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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第二天傅怀斐终于肯下楼吃饭。

    沈亭州明显感觉他比平时食量大了一些,吃饭也比平时积极。

    吃过早饭和饭后水果后,傅怀斐又喝了大半杯蔬菜汁。

    傅怀斐咽下最后一口蔬菜汁时,桑岩欣慰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家正在长膘的猪仔,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沈亭州

    吃撑的傅怀斐偎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虽然撑得难受,但他的姿态依旧优雅,眉眼低垂,脖颈修长,肩背伸拉出挺括优美的线条。

    桑岩问他要不要晒晒太阳,傅怀斐摇头。

    他从来都只是晒月光,不见太阳的

    因为傅怀斐不喜欢太阳,平时桑岩非常注意帮他防晒,不让毒辣的太阳抚摸到先生的一分一毫。

    但今天桑岩却说,“先生,晒晒太阳吧,气色会好。”

    傅怀斐脸上的优雅石化,瞳仁颤动,“小桑,你”

    桑岩以前从不说这样的话,昨天直言他瘦脱相不好看了,今天开始暗指他的气色不好。

    这对傅怀斐来说,天塌下来不过如此。

    这样被说三道四的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傅怀斐把伤心的自己深深埋进沙发里,不想再看见桑岩,也不想听到他说话,只想让稀薄的空气将自己闷死。

    不活了

    桑岩有点急,但他告诉自己先别急。

    “先生。”桑岩稳住声音,稳住傅怀斐,“太阳会让您的气色显得更好,我拉上白色的纱帘,您浅浅晒一下好不好”

    傅怀斐觉得桑岩变了,不想跟他说话,只是把头傲娇地点了点。

    见傅怀斐同意了,桑岩拉开厚窗帘,换上薄薄的纱帘,让阳光柔和地照进来。

    傅怀斐沐浴着阳光,浅睡了一觉。

    怕吵醒他,桑岩没敢离开,傅怀斐的觉一向很浅,这可能跟他身体不太好有关。

    下午桑岩在厨房烤了一些沈亭州爱吃的茶点,亲自送过去并且向他道谢。

    沈亭州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sy了一下管家,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不过小桑管家的反应,足以说明傅怀斐的虚弱跟他的审美有一定关系。

    沈亭州找许殉打听了一下傅怀斐的饮食喜好。

    许殉想了想,然后说,“蒜、芹菜、香菜、茄子、羊肉。”

    沈亭州越听越觉得熟悉,“等等,这不是你的忌口吗”

    许殉瘫着脸说,“一样的,他不喜欢的东西也不许我吃。”

    沈亭州

    许殉“小时候他说自己是森林之子,山羊代表智慧,是他的书记官,让我叫他王子,还不许我吃山羊。”

    傅怀斐比许殉大八岁,许殉六岁之前他俩是一块玩的。

    沈亭州能想象出,傅怀斐说我是森林之子的神情跟语气,但他想象不出来许殉的

    表情。

    沈亭州“那你叫了吗”

    许殉“没有,我给了他一拳,他一直喂我吃草,还说多吃草会聪明。我不吃羊是受不了膻味,跟他没多大的关系。”

    沈亭州

    虽然沈亭州没问,但许殉还是回答了,“他被我打哭了,去找他妈妈告状,他妈妈让他别戏精,还给他绑上了小辫,让我以后叫他小姨。”

    沈亭州好彪悍的妈妈。

    沈亭州把许殉说的记到纸上,见许殉凑过来看他写的内容。

    怕产生没必要的误会,沈亭州解释,“傅先生有低血糖的毛病,我只是想给他做一份食谱,没有其他意思。”

    先前傅怀斐差一点就跟他表白了,如果没有这个前情提要,沈亭州身为医生做这些很正常。

    “我知道。”许殉望着沈亭州,“你以前也给我做过。”

    在许殉气走很多个营养师后,沈亭州跟管家了解了一下许殉的饮食偏好。

    沈亭州是那种心思细腻,会把自己能做到的事发挥到极致的医生。

    许殉目光沉静而专注,他对沈亭州说,“我喜欢看你在自己的职业里,发光发热的样子。”

    沈亭州的心快跳了两下,眼睫扇动。

    这时,管家端着托盘走来,“沈医生,喝茶。”

    沈亭州回神,慌忙道谢,“谢谢。”

