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信寄出去了吗”钱绣翠着急的问道。
“寄出去了寄出去了,昨天下午小赵刚写完,我就拿去邮局寄了。”陆远点点头道。
“算算时间现在信应该已经到了,希望二弟能赶紧回来。”钱绣翠迫切的看向窗外。
从昨天开始,她这心就没静下来过,干活都干的不安心,早上做饭的时候刀差点切到指头,隔不了几分钟就要往院子外面看一眼,就盼着陆旷能赶紧回来。
陆远道“你别着急,部队那边忙,就算到了也不一定能马上看到。”
其实陆家很少跟陆旷写信,一来是因为家里人多,一般有什么要紧的事,家里自己就能解决,而且他们也都知道陆旷忙,在军队干的那都是保家卫国的大事,尽量不拿家里的这些小事烦他。
二来陆家在这一片也是挺出名的,不仅仅是因为陆旷是副团长,更因为他那非同一般的气势。
陆旷长得高,从小就不爱说话,到部队历练了十多年后,身上的那股架势就更加唬人了。尤其他还是真的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坐在那里不说话,凉凉的横过来一眼,就连部队的兵都怵得慌,更别提普通人了。
所以说,还真的很少有不长眼的人来招惹陆家。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次是屠宰场那边出了要紧事,陆母还在照顾陆小妹没回来,陆父一个人在屠宰场周旋着,陆远和钱绣翠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在家里只能干着急。
两人商量着,这事只能给陆旷写信了,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信是昨天下午托隔壁赵家写了之后就寄出去的,县城离军区也就一个小时的脚程,今天无论如何都该送到了,但现在陆旷还没回来,钱绣翠就急的不行。
她就怕陆旷临时有事或者去出任务了,这要是等上个十天半个月的,那黄花菜都凉了
就在她在心里不停的念着老天保佑,保佑陆旷没离开军区时,却看到一道陌生的身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接着抬手敲了敲陆家的院门,问道“你好,请问是陆爱国家吗”
陆爱国是陆父的名字,这个时候找陆父的该不会是屠宰场的人吧
钱绣翠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我是陆爱国的媳妇,你找他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女同志笑了起来,还把手里的东西往她怀里塞“大嫂,我是江蕙。来的太急了,没时间准备,就在供销社给两个侄子买了点罐头,你快拿着。”
江蕙
钱绣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江蕙那不是陆旷新娶的媳妇吗
她连忙拉住江蕙的手“小蕙啊,嫂子这一下还真的没认出来,快快快,快进来坐”
“江蕙”和顾诚的事闹得大,但也仅限于军区,在县城这边还真没人知道。
陆旷也没跟家里人说过这件事,就只在结婚前打了个电话回来,告诉陆家人他救了个过来探亲的女同志,现在要结婚了。
陆家人
吓了一跳,等问清楚了前因后果后,全都沉默了。
虽然陆旷下河把落水的江蕙带上来了,还被那么多人看见了,按道理两人结婚是最好的。但陆旷可是救了江蕙啊,这是救命之恩。
虽说陆旷在电话里说的简单,但陆家人还是听出来了,他救了江蕙的命,但江家那边不仅没有任何感谢,反倒还一通电话直接打到军区,逼迫陆旷娶江蕙。
陆家人当即就气得不行,这不是欺负人吗如果不是陆旷已经答应了,他们肯定是要去找江家好好理论理论的。
也是因为对江家的印象不好,所以即便陆旷没有提过江蕙,但钱绣翠还是先入为主的觉得江蕙可能也是那种不讲理,不好相处的人。
所以此时看着面前明眸皓齿,说话进退得体的女同志,钱绣翠都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后忙道“不用不用,这么贵的东西小江你自己留着吃,给他们那是糟蹋了”
现在的罐头可金贵了,钱绣翠自己都舍不得给孩子买,她没想到江蕙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一兜橘子罐头。
“没事嫂子,这是我第一次来,应该的。”江蕙虽然手里没什么钱,但应尽的礼数肯定是不能少的。而且即便她和陆旷只是搭伙过日子,迟早要拆伙,但她想找机会去屠宰场看看,肯定要和陆家人处理好关系。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原本在家里忙碌的陆远也听到了,连忙走了出来“这是弟妹”
“大哥好。”江蕙笑着打招呼。
“快进来坐”
陆远和江蕙寒暄了几句,才问道“弟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钱绣翠也是疑惑的看了过来,倒不是说江蕙不能来,主要她一个新媳妇,第一次上门肯定是要跟陆旷一起,这不年不节的,怎么一个人来了
