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璎打了一个哈欠,看一眼日头。
太阳下山了,陆琢玉和顾一清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听雪撩了帘子进来,看到苏宁璎趴在窗户口,盯着院子门口瞧,便忍不住上前来安慰道“苏姑娘不必担心,陆公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今天晚上吃回锅肉”苏宁璎回神。
听雪是平安回、来,不是吃回、锅肉。
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阵鞭炮声远远传来。隔着城主府厚实的高墙,声音不是很清晰。
“对了,要过年了。”听雪抬头往外面看。
因为老城主过世不久,所以宅子内外除了宁秋燕那日过生辰,其余地方的白绫和白灯笼还没撤下来,如此一来,苏宁璎确实没有感受到一点过年的气氛。
听雪去拿了一个绣篓子过来,里面装着红纸和剪子。
“苏姑娘,我们家小姐说了,虽然说老城主刚刚去世,过年不宜大办,但也可剪些红纸,贴在窗户上,沾点喜气,然后大家聚在一处,吃个席面热闹热闹。”
苏宁璎靠在听雪旁边,因为听雪的性子太过大大咧咧,所以她没想到这小丫鬟还挺心灵手巧的,居然直接用红纸剪了一个她的小像出来,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剪了一个陆琢玉出来。
听磕c头子第一名雪看着苏宁璎和陆琢玉的小像傻笑。
苏宁璎
搁现代您就是战地一姐呀,能扛着大炮爬到树梢梢上的那种。
“苏姑娘跟陆公子什么时候成亲啊”
“噗咳咳咳”苏宁璎一口茶水呛进了气管,咳得撕心裂肺。
听雪赶紧上前给她拍背。
苏宁璎终于缓过劲来,她咳得面颊坨红,双眸含泪,看起来像是刚刚遭受过什么蹂,躏一样。
听雪瞧着心疼。
“苏姑娘,您当心些。”
在听雪心里,这位苏姑娘就是琉璃做的美人,轻了怕摔了,重了怕打了,也只有那位陆公子才能把她养好。
“要是陆公子在这该多心疼”
“嘘。”苏宁璎怕自己成为第一个喝水被呛死的穿书人,赶紧阻止了听雪的胡说八道,并且点名了自己跟陆琢玉的关系,“听雪,你吃过溏心蛋吗”
听雪点头,“吃过啊,苏姑娘怎么突然提溏心蛋呀”
苏宁璎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跟陆公子的关系就像溏心蛋,看似很熟,实际不熟。”
听雪
剪了半个时辰的红纸,直到天黑,陆琢玉也没有回来。
苏宁璎在听雪的催促声中上床歇息了。
入夜,四周寂静,苏宁璎猛地一下坐起来。
想吃溏心蛋了。
算了,大半夜的,也不是自己家。
苏宁璎又躺下了。
翌
日凌晨,她还窝在床榻上睡觉,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听雪急匆匆打了厚毡进来,“苏姑娘,陆公子和城主回来了。”
听雪嗓门很大,苏宁璎的眼皮子还黏在一起呢。
她艰难睁眼,没睁开,再努力,还是没睁开。
今天又是起床困难户。
听雪妈妈又道“已经到城门口了。”
刚到城门口啊。
苏宁璎脑子里想的是她跟闺蜜两个人约着出去玩,她们之间每次总是会有一个人迟到,问就是,“已经出门了”,实际上刚刚起床。
按照这个逻辑推断,陆琢玉大概刚刚从小珠山出发吧,到城门口这种借口不能信。
苏宁璎的脑子乱七八糟的想完,又安心睡了过去,直到十分钟后,才迷迷糊糊坐起来,因为听雪又来打小报告了,说陆琢玉已经到城主府门口了,听说梁倩瑜都出去接了。
苏宁璎忘了,陆琢玉不是她那个不守时的闺蜜,就算是在床上躺着都能说自己已经在地铁上坐着了。
苏宁璎起身快速洗漱一番,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快了,但当她打开屋门的时候,其实已经又过了十分钟。
冬日凌晨的天很冷,雾色朦胧,沁冷的空气直往门脸上扑过来。没有戴毡帽的苏宁璎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的脸往厚重的领子里藏了藏。
正当她思考着要不要返回去把毡帽戴上的时候,小院子的门被人打开,苏宁璎抬头,看到了出现在那里的陆琢玉。
冬日的天真的很冷,男人细长的眼睫都蒙上了一层凝白的霜色,头发上也结了薄冰。
苏宁璎站在主屋门口,看陆琢玉穿过甬道,来到她面前。
主屋内的炭盆还暖和着,苏宁璎的面颊透着一股刚从被窝里起来的舒适感,跟陆琢玉这种风尘仆仆,万里奔波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她仰头看他,视线所及之处,是男人面颊上干涸的血迹。
