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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天已经黑透,两人还呆在酒肆里没有走,之前说好了只在镇上逗留一晚,时间似乎过得很快。格日乐不时地扫着窗外期盼着能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现在外面已经难以辨物,回客栈也就意味着放弃,她仍在坚持哪怕明知道巴桑就算到了镇上也不会走进这里来。

    蒙塔默不作声,他怕一开口又惹得女孩不高兴。街上仍游逛着不少人,晚上走动怕有危险,除了客栈这里是唯一可以久待的地方。

    “陪我出去走走吧。”格日乐打破沉默说。

    “去哪儿?”

    “随处走走,没准就能……”

    蒙塔打断了她的话,“桑叔不会这么晚才赶到镇上,他会选择在附近的部落落脚。”

    “出去透透气总可以吧,你不去就算了。”

    格日乐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蒙塔忙付了酒钱追出门。

    天齐镇的夜晚有时热闹,有时冷清,静的时候街上看不到任何人,连一声狗吠都听不到。若是热闹到处张灯结彩颇有一幅北陆大城夜市的景象。都由路径镇上的行客决定,镇子虽然不大进出的人却不计其数,如今草原上三大部落还算和平,不管是行商还是云游都畅通无阻。

    到了街上,不知何时喧闹声已经褪去,街道尽显冷清,两旁的店铺也已打烊。格日乐脚步站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去哪儿。

    她又不想再回酒肆,话都已经说了若不做会被蒙塔看笑话。格日乐迈步朝前走去,目光随意地四处打量。

    “我们去哪儿?”蒙塔抓着刀,一脸警惕。

    “去见巫商,问问他有没有见到桑叔。”

    “他又没见过巫医,怎么回答你?”

    “桑叔对那些毒物最为了解,若是到了镇上见到有人在做这样的生意难免会好奇,也许会交谈几句。”格日乐也是突然才冒出这个主意,“你想想看,他能记不住一个精于毒物的客人吗?”

    蒙塔点点头,“可是,巫商应该走了。”

    “所以才要去看看啊,总比在酒肆发愣要好吧。”

    巫商住在北面的部落里,每天带着那些瓶瓶罐罐到镇上买卖。天齐镇是个怪地方,没人能预料哪天生意会好做些,有时晚上要比白天受益多几倍,致使他有时会选择留在镇上,邪门的事情遇到的多了,就好比这样冷清的夜晚,很可能会突然有一位怪客上门,一下买走他所有的东西。

    记忆中草原上的月亮永远是遥远明亮的,没有树影楼阁的遮挡,天空看上去都无比辽阔。而天齐镇的布局和北陆的村镇有些类似,格日乐抬起头凝视着月色有些愣神,一侧高大的古树罩住了头顶的视野,月光洒下只在地上留下错落的光斑。

    格日乐想起了巴桑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北陆的大城晚上是看不到月光的,因为红烛灯火会把其遮盖,甚至有的地方抬头都看不到月亮,此时此刻她似有体会,而绝非只靠凭空的想象。

    “桑叔说北陆大城里有很多巷子,第一次去可能会迷路呢。”格日乐回过神来拐进了巷子,随意地说了一句。

    “那就太麻烦了,哪有我们草原好,想去哪骑马就到。”

    “在城里也可以骑马。”

    “反正北陆人就是心眼多,住的地方都弄的那么复杂,到哪儿都不方便。”

    “你又没有去过,晚上可热闹了,北陆人可不像寨子里那些男孩蛮横粗鲁,他们很重礼教,连女孩的手轻易都不敢碰的。”

    “他们只是书读的多,被人欺负了只能忍气吞声,可我们草原上的男儿不同,会拿起手里刀拼命。”

    格日乐惊奇地瞥了他一眼,蒙塔竟然在和她争辩,义正言辞像是一场角逐,他平时的话少得可怜,怎么一说到北陆就有话题。

    “你就是听不得我说北陆的好。”

    “不是的。”蒙塔忽然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你那么想去看看,如果真的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格日乐楞住了,看着男孩咬着嘴唇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会呢,河汐才是我的家,我只是想到我娘以前生活的地方看看,为什么要留在北陆?”

    蒙塔也笑了,用力点头。

    他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跨前一步抓住女孩的手腕,猛地回头扫视着身后的巷口。

    “你干什么?”格日乐被抓疼了。

    “有什么不对,好像有人跟在后面……”

    破风声从头顶骤然间响起,蒙塔几乎来不及抬头长刀出鞘横劈而出,刀剑的交击声刺耳,火星飞溅而起。

    刀上传来强烈的反震,他仗着力大硬是把压到面前的刀刃格开,袭击者偷袭未能得手借机向后急退两步。

    格日乐听到巷子另一侧有脚步声,月色几乎照不到这里,模模糊糊能看到有四个身影在快步移动。

    “我拖住这个人,从巷口冲出去不要回头!”蒙塔压低声音说,心脏跳得飞快。

    “我不走!”

