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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大人,下官们正在竭力调查。”

    武官点点头,“这个梁鹰烈是何来头?”

    “七年前名声最盛的响马头子,杀过朝廷命官,截过官银。无恶不作,天底下坏事他都干尽了。”

    狱卒说的咬牙切齿,武官皱了下眉,近年来响马闹事,但凡和响马沾上边的案子都不好办。何况逃走的犯人大有来头,搞不好反而会惹祸上身。

    “不知此人死里逃生会安分过活,还是想卷土重来呢?”武官沉默了片刻,对身旁的随从说。

    “大人,料他没这个胆子。肯定马不停蹄地跑到邻国去了,只恨马跑的太远。”

    “是吗?”武官自问,“老虎关进牢笼固然安分,可一旦归入山林……”

    有名护卫顺着石阶快跑下来,在武官面前匆匆行礼。

    “何事?”

    “报大人,我们打探到了劫犯的一点线索。”

    “快讲!”

    “劫走重犯的那个人……”护卫望着他,忽然不知该怎么讲下去。

    “为什么不说了?”

    护卫叩头:“那就恕小的冒犯了。和大人身形十分相像,手中的兵刃也恰巧形同。”

    随从顿时一脸大怒,正欲喝道,武官挥手止住了他。

    “被杀的护卫里有九人所受抢伤,当晚看守有十七个人,一多半都死在此人手中……”武官轻声自语,“如此胆大包天的人,擅长枪术,莫非……”

    他话音一顿,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在旁众人看到他反应有些异常,不免投来询问的目光。

    他什么都没说,快步出了天牢,翻身上马奔出了青石城北门。

    封自啸如今担任绿柳营左将,在罗袁的手下任职。这位随从跟随他已有三年了,还从未见过上司如此急于奔路。

    “大人……”他犹豫着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若真的是你,我又该怎么做呢?”封自啸没有听见随从的叫喊,暗暗地攥紧了缰绳,“一定要死在南晋,你才甘心吗?”

    蝎王岭,众兄弟倾巢而出迎接头领的归来,为此大摆宴席。梁鹰烈经过几日修养起色恢复了不少,他八年前就是这里的头目,万顷痕是拜把兄弟的亲生儿子深受他的疼爱,只可惜未能逃出,不由让人略感苦闷。

    为了避避风头星夙接受了邀请,鬼娃倒是满心欢喜来到这个地方。他太熟悉这种热闹了,与这里比起来清风寨实在不值一提。

    不断有人向星夙敬酒,在这里他受到了极大的尊敬,已然成了众人心目中的英雄。弟兄们胡乱吹嘘逃狱的经过,一个个仿佛亲临一般。

    酒桌上,众人大肆谈笑,无拘无束。

    “大哥,二头领被官差杀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话题说着说着越发严肃起来,很快扯到了报仇一事上。梁鹰烈从逃出大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所打算。

    他缓缓放下酒杯,众人也都不喝了,齐齐看着他。

    “我梁某做人从不欺弱,杀的人都是那些贪官,劫的财哪个不是富贾大商?我娘是个给富人家洗衣做饭的下人,管家奸淫了她官差却不抓人,反而说是我娘勾引他下了牢。从我七岁的时候我就知道穷人是没有王法可言的,唯有拿起刀。”

    他紧握住拳头,压抑着心中的仇恨,“这些年我杀过好人,也杀过坏人,老人、小孩也都杀过。或对或错已经不那么在乎,二弟不会就这么白死,我要用无数人的头颅来祭奠他。”

    兄弟们群起响应,声震屋宇。

    “此事现在还唐突不得,真正愿意陪我赴死的人不多。我要对追随我的每个兄弟有个交代,再等一等,既然要做就不要给自己留退路。”

    梁鹰烈举杯,看向星夙,“星兄弟,大恩不言谢。这次托你下水今后不知有何打算?”

    “还不清楚。这些年漂泊不定,早已习惯了。”

    “如今官府在通缉你,恐怕行动不便,不如……”

    星夙听出了他话里的邀请,饮了口酒笑着摇头,“我今日是来向梁大哥辞行的。”

    梁鹰烈一惊,“这么急吗?”