难道是陆旷不在军区,寄过去的信送到江蕙手里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钱绣翠和陆远刚这么想,就听江蕙道“陆旷部队临时有任务,昨天就出门了,今天哨兵把信送过来,我才知道家里出了事,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她这话一出,陆远夫妻二人的脸色都变了。
“二弟真的出门了”钱绣翠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老陆,这可怎么办啊”
陆远皱紧眉头,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头“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用”
之前陆家寄过来的信里只说屠宰场的工作出了问题,根本没细说到底有什么事,江蕙见状吓了一跳“大哥大嫂,到底怎么了”
钱绣翠这会儿心都死了,叹了口气把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其实这事要从陆父因为受伤在家养病说起了。
陆父直接切断了两根手指,算是重伤了,加上现在的医疗条件并不是很好,只能在家里休养。
但现在的工作并不是你受伤了就能安心请假养伤的,工作岗位太少,人又太多,即便在城里,那也有一大群人找不到工作。
要是回去休息个十天半个月,保不准一回来,工作就被其他人惦记上了。
陆父想了想,就让陆大哥先去顶上,正好陆大哥也没工作,去了还能贴补点家用。
但问题是,陆父在屠宰场是专门杀猪的,陆大哥一个门外汉根本就不会,去了屠宰场那边,负责人就让他先去干点文职工作,也就是负责记账。
这个工作听起来轻松,但和陆父从前的待遇根本没法比,不仅工资矮了一截,还没法像陆父那样,经常分点肉带回来。
陆大哥寻思着这样不行,他们家现在本就困难,加上陆父受了伤要补营养,现在肉都分不到了,还哪来的营养直接去买也没票啊
他左思右想,决定去学学怎么杀猪,成为一名真正的屠夫。
陆父觉得也行,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就算好了,没了半截指头,以后干活肯定也没那么麻利了,就趁这个机会直接退下来,把工作给陆大哥也好。
他让陆大哥去找一位姓钟的师傅,这人和陆父关系不错,杀猪的手艺在整个屠宰场都是数一数二的,找他学,肯定能尽快学会。
陆大哥就提着烟酒去了。
钟师傅一看这么丰厚的礼物,立马就答应了,开始教陆大哥怎么杀猪。
陆大哥虽说不会,但他到底是跟着陆父长大的,从小耳濡目染的见过陆父杀过很多次猪,所以学的也很快,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慢慢上手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再过一段时间就能顺利学会时,突然意外发生了,领导找到他,说他负责的账目有问题,有好几项数据根本对不上。
陆大哥整个人都傻了,他不相信自己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白纸黑字摆在眼前,他又无法解释。
领导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遍,说他眼界高,该做的事不好好做,好好的跑去学杀猪,学什么学现在本职工作都没做好
“你这是不脚踏实地咱们工人阶级就没你这样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你这样,就算是学会了杀猪,我也不敢再要你”
把陆大哥骂的狗血淋头,然后把他直接赶回去了。
陆父在家里听到这件事后,吓了一跳,也不敢在家里养病了,第二天就捂着手去了屠宰场。跟领导好说歹说的说了一堆好话,又是道歉又是赔钱的,说一定会赔偿屠宰场的损失,这才把这件事给掀过去。
但陆父也不敢再养伤了,陆大哥做错了事,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的,陆家也没第二个人能顶班了,他也怕再出什么岔子,到时候工作就真的保不住了,干脆就自己回去上班。
陆父觉得自己还年轻,手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但领导不信任他,毕竟杀猪是见血的活,要是他一刀下去没把猪给捅死,然而被猪给拱伤了怎么办到头来还要算工伤,还要赔医药费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划算,最后就分配陆父先去养猪了。
说等再过一个月,要是身体没问题,那就再回原来的岗位上杀猪。
陆大哥本来就犯
了错,领导愿意放过已经是给了面子了,陆父听了,只能先答应下来。
