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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经过一场生死大战,贾倾和罗袁获得国主的亲自接见和册封,在后辈里脱颖而出。星夙回绝了吕离的保荐,甘愿在身边做一名小兵。书院里走出的四人建立了很深的友谊,罗袁和星夙更是情投意合拜把成了兄弟。

    吕离特批给他们放了两个月的假。不得不提一个人,临冬星夙,他被保荐进了典科院进修,将来入朝从政,日后将成为南晋举足轻重的人物。

    两年之后,当再次回到沁阳,星夙有种别样的心情。独自走在街上,繁华的夜市依旧如往常一样热闹,他却愣在客栈门口不知道该去哪儿。

    红烛香阁是沁阳最大的红楼,光顾的客人大多颇有身份,星夙偶然间经过的时候,被一声琴音吸引了。

    他不禁抬起头来,只看到女人细瘦的窗影,琴声缓缓调拨,似有苦涩,他不懂得听琴,却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停下来。

    “客人不喜欢听这种调子,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既然来了这种地方,就由不得你使性子。”一个婆子的声音,话音恨恨的。

    琴声停了,一片静默。

    “别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你的琴技不错,脸蛋也漂亮,可来的客人不是单单来听你弹琴的。我念你小不和你计较,可高公子看中你,让你陪酒赏月,他可是知府大人的公子,你要是伺候不周可不要怪我翻脸!”

    “我说过的,我只弹琴唱曲,不陪客人的。”

    “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婆子的话音忽地软了下来,“看你无父无母实在可怜,我不正是为你找一个好人家吗?高公子才貌都是上等,趁他对你着迷赶快嫁了,好为自己找个靠山。”

    “可是我不喜欢他。”

    “哟?眼光还挺高,你这样自命清高为什么还要来这种地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贞洁在这里值几个钱?给你富贵你不要,脾气比你拧的姑娘我见的多了,哪一个不是被我治得服服帖帖。”

    “啊”的一声传来女人的痛叫,窗边的影子消失了。

    “除了这张脸不能打,其他地方都打得,今天我就给你立立规矩!”

    星夙低着头迈步走了,很多人有着不幸的遭遇,不单单只是自己。

    次日,戏楼的雅阁内,四人围着一张大桌大吃大喝。以前也是四个人,只是这次公孙鸿和蔡士珂换成了别人。

    罗袁和封自啸互拼酒量,谁也不服谁,最后醉倒在酒桌上。贾倾自入营的第一天起就戒了酒,他是个很古板的人,即便是这种清闲的场合也是滴酒不沾。

    星夙醉眼惺忪,看着杯里的酒,很长时间了都不说一句话。

    “你有心事?”

    星夙抬头看了他一眼,贾倾是个可以谈心的人,他很聪明,遇到麻烦总能想出切实可行的法子。

    “阿凝已经搬走了,我哪里都找不到她……”

    “阿凝?”

    星夙似乎醉了,木然地点着头,“她已经搬走了……搬走了……”

    贾倾记性很好,蔡士珂曾提到过这个女孩,怀抱着琴到过酒肆卖艺。

    “她是孤儿吗?”贾倾问了一句,没有回答,回头才发现星夙歪倒在椅子上,沉沉地睡去了。

    回来的喜悦感很快被孤独取代,星夙感觉到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即便身边多了贾倾、罗袁这几位朋友,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

    他几乎整天都呆在客栈里,不想出门,情绪日渐消沉。

    入夜,贾倾找上门来不由分说地把他带到街上,星夙不知道是要去哪儿,贾倾也不说只是在前面引路。

    “你、你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当站在红烛香阁的门口,星夙有点生气了。

    “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什么?”星夙一惊,“你、你是说阿凝在……”

    “楚香凝半年前签了卖身契,换来的钱为她娘办完了后事。她要在这里做五年的歌姬,直到把所欠的钱还清。”贾倾怕他冲动惹出事来,又跟了句,“歌姬只是弹琴、舞乐,不算彻彻底底的风尘女子。日后为自己赎身还可以嫁人。”