    “在山上住了已有五日,身上的伤好了六七分,也就不劳烦诸位照顾了。”

    众兄弟皆来相劝,星夙只是摇头,去意已决。

    “我这颗小树留不住你这只凤凰,那我也不阻兄弟的前程了。日后有什么麻烦,只要派人送个信给我。”梁鹰烈举杯一饮而尽,“我梁某万死不辞。”

    星夙也拿起酒杯,起身望着众人,一口饮干。径直下山去了,梁鹰烈亲自相送。

    三匹快马在原野上奔驰,落日西斜,梁鹰烈停下马匹,看向一侧的男人。

    “送再远的路终要一别,我就送到这里好了。”

    星夙挥手催马进了林子,鬼娃闷声跟在后面。梁鹰烈深深地吸了一口风中的凉气。

    随从担心首领的完全,快马赶到,不远处有支骑兵紧随而来。

    “实在可惜了,没能留住他。”随从忍不住说。

    “有些人留不住的啊……”梁鹰烈调转马头,“他心里很大的,一个小小的山寨怎么装得下。”

    随从愣了一下,喝马跟上,看到首领眺望着落山的太阳,举起了手中的钢刀。

    “死在乱刀下总比老死在牢房里要好的多,那就来吧,不死不休!”

    当再次走入沁阳城的时候,星夙心里有种预感,楚香凝会不会回到这里呢,毕竟这儿是她出生以及生活了多年的故乡。

    黄昏下,两人进了春笑楼。刚一踏入便听到女人低柔的唱调,伴着琴声。

    星夙激动的几乎要叫喊出声,转头看去脸上浮现的笑容消失了,坐在椅子上的是个陌生女人。不少戏子、歌姬都曾到酒肆来卖唱,从女人朴素的衣着就看得出来,生活过的困苦不堪。

    两人找了个空桌坐下,身后几位酒客正在谈论响马的事儿。一进门就听到人们在讨论青石劫囚案,事情虽然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可见余波未散。

    “听说蛇岗山的山匪投靠了蝎王岭,这么大动静怕是要变天。听没听过一个叫梁鹰烈的人,曾经带人夜袭过颍州城,颍州知府的脑袋就挂在城门上,家家闭户足不出门。响马杀完人就走,城门的守卫都跑光了。”

    “那还不派人去灭了他?”有人问。

    “说的简单。这几年和北楚时有摩擦,兵马都派到了边塞哪有空管他们。响马也就能劫个商队抢点钱财,成不了大事。”

    “劫牢的案子不是说都闹到国都去了吗?那些整日大吃大喝的大官就不管管?”

    “无非增派护卫,还能怎样,百姓的这点事知府都不管,做大官的更不会管了。”

    “我看未必吧。”另一桌的酒客接话了,一袭黑衣,正是封自啸身旁那位随从。

    话语一出,引得不少人注目。他对此颇为得意,晃着杯子里的酒,“镇边将军决定亲自接管此事,响马日益猖獗残害百姓,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

    “镇边将军?可是……沁阳罗老将军家的公子?”

    “正是。响马聚首蝎王岭,一网打尽倒是方便了许多。”

    酒客们忍不住拍手叫好,星夙怔了一下,不知该忧该喜。想不到罗袁年纪轻轻就封为了镇边将军,显然是南晋一代将星了。

    “不妨再向各位透露个消息。”黑衣男人放下酒杯,酒钱搁在桌上大步出了门。

    很多人追着他的身影,等待着他的话音。他在门口脚步顿住回过头说:“过不了几天,劫囚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星夙猛地抓紧枪,他感觉到了黑衣男人说这番话的时候特意望了他一眼,那笑容意味深长。

    “走!”

    星夙低喝一声,两人追出门去。对方脚步很快钻进了一条小街,星夙熟悉周围的路径飞跑着去道口围堵,鬼娃按住弯刀尾随在后。

    黑衣男人刺进了一条窄巷中,他在半途猛地刹住脚,从墙上跃下一个人影,枪锋停在他的胸口不到一寸的位置。

    黑衣男人没有带兵刃,神色倒也不慌不乱,上下打量着这位年轻武士。

    “你刚才在酒肆说劫囚案很快会查明,可知劫犯是谁了?”

    “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过看到阁下应该是确定了。”

    星夙逼前一步,黑衣男人被迫后退,鬼娃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头,弯刀斜在后颈上。

    “确定什么?”

    “阁下心知肚明,未必要问我呢?”

    星夙挑了挑眉,此人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一定有什么目的。

    “先别急着杀我,阁下看完这封信再动手不迟。”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信递到面前。

    星夙收了枪,急忙拆开来看。鬼娃看到大哥的脸色变了两变,忽悲忽喜甚是复杂,他看着信久久不发一声,双目一直停在上面。

    “鬼娃把刀放下,你先回客栈。”

    鬼娃一脸茫然,黑衣男人笑了整了整衣衫,“那就请吧。”

    两人就这么离开了,鬼娃忍不住急追两步,他很快又放弃了。大哥的为人他很清楚的,不愿旁人插手的应该是他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