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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为何?”干莫罕忙问。

    “河犁占据着羌络平原整个东部,西面则由河摩和河汐统治,虽然与河摩之间没有任何往来,却也有一种无形的联盟关系,而现在这层保护被打破了。”卓络指道,“蒙火儿一直都想着动兵夺回那颜的位置,担心被趁虚而入隐忍到现在,而此时他完全不必为此担忧,就算与亚坦斗得两败俱伤,我们一旦发兵河摩就会袭击后方,这一年正是他解决内部矛盾的最佳时机。”

    “那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我若估算的不差,萨貊应该也听到了风声一定会插手进来,只是不知道他会选择支持谁。”卓络想了想说,“不管是那颜还是舍老,河摩一旦加入战局对另一方就会不利,亚坦或是蒙火儿会来寻求河汐的帮忙,那时候就有机会一举打垮河犁与河摩的势力,成为羌络草原的霸主只要能打赢这一仗!”

    “这一仗可不好打。”干莫罕少见地有点犹豫,“我没有把握。”

    “你并没有听懂我的话。”卓络笑了,“支援河汐只是个幌子,我们要对付的敌人是河摩,这才是我们首要的大敌。”

    “卓叔是说……”干莫罕有点明白了,脸上露出欣喜。

    “萨貊会把大半的兵马带去河犁,内部势必空虚,而我们只需派出少半的人去增援当做诱饵,一举夺下河摩的大本营。”

    “这样的话,萨貊只能与河犁最终的胜利者生活在一起,可他们无法共融早晚会起摩擦,我们只要耐心等待,过不了几年双方就会打起来,毕竟草原上不会同时有两个那颜,萨貊可能会俯首称臣,可像他那种人绝不会任人踩在头上,早晚都会叛变。”

    干莫罕听得呆了,他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从小就听身边贵族们讲舍老年轻时足智多谋,帮那颜出了很多很多主意,可在他的印象里不过是个宽仁、懒散的一个人,当他成年了手上有了兵马谈起正事才发现卓络的智谋,此时此刻这一番话已经完全让他折服,做羌络草原的霸主是无数男人的梦想,不知死了多少英雄豪杰都没能如愿,可在卓络看来倒像是唾手可得。

    “不过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卓络突然话音一转,面容也跟着阴沉下来。

    “有什么不对?”干莫罕急忙问。

    “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将要发生的事可能会出人意料。”

    第二日,冬季快到了年尾,雪期基本已经结束,晚上偶尔可以看到星星。巴桑拄着老旧的骨仗缓缓走着,天明一早就要离开这里,告别的人刚刚来过,可有个重要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他走到一处帐口停下,里面没有光,可能没人也可能已经睡了。入夜没多久时候显然尚早,他听蒙塔说过,格日乐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屋中,一向活泼好动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很让人担心。

    “小丫头,是我。”他静静站了一会,走近。

    帐内还是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巴桑默默转身,回头看了一眼,迈步要走。

    布帘被猛地掀开,有人跑了出来,越跑越快,飞身扑到他的怀里。

    巴桑个子低矮,头顶只到女孩的下巴,格日乐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呜呜地哭起来。

    他只是笑,轻抚着少女的柔发,脸上没有一丝将要离别的伤感。

    女孩哭了一会,稍稍平静下来,她自小就好强,赛马的时候不小心从马上跌落擦伤了皮肉,爬起来继续疯玩,她很少哭性格比男孩子还坚强。

    “我每天晚上都偷偷守在门口,幻想桑叔还有陆大哥来看我说今后不走了,可我等了好几天谁也没有来,除了蒙塔这个呆子傻站在外面久久都不回去。”

    格日乐喃喃地说:“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知道是自己太任性了,总想去见陆大哥道一声别,每次偷跑出去到半途又放弃。”

    “傻丫头。”巴桑笑了笑,“今后你还会遇到很多割舍不下的人,可最后能留在身旁的可能只有那么一两个。”

    “我割舍不下的就是桑叔还有陆大哥!”