    “没时间了,照我的话去做。”蒙塔说着朝面前的武士扑进,巷子一侧赶来的人据此还有些距离,阻挡住面前的人身后便再无阻碍,虽然交手只有一刀,能感觉的出来对手绝非泛泛之辈,若不是仗着力大刚刚那一刀将伸入进而刺透他的胸膛。

    格日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直接的拼杀,出手倾尽全力只想置对方于死地,她闻到了血的腥味,面前的两人厮杀在一处,耳边只剩下兵刃的撞击声。她触手握紧手里的刀,也不知为何竟会如此镇定,并没有慌忙夺路地逃走。

    蒙塔抓住了空当飞跳起用力劈斩,武士举刀过顶被力道震退几步,手腕痛得似乎要断掉,忍不住要弃刀。他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一旦放脱兵刃对方长刀跟进躲开的几率很小,不死也会重伤。

    援兵正在赶来,他低估了这个年轻人,论身份单打独斗未必是敌手,不过合力围杀他不费吹灰之力。

    后背忽地炸起了麻皮,一道人影从背后扑来,他惊得呆住,敏锐的反应顷刻间让他回过神,随即卸去了全身的力道朝一侧滚倒。

    格日乐刺出的刀走空了,不过这为蒙塔赢得了一次完美的进攻机会。他侧身扫劈一击,血水从对方的后腰飞溅而出。

    武士在地上滚了几滚,忍住痛没有作声,后背被隔开一寸长的血口,好在刀口不深还只是皮外伤,若不是反应灵敏躲闪的及时,身后袭来的一刀会要了他的命。

    月亮随着时间缓缓移动,月影悄无声息地漏进这条巷子,虽然只能照到很窄的空间,不过他看清了从身后扑进那个人的相貌,出乎意料竟会是个美貌的少女。

    部落上舞刀的女子很常见,但在男人厮杀的战场上绝不会出现,刚刚还听到年轻人说要掩护她脱身,没想到她没有走反而扑杀上来。

    “快走!”格日乐看到对面四人飞奔而来,大声叫道。

    蒙塔跟在女孩身后,前面的巷子不深冲出去就安全了,这种阴暗的地方发生厮杀根本没有人会发觉,逃到了人多的地方料想这群不知来历的杀手不会追来。

    格日乐不敢回头,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巷口就在前面,她大脑此时一片空白,甚至来不及惊慌、恐惧,只是求生般地全力飞奔。

    “当心!”蒙塔大喊。

    巷口闪出一个人影,对着迎面而来的少女腿弯扫劈出刀,没想到有人藏身守在那里守株待兔。

    陆续又有两个人走出来,格日乐心跳几乎停了,她来不及刹住步子跳起猛蹬墙壁,侧翻跃起。武士扫出的一刀只是虚式,忽地上挑,格日乐几乎斜着身子挥刀封挡,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左臂被刀刃划伤,她痛得哼了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蒙塔全然不顾面前的危险,扑到女孩近前忙去扶她,抬头再看的时候,身后的追兵已经赶到,面前的三人一字排开,正中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部落的兽皮大袍。

    “若不是我叫人手下留情,她现在已经死了。”

    “你是谁?”蒙塔露出凶狠的目光,喝问道。

    “你不必知道我的来历。我有个问题要问,不想死就老实回答。”

    格日乐不卑不亢地昂着头,“那颜的女儿都敢杀,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中年男人面容一动,眼中有几分戒惧,旁边的武士们表情也有些复杂,纷纷把目光转向这位头领。

    “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呢?”库鲁丁忽地冷笑。

    “你……”格日乐望着中年武士阴寒的目光,心中顿生一股无力感,尊贵的身份对这群人而言毫无用处。

    “你们也在寻找巫医对不对?告诉我他在哪儿?”

    格日乐觉出这位中年男人有几分面熟,话语一出让她回想起来,这群人曾经在海牙镇的酒肆门口见到过。

    “桑叔早已经离开河汐了。”

    “你说什么?”库鲁丁盯着少女的眼睛,“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桑叔就是不想被人找到才进了乌障林,有本事你们就进去找吧。”

    蒙塔很快明白女孩的用意,巴桑迟早会经过这个镇子,既然已经逃不掉了,就算要死也不能称他们的心意。

    “那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我们是来……”格日乐一时语塞,心里着急却想不出说辞来回答。

    “巫医不但没走,而且正朝此地赶来,这就是你们来此的理由。”库鲁丁面露冷笑,少女的伎俩被识破在她惊慌的眼神里暴露无遗。

    女孩不说话,紧紧咬住嘴唇,她仅能做出的努力也失败了。

    库鲁丁静静转过身去,朝一侧的武士挥手,意思明了。

    “可她是那颜的……”高大武士有点犹豫。

    “这件事决不能走漏风声,不然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蒙塔伸开伸臂把女孩护在身后,他清楚两人就快要死了,再怎么拼命也不是一群人的对手。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碰她要先从自己的尸体上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