就在陆家以为这事就这么了结了,等下个月陆父就能重回岗位时,突然又出了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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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殖场的猪突然死了好几头,而且死亡模样凄惨,看起来就仿佛中了毒一样。而偏偏这几天负责给猪喂食的同志请假回去了,这段时间轮班的只有陆父一个人
“现在大伙都在说,猪是被爹弄死的,是他记恨领导不让他回去工作,还把老陆赶了回来,就下药把猪给药死了”钱绣翠说着说着,直接哭了起来。
自从被养殖场赶回来后,陆大哥就难过的不行,觉得是自己拖累了陆父,无比自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现在陆父又出了这事,他们虽然相信肯定不是陆父做的,但根本没有证据,陆父连是谁、在哪里下的手脚都不知道,陆大哥就更难受了。
觉得是因为他,才会让陆父伤都没好就去上班,十指连心啊,平日里撞到一下都痛的不行,更何况是直接切断了呢
陆父本就有伤在身,加上工作忙,导致精神不济,肯定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人动了手脚。
江蕙听完觉得不对劲了,她在来的路上打听了,县里的养殖场就一个,听陆大哥的意思,陆父就是在那里上班,也就是说养殖场和屠宰场应该是一体的。之前不是说出现了瘟疫猪才死的吗怎么又和陆父下药扯上关系了
“但是我在军区听说有瘟疫,这是怎么回事”
钱绣翠道“不是瘟疫,那是外人瞎传的。”
因为养殖场那些死去的猪,死相很惨,浑身发红,还有血点子,看到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猜测会不会是瘟疫。
不管什么时候的人都是这样,越是未知的事就越恐怖,很多人没见过真正的瘟疫,但他们听说过瘟疫的可怕,再一看这些猪死的这么惨,肯定不是简单的小事,说不定还真和瘟疫有关呢
三人成虎,很多事就是越传越离谱,本来只是猜测可能是瘟疫,但到了后面,大家都特别笃定了。
也是因为这样,县城周围的供销社和肉联厂都不敢卖猪肉了,全都紧急撤了下来,生怕出什么事,这要吃死人了那可就完蛋了。
但钱绣翠从前听家里的老人说起过,瘟疫那可是大灾,一死就会死一片,怎么可能就死养殖场那几只猪
而且瘟疫是天灾,不是人祸,怎么可能陆父下药就能下成瘟疫这不是开玩笑吗
懂这事的人不只是钱绣翠,屠宰场那边也有很多人懂,也因此,大家更觉得猪之所以出事,就是陆父动的手脚没错了
听完钱绣翠的话,江蕙先是一愣,随即安心了下来。
不是瘟疫就好
作为真正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没有谁比江蕙更知道瘟疫的可怕,她现在好不容易开始了安定的生活,眼见着日子能越过越好了,要是再来一场瘟疫,那这些都毁了。
不仅是她,至少这个县,甚至半个省城的人都逃不过
。
虽说江蕙是因为瘟疫的事,才特意赶过来的,但她宁愿多跑十趟,也不希望最坏的情况出现。
何况她也不算白费力气,江蕙在脑子里想了想钱绣翠刚刚说的猪身上的症状,越想越觉得不应该是被下了药这么简单,而且她也不相信陆旷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
并不是她对陆家人偏心,而是她觉得,像陆旷这么正直的人,他的家人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
想了想,江蕙开口道“大哥大嫂,要不你们带我去屠宰场那边看看吧”
江蕙知道这年头的一份工作有多重要,更何况陆父的工作还是在屠宰场杀猪的,工资高,待遇也好,要是没保住,那绝对是一大损失。
这件事也不仅仅是工作的问题,一旦陆父下药的事板上钉钉了,要赔钱事小,说不定还会坐牢,那就是麻烦了。
她想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定能帮上忙。陆旷帮了她那么多,现在她有能力,肯定不能看着陆家人遭殃。
她这话一出,陆大哥和钱绣翠都愣住了“小江,你就别去了吧,待会儿让你大哥去看看,再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就给娘和小妹打电话,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主意。”
钱绣翠不是看不起江蕙,而是这件事她去了真没什么用。
给陆旷写信,也是因为陆旷是副团长,屠宰场那边现在把陆父压了下来,他们想了解情况都找不到人,陆旷要是来了,至少能先把陆父带回来,见到人了问清楚怎么回事,才好商量对策。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刚刚听说陆旷去出任务后,会如此失望的原因。部队的任务最少也要天,他们根本等不了那么久了
