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每个地方过年的习俗都不太一样,但不管是哪里，在大年初一这天都是不用干活的，毕竟初一可是新年的第一天,要是这天就干活,那不就意味着未来一年都没个安宁的时候了吗

    江蕙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养殖场那边还需要喂食,但她打算晚点过去,赶在八点正好吃食的时间点去就好，今天久违的睡个懒觉。

    尤其是今天外面冷风呼啸,雪花飘飘的，到处都跟冰窖一样,只有被窝里才暖和，这种感觉最适合睡懒觉了。

    不过江蕙美好的愿望很快就落空了，因为她才刚醒没多久,看着天色还不到七点,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是谁啊”江蕙有些懵,这个时候应该没人来找他们啊,难道是部队有什么紧急任务

    她看了一眼陆旷，陆旷摇摇头“我去看看。”

    陆旷一走，江蕙就连忙拽紧了被子,因为现在睡得不是炕，陆旷走了被子里就没那么暖和了。

    要说为什么这晚没在炕上睡，是因为昨晚吃完年夜饭,江蕙原本打算早早去休息,结果她才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进房间，就被陆旷拉住了。

    陆副团长义正言辞的说什么过年的时候，夫妻两人是不能分床睡的,这样不吉利。

    江蕙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这是哪门子习俗，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老家的习俗，要是不相信等回家了你问娘”陆旷决定回去那天就先跟陆母通个气，好让他娘配合他。

    江蕙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没拆穿，毕竟这还是两人结婚以来第一次分房睡这么久，以前就算是心意还没说通的时候，也是在一间房里，但现在却是分开两间房，别说见面了，连说句话都听不到。

    陆旷现在就很后悔，早知道之前不应该偷懒的，应该把两间房的炕都给搭好不对，现在已经不是炕的问题了，他媳妇儿已经怀孕了，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

    这要是个女儿，那还好，可以跟来娣一间房，但要是个男孩的话，一张床根本无法解决，至少也要多一间房间才行，总不能让他霸占自己媳妇好几年吧

    陆旷一想到那个画面就不爽了，下定决心等到一开春，他就要开始盖房子，小孩一断奶，就立马给他搬出去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用等到断奶，他那天还听人说现在有奶粉，小孩也能喝

    陆旷心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但他很明智的没有说出来，江蕙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危险的想法，还以为他是累了。

    “我其实也有点累了。”江蕙道，不过她不是忙累的，而是太高兴了。

    “陆旷，你之前听领导他们说过要把标兵颁给我这件事吗”江蕙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所以特意把奖状和奖品拿进了房间里，就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提醒她这并不是一场梦，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事，她是真的成为了标兵，得到了这份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荣誉

    陆旷摇摇头

    “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之前出任务回来，罗参谋长说要好好表彰江蕙，但还不到时候，他以为只是发奖金而已，但现在看来，应该是那个时候开始，罗参谋长就琢磨着标兵的事了。

    陆旷说不知道，江蕙就不再纠结了。

    但她真的特别开心，除了开心以外，心里更多的是满足和期待。

    她原本想的是，好好打理养殖场，拿了工资就行，别的就不奢求了。

    因为这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饭碗，她拿了工资，那就有资格把这份工作给做好，这样才对得起齐旅长等人对她的信任。

    虽说有些人对于工作并不会这么用心，想着只要不出错就行了，不会完全把工作的事当成自己家里的事来费心，毕竟你再怎么忙活，能拿到的也只有工资而已，做多点做少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江蕙不是这样的人，虽说做多做少都一样，但她很感谢部队能给她这个机会，而且她性格如此，要么不做只要做了，那就一定要对自己对工作负责。

    所以她对养殖场的家畜，简直比对自己家的还要上心，不仅是认真对待，还力求能把所有的消耗降到最低，为军队节省成本。

    这样不仅是为了报答领导的知遇之恩，证明自己的实力，还因为陆旷曾经跟她说过，部队的钱都是用来保卫国家的，她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力来为部队做贡献。

