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对荣王世子, 比大家想象中更为看重。
在一番扯皮之下,对面开出了一万两黄金,五万石粮食的条件, 要将对荣王世子的惩罚减轻至完成皇城修整后就释放。并且派了三百精锐入城帮忙。
五万石粮食足够一万士兵吃上一个月。
一旦失去这些粮食, 叛军在京城附近坚持不了多久, 只能退回荣王的封地。
这也是萧云示意侍者给对方开出的条件之一。
至于答应释放荣王世子之事,她会让他们把尸体带回去安葬的。
萧云喊来新上任的太子舍人,也就是之前打算盘的那三个小伙子, 问他们“少府那边安排了多少人参与修整皇城”
其中一人说道“当时刘大人写的是五千人,少府早已招募齐全。再加上犯官家属, 大约有六千人。”
因为是太子办的第一件事, 要的人手也不多宫里修宫殿动辄上万人, 少府的人秉承着“就算不巴结也不要得罪”的原则, 很快就给办妥了。
“六千人。”
萧云突然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光抄家后被牵连的官员家属都上千了。
三人不懂她是在为什么叹气, 均有些紧张。
第一个开口的人解释道“城墙在叛军被驱逐出京城后就紧急修过,路和百姓的屋舍受损比较严重,原本计划五千人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完成,如今增加了人数, 花费的时间会更短, 还有叛军送来的钱粮,算不上劳民伤财。”
另外一个人似乎悟出了什么,说“如果您希望时间久些,我们可以重新安排, 或者将一些年久失修的地方加入进来。”
萧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看起来很熟练。”
对方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平时绝对没有干过这种事情。
其他的也没多说。
萧云便知道磨洋工是现如今的官场常态。
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主子叹气,其他人大气不敢出, 气氛沉重起来。
将官场烂摊子丢去脑后,萧云决定改天再为这件事头疼,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这几日事忙,还未曾问过你们在太子府是否适应”
一接到调职令就连夜卷着铺盖来三人用力点头。
太子舍人的薪资待遇跟他们之前差不多,但是太子府还另外开一份工资。
而且这里还没有使唤他们干杂活的上司
而且跟着太子可以干实事
这两天他们手头没活都没有影响他们对工作的热情,起夜回来的时候都要打会儿算盘。
萧云“实话说你们的卷宗我还没看,也不是很在意你们之前是干什么的,出身哪家,现在你们要给我办事,告诉我名字就行。”
三人被她的话鼓舞,各自做了自我介绍。
第一个说话的人叫石承,是一个实诚的人。
那种非常典型的,不懂官场的人情世故,觉得自己只要做好事就能越来越好的年轻人。
想来是在官场里碰壁过不少,所以来太子府之后焕发出极大的工作热情。
半夜起来打算盘的就是他。
出主意说“可以拖久一点”的人叫林霍,是一个很灵活的人。
是他告诉了另外一个同事是“石承半夜起来打算盘”,导致对方也半夜起来打算盘。
至于他有没有半夜用工,可以从他还不错的精神面貌上得到答案。
最后一个人叫成敬,是一个很沉静的人。
出身大约不是很好,身量瘦削,穿着还算得体,但看得出来没有被精心打理过外表,家中缺少仆从,也尚未娶亲。
根据线人汇报,他不仅会半夜起来打算盘,还会五更起来看专业相关的书。
是个卷王,且出人头地的意愿非常强烈。
三个人的名字都不具备某种特色,也没有在原著中出现过。
萧云“石承和成敬去清点叛军送来的赎金,特别是粮食,要带着医官一起检查,以防叛军在里面下毒。”
两人知道五千石粮食的重要性,神色一肃,郑重应下。
她随即对一脸期待的林霍说“你替孤跑个腿。”
林霍隐约有些失望,并不敢表露,低下头等她的吩咐。
“你去跟负责看管那三百叛军的林将军说一声,将那三百人分成六组,分去各处参与劳役,如何分派由他决定,只有一点,他们的头领必须和荣王世子在一处。”
林霍犹豫了下,问“叛军入城,必然是想要营救荣王世子,不,是那逆贼的幼子,让叛军的头领与那小贼接触,真的好么”
萧云“荣王世子必然会被严加看管,不允许与叛军私下接触,跟他待在一起的人也会得到一样的待遇。”
林霍恍然大悟“您是想借此断开叛军的统领与其他叛军的联络。”
“禁军需要防备叛军再次攻城,空闲的兵力有限,也只能如此。”
萧云没有解释自己的另一重打算。
有叛军统领在,她明天的大戏才能唱得精彩和真实。
总不能叫那将近一万的叛军就这么带着血海深仇退守荣王封地,伺机再次来犯。
三人从她这里领到了活,各自都很满意地离开。
萧云却又开始叹气。
为的是缺少谋略型人才。