    沈亭州掩饰什么似的端起来喝了一口,食不知味地咽下去,又听管家问,“沈医生,绿茶没喝腻吧”

    啊

    沈亭州茫然摇摇头,“没有。”

    管家微笑“绿茶清新,味道回甘,确实不容易喝腻。”

    许殉扫了他一眼,“你没有其他事可干吗”

    管家笑笑,“老了,就喜欢瞎凑热闹,况且小桑在这里,能者多劳嘛。对了,他好像发现别墅丢东西了。”

    沈亭州惊愕,“别墅的东西丢了”

    管家笑道“是啊,小桑正在前厅找凶手039。”

    沈亭州“呃,不报警吗”

    管家“天气预报发布了台风警告,就算报警了,警方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

    早上天气还好好的,甚至太阳都出来了。

    沈亭州拉开窗帘扭头一看,外面能见度很低,阴云密布,枝杈被大风压得很弯。

    别墅、恶劣天气、案件。

    好一个要素齐全的暴风雨山庄模式

    沈亭州跟许殉,还有管家一块下去时,桑岩已经将所有人召集在前厅。

    这套庄园是傅家祖上传下来的,傅老爷子如今还在世,他膝下有一儿一女。

    傅怀斐跟许殉的母亲。

    桑岩是长子的管家,自然有身份管理这座庄园。

    如今在他眼皮底子发生了失窃案,眼里不容沙子的桑岩面色肃然。

    “这栋房子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历史的见证,我很痛

    心,在这里发生盗窃这样的事,你们摸摸良心,老傅先生对你们怎么样。工资很少吗,工作很多吗,福利很差吗,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负责采购的大姐在心里吐槽。

    工资是不少,工作也是不多,但前提是小傅先生跟你都不过来

    这也是所有人的心声,听说小傅先生要来的那刻,大家都想辞职。

    看看人家小许先生,比小傅先生年纪小,经历的事情还多,人家怎么就没那么多事。

    桑岩一声比一声高亢的愤慨,他是一个完美主义,简直不能忍受。

    “到底是谁把孔雀翎抠成这样,是谁那些彩宝藏在什么地方,快点交出来”

    沈亭州顺着他的手朝角落一看,终于理解桑岩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那是一个铜制孔雀的工艺品,孔雀的翎羽用上千颗彩宝镶嵌,精致华美。

    别墅里的艺术品非常多,这只孔雀虽然好看,但没有受到特别的重视,一直是放在角落的位置,平时只露出一侧的翎尾。

    今天桑岩盘点别墅的东西,看有没有需要修复的,检查到这只孔雀时,简直是两眼一黑。

    孔雀另一侧翎羽的彩宝都快要被人全部抠光了,留下大一片弹洞一样坑坑洼洼的凹槽。

    “如果你们现在老实交代,并且把彩宝拿出来,我会跟警方说明情况。”

    桑岩说这话时,窗外劈开一道紫色的闪电。

    盗窃彩宝的人肯定是别墅的人,如果是外人偷盗,一是会触发防盗装置,二是不会偷的这么含蓄。

    既然都来偷了,肯定会偷一个值钱的。

    单独的彩宝其实没多少钱,真正值钱的是孔雀制作工艺。

    最最重要的是,孔雀正好是监控死角,它旁边就是一个窗户。

    偷盗的人一定是非常熟悉别墅,包括每一个监控死角,如果不是桑岩主动盘点,甚至都没人发现这起内部偷盗。

    没有人说话,全都沉默地低着头。

    桑岩气极,“一共丢失了556颗彩宝,一颗一万的话那就是556万多,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沈亭州忍不住问,“彩宝这么值钱”

    许殉说,“原来不值钱,这两年价格炒上来了。”

    管家捧着一杯茶,呵呵笑着看着前厅这一幕。

    沈亭州顿时有种“一切尽在他掌握”的感觉,“管家,您是知道什么吗”

    管家“没有,只是觉得那只秃孔雀有点丑。”

    沈亭州

    许殉忽然道“有点像小舅。”

    沈亭州这么说有点破坏舅甥关系吧,小许。

    现在是法律社会,桑岩再怎么生气,他也不能挨个拎着这些人的衣领审问。

    虽然别墅有监控,但偷盗者避开了监控,而且也不知道具体盗窃的时间。

    别墅失窃五百多颗彩宝,屋外狂风大作,屋内人心惶惶。

    这注定是一

    个不平凡的夜晚。

    夜里十点左右的时候,别墅突然停电,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恐怖气氛拉满。

    沈亭州匆匆披上外套,推开房门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沈亭州寒毛瞬间立起,刚要甩开就听见那人说,“是我。”