    她做这些事，都是出自自己的真心，原本想着能安安稳稳拿到工资就很好了，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标兵这么大的意外之喜。

    这就好像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心血都被看到了一样，告诉她所有的奋斗都不是白费的，只要去做，那就会得到相应的，甚至意想不到的成果。

    这带来喜悦和惊喜的同时，更是给人一种满足感。

    就好比你挑着担子去集市上做生意，前几天可能只赚了一两毛钱，但随着日子一点点过去，五毛、一块、五块钱越赚越多，到了最后，直接有个大主顾找上门，一天就赚到了以外想都不敢想的钱。

    这带来的喜悦不仅是因为那些钱本身，更是因为能看到希望，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江蕙经历过上辈子的各种变故，这导致她是一个很容易担忧，又特别需要安全感的人，今天的事，无异于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告诉她，不用担心，只要好好干，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越来越好的，未来会是一条康庄大道

    江蕙此时只感觉自己充满了斗志，尤其是现在养殖场取得了初步成功，接下来就可以扩大规模了，这就是心理上的斗志，碰上现实条件的改善，简直是相得益彰，江蕙恨不得现在就开始盖房子，买幼苗，明天就正式开始工作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现在太冷了，地上还结着厚厚的冰，根本动不了工。

    江蕙叹了口气，问陆旷“什么时候才能回暖呢”

    陆旷想了想“按照往年的情况，过了十五应该能解冻。”

    不过今年格外冷一些，也

    不好说。

    虽说动工的事还暂时没有办法，但很快，来了个好消息，就是初一这一大早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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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昨天晚上太激动了，江蕙忍不住一直和陆旷说自己对于养殖场新的计划，所以睡得比较晚，这会儿听到敲门声，陆旷出去开门，她其实是还想睡会儿的。

    但陆旷却走了进来“媳妇儿，是公安局的同志过来了。”

    “公安局的”

    江蕙一个激灵，脑海中冒出了一个猜想，连忙从床上起来，也不打算接着睡了，穿好衣服简单整理了一下就出了门。

    “公安同志，是不是西河公社那边的事”江蕙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出她所料，还真是。

    公安同志点点头“没错，就是西河公社的黎家。”

    也就是来娣从前那个家的事。

    当时得知了来娣的遭遇后，陶春兰就去报案了，公安局那边原以为只是小概率事件，调查之后才发现并不是，不仅是西河公社那边，还有周围公社的好几个大队，都有人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因为牵扯的人太多了，所以调查时间也比较长，一直到腊月一十九那天才尘埃落定，都顾不得休息，过年这两天都在赶工结案。

    “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有一个媒婆在前方牵线搭桥，专门找那些想把闺女换钱的人家，他们这个团伙有个人很会画画，在确定了人选后，就会把小女孩的长相画出来，然后再让同伙去把画像给那些想要媳妇的人家选，选中了就要给相应的钱，他们会在这些钱里抽大头，剩下的不到五分之一才是给女孩父母的彩礼，不仅是本县，就连其他县城都有，谁出价高就嫁给谁。”

    公安同志说完，不仅是江蕙，就连陆旷都沉默了。

    江蕙原以为只是江兰和她婆家的人重男轻女，又想要钱，才闹出了这么一回事，万万没想到这后面还有这么深的水，但江兰和黎家人也不无辜，如果不是他们一早就有了想把来娣卖出去的想法，那什么所谓的媒婆也不会找上门。

    “那那些孩子的父母要怎么处理”

    公安同志道“他们虽然是被人贩子欺骗了，但也属于知法犯法了，肯定是要处罚的，最轻也要拘留一个月，然后进行劳动改造。”

    虽说这些卖孩子的父母，基本都是农村人，可能并不懂什么法律，但把十来岁的姑娘嫁出去换钱，哪怕是放在旧社会，这也是犯法的，他们也知道自己干的这件事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才会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发现。

