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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孤狼之志 第一章
    瀛王六十八年,初春,二月十六日。

    天寒地冻的漫长冬季总算过去,大地复苏,对于偏远、贫瘠的南晋来说正是忙碌的时节。商人开始张罗生意,牧民脱下厚重的棉衣游走在各个山坡,窝了一冬的响马也开始重操旧业。

    近几年来日子一直过的太平,大部分的人生活依旧困苦不堪,这种平静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至少在百姓眼里是这样。晋灵王在与邻国的几次交锋中吃了大亏,赔钱割地,此后不得不休养生息为日后的图霸做好准备。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即将面对的最大敌人并不是那些君王,而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小人物。

    临冬城,因为靠南深秋便提前进入雪期,临冬城故而得名,意指距离冬天很近的意思。城西一处气派的府邸门口挂着大红灯笼,进进出出聚集了很多人,那是星黎天的府院,他是南晋有名的星将,虽然退休了没了权力,不过一到他生日那天还是会有很多人前来祝寿。

    星家是临冬城有名的大户,星黎天为人宽厚,且不张扬名声也不错,本想安安心心地过完下半辈子,谁料一年前随着一个落魄少年出现在家门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一大早,穿的干干净净地五六个下人便堆着笑脸守在门口,等待宾客上门。宽阔气派的庭院过道上老管家忙里忙外,累的满头大汗,很多人都是送个礼走个排场,除非关系近的会留到下午吃完饭再走,晚上就在庭院内搭个戏台请戏班来热闹一下,这天星家向来都会很热闹。

    星黎天有三个老婆,一个个打扮的漂漂亮亮,正房生了一个儿子,最受他的疼爱,名叫星拓,今年十五岁。二房也很争气第二年也诞下一个男孩,取名星吉,小妾是五年后过门,生了一个女儿——星婉玉,刁蛮任性,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不敢招惹那个大风天衣着破烂,手拄着长枪站在门口的男孩,他也是星黎天的骨肉,却是一段孽缘。因为他的出现夫妻间发生不少争执,怀着一份愧疚感星黎天还是不顾家人的反对把他领进了门,可这个性格孤僻的孩子无法融入其中,长此以往家里人越来越疏远他,就连下人也都直呼他的名字,那个将震动整个南晋的名字——星夙。

    大寿当天,星黎天穿了一件火红大衣,在客房里和两位好友叙旧,太久不见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在座的黑衣老者在三人里年龄最长,头发一多半都白了,身子骨却还硬朗,他手托着茶杯饮了一口,“老弟,我真是羡慕你啊,两个儿子才貌双全,女儿也这般机灵可爱,哎,我那犬子整日游手好闲,我是管不了了。”

    “大哥,十几岁的孩子打打架、拉帮结伙也很正常,等长大些年也就懂事了。”

    “但愿如此吧。”黑衣老者叹息,“我快四十才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可是我全部的寄托。我都想好了过几天就搬到你这儿边来,让他和拓儿、吉儿多走动走动,能有你儿子一半的懂事我也就知足了。”

    “那太好了。”星黎天满心欢喜,“咱老哥俩就能常见面了,罗袁那孩子和拓儿同岁准能玩到一起去。”

    “那我也得考虑考虑要不要搬来。”另一个老头插话了,一脸严肃地看着星黎天,“不管怎样星拓这孩子我是看中了,你可得答应我将来让他娶了我女儿。你要是不答应,我可要翻脸了。”

    三人几乎同时大笑起来,星黎天的正妻幽氏小步进门,身后跟着一个俊朗的少年。和星黎天年轻时长得很像,星拓身材修长、面目白净,很有礼貌地上前给两位长辈行礼。

    “也就三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罗云烈视星拓如自己亲生儿子一般,他和孟子川少年时就是星黎天的拜把兄弟,三人从军也都在一起,直到后来各自成了将军。

