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华浓依旧不急,她好似是没感觉到众人目光之中的些许意思,依旧靠在椅子上,乖巧的自斟自饮。
许久都没有瞧见许华浓这般安静了,好似是前段时间她总围绕在老祖宗身边的模样更入人心一些,现在突然瞧见她安静的好似是说不出什么话的模样,让人莫名的觉着有一些心寒。
“听说昨儿四妹妹跟程家公子说了会儿话呢,怎得今儿便是脸色都变差了?可是那程家公子欺了我家妹妹不成?”
许华清脸上荡漾着笑意,一脸疼爱的瞧着许华浓笑:“四妹妹心思细腻,但是总不要寻思太多了,毕竟那程家公子也是个风流才子呢。”
说的倒是亲切,不过话里话外就是想从许华浓嘴里探听出什么来罢了。
许华浓只是笑,也不怎么搭理她,顺从的点了点头,算作是默认,但是也没有说出任何关于她和程墨的话来。
许华清不死心,又调笑着去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许华浓就好似是平日里那一副安静祥和的模样,想要冒出来一点火星,都在她的温和里泯灭。
许雨倒是在一边抿着茶水不说话,她的脸上画这淡妆,看起来气色不错,只是偶尔目光看到许华浓的时候,略微带了一点敌意。
她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想明白了,就没有什么可以多猜测的,只是觉着心里发闷,想要多捞回来一点,只可惜,这捞回来的方式,却有点麻烦。
说起来许华浓也没做错什么,但是她就是觉着,总有个人要跟她一起难堪,不是?
只不过,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去问许华浓什么,况且,许华浓当日和程墨之间的事情,许雨都是瞧得清楚的,许华浓明显对程墨一点意思都没有,倒是程墨,摆出来一副痴情的脸面,只可惜,许华浓嫌弃他的紧,都是不愿和他多说几分话的。
但是程墨却是语句里透着喜欢,而且,句句都是说着侯爷的,难不成,这侯爷真跟四妹妹有点什么事儿?
就这么想着,却也想的不多,许雨眼眸转了转,又落下了心思。
外头却突然跑过来个丫鬟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老祖宗,外头来客了。”
老祖宗便是微微皱眉。
这丫鬟是她一手扶持的,但是还是这般没规矩,这么多人都在,真是掉她的脸面!
赵氏瞧了一眼老祖宗吃了苍蝇似的铁青的脸,便是觉着心里满意,却又不敢触老祖宗的霉头,便是拿着那丫鬟撒气:“不懂规矩个丫头,哪里管是那个客人来?正是早晚定省得时辰,也不是惊扰了老祖宗!”
却也不敢再说什么深的话了,毕竟这是老祖宗的丫鬟,到时候老祖宗脾气上来,万一怪罪起来,还是她们的担当。
那丫鬟被责怪的有了些许灵醒,便是满怀笑意的道:“老祖宗,外头来了个媒婆,就是上次侯爷家的那个媒婆。”
说着,又是隐晦的瞧了一眼许华浓。
许华浓的手指发颤了些。
却依旧稳稳地将这杯茶水喝完,眼眸不动的坐在那里,一副荣辱不惊的姿态,瞧得好生赏心悦目。
许华清便是被许华浓这一副姿态给激了,也是生生压着自个儿的身形来,只是心里越发觉得惊涛骇浪了些。
真是那侯爷的媒婆来了?昨儿可不是还说这,那程府的公子缠着妹妹不放呢么?
这许华浓到底是甚么本事!缠的两个公子都不松手!
许华清搅着手里的帕子,更是觉得心里发闷发苦。
只是众人眼中的许华清,依旧没有个姿态来。
“今儿我也疲乏了,你们便是下去休息吧。”
老祖宗眼角一抽,抬眼便是说了一嘴此话,这次晨会连平素里一半的时辰都没有坐到,就疲乏了?
估摸着是要去瞧那媒婆了吧?
众位姑娘的步伐都有些拖沓,就连着三个太太都有些好奇,倒是唯独许华浓步履稳重,走得也很稳妥,转瞬之间就没了影子。
诸位姑娘拖拖拉拉,都是没有瞧见那媒婆的样子,倒是都叫不少丫鬟在旁边听,也有直接去打听的,倒是打听出来不少的事儿,只是说,那媒婆这一次来,是来走规矩的。
走规矩?
就是按照议亲的规矩走一趟,又说,这一次是来求娶许家四姑娘的。
虽说有一些意外,但是,却让人更意外的是,容瑾,容家的侯爷,是带着正统的规矩求娶的,意思就是说,容侯爷要取得,不是姨娘,而是正妻!
堂堂的侯爷的正妻,到时候都是要唤作一声“妃”的,地位何止是高了一等!
“啊!”
手中的茶杯都被赵氏丢开,杯盏落到桌子上一阵颤,水珠洒落出来一些,冒着热气腾腾的气儿,赵氏的一张脸都拧的有些发紫:“你可是听得清楚了?那媒婆就是这般说的?正妻!她一个小小的庶女,怎么可能有这般本事!”
那丫鬟卑微的伏着身子,面色恭敬而又笃定:“太太,奴婢听的清楚着呢,外头的丫鬟婆子都在议论,说是四姑娘要翻天了,有些灵醒的婆子已经去给四姑娘院儿里的丫鬟婆子塞东西了,说是有不少主子也有意思——”
“胡说八道!”