    江蕙心情复杂的点点头，又问了一点细节后，这才送公安同志出去。

    公安来的太早，来娣还在睡着，也不知道这回事，等到她醒来后，江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这才大年初一就等来了好消息，说明今年一切都会很顺利。”江蕙见她沉默了，以为她还在害怕，连忙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道。

    来娣用力的点点头，她不说话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想，她长大了也想当警察，去公

    安局工作，这样她就能把其他的人贩子都抓起来，不让其他的女孩经历和她一样的事。

    经过那件事后，她对家里人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感情，这会儿听说他们被公安抓住后，心里只感觉畅快，但除此之外，还有难过。

    因为被卖的不止有她，还有很多其他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她被张所长救回去，又遇到了姨，是很幸运的，来娣希望那些小孩也能和她一样幸运。

    来娣心里的想法没有说出来，她只是仰头问道“姨，你可以教我识字吗”

    来娣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成为警察，但她还记得张所长的模样，他很厉害也认识很多字，有时候空闲下来了，张所长还会来扫盲班给他们上课。

    她想成为警察，就要向张所长学习，所以从今天开始，她不仅要认真训练，早点让腿好起来，还要学认字学看书，这样才能去公安局工作，保护所有的小女孩和姨

    江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一听她想要学认字，连忙答应了下来，毕竟她之前就有让来娣上学的想法，只是还没说出来，这会儿来娣主动要求，简直再好不过了。

    “当然可以，这样吧，咱们从明天开始学习，争取在开学之前把一年级的内容学完，这样等学校开学了，就能直接去读一年级了。”

    如果换成从前，听到要去上学，来娣可能还会害怕，但此时她丝毫没有犹豫，立马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很认真的可是为什么要从明天开始”

    江蕙笑着摸摸她的小脸蛋“今天可是初一，本来就应该好好玩，就算是以前考秀才也没有初一学习的道理呀。”

    初一不仅是大人会休息，更是小孩到处拜年讨红包的时候。

    就像江蕙说的那样，等到吃了早饭后，陶春兰就带着大头两兄弟过来了。

    还没走近呢，两个小家伙就笑嘻嘻的给江蕙拜年，大声道“江阿姨祝你新年快乐，早日发财”

    陶春兰白了他们一眼“在家不是教过你们了吗，要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这样就很好”江蕙笑的不行，连忙把红包递了过去。

    就是要发财，等到发了财，什么事都如意了

    大头一人和江蕙已经很熟了，加上他们本来就外向，所以一点都不害羞。

    但来娣和陶春兰并不怎么熟悉，连话都没说过几句，陶春兰原以为来娣会害怕不敢跟她拜年，准备直接给红包的。

    可没想到来娣半点都不怯场，脸上带着笑容道“春兰婶，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虽然声音小，斯斯文文的，但却落落大方，一点也不害怕。

    “哎呀，好真乖”陶春兰笑着也把红包递了过去，然后偷偷跟江蕙道“这孩子被你养的真好。”

    有这个想法的可不止陶春兰一人，因为家里人普遍不多，所以江蕙和陶春兰、方巧商量好了，初一这天就在一起吃，一家轮一餐，方巧家里就不去了，她直接过来帮忙就行。中午在江蕙家

    吃，这样一来，有了三个人忙活，就不需要来娣帮忙干活了。

    来娣正准备去扫地，就被江蕙劝着和大头两兄弟一起出去拜年了。

    家属区的人多，不认识的人自然是不会给红包的，虽说红包里的钱不多，但一分两分的大家也舍不得啊，不过给块糖给把瓜子什么的，还是不会小气的。

    所以每到这天，小孩们就会成群的到处拜年，反正说句吉利话也不难，说了就能得到一把小零嘴，多好的事啊。

    大头和一头本来就是家属区出了名的机灵鬼，有他们带着，来娣也变得显眼了起来。

    一开始大家看到来娣时，还在疑惑这小姑娘是谁家的，当他们发现来娣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后，才恍然大悟过来，这就是江蕙的那个侄女啊。