    适应黑暗的沈亭州勉强看清面前人的轮廓,在对方的紧握之下,沈亭州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许殉问,“没事吧”

    他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十分沉稳,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沈亭州渐渐平稳下来,对他摇摇头,“我没事。”

    话音刚落,楼下又是一阵惊恐的尖叫。

    沈亭州刚平复的心率又开始飙升,喉咙咽了一下,“怎么回事”

    许殉朝楼下看了一眼,“我去看看,你把门锁上,别随便开门等我回来。”

    沈亭州攥紧许殉的手,“一起去吧。”

    周围能见度很低,一个人下去太不安全了。

    许殉想了想,最终没有拒绝沈亭州。

    沈亭州跟许殉握在一起,小心朝楼下走去,尖叫声还在继续,似乎在跟什么人拉扯缠斗,动静越来越大。

    听声音好像是别墅最年轻的那个小保姆,她哭着说,“走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有没有人”

    沈亭州提着心刚走到楼下,别墅的电力系统突然恢复。

    明亮的光线倾泻而下,驱散了黑暗,照亮了整间客厅。

    梳着两个麻花辫的保姆拎着一把水果刀,闭着眼四下乱挥,“别碰我,救命啊啊啊啊。”

    她嘶吼尖叫着,仿佛遭受了什么可怕的追杀,等她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睁开眼才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楼梯口倒着站了四个人,四张脸都是无语的表情。

    意识到闹了乌龙,小保姆脸一红,小声解释,“我以为有人要杀我”

    这种暴风雨山庄模式都是要死人的,第一个受害者一般都是他们这些小喽啰,所以一断电,她自然想到凶杀。

    傅怀斐说,“戏好多,要杀人,也应该是杀我。”

    桑岩回头望了傅怀斐一眼,难怪他赶到先生的房间,对方会跟他说要一束白玫瑰,原来是把他当杀人凶手了。

    果然是先生,面对死亡如此坦然,甚至还想来一个玫瑰丧。

    “对不起。”别墅水电工走过来,一脸歉意道“风太大导致电压不稳,所以才会断电。”

    原来只是虚惊,没有杀人狂,也没有凶杀案,大家都松一口气。

    水电工说,“我再去电房看看,别一会儿再停电了。”

    他正要走,管家的声音从所有人身后飘来,“你不准备告诉我们,你把彩宝藏哪儿了”

    水电工人的身形一顿。

    终于要来了吗影视剧里经典的推理环节

    沈亭州朝管家投去明亮的目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毛利小五郎,啊呸,福尔摩斯。

    水电工

    回身,露出憨厚的笑容,“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管家徐缓一笑,“你在停电的工夫,跑出去把彩宝放到安全的地方,等你的同伙来拿。”

    水电工急道“您别污蔑我,我压根不知道什么彩宝。”

    管家气定神闲,“你虽然换了干净的鞋,但你指甲里的泥还没来得及洗吧”

    水电工表情一僵。

    拿着水果刀,酷爱看侦探的小保姆,立刻上前抓过他的手,激动道“大人,他指甲确实有泥,还有很多细小的伤口。”

    水电工一把挣开她的手,表情略微狰狞。

    小保姆这才害怕似的,后退三步,“你不要过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沈亭州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偷盗。

    水电工厉声为自己辩解,“就算我指甲有泥,也不代表人是我杀的,不是,也不代表东西是我偷的。我只是”

    见他卡壳说不出原因,小保姆小声说,“一般这种情况,都会辩解自己有事外出,比如你是水电工,你怕台风太大担心线路出问题,所以出去检查一下。”

    水电工愣了一下,然后大声说,“没错,我就是出去检查线路的。”

    小保姆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看着管家,期望他来一场精彩绝伦的推理。

    结果管家说,“哦,那没事了,大家睡吧。”

    沈亭州

    小保姆

    所有人都是满头问号,只有桑岩一脸“果然,我就知道”的表情。

    狡诈老叟而已,又能有什么真知灼见

    水电工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露出躲过一劫的庆幸。

    管家笑呵呵地说,“我明天去找往事随风问问,这人应该知道彩宝的下落。”

    水电工顿时五雷轰顶,面部抽搐,表情宛如看到了鬼,“你你怎么知道”