赵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那丫鬟的叙述,却是胸脯都有些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激动的,瞥了一眼那丫鬟,便是给了旁边的丫鬟一个眼色。
那丫鬟立刻上前,给了那地上通风报信的丫鬟个裸银子,又叮嘱,不能将大太太召见的事情传出去,那丫鬟千恩万谢地出了门。
“黄莺和青雀这段时间去哪儿了?”赵氏的面色逐渐平缓下来,盯着方才被自己丢到桌子上的茶水,面色波澜不惊而又看不出喜怒。
“黄莺和青雀去了李府了,两人贴身伺候着小沧澜,期间说是和那翠鸟斗智斗勇,但是据说,都是半斤八两,没差几个蝇头小利的。”
旁边伺候的丫鬟低着头,却又补充:“那翠鸟说是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子了,据说,大老爷总是用各种名义找上门去瞧她,还清了不少稳婆,说是,那些婆子都是断定,这肚子里啊,有的是个儿子。”
赵氏的脸色依旧没有变化,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青雀和黄莺,可是从府里取走了卖身契了?”
“回太太,取走了。”
那丫鬟毕恭毕敬,只是偶尔低下目光的时候,有些许冷来,提到青雀的时候,面色更是不好看。
“催催她们,顺便告诉青雀,别以为拿回了卖身契我就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了!”
说到后头,赵氏的脸色都开始扭曲,那丫鬟连忙称是,却瞧见赵氏姿态优雅的从座位上起来,盯着镜子瞧了一会儿,道:“为我宽衣,带上点补品,去瞧瞧我这个四姑娘!”
丫鬟立刻忙前忙后,唯独赵氏眯着一双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许华浓的院儿是所有姑娘之中最偏僻的,赵氏当时把她安排在这里,也是不喜她,不仅仅是因为许华浓那个清高冷傲从不应和自己的性子,也因为当初,她在许华浓的母亲的手里简直是吃了太多的苦。
虽说后来,借助着自己娘家的势力,生生的将那贱女人给逼死了,但是她也害得自己和许大老爷貌合神离,再难谈什么旁的事物了,这么些年来,她做梦都想要叫许华浓也常常自己当初的苦难,可是,许华浓这丫头,却好似是命理有了贵人,容不得自己放肆一般,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瞧见她真的受了什么磨难去。
而现在,竟然还攀附上了侯爷!
老太太也不知是鬼迷心窍了怎得,昨儿那程家公子都是来上门来了,今儿怎么就能将许华浓这般嫁给那侯爷呢?若是拿侯爷真心求娶还好了,算是给许家长脸,但是若有稍微的差池,许家都是受不住的。
这般想着,赵氏的心理就止不住的好受一些,若是这许华浓真生了什么差池,才是叫人高兴的!
却是忍耐了一路的风雪,才到许华浓的院儿前,这一瞧,呵!倒是好大的手笔,那个院儿的家仆都是来了两人左右的,看样子都是送了不少东西来,秋月在院儿里周旋,手都是接软了的。
赵氏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这帮狗腿子,平日里都是瞧不见个人儿的,今儿却是来的这么欢实,也不知道这好运能不能盘在许华浓的身边了,若是许华浓突然降了位置,得不到这侯爷的正妻的座儿,指不定要被众人冷落成甚么样子。
却是立刻有丫鬟迎了赵氏,在前头一阵儿迎着,才将赵氏迎进屋子里。
许华浓这才是听了消息的,连忙去迎,但是还是耽误了点儿时间,还是赵氏自个进来的。
屋子里可不仅只有许华浓,还有许雨,许雨来的早一些,正跟许华浓说着话儿,也不知是说到了什么,竟是面红耳赤,瞧见了赵氏来了,不情不愿的跟着行礼,也没说几句话,便是自个儿告退了。
许华浓便是松了一口气,也幸而就是赵氏来了,要不然这许雨还要纠缠自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你二姐姐寻你是要什么事儿?瞧瞧你这个样子,好似是你二姐姐能生吞了你似的!”
赵氏温柔的冲着许华浓笑了笑,又拉着她的手坐到一旁,一脸的体贴:“今早我那丫鬟说你家丫鬟昨儿晚上来了,说你当时身子不爽,只是当时时辰太晚了,便也没有告知我,正巧着,今儿我这刚得了一些补品,便想着来瞧瞧你,也不知你身子骨是甚么样儿了?”
“女儿身子骨好着,只是丫鬟大惊小怪,昨儿身子确实有些不爽,只是喝了一碗人参汤,便也好了。”
端正而坐,许华浓偶尔侧过脸说话,却是恪守礼数的紧。
昨儿也便是秋月突然想起来了那老人参了,若不是因为那一碗人参汤,怕是她现在还要在床上躺着呢,哪有力气去跟她们斗智斗勇?
“也便是你那丫鬟心疼你,贴心得紧。”
赵氏笑着,又亲切的拉着许华浓,语句之内满满的关怀:“今儿母亲也是刚知道这上门求亲的媒婆来,按理来说,这件事情母亲是要恭喜你的,毕竟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但是,你出嫁之前,母亲总归是有一些私心话要跟你说。”
“母亲便是直说吧,女儿定当是全做得到的。”
瞧见许华浓这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赵氏便是心里堵得慌,就像是个苍蝇噎到了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只是抓着许华浓的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母亲是心疼你的,只是你这丫头,太有自己的心思,母亲也左右不了你,毕竟你也这么大了,便是都有着你来了,毕竟你爹也便是只有你们这两个女儿,可不是挂在心尖儿上?就连带着我,都不敢叫你们俩受什么委屈,好容易长到这么大,却是转瞬之间就要嫁人了,你母亲心里这个心呀,都跟像是被人家挖了一刀一样,哪里能回的过来神?不过你好歹都这么大了,又是自小经过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倒也不是特别叫母亲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