本来以为林霍能顶用些,结果他多嘴质问她的打算,还自以为是发现了盲点,试图让她收回命令。
就有点小聪明,脑子不够。
她算是看明白了,在原著里没有得到描写的人,才能上限都不高。
不然没法解释对方为什么在乱世背景中没有姓名。
对几天后设宴招人的事情降低期待后,萧云又想起了秋水宴上,站在谢攸身边的男人。
在直接调查邻居和回想原著被反复创死之间,她选择前者。
超厉害的墨衣姑娘在三刻钟内给她带来了该男子的全部资料。
“什么”萧云震惊地站起来,“他是上官迟”
男主前期的狗头军师怎么会是男主后期军师的兄长的好友
墨衣有些疑惑主子为何如此震惊,以至于她花了五息时间怀疑自我,才道“上官迟的外貌很少见,他入京也并没有遮掩行踪,使用过重泉候的印信,且与谢氏公子一同出席秋水宴,被冒充的可能性不大。”
几乎是没有。
萧云接受了这个现实,最终还是亲自梳理了一遍跟上官迟有关的剧情。
每一个烽火戏诸侯的君王身后,都有一个出馊主意的狗头军师,上官迟在狗头军师中很是出类拔萃。
前面说过,男主灭掉盛国花了三年。
其实在他登基的第一年,他就连夺盛国一十座城,一路打到了女主兄长所守的城池。
眼看就要打下来了,上官迟突然跟男主讲女主就在城中,建议男主先派人进去保护女主,防止城破的时候误伤。
男主一下子就答应了。
而且还因为担心女主被她的哥哥牵连,把作为军师的上官迟送了进去。
结果女主得知早年守在身边,与自己私定终身的青梅竹马竟然是敌国的现任皇帝,还亲自射伤了她作为守城官的兄长。
她整个人都非常混乱,崩溃,不能接受。
哭过一场后,便决绝地将定情信物摔碎,并让上官迟带回去给男主,表示自己与对方恩断义绝,以后只当仇人。
这个时候,上官迟开始给她出主意了。
他让女主写了一封血书。
说自己要与城池共存亡,如果男主执意要攻城,她就从城楼上跳下去。
假如男主退兵,那么她就嫁给他。
一般来说,光是这封血书就足够引起一段狗血虐恋的大戏了。
结果暗卫出了意外,被耽搁了,没有将信及时送到男主手里。
男主自以为把媳妇的事情安排妥了,不仅没有缓缓,还抓紧时间攻城。
女主觉得自己在男主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男主的行为是在对她的嘲讽和侮辱,悲痛欲绝,喝下上官迟给她的送行酒之后,便在城破时跳下了城楼。
打了胜仗的男主跪在女主的尸体旁,一手刚拿到的血书,一手搂着女主的尸体,悲恸非常,感觉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这时,上官迟又开始提建议了。
他说“保住这座城是她生前最后的心愿”,然后建议男主与盛国暂时休战,治理好之前打下的城池,并回国都为皇后准备葬礼。
是的,他甚至研究了冥婚的流程,在刚刚打下的城里给男女主办了个冥婚。
这还不算什么,最骚的是,上官迟趁男主对着女主的遗物发呆,让人带着快复活的女主跑了。
是的,他给女主的,是很经典的那种假死酒。
上官迟为了自己能够脱身,本来是安排了一具与女主外表相同的尸体躺在棺材里。
谁也没有想到女一发现了妹妹的尸体是假的。
女一模仿了女主的笔迹和口吻,给男主写了一封信。
信里写的大概意思是“家国之仇不共戴天,我绝对不会嫁给你这个凶手,所以选择假死逃走,今生都不要再见了”。
男主以为被骗,在极度愤怒之下将女一纳为皇妃,给予各种荣宠,意图让流离在外的女主明白自己错过的是什么。
对这段剧情,萧云只有一个字的评价6
这段之后的剧情里,上官迟出现的频率也并不低,许多大型狗血情节都有他的推波助澜。
主打的就是一个无人幸免,平等地令每个人都受到伤害。
可以说,只要在上官迟刚刚出现的剧情里将他掐死,倾国绝恋乱世美人泪这本书就能减少一半的厚度。
刨除这些槽点不谈,萧云发现原著里并没有描写上官迟跟谢攸谢衡的关系。
只写了男主因为上官迟“年纪不小但未曾娶妻”“年纪不小但外貌极为出彩”“年纪不小且跟女主关系过密”等一系列原因,逐渐冷落了他,改而重用谢衡。
之后走了男主的事业线将乱成一团的盛国收入囊中,不得重用的上官迟就这么消失在文章中。
乍一看,上官迟和谢衡兄弟没有太多接触,还曾与谢衡是竞争对手。
但仔细想想,重泉候的封地是翰州重泉县,而重泉县就在云穆郡。上官迟身为重泉候的独子,能不认识云穆第一望族,谢家的贵公子
根据萧云今天的匆匆一瞥,她觉得上官迟与谢家人不仅是认识那么简单,他跟谢攸简直像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不是加钱的那种。
虽说小说都不是客观的东西,不能用其中的描述来将现实中的人盖棺定论,但省略掉这种信息也多少有些过分了
萧云抱怨了两句,便按捺不住好奇地问墨衣“上官迟岁数如何”
墨衣“一十有一,生辰在七月初九。”
萧云算了下时间线,发现上官迟在原著中的首次登场时甚至没有满三十岁。
给他写的像是什么中年大叔一样
虽然但是。
不过。
在这个年代,三十岁还不结婚的男人,尤其是贵族男人并且长得很好看,实在是很诡异。
