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许华浓一直都是面带笑容的冲着他们回礼的,也没瞧出来什么于理不合的地方。
倒是有些许姑娘觉着满意来。
安二姑娘倒是也没有盯着许华浓瞧着,她一直都是走在最前头的,瞧见许华浓上了后头,她也没有去管,只是自顾自的想着前头走着,倒是这队伍里的气氛分外和谐。
“便是皇家手笔呢,果真是造物钟神秀啊,瞧瞧这些东西,寒冬之中,竟然真的有这般光景。”
便是瞧见队伍里有姑娘感叹来,说着,竟是忍不住去采摘了一旁的朵儿花来,那花儿颜色艳丽,又是透着几分绮丽来。
“可不是,要不然说姑娘们消尖了脑袋都要去那紫禁之巅长长见识呢,若是在平常百姓家,怎么敢想这些东西?冬日里别提什么鲜花野草了,就是吃一口夏日的蔬果,都要为难上好几日呢。”
便是瞧见一个年岁尚小的姑娘抱怨,说着,又是叹了一口气:“若是有生之年,也能得了一个圣武明君,给我也建造个皇家园林,那边是死也甘愿了。”
旁的姑娘便是嬉笑着啐了她一口:“小小年纪便是不学好,就是惦记起这些个事儿了么!”
那年岁尚小的姑娘羞红了脸庞,却又是有些落寞:“却又哪里那般好寻得?纵然是这皇家园林,都是有那媚妃一个玫瑰花园呢!”
圣上与皇后娘娘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共同携手走过二十多年,自当是不容易,可是到底还是男人,风流成性,又是前几年得了一个尤物来,名唤媚儿,圣上宠信,便是封了媚妃来。
这媚妃分外得宠,原本为皇后娘娘建造的园林,竟是被她磨着皇上生生给了她一个花园儿去,皇后娘娘到底是要母仪天下,这一块冤屈也只能生生的咽下去,女子之间自古便是邀宠谄媚而互相争斗的,纵然是皇后娘娘,估摸着听见了媚妃两个字,都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琉璃!”
走在前头的安二姑娘却是突然皱眉冷喝,那小姑娘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自己是在说什么。
皇家的事儿,竟然也敢拿来嚼舌根,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这丫头到底年幼,便是垂着头不敢言语,旁的姑娘倒是做出来衣服眼不见耳不听的模样来,便是有几个相好的姑娘劝着:“不过是个玩笑话罢了,听不得耳的。”
这意思便是所有人都当作没听见了。
安二姑娘的脸色才是好看了些,却也没给那姑娘什么好脸色,那唤作琉璃的姑娘便是觉着委屈,却也没有甚么胆子,只得是闷闷不乐的把玩手中的花儿去。
一行人的气氛便是有些低迷,倒是有几个姑娘是活跃气氛的好手,走了一会儿似乎便是热络的和方才没有什么区别,就连刚才脸色一直不好看的琉璃都是笑了起来,但是却一路都不敢看安二姑娘的脸色。
竟是如此惧怕安二姑娘?
许华浓觉着奇怪,却是一直压着,跟着大队伍走了些许,竟是一路上听着他们说了不少闲话儿,女人们在一起便是议论一些家长里短的,不管是隔壁长嫂还是家中舍妹,亦或者哪家的姑娘,总要提出来说两嘴才是,也没瞧见说出来什么恶毒的话,纯粹便是消遣。
许华浓跟了半天,细细的听着他们说,竟是才一会儿便是知道了不少东西。
天朝世家众多,书香门第更是比比皆是,养出来的姑娘不说是人中龙凤却也是自成一派,自当是和平素里瞧见的人儿不一般的,许华浓看着看着,便是觉着自己前世简直就是浑浑噩噩,似乎突然之间,世界都跟着开明了。
这样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却是正想着,突然前头传来了一阵骚动,姑娘们站住了脚步,许华浓才是顿下,便是瞧见姑娘们都弯下了身子去,她慢了人一步,便是显得有些突兀,幸而还算是敏锐,连忙跟着俯下了身子,手忙脚乱的做了一套礼仪,但是瞧见身旁的姑娘跟着自己做的礼仪竟是不同的,又是手忙脚乱的去学。
在一群规矩甚好的姑娘里倒是显得突兀了,竟是还听见对面儿传来了忍俊不禁的笑容来,她后来干脆垂着头不敢抬头去看,便是听见一人笑道:“罢了,起来吧。”
诸位姑娘立刻称是,又是一套流顺的规矩起身,许华浓混在人群之间,瞧见诸位姑娘都笑着抬起头来,她也才是跟着抬了抬头。
便是在眼前瞧见一个年龄大概豆蔻左右的姑娘,穿着打扮很是普通,瞧着跟着一般姑娘嫁没有什么不同,生的也是有几分平庸,说起来,可能还没有许华清夺人眼。
而许华清还喜好打扮些,这个姑娘却给人一种很普通很温和的感觉,若不是方才那么多人都朝着这姑娘见礼,许华浓说不定一眼瞧过去,只会以为这姑娘身份低微呢。
“本宫也是路过此地而已,你们不用介意。”
顿了顿,那女孩儿又是笑道:“不若是你们带了我一道儿去玩儿吧?”
