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华浓面露诧异之色,那夫人提起之事,她像是从来不曾知道一般,夫人柳眉微蹙,这样大的动静,就不信她许华浓睡得安稳?
“莫非妹妹不信姐姐之所言?”
那夫人语气试探,眸中带着些许的狡黠,素手抚胸,轻拍做出安慰之状,只当自己是被吓丢了魂魄,这才回来一般。
那柳家姑娘之死,到底和许华浓有无关系,还是个迷,许华浓怎会不知面前女人心中盘算之意。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妹妹昨晚从宴会退下,身体只觉甚是乏累,才是刚刚上塌,便入了梦,浓睡之间,竟是从未听得夫人口中那诡异之事。”
她嫣然巧笑,眉间轻松之意盖过了昨晚的疲惫,到真是似乎与她无关一般,那夫人眉眼略过许华浓的眉梢,嗅出些许好奇之心,到底不能太过轻松,这院落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她若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怕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假戏真做要做真,真戏假做完作假。
忽而那夫人神情一变,刚才还是那惊魂未定模样,便是想套了许华浓的话出来,若是那柳家姑娘真与她纠缠不清,也别连累了旁的人,常言道头顶三尺有神明,这有神,自是有鬼,管她是否人为,若是她许华浓的错,活该她被掏心剔骨了去,只是切勿连累旁的人便是了。
如今见这女人狡黠十分,步步为营,倒是套不出来什么,便也不再追问,这一来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以为自己去在生是非,二来,事非未明,怕是会坏了自己和容夫人的交情,这到底,是候府的夫人。
“嗨,妹妹可瞧姐姐这嘴,净说了些什么腌臜之事,竟是差点忘了,这时辰竟是不早了,倘若误了正事,便是你我的罪过了。”
她正说着,芊芊玉手搭在了许华浓我素手之上,掌心暖意却让许华浓心底微凉,她眉眼带笑,眸中却模糊不清,闪过一抹精光。
狩猎林中。
正是四月杨絮飞落之时,暖风拂发素带飘,姑娘们温柔之脸迎上有些轻柔的杨絮,说不上的浪漫,却只觉有些茫然,那是人之本性使然,一种对未知的迷茫。
“正事清晨,这林间怎的不见那神仙般的好空气,我倒是想爽爽身子。”
那夫人提着裙袄,小脚踏在杨絮之上,如履薄冰,说起话,也不见轻松几分。
“怕是晨起大雾,将那清明气息给遮去了罢,这气息嗅着,倒是有些许的混沌。”
许华浓眉眼轻挑,眸中清明,想察清那远方之路,却是硬生生的被杨絮迷了眼睛,而不知不觉,已入了林子深处,四周已是烟雾飘渺,如临仙境,不,那空气之中掺杂的味道,如将死之人火化后骨灰的气息。
想到这里,许华浓身子不禁狠狠一颤,整个人打了个机灵,提着素裙的手突兀的冒出了几滴薄汗,娇艳的脸庞浮上几缕慌乱,眸中有些许的不安。
想来她许华浓痴长五年,再世为人,倒是哪般大场面未曾见过,也不如今日这般怯了,越是超前走,便越是大雾弥漫,步步惊心,正想回头,却才发现,这大雾世界,只剩了自己一人。
“姐姐,姐姐。”
她四下转了,分明刚才还与自己影子般不离的夫人已然不知所踪,葱指环绕薄帕,额头突兀冒出一层薄汗,许华浓那张无比娇艳的脸上闪出少有的慌乱。
她微微抬眸,眼底的疲惫显露无遗,忽而那熟悉的琴声又穿耳而过,时而如大雨倾盆,让人心乱如麻,时而如大雪纷飞,让人寒心凉骨,时而如秋风萧瑟,让人心如刀绞,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到底是何方神圣,在这装神弄鬼,有本事的,便现了原形,何苦这样暗地里做些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许华浓壮着胆子,说话间器宇轩昂,颇有些巾帼姿态,到底心里还是打着鼓,这世间万事捉摸不定,自己已然重生,这鬼神之事,谁人能说的清,到底是心生畏惧。
“说是那弹的琴音,却是昨日死了那柳姑娘的拿手琴音呢。”
那夫人的话仍犹在耳,那夫人惊恐的神色,也是历历在目,那琴声是愈发大了一些,似乎许华浓触手可及,她望着这茫茫大雾,柳姑娘往昔模样历历在目,早已是慌了神情。
“可是柳姑娘?倘若不假,还请柳姑娘出来一见,若是……”
许华浓的声音戛然而止,自己倒真是痴长五年光阴,怎么这般鲁莽,她本想说替这柳姑娘申冤,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岂不知这究竟是否人为,倘若真是那柳姑娘之魂魄,她之死和自己也是毫无牵连,这宫中举步维艰,她何苦给自己设下这样的局,倘若是人为,妈后果,便更是不堪设想。
便是想到这里,许华浓才壮了些许胆子,不去理会那幽怨的琴声,净了心,任由那琴声如何的有穿透力,也不入耳入心,只是净心而坐,娇美的脸庞上多了几分的清凉。
大概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时间,许华浓只觉整个身子温柔起来,腰间素带随风而舞,空中杨絮打在她脸上,幽怨琴声,已然消失不见。
许华浓朦胧之间抬起眼眸,眸底的冷淡让人寒骨,黯然伤神之间夹杂着些许狠戾,这到底是谁,步步为营,非要至她于死地,那引蛇香囊,究竟是何人所为。
“容夫人,容夫人。”
不远处姑娘夫人们结伴而来,一路唤着许华浓,许华浓兀的清醒,却不大愿搭理,怎么这么大的林子,只是单单自己落了单。
“妹妹,可是你?”