江蕙没有说自己会医术的事,说了他们肯定也不会信,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解释,就道“嫂子你别急,我跟大哥一起去,我不管怎么说都是陆旷的媳妇,是军属,他们肯定要给我点面子的。”
她这么一说,钱绣翠和陆大哥顿时明白了,江蕙这是要狐假虎威,借陆旷的势,先把陆父带回来
陆大哥琢磨了一下,咬牙道“行那咱们就去试试”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万一江蕙真的能说动领导,把陆父接回来呢他这个陆旷的大哥不行,但媳妇出马,总要卖点面子的吧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联系军区,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联系到陆旷,到时候有江蕙在,也方便一些。
陆大哥和钱绣翠都相信了江蕙的说辞,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他们,会有多么震惊。
此时的屠宰场,靠近墙根的老槐树下,两道人影正在鬼鬼祟祟的交谈着什么。
这里虽说很少有人过来,但两人还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一边说话一边谨慎的左顾右盼着。
“这次陆爱国这老货,工作肯定保不住了。”杜本财抽了口烟道,“老钟,你可以放心了。”
站在他旁边的男人耷拉着眉眼,耳朵边还有一颗大痦子,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要是陆
大哥在这,肯定能认出来,这人就是教他杀猪的师父钟德福。
钟德福见杜本财的烟快吸完了,赶紧又递过去了一根,心里心疼的不行,脸上却带着笑“杜主任,这事还是多亏了您啊”
陆大哥和钱绣翠猜的没错,陆父真的是被冤枉,而且不仅是他,就连陆大哥之前记错账的事,都是被人陷害了。
这事还要从两个月之前说起。
杜本财是屠宰场的主任,专门管采买的,他干的时间久,加上还有官职在身上,工资并不低,一个月都有五十几块了。而且他认识的人多,能捞到不少油水,不说别的,光是猪肉大骨头这些,他就没少往家里拿。
但杜本财不知足,他觉得他干了大半辈子的主任了,手里也没多少钱,就想趁着退休前,给自己多赚点养老金。
采买这行本来就容易动手脚,加上杜本财还是个主任,利用职务之便能接触到的事更多,就偷偷做假账,吞了不少肉下来,然后再倒给别人拿去黑市卖。
杜本财自己虽然不出面,就赚个差价,但他拿出去的肉都是做假账偷来的,根本没有本钱,相当于一本万利,即便是一斤一块卖出去,一天至少也能赚好几块钱。
尝到甜头的杜本财胆子越来越大,开始只敢弄几斤,但时间一久,见完全没有人发现后,就开始十几斤的往外偷了,甚至有时候还弄了二三十斤。
就在杜本财以为自己的秘密不会被拆穿时,突然有一天,他刚在小巷子里和黑市的人交易完,一走出来,就发现陆大哥正站在外面。
杜本财吓了一大跳,背后冷汗都冒出来了,把满是肉油的手藏在袖子里,扯出笑容问陆大哥在这里做什么,现在不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吗
陆大哥其实是特意早来的,想趁着大家不在,再练练杀猪的手艺,要是待会儿开工了,刀和案板还哪有他用的份
陆大哥走得急,加上天色黑,其实根本什么都没看到。
但杜本财不相信,他觉得陆大哥肯定看到了,故意不说,就等着什么时候敲他一笔。
杜本财越想越害怕,生怕陆大哥说出去,他这可是偷盗公物要是被人知道了,他是要蹲局子,说不定还要吃花生米的
杜本财决定先下手为强,故意在陆大哥账务上动手脚,然后匿名举报给领导。
他本以为这种大错误,能直接让陆大哥滚蛋,但没想到领导还格外卖陆家人面子,等陆父一回来求情,就罚了点钱,这事就揭过去了。
“这个欺软怕硬的,不就是看陆家有个副团长吗跟个狗腿子一样”杜本财一边骂领导,一边琢磨着怎么把陆父给彻底踢出去。
毕竟陆父和陆大哥可是一家人,说不定陆大哥把这事告诉他了。
但陆父和陆大哥不一样,他在屠宰场干了这么久,都是老师傅了,没那么容易动手脚。
想了想,杜本财就找到了钟德福。
钟德福以前是真心实意教陆大哥手艺的,但最近他儿子要娶媳
妇,媳妇家里条件好,要是没工作,就不愿意嫁过来。
钟德福愁的不行,杜本财知道这件事后,就以此为饵,诱导钟德福和自己合作。
“只要能把陆爱国赶出去,他的工作我就能运作一番,留给你儿子”
钟德福犹豫了一天就心动了,答应了杜本财的要求,但他想干坏事又没本事,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我来想办法,到时候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行了。”杜本财也不指望他。