    星拓比一般孩子长得要高,自小就表现的很聪慧,在正妻严厉的教育下能文能武,临冬城里颇有名气,人们都说他将来的成就准会超越他父亲。

    “罗叔、孟叔,你们身体都还好吧,我常听父亲念叨,好几年没见了住一晚再走吧。”星拓的一番话说得很是贴心,幽氏也在旁劝,两位老人倒也痛快一口答应了。

    母女俩很快退下不打扰老爷子谈心,之后吴氏也带着儿子星吉来见礼,小妾最不愿这个时候带女儿来,星婉玉被宠坏了刁性成性,上一次来不但不尊重长辈还一个劲地哭闹索要礼物,闹出了不少笑话。

    她装作身体不适整日待在房里,不料小女儿轻车熟路自己跑来了,只有十岁的星婉玉梳着小辫,穿着艳丽的花衣裳一进门就扑到父亲怀里,一边叽叽喳喳地叫喊:“阿爹,阿爹,哥哥们不陪我玩,你陪我玩吧?”

    星黎天把小女儿放在膝上,柔声笑笑:“玉儿,没看到阿爹在谈事情吗?去找你阿娘去,要不让大哥带你到库房转转,送来的贺礼有什么喜欢的你随便拿。”

    小女孩一嘟嘴,鬼灵精地转了转眼珠,从父亲膝上跳下来,跑到罗云烈的跟前一个劲地拉他的袖子,“罗叔那你陪我玩吧,我要玩骑马。”

    “玉儿,别胡闹!”星黎天微微有点动怒。

    罗云烈故意苦着脸逗她:“罗叔上年纪了,身子骨禁不起折腾,换一个好不好?”

    “好,那我们玩跳台子。”

    “什么是跳台子?”

    星婉玉看他似乎很感兴趣,高兴地说:“就是您趴在地上,我在您身上跳啊跳,如果五下都够不到绳子上的苹果,就算我输了。那些下人教我玩的,可有意思了我每次都赢他们。”

    罗云烈听得额头都出汗了,他立即板起脸来,星婉玉知道此路不通只好去麻烦一旁的孟叔。

    星黎天自小对小女儿就疼爱有加,从来没有打骂过一句,这样任由她胡闹下去可不行,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玉儿啊,前年那个戏班子你还记不记得?他们一会就来,你不是说他们穿的衣服好看也想穿吗?去晚了他们可就走了。”

    星婉玉一听果然上当了,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去,兴奋的像是一头小鹿。

    三个老人哑然失笑,纷纷摇头,这么个疯劲将来还得了?

    “对了。”孟子川忽然想到什么,“听说星老弟认了个儿子,还是亲生的,这孩子呢?我怎么没有见到。”

    “你是说夙儿吧。”提到他星黎天一筹莫展,面对那双冷漠的眼神他显得无能为力,交谈最多也不到五句,虽然亲切地叫他夙儿,可星夙自从进了这个家却从未叫过他一声父亲。

    罗云烈多少知道他的一点风流往事,微微皱眉:“该不会是那次出征……”

    “大哥,想不到你还记得。那次在与南蛮河丘的交战中我负了伤,与大军走散昏倒在了河边,是河丘部落中的一位少女救了我,她一家人对我都很好也从未问起过我的身世,那时我还年轻,在养伤的日子里和她渐渐产生了感情,我知道有一天我会离开她,她依然选择了这段感情,更想不到……”

    “哎,孽缘啊。”罗云烈连连叹气,“南陆部落是个纷争复杂的地方,男儿很小就要学马术,而且马上拼杀都是真刀真枪,这种性情不适合待在晋国早晚会惹出事来。你既然认他就多用点心,身上流着南蛮的血……还是让人不太放心啊。”

    “大哥的话我记下了。”星黎天点点头,“这孩子性情冷漠,不像南陆孩子那么野性,不会惹出什么事的,过几天问问他喜欢做什么,给他找点事多接触接触人也就好了。”

    “我倒是越来越好奇呢,他在哪儿我真想见一见。”

    “这孩子不太喜欢热闹……应该是出去了,晚上大哥要是想见,我把他叫来。”

    “这倒不必了。”

    孟子川插了一句:“星夙这名字是你取的吗?”

    “不是,是他母亲。”

    “这名字听上去有些幽怨。”孟子川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还是她相信这一切就是她的宿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