    一看还有推理,小保姆咻地一下又闪回来。

    谁,谁是往事随风,是藏匿在别墅里的另一个同伙吗

    快说快说,怎么推理出来的

    沈亭州也在琢磨管家说的这个“往事随风”,难道是

    他的眼睛四下一扫,首先看见的是许殉,对方盯着他一笑,沈亭州眼神飘忽地移到其他地方。

    不可能是许殉,小桑管家跟傅先生也不可能,他们带过来的人也不符合“熟人作案”的要求。

    难道是厨娘或者司机还是是那个年长的保姆,可对方都六十岁了

    但谁说六十多不能是雌雄双盗里面的雌盗

    管家继续揭露真相,“你联系了这个往事随风,让对方等风头过了,来这里挖你埋下的彩宝,一共158颗,对吧”

    见管家就连准确的数字都说出来了,水电工身体一软,跪坐在地上。

    沈亭州好经典一个认罪姿势。

    小保姆也哇哦一声,“好经典一个认

    罪姿势。”

    沈亭州按照套路,接下来该老实交代了。

    小保姆“按照套路,接下来该老实交代了。”

    沈亭州复杂地朝小保姆看去,对方正目光灼灼盯着水电工。

    水电工双手撑着地板,嘶哑道“这件事跟往事随风无关,我一个人做事一人当,没错所有的彩宝都是我偷的。”

    管家说,“那你知道这个往事随风,他其实是一个男人吗”

    水电工猛地抬头,眼眸有什么东西支离破碎。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们恋爱两年,她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怎么可能是男人”

    管家温和且包容地看着他,“杀猪盘就是这样的。”

    杀猪盘三个字像利剑一样刺中水电工,他像渴水的鱼,无声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好半天,水电工颤着声音说,“她说,她母亲病了”

    管家“假的,他妈早去世了”

    水电工又是一颤,“她说,她从来没谈过恋爱,就想找一个知冷知热,心地善良的人。”

    管家“假的,他今年五十多,离过两次婚。”

    水电工不信,崩溃吼道“我听过她的声音,是女人,很温柔”

    管家“你们的语音是他下载的语音包,还是最便宜那种,他把你放在人傻钱多的列表里,他骗了十几个人里,你是最不需要用心维护的,因为他觉得你最蠢,最好骗。”

    沈亭州管家,收了您的神通吧,他快要碎了。

    水电工用力锤了一下头,仰头发出痛苦的声音,“不”

    小保姆用空灵的声音吟唱“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沈亭州你也收了神通吧。

    许殉看着这场闹剧,没什么太大的感觉,问管家,“你让阿文查的”

    管家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嗯,下午闲着没事让他查了查。”

    沈亭州问,“阿文是谁”

    许殉说,“管家的侄子。”

    沈亭州“哦哦,那个扑克牌。”

    许殉“不是,那是阿武。”

    沈亭州好随意,但感觉又很符合人物特点的名字。

    “这个阿文是计算机高手”

    “嗯。”

    一直在旁边侧耳倾听的桑岩,听到上午管家就让那个什么阿文查了这件事,大为震惊。

    他是傍晚才知道孔雀上的彩宝被偷盗,管家竟然比他早知道。

    这个人

    难怪父亲会视他为对手,原来如此。

    看着整日乐呵呵,无所事事,实则一切了然于胸。

    怕水电工在崩溃之下干什么傻事,桑岩跟警局报备了一声,暂时将他绑起来,然后轮流看守。

    水电工是为了给爱人的母亲治病,才多次偷盗孔雀身上的彩宝。

    半年

    来他陆陆续续偷了不少,这次“爱人”告诉他,她”母亲需要做手术,水电工才一口气撬了一百多颗彩宝。

    现在的彩宝一颗被炒到近万,但他出去销赃,一颗才卖五百。

    这批偷出去,水电工能拿到差不多八万,他无所保留全部转给爱人,让对方去救母。

    谁知道一切都是假,她也变成了他。

    还是一个五十多岁,不爱洗澡的秃顶糟老头子。

    好在因为水电工的检举,再加上神秘力量的介入,警方抓住“往事随风”。

    往事随风本人很丑,本事倒挺大,一口气骗了好多像水电工这种单身老男人。

    这些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现实里憨厚,不敢接触女性,网上发点擦边照片就昏头转向。