    “阿凝……”星夙想都没想朝里面奔去。

    贾倾一把拉住他,不动声色地把金锭塞到他手上,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想带你来的,还是去和她见一面吧,就算道个别也好啊。”

    星夙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被一个妖艳的女人带进了一个雅间。他只是说要找楚香凝,等了一会,有个衣着红裙的瘦削女人走进来,带着面纱,怀抱着琴。

    “大爷,您是要听哪段曲子?”红裙女人一直低着头,走进门后就找了个位子坐下。

    一副珠帘将两人隔开,女人端坐在帘外,将琴轻放在琴台上。

    客人不知为何不说话,她只好耐心地等下去,等了又等还是没有任何响动。

    “为什么呢?”帘内的人说,“见到你的时候竟然会是这样。”

    女人抚琴的手抖了一下。

    “你说弹琴只弹给我一个人听,这样算不算呢?可我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女人猛地抬起头来,表情十分复杂,似悲似喜。

    帘子被挑开,星夙就站在她面前。女人依旧低着头,没有看他一眼。

    他初到沁阳的时候没有人瞧得起他,在女孩的鼓励下渐渐找回了自信。可现在都变了,记忆里的楚香凝何时是这幅低三下四的模样。

    “阿凝,是我啊……你难道不认识了?”

    “那时我们还小,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了,“你不该来这种地方的,以后也不要来了。”

    “为什么?”星夙忽然觉得她好陌生。

    “我很快就要嫁人了。”楚香凝抬起头看着他,“我再也不会受穷了,小的时候我是很喜欢你,可你一无所有能带给我什么?”

    长久的沉默,星夙只觉有柄尖刀在用力戳他的心口,那么痛。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啊。”女人笑了,“我再也不用待在这种地方,不用再抚琴放歌取悦别人,可以真真正正为自己活了。”

    星夙大步走出雅间,他想大喊,却不得不压抑情绪。

    “沁阳知府大人家的公子——高悬,六月十四,你会来喝我们的喜酒吧?”

    星夙在门口猛地刹住,点点头,“我会去的。”

    说完大步走了,楚香凝缓缓揭下面纱,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想让星夙看到她这副样子,就连她自己都感到厌恶,婚事至今一直也没有答应,得罪高官是没有活路的,她想过一死了之,不料却在今日遇见了他。

    “夙哥,以前的美好就记在心里吧。”楚香凝立在窗边,想要再看一眼星夙的背影,“其实我心里……你真的知道吗?”

    “你是个有志向的人,不该一辈子都待在沁阳。而我除了这里还能去哪儿呢?”楚香凝擦干眼泪说,“忘了我吧,我们无力去改变什么的,不是吗?”

    六月十一,知府的院门口挂起了大红灯笼,喜帖纷发出去后,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楚香凝父母双亡,红烛香阁自然而然成了她的娘家,香阁内布置的分外喜庆,歌姬嫁入官家的例子每年都会有,这个幸运的女子引得不少百姓人家的羡慕。

    再有三天就是成亲的日子,高悬会骑着大马一路敲锣打鼓把她从香阁娶进门。酒肆内,不少歇脚的旅客都在谈论这件事,大肆调侃。

    “高公子风流不羁,想不到会看上一个红尘女子。放着大家闺秀不要,却偏采这多野花,品味真是不一般呐。”

    坐在一旁的酒客笑的十分猥琐,“共度良宵的时候,你就知道野花有多香了……”

    “听说她娘以前就在香阁,还曾是头牌,放荡女人所生的孩子真是本性难改啊。”

    “可不是。虽只是歌姬,不知道私下有多少风流韵事呢。”

    两人越聊越起劲,笑的十分大声。酒肆这种地方什么事都可以谈,酒客们也全当是一句笑话。

    有人大力掀翻了桌子,正在谈笑的两人躲闪不及摔在地上。酒肆顿时一阵骚动,人们纷纷站起身朝这边观望,倒地的两人也是一脸怒气地抬起头来。

    站在面前的是个年轻男子,高大魁梧,手握着一支长枪。旁边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拉住他的臂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周围人都在看,块头比较壮的酒客顿时也怒了,“这位小兄弟,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你?”

    “不许你说阿凝的坏话,她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