    但这个小孩之前不是又黑又瘦，跟个难民一样吗

    现在看上去变化也太大了。

    不仅全身打理的干干净净的，之前因为营养不良，头发干枯又躁，江蕙就干脆把她原本的长发给剪短了，只留下了齐肩的长度，然后扎成两个小辫子。今天是新年，来娣也穿上了新衣服，这年头不能穿太红，江蕙就选了浅蓝色的面料，特意托手艺比较好的陶春兰做了一套新衣服，蓝色的棉袄，黑色的棉裤，都是崭新的，衬托的小姑娘嫩生生的好看。

    再加上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好，来娣也稍微长胖了一点，脸上开始有肉了，没有了之前的瘦骨嶙峋，看上去精气神都要好了不少。

    当然了，变化最大的还是她的性格，虽然还是文静，但不再像以前那么害怕惶恐，连和人对视都不敢了。

    江蕙希望她能多出去玩一玩，所以在三十那天，就教了来娣不少吉祥话，一开始拜年时小姑娘还有些害羞，越往后就越流利顺溜，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这样看上去就更和之前截然不同，令人震惊了。

    江蕙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有多惊讶，不过当她看到来娣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虽然冻得小脸通红，但眉眼间满是喜悦时，这才终于放下了心。

    初一就在美食和拜年中结束了，到了初一，江蕙和陆旷带着来娣一起回了陆家，待了一整天还住了一晚。

    陆家人本来为人就好，知道来娣的事后也特别心疼，来娣一到家里，不仅没有半点疏离，反而完全把她当成自家孙女一样，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拿了出来，还让小亮两兄弟陪着来娣玩。

    来娣特别开心，看着她如鱼得水的没有半点不适应，江蕙也松了口气。

    在走之前，陆母还特意跟江蕙说“来娣懂事，家里的事都能搭把手，不过她到底年纪小，自己都是个孩子，你照顾她也是要费心的。小蕙啊，你要是忙不过来，就让陆旷打电话回来，娘马上过去照顾你”

    “好的娘，您放心，我肯定不跟您客气。”江蕙笑着应了下来。

    “那你们能休息多久这么冷的天，能多休息两天吧”陆母虽然知道江蕙能干，但每次听到她在养殖场那么忙，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想着她能多歇歇。

    江蕙想了想“应该还有好几天吧，可能要到初五了。”

    天气太冷了，就连部队都在放假，江蕙也不想冻着自己。

    不过真实情况比江蕙预期的要快很多，从陆家回来第一天，她就开始忙活了。

    因为初一这天就停了雪，到了初三，温度变暖，冰雪消融，收音机里都在说，接下来不会再有大规模的雨雪天气。

    天气一好起来，就要开始琢磨养殖场扩建的事了。

    第一是因为越早把养殖场建好，就能越早出去把需要的幼苗给买回来。

    去年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好的，但到底吃了时间的亏，到了五月才开始养殖，满打满算也才大半年的时间，这要是能早早的开始，鸡下蛋的数量，以及猪的重量，还能继续往上涨。

    第一就是母猪的生产问题了。

    养殖场的母猪最早怀孕的日期是在十一月底，今年过年晚，阴历虽然才正月，但新历都已经快一月中旬了，母猪怀孕到生产的时间不到四个月，那就是最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江蕙想着在母猪生产前，就把养殖场给扩建好，毕竟一头猪生下来的猪崽就有十来只，在现在这个小地方那肯定是住不过来的，所以要早点把屋子给盖好，因为盖好后还要通风一段时间才能搬进去，宜早不宜晚。

    时间紧，江蕙索性不耽搁了，看了眼天色，就带着自己画好的草图就去找了齐旅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