    隔日天气转晴,水电工就被警方带走了。

    沈亭州还有工作,在周三前结束了度假,临走时把食谱交给了桑岩。

    桑岩千恩万谢,“沈医生,太感谢您了,难怪先生喜欢您。”

    沈亭州立刻感受到身旁灼热的目光,“这件事就不要提了,都是误会。”

    桑岩惋惜,“您跟先生太可惜了。”

    沈亭州并没有惋惜。

    许殉插话道“你跟我小舅不在一起,那才叫惋惜。”

    这句话触发了桑岩百分百反驳机制,“请您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跟先生怎么可能”

    转头就见沈亭州笑吟吟看着他,仿佛在问为什么不可能。

    桑岩

    桑岩再也不敢提沈亭州跟傅怀斐的事,目送他们上了车。

    回到别墅,傅怀斐正透过落地窗望着沈亭州他们离去的车,背影说不出的孤寂。

    桑岩心中一酸,“先生,您别太难过”

    傅怀斐转过头,捧着一杯蔬菜汁在喝,优雅的姿态像是在宴会品尝百万名酒。

    桑岩哦,我的先生经常随时随地面容忧郁,背影孤寂,倒也不足为奇。

    桑岩问,“您怎么不去送送他们”

    傅怀斐放下蔬菜汁,悲伤地把脸侧过去,“我不喜欢离别的感觉,而且今天有太阳。对了小桑,我好像很久没抽血了,今天是不是该抽血了。”

    感觉隔着纱帘晒了几天太阳,他晒黑不少。

    桑岩艰涩地说,“先生,抽血容易有黑眼圈。”

    让他说出批评先生外貌的话,这着实有些为难他。

    傅怀斐瞬间变成阴暗蘑菇,伤心欲绝地看着桑岩。

    “小桑,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让我听到黑眼圈这么难听的三个字”

    看着傅怀斐用最优雅的姿态,在地上画着最阴郁的圈圈,桑岩走过去。

    “先生,您的容貌俄狄浦斯见了都要自惭形秽,您的才华比莎士比亚还令人折服,您该沐浴最灿烂的日光,品尝最美味的食物,鲜花为您绽放,溪水为您流淌。”

    傅怀斐稍稍抬起了一点头。

    桑岩无比真诚地说,“因为您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您不需要效仿那些人,您应该引领风潮,而且针孔这么丑陋的东西,怎么能扎进您尊贵的身体”

    傅怀斐似乎觉得很有道理,重新站起来,你说得对。”

    桑岩微笑,应该是沈医生说得对。

    他不该再纵容先生抽血、禁食、过度防晒了,那些只会害了先生。

    回程的路上,管家因为有事半路下了车,被扑克之神接走了。

    这个扑克之神好像叫阿武,他哥哥阿文是计算机高手,据说都是管家的亲侄子。

    管家走后,沈亭州问出好奇已久的一个问题,“管家叫什么”

    认识管家将近三年了,他居然还不知道管家的名字。

    这个问题让许殉沉默起来。

    沈亭州看他表情过于复杂,惊觉一件事,“是不能说吗”

    许殉摇头,“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他的名字有点特殊,一般人不喜欢称呼,包括我,还有我爸。”

    沈亭州更好奇,“那叫”

    许殉“他来自一个很少见的民族,姓阿,单名一个罢。”

    沈亭州连起来,“阿罢。”

    阿爸

    许殉沉重点头,“他哥哥叫阿掖。”

    阿爷

    这对兄弟的名字居然差出了辈分

    这个名字真是相当令人意外,原来管家常年不说自己的名字,竟然是因为名字太霸气。

    主要是占人便宜,一说出来就是在座各位的爸爸。

    想到什么,沈亭州突然笑了一下。

    许殉看着他,“怎么了”

    沈亭州忍着笑问,“那你小时候叫管家什么”

    许殉伸手摁平沈亭州的嘴角,“叫阿叔。”

    沈亭州一愣,怔怔望着许殉。

    许殉低头凑近他,轻声说,“我喜欢你笑,但我不喜欢你笑话我。”

    沈亭州眼睛闪了一下,“我哪有笑话你”

    许殉近距离平视着他,“在我心里你就是有,我说你有,那就是有。”

    沈亭州心道那你太霸道了,但没有说出口。

    周三一早沈亭州开车去了苏俞家。

    年轻的孕夫又在登高,沈亭州现在已经心如止水,不过还是走过去护了他一下。

    苏俞扶着沈亭州的手从梯凳上下来,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苏俞笑盈盈说,“沈医生,我给你看我上学时候的照片。”