钟德福开始还以为他在托大,但没想到杜本财还真有办法,这才三天的时间,还真的办成了
现在陆爱国已经被关起来了,就连以往对他多有照顾的领导这次都动了真怒,眼看着陆爱国明天就要被押到公安局去了,钟德福心里无比高兴,只要陆爱国一走,他的工作肯定就保不住了。
屠宰场本来就事多,肯定不能长期缺人,到时候
“杜主任,接下来的事就请你多费心了。”钟德福也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杜本财摸了摸信封的厚度,立马就眉开眼笑了起来“放心吧,我肯定”
话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杜本财皱眉“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这么吵
该不会是陆爱国那边出什么事了吧
杜本财有些不放心,把信封塞进衣服里,快步走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杜本财找了个人问道。
“听说是陆师傅的儿媳妇来了”
“儿媳妇”杜本财愣住了。
陆爱国有个当副团长的儿子他是知道的,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格外害怕。之前想办法陷害陆爱国的时候,他就担心陆旷要是回来了怎么办,要不是后面想到了那么好的办法,他都不敢动手了。
但陆爱国的事都已经这么久了,也没看到陆旷过来,杜本财原以为那边是不管这事了,怎么他媳妇来了
这算怎么回事他媳妇来了有什么用
杜本财和钟德福对视一眼,都满头雾水。
但此时感觉疑惑的,并不只有他们,这会儿每一个屠宰场的工人,但凡是知道江蕙身份的,都觉得陆旷是疯了。
现在他爹出了事,他不来就算了,还让一个女同志过来,这不是捣乱吗
难道是陆旷知道这件事后,并不打算管,怕他爹给他丢脸,但又碍于情面不能没有表示,就让自己媳妇跑一趟,做做样子
基本上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甚至连处理陆父这件事的负责人,此时都充满了敷衍,毕竟人家做子女的都放弃了,那还有啥好调查的明天直接把陆爱国送到公安局去就完事了。
陆大哥一见众人这样,原本就着急的他更生气了,开口就想说他们是过来找人的,让这些人赶紧把陆父放出来。
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江蕙扯了一把,他疑惑的看过去,只见自己
这位陌生的弟妹冲着负责人笑了笑,然后道你好,我想看看猪,不知道方不方便。”
“不方便,你爹他”负责人刚想说陆父这次犯的可不是小事,他因为个人恩怨给养殖场的猪下药,属于严重的侵犯了公共财产,要见就去公安局见。结果话还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了“你说什么你要看猪”
看猪
陆爱国这儿媳妇该不会疯了吧千里迢迢的从军区赶来,不去看被抓起来的公公,却要跑去看猪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仅负责人一个,凑在边上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也被江蕙这神操作惊呆了。
尤其是陆大哥,其他人是惊讶,他是真傻了。
江蕙不是说要借陆旷的事先把爹给弄出来吗结果她来了问都不问爹一句,反而要看猪
看猪能让爹没事吗
一瞬间,陆大哥开始思考陆旷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媳妇。
他无比心累,开始后悔自己真的不应该把江蕙带来,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如果今天再不能把陆父带回去,真等到明天被送到公安局了,就算事后调查清楚了,那名声也会受影响的。
江蕙看出了陆大哥的着急和不信任,她也不担心,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继续道“你们不是说我爹下药把猪给毒死了吗我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这总是可以的吧”
陆父好歹是屠宰场的工人,就算现在疑似犯事被关了起来,但这些人也不能多做什么,所以陆父现在是很安全的。
反倒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再等下去,就要下班了,抓紧时间弄清楚猪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是重中之重,这样才能洗清陆父的冤屈。
“可以,行,你要去我就带你去。”负责人越发觉得江蕙是来装样子的了,根本没想管陆父的事,就准备走个过场,回去好跟陆旷交代。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都觉得江蕙是在乱来,不过这也说明陆旷夫妻两是真的放弃陆爱国这个爹了,估计还在心里怨恨他,怪他一时糊涂给他们蒙羞了。