倒是个活泼性子。
跟在那女孩儿身后明显是伺候人的丫鬟便是有些急了,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那女孩儿一个眼刀堵了回去。
其余的姑娘都没有表态,唯独安二姑娘笑道:“十殿下若是愿意跟着,那边是一路跟着罢,不过可莫要叫别人又瞧见了你,我们又都不好玩儿了。”
那十殿下闻言,便是一眼斜楞了后头的两个丫鬟,冲着远处扬了扬下巴,那两个丫鬟立刻站到了一边儿去,生怕是那十殿下又说了什么去。
路上多了个人儿,但是并没有瞧见什么低沉的气氛来,姑娘们倒也没有刻意讨好那十殿下,也像是方才那般随意的谈天说地,但是明显都更加儒雅了几分。
谁都不想再皇族面前失了颜面去。
倒是许华浓,一路都跟了那琉璃身后,琉璃岁数小,自然也不怎得掩盖自己的情绪,瞧见了那十殿下,脸色不好看的退到了后头去,后头就只剩下许华浓了,她便是干脆站到了许华浓的身侧。
许华浓大抵是猜测到了什么,却也没戳穿,只是天南海北的随着那琉璃聊天,琉璃岁数还小,但是眼界颇高,若不是许华浓前世今生叠加在一起,说不准还跟她聊不到一起去。
“南海果真有那么大的珍珠么?”
琉璃的眼眸有些发亮,盯着许华浓都挪不开目光来:“许家姐姐知道的真多,以往我家哥哥镇守海关的时候,还跟着我提过海蚌,只可惜,距离海边路途遥远,琉璃只是瞧见过一些海底捞出来的珊瑚。”
说着,又是怂了怂小肩膀:“味道腥臭的扑人的鼻,难闻死了。”
许华浓正要搭话,却见前头挤过来个人来,又听了一阵笑声来:“你便是许家姐姐吧?本宫久处深闺,却是在宫中瞧见过你写的诗词歌赋和你的刺绣,倒是说名扬京城的才女。”
十殿下的笑容出现在面前,许华浓便是笑着点头回应过去,倒也没有多拘束于礼节,方才瞧着这十殿下的样子,并不是如何拘小节的人。
琉璃却是扭过头去,不瞧那十殿下,却是盯着许华浓瞧着:“许家姐姐岁数也不大,却是本事的。”
许华浓不由得苦笑。
说起来,她自小便是孤寂,陪伴在身侧的唯独便是那些诗词歌赋和刺绣了,那些年她浑浑噩噩不知生有何趣处,不过就是一日随着一日过去罢了,后头只是期盼嫁的良人能有了不同的日子,却没想到落得了个那般结果,而她最辉煌最扬名的时候,竟是她浑浑噩噩的那些年。
无外乎是一种讽刺。
“不过就是些雕虫小技。”
许华浓只是谦虚的笑了笑,就下意识的压低了半个步子,而十殿下自然而然的走在了前头,倒是琉璃,不知是年岁尚小还是如何,竟是生生不肯让十殿下半个步子。
十殿下竟然也是不介意这个,倒是二人在一起就仿佛是怄气一般,要不便是谁都不说话,要不就是说不上两句,便是争论不休起来。
许华浓落后半个步子,听着他们两个争论,倒也是能听出眉目来,原来这琉璃竟是那十殿下的伴读。
十殿下自称本宫,又是刚才那一副礼数招待,那就是宫里的主子了,而琉璃既然作为公主伴读,竟然也能跟着十殿下这般交往,毫无谄媚之意,也是不易。
两人也不知道争论到了哪里去,竟是辩的脸红脖子粗的,瞧着都不怎得端庄,十殿下在这里,自当是没有人敢说上一嘴什么,十殿下竟是要拉着琉璃去哪里瞧瞧什么,似乎是要应正自己的说法一般。
琉璃却是气焰有些萎缩,僵硬了半天,才是回答:“我才不与你去呢,我还要跟着我家表姐一道儿回宴会上呢。”
十殿下便是挑眉:“你便是胡说八道惯了,才是不肯与我去对峙。”
琉璃却是不理她,只顾着说着要赶路,十殿下却是有些微恼,便是直奔这安二姑娘问到:“安二姑娘,可是肯将你家表妹借给我用用?”
原来安二姑娘竟是那琉璃的表姐,怪不得方才那般出言训斥于她。
“十殿下喜欢便是带了她走吧,可是别忘了还回来才行,我那姑妈可是小心思的紧,生怕我这表妹被谁给惹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