    沈亭州没拒绝,不过看照片之前他把虞居容给他的平板递了过去。

    苏俞歪头,似乎有些不解,“沈医生,你不逛论坛了”

    沈亭州有一瞬的不自在,“我看论坛本是想了解你们花区生育的问题,现在了解得差不多了,就不需要了。”

    苏俞问,“可是论坛有很多八卦,你不喜欢吗

    ”

    沈亭州正直道“不喜欢”

    苏俞眨着眼睛,有所怀疑的表情,“真的吗我不信。”

    沈亭州

    “那我考验一下你。”苏俞拿过平板,点开论坛,随便翻了几下,然后捧着平板读上面的内容,“有一个帖子问,我怀孕了,但不是伴侣的,问大家要不要告诉伴侣。”

    沈亭州

    为什么花区的内容都这么炸裂

    苏俞饶有兴致地盯着沈亭州,“沈医生,你想知道楼主有没有告诉伴侣怀孕的事”

    沈亭州坚定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知道。

    在沈亭州明确说不想之后,苏俞告诉他,“楼主最终告诉了自己的伴侣哦。”

    沈亭州不为所动。

    苏俞又说,“呀,伴侣知道后竟然还说”

    沈亭州看苏俞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又发出哦哦的惊呼声,一会儿又呀。

    所以伴侣到底说了什么

    苏俞终于开口,“呀,虞居容居然又发新作品了。是在医院病房,嗯,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咦,他们怎么当着人家病人做这种事,呀,病床上的人居然是其中一个人的哥哥,哥哥好可怜,还是植物人。”

    沈亭州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拿过平板,去看苏俞说的新作品。

    果然是病房,果然有植物人,果然当着植物人那啥那啥

    这要是让周子探知道,非得找虞居容拼命不可。

    不过虞居容是怎么知道的,他拍这个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亭州简直想冲进后台删掉这个视频,实在担心会发生什么流血事件,毕竟小周那个脾气

    对面的人问,“沈医生,你想删了视频吗”

    沈亭州抬头,就见苏俞睁着一双笑眼单纯地望着他。

    沈亭州凝固几秒,然后默默将平板还给苏俞。

    苏俞体贴又善良“没关系,你可以看。”

    “这个虞居容实在是太坏了,我有时候也可讨厌他了。等阿宴回来了,我就告诉阿宴,说他惹你生气了,让阿宴教训教训他。”

    沈亭州艰涩道“别我们也没有仇。”

    “沈医生,你就是太善良了,是我我就不能忍”苏俞的声音极具煽动性,“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就让阿宴教训他,也拍下视频。”

    怎么感觉小苏在煽风点火

    沈亭州忽略苏俞的话,指着他手里的相册,“不是要看你学生时期吗”

    苏俞一秒变平和,“是呀是呀,今天你看我的,明天我看沈医生的。”

    沈亭州

    沈亭州莫名就被他给绕进去了。

    从苏俞家出来,沈亭州还抱着虞家的平板,并且答应苏俞下次给他带自己的相册。

    沈亭州摁了摁自己的眉心,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点进论坛,又看了一遍虞居容的新作品,确定对方

    这个视频是真的满含暗示,他给周子探拨了一通电话。

    周子探仍旧在求佛的路上,接到沈亭州的电话很开心。

    怕刺激到他,沈亭州问得很委婉,“小周,你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吧”

    周子探大喇喇说,“大事没发生,小事就是经常迷路,所以我请了一个向导。”

    沈亭州“挺好挺好,那路上有没有遇见熟人”

    周子探“那倒没有,我以前的朋友都不爱拜佛,他们更喜欢泡夜店,没机会遇见。”

    “哦这样啊,那有没有遇见敌人”

    “也没有,我的敌人也都喜欢泡夜店。”

    沈亭州静了十几秒,周子探一直在那边叫他,沈亭州才重新开口。

    这次他不含蓄了,直接摊牌,“那遇见过虞居容吗”

    周子探反问,“谁是虞居容”

    周子探这句绝杀反问就像辣根,沈亭州给他呛的又是好几秒发不出声音。

    沈亭州微笑,“没事,你好好求佛,有时间再联系。”

