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珑面带嘲讽的嗤笑一声,刚想嘲讽,却听见许华浓轻轻放了杯盏,道:“大嫂嫂,时辰也不早了,不若是跟我们一道儿去游湖好了,正巧着还有我家嫡姐,也可以陪着大嫂嫂说说话儿。”
眼瞧见许华浓这么一说,算是给了个台阶了,苏凌珑心里还有些敲打的心思,却也不好再发作——更何况,她刚刚不也已经在许华浓的面前训斥了这君姨娘么?
“也罢,今儿个也好寻寻那绿柳去。”
苏凌珑倒是爽快了,拧着身子就起身,却站着身子瞅着,想要瞧瞧许华浓怎的和这君姨娘言语,方才这君姨娘被她这么欺辱,许华浓难不成不觉得落了脸面?
却瞧见许华浓瞧也没瞧那君姨娘一眼,抬脚就要跟着苏凌珑一道儿走,苏凌珑一愣,随即挑眉:“三弟妹可是要留着这君姨娘不成?”
方才可是说了,要带着君姨娘一道儿去游湖的。
却瞧见许华浓微微一笑,姿态分外柔和道:“大嫂嫂就莫要欺负我这妾室了,她不懂规矩,嫂嫂大人有大量吧。”
这话说得,好似是苏凌珑要带君姨娘去游湖,就是说准了要欺负她似得。
还没等苏凌珑怒起来,却听到许华浓笑:“大嫂嫂性子躁,又何必叫人来污了大嫂嫂的眼来?大嫂嫂不喜欢,就叫她回去便是。”
此时君姨娘还保持着见礼的姿势,额头上冷汗密布,就连后背都渗出冷汗,将衣衫打湿,但奈何眼前的两个女人谈笑风生,她只能咬着牙硬撑。
许华浓那张妩媚的脸映到眼眸里的时候,君姨娘的心里燃烧着剧烈的火焰。
苏凌珑也一样,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峨眉挑起,心里憋着一股火,却宣泄不出来——她刚才被君姨娘当了枪使,可许华浓不上当,她居然又被许华浓当了枪使!
君姨娘是想要挑拨她和许华浓,可许华浓却用她处罚了君姨娘!
甚至,今儿不管许华浓怎么罚君姨娘,外人都只会以为是她苏凌珑瞧不上这君姨娘!凭空就把罪责砸在她身上了!
倒是个四两拨千斤。
苏凌珑心里怒着,想,这许华浓果真是长进了,原先那般与自己不和,都是冷着脸吵闹的,现在竟然能笑着虚与委蛇!
“三弟妹不必这么罚着,嫂嫂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苏凌珑皮笑肉不笑,转头瞥了一眼君姨娘,干脆捏着裙摆就走:“大好心情,何必就这么被人腌臜了?走吧,一道儿莫耽误了时辰。”
彼时许华浓笑得温柔,恪守礼数,听了苏凌珑的话,便是低头应这,一道儿跟着苏凌珑往外走,而君姨娘,却在两人出屋的一瞬间,脚下一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彼时,两人已经走了出去了。
君姨娘咬着牙硬撑起来,小碎步跟着走出去,腿都在抖,却不敢被人看出来什么,一道上她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只是偶尔将目光落到面前的女人的身上的时候,多了几分阴冷。
许华浓,今儿就该让你知道厉害了!
马车碌碌,君姨娘是自个儿座了一个马车的,倒不是给她什么待遇,只是她一个妾室,没得个身份和许华浓和苏凌珑一道儿。
君姨娘上了马车之后,就瞧见君姨娘拿了铜镜看了看脸色,又用了些胭脂补妆,还不忘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个瓷瓶,小心地吞吃了一颗,转瞬之间,却觉得君姨娘气色好了不少。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小腹,君姨娘双手合十,似乎在默念什么。
做完了这些,君姨娘随意撩开了车帘。
几处早鸢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大好春色!
君姨娘想,这个日子,也正是个好时候。
她这样拼了一条性命跑过来,抛家弃父,断然不能做一个小小的妾室去!
此时,马车缓慢的停下。
等到了游湖的地方,才一下来,就瞧见许华清套着一套儒雅百褶裙,举着一个小油伞,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许华清是没想到,苏凌珑会来的。
久别相逢,两个人儿分外开心,倒是做东的许华浓瞧着有些孤单,但许华浓喜静,也就没有那么多个心思,只是任由他们俩说话。
因为许华浓知道,一会儿,许华清还是要来寻自己的。
待到几个人入了游船画舫,又有丫鬟捧上来瓜果点心,许华清果然就忍不住了。
就瞧见许华清坐过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许华浓说这话,也不提什么,许华浓也不急,就随她绕着弯儿,过了一会儿许华清才是绕不下去了,就觉得浑身冒汗。
倒是苏凌珑晓得许华清的性子,那里是个喜欢绕弯的人?眉头一皱,便是问她:“许家妹妹,有个甚么事情说便是了,难不成你家妹妹还能吃了你不成?”