上官迟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该不会喜欢谢攸吧
萧云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冲去提醒邻居保护好自己的清白。
又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说这种话非常奇怪。
但让她坐视不理,她又很担心对方因为不防备而被人白白占了便宜。
不是她诋毁上官迟的人品哈,是这人实在是跟她的缺德程度不相上下。
而她,如果有机会的话,是绝对会占谢攸便宜的。
在一阵焦灼又暂时想不到什么好方法后,萧云决定放弃“收拾收拾睡觉”的想法,换装回朱鸾巷睡。
夜无明本来已经睡下,听到前院的动静又醒了。
他挣扎着起来,随意披了件外衫就催促着梧桐推他出去。
正听到萧云让人烧水,说是今晚要在府上歇息。
他奇怪地问“阿姐今天怎么来这边歇息”
她随口忽悠“本来是要歇息了,突然觉得你一个人在这边怪孤单的,便过来陪陪你。”
夜无明“”
他还尚未处理好此刻复杂的心情,便听到她紧接着问了梧桐一句“今天隔壁府上可有客人上门”。
呵。
原来是想打探隔壁的消息。
在这一刻,夜无明深深地怀疑自己是这个女人待在这栋宅子监听隔壁的借口。
梧桐表示没有,萧云短暂地松了口气,决定明天早上再找理由去拜访。
邻居府中。
“谢攸,伯珩,谢兄,谢大公子”仗着会武功从另外一边翻墙进来的上官迟站在某间房外,轮流地喊着自己对谢攸的称呼。
且声音越来越大。
谢攸倒还能忍,只是某人声音再大些,会被邻居的人听到。
所以他穿上衣服,打开门,面无表情地说“干什么”
上官迟“想问下你有没有睡着,现在看来是没有。”
谢攸“”
饶是以他的耐性,此刻也很想拿剑把此人叉出去。
某人丝毫没有吵醒别人的愧疚,兴致勃勃地说“你看今天晚上多好的月色,我们一起踏着月色散步怎么样”
谢攸言简意赅“滚。”
“你不跟我一起,我可就去隔壁散步了啊。”
“等我片刻。”
月色如水,桂香宜人,两位俊秀的才子相与步于庭中。
本该是极风雅的事情。
气氛却隐约有些剑拔弩张。
以防某人估计一张口就是“你隔壁的姑娘”,谢攸先提出话题“你来京城,是有什么打算。”
上官迟即答“来看望你。”
在谢攸“你骗鬼呢”的目光中,他狡黠一笑“如果想听我说真话的话,你先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谢攸熟知他秉性,懒得再与其拉扯,便答应了。
偏生某人不懂见好就收,贱兮兮地说了句“当有人过分回避某个话题的时候,就足以证明对方心里有鬼。”
谢攸平静地说“不然如何要我跟你一起在背后议论人家”
他并不喜欢从旁人嘴里听到“某某家的姑娘如何如何,是否与你相配”的话,况且她遭受到的非议已经足够多了。
“好吧。”上官迟嘴上这么说,实则并未放弃,“那你是怎么想的我看你与她谈不上清白,但又似乎没有跟她发展男女情谊的打算,为何”
都问到这份上了,谢攸也不再回避,颇有些意兴阑珊地说“她无意,我也觉得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为了些许的好感,就打乱自己和家族的计划。
对方现在是太子党真正的核心人物,私下执行的任务大多数不能让人知晓,还十分忙碌,并没有时间,也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而他对太子没什么好感。
至少短时间内没有替太子效力的打算,自然不宜跟她走得太近。
谢攸一直对这些事情明了于心,他也相信,聪明如她,看得出来他的打算。
在这种情况下,某人似有若无的撩拨与偶尔过线的言语完全就没有走心。
只令他独自烦恼。
“哦”
上官迟沉吟良久,神色几经变化,最终一拍巴掌说“这样吧,你去追求她试试,其他的困难交给我。”
谢攸“”
“伯珩,你老实说,你来京城也有一个多月了,是不是啥也没干整天就在各种角落里猫着观察局势。”
上官迟苦口婆心地劝着“这样不行的,咱先不管对你或者谢氏有没有好处,只要没有坏处,咱就随便找一件事,把参与其中的人都整得明明白白,事情也整得漂漂亮亮,那样,她就会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到你身上。”
谢攸婉拒他的迷魂药,毫不客气地戳穿“你想动手,一定要拉上我”
“荣王世子要去白雀街修路,多新奇的事儿啊,肯定很热闹。”上官迟坦然承认,“你就说要不要跟我一起吧”
“诚如你所说,来京城之后,我并未做过什么,因此也总有人觉得我很好说话。”
谢攸觉得这事无所谓。
反正跟谢氏没有关系,反正荣王世子必须死。
多方角逐之下,若有令所有人都惊讶的结局,确实会很有意思。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