    是他多虑了,以小周没心没肺的程度,就算视频摆在他面前,他可能也不觉得是在内涵他。

    挂了电话,沈亭州停在原地,花了一分钟左右清空大脑某些储存。

    清空完毕,他深吸一口气,心情愉快地开车回家。

    开了几分钟,他迅速停下来,重新点开论坛,一目十行地翻看各类帖子。

    终于看到一个大大的标题

    我怀孕了,但不是伴侣的,要不要告诉他

    居然还真有这个帖子,沈亭州懵逼的脸、颤抖的手点进帖子。

    当然要告诉他,这是多好的一件事,不用他出力就能有孩子。

    楼上1,楼主做亏心事没没有做的话,为什么不能告诉伴侣

    我反正是说了,这种事是瞒不住的,除非你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很快楼主回复好,听大家的,等他回来我就说。

    沈亭州别吵,我在思考。

    看着大家回复的内容,沈亭州有一种不正常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感觉。

    他一直在找回复后面的狗头,但没有狗头,只有认真的回复,搞得认真在找狗头的沈亭州很傻。

    他怀疑人生地往下翻了翻,很快翻到楼主的回复。

    伴侣果然很开心,今晚我们三个一块吃饭,吃什么好呢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怎么会开心,晚上居然还要一块吃饭

    楼主下面都是在回复晚饭菜品的内容,没一个人觉得不对劲。

    沈亭州退出论坛,重新起航,寻找一条能治愈心灵的路。

    这个世界太疯癫,沈亭州已经看不懂了。

    沈亭州没找到一条通向心灵宁静的路,倒是被宋青宁一通电话召唤了过去。

    在沈亭州旅行这几天,李牧野因

    在狱中表现良好,竟然提前出狱了。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李牧野回来之后茶饭不思,人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

    沈亭州赶过去后,等候在门口的宋青宁叮嘱,“沈医生,你千万别提监狱里发生的事,也别说减刑,一说他就要抽。”

    这是什么怪病

    难道是在狱中受到了非人待遇,落下了心理阴影

    沈亭州推开房门,看到两颊消瘦,眼圈乌青的李牧野,心中一惊。

    李牧野抬起手,虚弱地在空中比划两下,“沈医生”

    沈亭州赶紧走过去,“怎么了”

    李牧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忏悔道“沈医生,我有罪。”

    沈亭州像一个传教士,温和道“别这么说,是人都会犯错。”

    李牧野痛苦不堪道“我为了自由出卖朋友,我有罪。”

    沈亭州一愣,“出卖谁”

    李牧野“出卖狱中朋友。”

    沈亭州仔细一听,哦,原来他跟周子探出狱的方式一模一样。

    小李,你要不要再想想,你仅仅只是出卖了朋友,难道就没有出卖过你爸爸吗

    “但沈医生,我必须得出来。”李牧野情绪激动起来,“你不知道,我在狱里待的这段时间,他们反正我再不出来,我就在这个家没有一席之位了,你懂吗沈医生”

    说实话,沈亭州不是很想懂。

    李牧野闭上眼睛,“所以就让这无尽的痛苦折磨我吧,没错,我就是出卖了朋友,出卖了灵魂,但为了高尚的爱我甘愿下地狱。”

    沈亭州扯了扯嘴角,“要不你跟傅先生交流一下吧。”

    李牧野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傅先生是谁难道他也”

    沈亭州说,“傅先生也热爱莎士比亚,你们俩交流交流歌剧吧。”

    李牧野

    李牧野弱小又可怜地望着沈亭州,“沈医生,如果连你也嘲笑我,我真不知道把这份痛苦告诉谁了。”

    沈亭州赶忙澄清,“我没有嘲笑你,只是觉得你变得莎士比亚了。”

    李牧野“我也不想,我一个体育生竟然往文艺发展了,你这让同学们怎么看我但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我现在闭上眼睛都是监狱里那一张张脸,他们多么相信我,拿我当朋友,视我为知己。”

    沈亭州听了好几天傅怀斐的歌剧,现在又开始要听李牧野的吟唱。

    他坐立难安,实在忍不住打断李牧野,“要不这样吧,反正你有钱,你一人给他们往卡里打一万,用钱弥补你的愧疚,我相信他们会理解你的。”

    李牧野怀疑,“金钱能腐蚀我们的友情吗”

    沈亭州坚定道“放心,绝对能如果不能,那是钱不到位。”

    李牧野一脸怀疑,“那你我”

    沈亭州说,“小李,相信我,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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