身后夫人试探语气,许华浓换了一副表情,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眉眼温柔之间,让姑娘和夫人们,安心了许多,那夫人连忙过来,紧紧攥住许华浓素手,语气温柔,眸中波光流转,锁不住的关切,许华浓到底知道,她是做了样子给众人看,她离得许华浓甚远,时间不短,谁知是否生变,若是这许华浓已被柳姑娘索命,自己也好全身而退,不被连累。
“可算是找到了妹妹,真真是急死了姐姐。”
许华浓反握住那夫人,两人姐妹情深模样,身后那群姑娘夫人们,却是久久不敢上前,个个只是戒备的盯着许华浓,刚才那姑娘所言,真假难辨。
“夫人,你便是小心,这容夫人……”
“该打!”
说话的倒是个泼辣的姑娘,话还未出口,就被那夫人给拦了回去,许华浓柳眉紧蹙,还不知是发生了如何事情。
“妹妹莫要听那些姑娘胡言乱语,我们便是赶路要紧,你若安然无恙,已然是天大的恩赐。”
几句话说的许华浓莫名其妙,她松开那夫人,清冷却温柔的目光向人群投去,只见人群中一姑娘身着狼狈,被两位夫人扶持着,松散的发髻随意披散,竟是遮住了大半张的脸。
“吴姑娘怎的这样狼狈,刚才那半个时辰左右时间,倒是发生了什么,让姑娘受了如此惊吓?”
许华浓说罢,便提裙朝着吴姑娘走去,那姑娘蓦然抬眸,见了许华浓,神色慌张,瞳孔骤然放大,便尖叫着要向后躲去,许华浓一头迷雾,见那吴姑娘这样大的反应,也止步了。
“妹妹勿要嫌弃,这吴姑娘,刚刚是受了惊吓,我们发现时,已经是这幅模样,晕倒在地,醒来之时,已然是神志不清,到底也不知道满嘴胡言乱语些什么。”
许华浓清楚,这吴姑娘的胡言乱语,定然是冲着自己,什么叫做她若是安然无恙,便是天大的恩赐,这若是不问清楚,回了宫,到底不知该如何编排自己的名声了。
“那我便是要听听这吴姑娘口中的胡言乱语。”
许华浓说罢,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嘴角噙笑,放着步子朝着那吴姑娘走去,那吴姑娘转过身便要逃开,却不及许华浓之快,被许华浓抓住了衣袖。
“吴姑娘,倘若我没有记错,你家中父亲是五品文官吧,这样的身份,你若是编排堂堂候府夫人的不是,这可是大罪。”
许华浓微微低头,气势压人,那吴姑娘眼神闪躲,哪里是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句话未说,便是扑通一声,跪在了许华浓面前。
“夫人恕罪,小女万万不敢胡言乱语,欺瞒姑娘,小女所言,句句属实。”
许华浓倒是来了兴趣,笑得眉眼温柔,确实绵里藏针,素手轻抚过吴姑娘温润脸庞,将半遮着桃花面的青丝别在耳后。
“哦,那姑娘倒是说说,刚刚竟是见了什么荒唐之事?”
许华浓红唇轻启,声响温柔,气势却是咄咄逼人,那吴姑娘硬生生的被压着,只得低着头,将刚刚那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小女刚误入树林深处,和姊妹们走散了,正是心急如焚,耳边突兀响起昨晚那幽怨琴声,小女怕的厉害,便四处乱窜,想要寻得出路,却在慌乱之下,撞见,”
听得吴姑娘这话,许华浓神色一冷,手心不禁也捏了一把汗,难不成真是那柳姑娘的魂魄,那与自己到底有何关系。
“快说,撞见了什么?”
许华浓声色凌厉,那吴姑娘自然不敢怠慢,说话说的小心翼翼。
“撞见了那被毒蛇害死之柳姑娘,她浑身是血,模样甚是凄惨可怜,哪里还有原来的俊俏模样,还口口声声念着要与夫人寻仇,之后小女便是吓得晕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