这你家妹妹,说的便是许华浓。
被苏凌珑这么一说,许华清脸色又红了些,但许华浓可知道,不能拖下去了,便笑了笑,瞥了一眼许华清道:“我着大姐姐可是羞了,难不成,没与我家母亲商量?”
苏凌珑这下可瞧出来苗头来了,眼眸一亮,便是拉着许华清的手笑:“可真是你要过来结成秦晋之好了?怎的我都是不知道的,到时候有你能来陪着我,也是好的。”
许华清面色发羞,心里不断地盘算着,却是有些怯的瞥了一眼许华浓——许华清自然不是这么个扭捏的性子,只是该做的模样还是要做出来的。
就瞧见许华浓笑:“嫂嫂说得对,到时候,姐姐也可过来陪我做做伴儿。”
许华浓这话音刚落下,许华清就觉得心里立刻豁然开朗了——母亲这段时间一直因为这件事情奔走,但是容家的反应很冷淡。
而且,娶妻纳妾这种事儿,自然是要等主母开口才是。
苏凌珑有些讶异与许华浓的态度,心里就像是吃了苍蝇似的难受,要知道,许华浓原先和她们最是不相熟的,现如今却是这一番欢迎的态度,才是叫人难受。
几个人说得倒是畅快,却正巧没了酒水。
此刻侍奉的丫鬟都下去了,君姨娘咬着牙站起来,道:“妾身去取些酒水来。”
纵然她也不想取,但是不行!她的身份最低,只能她去,况且,许华清是客人。
说罢,就瞧见君姨娘往门口走,这游船画舫的地方很大,但是因为毕竟是船舱,有很多装饰用的东西,君姨娘正走着,却好似是没瞧见什么东西似得,一脚踩空,竟是直接滚了下去!
一声惊叫,就连带着坐在船舱里头的几个人都是惊了。
这游湖一说,只是雇了个好看的游船罢了,自然是没有什么栅栏围着,此刻正是行驶到了湖中心,几个人已经,连忙跑出去看。
果真就看到君姨娘在不远处挣扎。
这四月的湖水冷的刺骨,虽说不若腊月寒冬却也叫人不敢触碰,倒是掌舵的船夫一声吼,直接跳了下去。
许华浓站在船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这四周的装饰都很漂亮,有些地方确实很容易绊倒,但是许华浓却并不相信,她对于这个君姨娘,有一种天生的戒备。
但也绝不能任由君姨娘就这么受了风寒,这一次游湖只有这么几个人,若是君姨娘真出了事情,可不是要有人说她苛责姨娘了?
许华清却没有离得那么近,只是白着一张脸——她原本是想要和许华浓商量商量关于她出嫁的事情的,但是却突然被这人给打断了。
今天的游湖都给搅和了!
许华清正恼怒着,却突然停旁边的苏凌珑小声道:“许家妹妹莫急,可是有姐姐呢。”
许华清一惊,连忙收敛了自己的神色,冲着苏凌珑笑。
却又是匆匆忙忙的回了府。
君姨娘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昏倒了,又连忙往府里带,半路又请了郎中,短短几盏茶的时间,折腾的许华浓浑身冒汗。
一直到尘埃落定,她便是在外间等着。
事情闹到这样,许华清自然是早早地回去了,苏凌珑也是回了自个儿的院儿里,倒是临走之前放了话儿,说是君姨娘若是醒了,可是要只会她一声,莫要叫她担心。
这面上倒是做的足。
进去的郎中是有名的稳妥人,过了两刻钟就从里面出来,脸上带了点喜色,瞧了一眼却只瞧见了许华浓,并没有男主人,便又收敛了脸上的几分喜色,给许华浓见了礼之后,轻声道:“托夫人鸿福,这位姨娘身子骨硬朗,又保养得当,并没得什么大事儿,只是受了些风寒,要好生调养。”
这郎中的话说道这里,许华浓都有些疑惑,难不成真是不小心跌落了?怎的都没个什么事端?
却瞧见那郎中顿了顿,道:“老夫刚才诊脉,发现这位姨娘已有身孕,一月有余,奈何身子骨受了凉,怕是要好生保养。”
这话一落下,许华浓就觉得浑身发凉,心里是一股子嫉妒和愤怒的火焰缠绕,有那么一瞬间,许华浓突然理解了许家大太太对自己的怨恨。
过了片刻,才缓慢的压下去,点头:“谢了这位郎中了,一会儿去账房哪儿领了赏吧。”
那郎中便是觉得奇,却不敢去看许华浓,只是点头退下——一般的夫人知道姨娘有了身孕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气度的,这位夫人倒是个有气魄的。
秋月原本一直都是在旁边伺候的,也有些漫不经心,听了这个郎中的话,却是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身孕?
不过算一算,这君姨娘从入门到现在,差不多就是一月有余了,竟然有了身孕,可不是跟三爷在军营的时候,就已经有染了?
秋月一念至此,更不敢说话,生怕刺激到了许华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