    “你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现在就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巴桑看到女孩穿的单薄打了个手势,“我们进去说。”

    格日乐的住所不像寨子里其他女孩那样整洁、显得有点凌乱,不管是饰品还是衣裳大多来自北陆。他粗略地扫了一眼,目光定格在一张画像上,粗略的笔墨线条勾勒的是个女子的容貌,可惜被火烧损过有些模糊,大体只能看出来女子是站在岸堤上,眺望着远处的深海。

    “是卓叔送给我的。”格日乐也朝画上看了一眼,“说画上的那个女人就是我娘,可我却看不清她的脸。”

    “在海牙镇上,一个路过的行商客见到白夫人的美貌偷偷画的,后来在回去的路上遭到海上的流浪武士劫持,钱财、货物包括这幅画都卖到了镇上,商人们以为是副出自名家的画作便保留下来,卓络有一天碰巧经过发现了它。”

    “那这幅画怎么被火烧过?”

    “可能是有意想毁掉吧。”巴桑叹了口气,“白夫人总念着能乘船回故里看看,可嫁到草原上的女人不可以再回去,你卓叔不忍她难过便答应了。”

    “后来呢?”格日乐忍不住问。

    “你卓叔备好了船,带着几十个护卫到了海牙镇,白夫人站在岸堤上静静地看着海,她最后决定不走了,便匆匆地又返回。”

    “既然心里惦记着,为什么不去呢?”

    “那时候那颜正领兵浴血奋战,白夫人可能是想等待他的丈夫平安归来吧。等草原安定了才去了这个心愿,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

    格日乐沉默了一会,“到最后我娘也没能到北陆去,是不是?”

    巴桑无言地点点头,“你那么想去看看,可能也是为白夫人弥补今生的遗憾吧。”

    女孩再次去看那幅画,眼里少了些凄凉更多的则是笃定。

    “心里已经放弃了吗?这可有点不太像你。”巴桑忽然说,目光转向挂在架子上的那柄刀。

    格日乐看向他,愣了一愣。

    “他这一走再想见到可就难了,巫医选师傅也是很重大的事,大到关于生死。有的人并不打算把真本事交给你,反而会把你当做是实验品,试一试炼制的药物能不能驱毒,运气不好被剧毒的虫子咬到,配制的药剂又没能起到作用,身体不出三天就会腐烂、变臭。”

    “会有这种事?”格日乐还是第一次听巫医讲这些,顿感吃惊。

    “我出生的地方其实是个很小的部落,在一棵高塔一般雄伟的古树旁,能成为巫医的人少之又少。老一辈的巫医活下来的不多,他们在部落人们的眼中是邪恶的厉鬼同时也是森林的守护神,人们找不到他,除非巫医自己到部落上来,会从孩子中挑选传承者带到很远的地方去。”

    巴桑回忆着说道:“我在林中生活了几十年,却也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巫医。师傅说可能有几百个,也可能只剩下我们俩。”

    “桑叔,你是说林子里生活着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

    “这些事不要告诉别人,谁也不要讲。”巴桑面容变得格外严肃,“只是一群生活在密林深处的人,他们不知外面的世界。巫医是人们敬仰的神,可能活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也可能会同时有几位巫医到镇子上来,听说镇上的族长曾经是个伟大的巫医,族人们生下来就在喝一种药酒,蛇蝎抗拒这股味道会争相闪避。这个秘密一旦泄露被草原上的人得知,乌障林也就变得不再危险,人们会想尽办法搞到药酒的秘方去寻找巫医,镇上里那些族民都会被杀,这儿会激起巫医的愤怒,尸毒会将羌络草原变成横尸之地。”

    “桑叔你不要讲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格日乐觉得老人的面容有点可怕,枯槁的脸上没有了笑容显得狰狞可怖。

    “我对你说这些是担心河汐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