杜本财甚至躲在人群后面,嘲讽道“没想到陆爱国那老货精明了一辈子,现在被自己儿媳妇坑了。”
钟德福则是在心里松了口气,陆旷不准备管陆爱国就好,毕竟是个副团长,要是真得罪起来他还是有点害怕的。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江蕙不是没听见,但她没多说什么,而是沉默着往前走。
养殖场和屠宰场就是一体的,离得也近,走过一条小巷子就到了。
养殖场养的家畜多,养猪的地方是最大的,院门北边的那几间平房都是。因为出了事,现在门紧闭着,负责人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江蕙就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越看她的眉头皱的越紧。
“就在这里。”
江蕙跟着负责人走进去,停留在第一个围栏前。
那些病死的猪已经处理掉了,现在这里面放着的,是同样由陆父照顾的剩下一部分
猪。这些猪虽然还没死,但情况也很不好,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连来了人都没什么反应。
屠宰场一般早上最忙,等到了下午就没什么事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部分职工都跟了过来,想看看江蕙到底要做什么。
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但这会儿到了养猪的地方,又都不敢进来,只敢在门口站着。毕竟那些死掉的猪太吓人了,就算不是瘟疫,那也不是简单的病,离太近了要是传染给人了怎么办
看热闹也是要惜命的。
负责人也站的远远的,看见身体瘦弱的江蕙,刚想开口提醒她也离远点,就看到江蕙打开围栏门,径直走了进去。
“小江你这是做什么”看清她的动作后,别说围观群众了,就连陆大哥都吓了一跳。
江蕙没说话,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们不要说话。
她不是冒然进来的,早在钱绣翠把死去猪的症状告诉她的时候,江蕙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刚刚在进来前,又在围栏外面观察了一会儿,江蕙基本可以肯定,这并不是什么有传染性的病。
她走到猪面前,慢慢蹲下,先是摸了摸猪的耳朵。然后用专门带来破旧布料,包裹住手,开始检查猪的口鼻,凑近听了听猪的呼吸,紧接着,又去拨弄猪的背部和四肢,甚至把猪肚子都给抬了起来,认真看了看。
最后,又伸出一根指头,在猪身上的每个部位都按了按。
这一系列动作看的围观群众满头雾水,开始见江蕙走进去,还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对着猪一顿乱摸
“怎么,她是想让猪开口说话告诉她怎么生病的吗”有人开口讽刺道。
这话一出,大家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之前他们还以为陆爱国这媳妇是无情无义,不打算管公公了,但现在看来她是直接疯了啊
众人乐得不行,但在人群中,却有人完全没有笑。
这些人就是养殖场过来看热闹的员工。
那些屠宰场的人不知道,但他们心里却对江蕙这一系列动作莫名的熟悉。
之前场里专门从市里请过来的专家,在给猪做检查时,做的事就和江蕙的一模一样
难道江蕙也会医术
不可能吧
那个专家可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兽医,听说还是什么大学的老师,陆爱国这儿媳妇看上去年纪轻轻的不说,听说还只是个农村人。
这怎么能跟专家比
就在养殖场的众人以为自己只是看错了,或者江蕙只不过是一通乱摸,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和专家一样时,一直沉默的江蕙突然站了起来,问道“之前死掉的猪,发病前也跟这些猪一模一样吗”
“对,一样,这些都是一栏的,吃的喝的都一样。”负责人已经调查清楚了,回答的也很快。
江蕙点点头“那就没错了,这些猪不是被下了药,是得了病,红皮病。不管是谁照顾,都难逃一死。”
这话一出,原本喧闹的人群陡然安静了下来,大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话的含义“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我爹,陆爱国同志是被冤枉的,这些事和他没关系,他是清白的。”江蕙站在所有人面前,大声宣布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