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金姑爹为了满足余江对昨天晚饭时野味的好奇感,牵上两只猎狗,背着一大盘绳索,拿着猎枪,领着文代兵、余江上山打猎。余江当然很兴奋,过去只听说、没见过真正的上山打猎,现在自己也要亲自参加了。问金姑爹给他发什么猎具?金姑爹给了他一把大砍柴刀,余江把柴刀往皮带上一插,也觉得自己像个猎人啦。
猎狗欢快地“汪、汪”叫着在前面领路、一行人沿着界河朝上河湾的天池山走去。一路上植被繁茂、古树苍天、藤蔓缠绕、遮天蔽日、密不透风。地面上落叶厚积、苔藓肥大。一行人在没有路的树林中穿行,忽然、金姑爹低声喝住乱叫的猎狗,猎狗也意识到了什么情况、只拼命的摇尾巴、再不发出叫声。金姑爹低着头看地面,他用手指着余江、文代兵看不懂的地上痕迹说:“有麂子从这里路过,人有人路、野兽有野兽道,它们只走它们的道路……”只见金姑爹放下盘在身上的绳索,走到前面悬岩边,爬上一根碗口粗的野板栗树,用力从树上部把树压弯,在文代兵、余江的合力下,把树稍压在地上。金姑爹用绳索绑住树稍,再打个活套子吊在地面上,然后大家绕道而行。文代兵悄声告诉余江:“这就是捉野兽下的活套,只要野兽的脚一踏进活套里,猎人设的机关就打开,压弯的树马上会脱扣弹直,野兽就会被栓住倒吊在树上,等着猎人现场捉拿。有时山民砍柴时不注意,也有被倒吊在树上,吓得发出杀猪般的喊叫声。”
一路上、金姑爹又拉弯三棵花栗树、安了三个活套子,然后绕开这个地方。为了不落下人和狗的气味,他们下河坐船到上游去,下船时、余江稍不留神,大柴刀掉进了河里,立即就不见了踪影,余江面对金姑爹觉得有点难为情。在河边、金姑爹拿出包谷粑粑让大家吃,他给猎狗也丢了两个粑粑。吃罢、金姑爹说:“从这时候起、我们开始合围麂子、野猪,兵分三路:第一路余江顺着河边沙滩往下河大声吆喝,边走边赶山;第二路是我带着猎狗嗅着野兽的气味从中路往回赶;第三路文代兵拿着大木棍敲打路边树木、竹林从山上往下赶,我们同一个目标就是把野兽往下活套的地方赶,现在开始行动。”说罢、金姑爹拿着猎枪朝天上开了一枪,猎狗狂吠起来,拉扯着金姑爹向密林中追去。文代兵拿着大木棍从山上往山下边敲打树、竹边吆喝。余江也撒欢似的在河边沙滩上大喊大叫、拍手吹哨。不大一会儿、果然在下套的地方发出野兽的尖叫声。猎狗摇着尾巴发出得意的吠声,文代兵、余江急忙赶过去看。发现两棵压倒的花栗树已弹起,上面倒吊着一只五十多斤重的、长着獠牙的野猪和一只七八斤重的深黄色麂子。“母麂子逃脱啦、小的吊住了。”金姑爹不满足的说。余江见到活麂子特别眼热,急忙要金姑爹把它放下来。忙完后、金姑爹和文代兵抬着四只脚倒绑在木杠上的野猪。余江抱着温顺的小麂子回到家里,往地上一放,余江发现小麂子有三只鼻孔,这一新奇现象、令余江更喜欢这个漂亮的小麂子,小麂子也通人性,它怯生生地只围着余江的脚转,发出“叽、叽”的叫声。野猪被村民们宰杀了,余江坚决不让宰杀小麂子、要饲养着。金凤也顺着余江说:“就养着吧,放在吊脚楼下和羊一起养,只当多只羊。”
晚上、金凤家灯火通明,家中摆开了许多山民都欢聚的一场野猪筵。纯朴的山民、好客的姑妈、姑爹,美味的山珍野味,醇香的农家米酒……余江深深陶醉其中。酒醉饭饱、兴奋过度,余江睡不着问文代兵:“外面政治运动不断,大抓阶级斗争。这里怎么会如此风平浪静?而社员们生活富足,山民们和睦相处简直是世外桃源!”文代兵告诉余江:这是特殊地理环境、特殊的金姑爹这个人物造成的特殊现象。首先、这里是一个三县交界之地,山高皇帝远,县里、公社头头们一般不会亲自来检查生产,就是来了、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哪块地是哪个县哪个队的。就连队里有多少亩地也无法真正搞清楚,所以这个队只埋头搞生产,在政治上糊弄上面搞政治运动的公社干部。小队里生产的粮食公社里也没搞清楚个准确数,这个队里的社员日子当然好过。这一切又与金姑爹这个传奇人物有关,金姑爹是最早参加土改的土改根子,曾经是乡干部,后来抗美援朝又参加了志愿军,在朝鲜的上甘岭打过仗,担任过志愿军连长。转业时、本来可以留在城市里当干部,可是金姑爹主动要求回家乡农村劳动,这么多年就一直担任队长至今。对待这种老革命,下面农村基层干部很尊重他,明知道他带领社员另搞一套,也拿他没办法,就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带上本队社员过上了其它生产队无法相比的好生活。
几天来、余江玩的乐不思蜀,然而、“天下无有不散的筵席。”在告别姑妈一家时,余江反复感谢:表示以后一定会再来看望他们。三十年后,回想这段经历,余江还是很内疚,因为一直没有回去看望金姑妈一家,觉得自已言而无信对不起她们深感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