受伤了
看起来不太像啊。
陆琢玉垂眸,跟苏宁璎对视。
少女的眸子黑白分明,氤氲着天然雾色,像雨后被烟雾笼罩的黛色山脉,好看极了。
男人伸手,指尖抚过她毛躁的头发发丝,顺着面颊往下顺。
陆琢玉身上的冷感从头发上传递过来,不过比直接触碰肌肤好多了。
有点冷,又不是很冷,还有点痒。
男人的指尖松开绕着她发丝的手,脸上露出一个笑,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过年了,璎璎想要什么礼物”
怎么一回来就要送她礼物
苏宁璎神色疑惑地盯着陆琢玉上下打量。
听说人在心情好的时候最容易答应别人无礼的请求了。
那她可就说了
“我要一万张大师兄的传音符。”
骗子。
苏宁璎吃完早饭又躺回了床上,一边睡回笼觉一边怒骂陆琢玉欺骗她
的感情。
分明是他自己问她要什么礼物的,她说了又不理她。
她只是要一万张传音符,又不是要一百万张
你算算,她现在已经十七岁,过了年就是十八岁了,假设她能活到五十,去掉前面的十八年,就剩下三十二年,按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计算,她还能活一万一千六百八十天。
这还差一千六百八十张传音符呢。
早上起太早,又被欺骗了感情,苏宁璎在心里怒骂完陆琢玉,吃饱喝足之后继续气冲冲的睡回笼觉。
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虚弱,所以很嗜睡,睡眠质量很好。
苏宁璎是被冰醒的,这种熟悉的冰感她觉得除了陆琢玉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果然,等她睁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床边的男人。
大概是刚刚沐浴完毕,陆琢玉脸上的血迹已经没了,也换过了一件色调更加柔和的袍子。
他身上带着湿润水汽,正撩开床边的胭脂色帘子垂眸看她。
苏宁璎抱着被子坐起身,感觉自己手腕上冰凉凉的。她低头,看到自己手腕上被用红绳系了一颗银铃铛。
原来刚才这股冷冰冰的感觉是因为这个铃铛。
苏宁璎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银铃铛没有响。
“坏了。”苏宁璎刚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她抬头看向陆琢玉,示意他看看自己给她的破烂。
陆琢玉抬起自己的手腕,他的手腕上同样用红绳系着一个铃铛。
男人摇了摇自己的铃铛,苏宁璎这边的铃铛突然就跟着一起响了。
原来要回应了,才会响。
“这是摇铃虫。”陆琢玉解释道“日后你要寻我,便摇铃。若铃响了,就是我听到了。若铃没响,就是我死了。”
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呸呸呸。
“那如果是我死了呢”苏宁璎好奇。
陆琢玉瞥她一眼,“那杀你的那个人,势必也活不了。”
我谢谢你啊。
苏宁璎记得摇铃虫,作为修真界绿泡泡一般的存在,它虽然不能发送消息,但不管双方使用者相隔多远,只要一方摇铃,另外一方就能感应到。
摇铃虫一般分公母两种虫子,适配于任何容易走丢,需要呼叫的关系。
陆琢玉作为医修,自然是会养蛊的。蛊虫这个东西虽然听起来有点可怕,但用好了也能救人,还能开发一点其它的小趣味,比如这个摇铃虫。
按照剧情,陆琢玉虽然是个喜欢帮助人的圣母,但一般只会给传音符,却不会给人绑什么摇铃虫。
苏宁璎看着站在自己床头调整手腕红绳的大魔头,暗自思索一番,猛地一下恍然大悟。
悟了悟了。
陆琢玉杀上头了,怕她跑了,先养着,等下次过年再杀。
苏宁璎的腕子细,肌肤又白,那红绳细细长长一条,衬着她的肌肤,就像是给猪肉盖的章一样,那么显眼。
原身作为陆琢玉复仇y中最显眼的一环,她当然是要成为现眼包的。
算了,且活且珍惜。
听说今日晨间,陆琢玉御剑而回,还带着受了重伤的顾一清。
顾一清只剩下一口气,全府的医士都来了,却束手无措。
唯一有策的陆琢玉此时正坐在苏宁璎的屋子里吃茶。
男人手腕上系着跟她一模一样的红绳。
陆琢玉的肌肤是漂亮的冷白色,修长白净的十指,骨节突出的手腕,搭配上红色的绳子,意外多了几分欲色。
苏宁璎紧急喝了一口茶水,压下自己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然后听到外面闹闹哄哄的,大概都在为顾一清奔波。
陆琢玉故意留下顾一清一口气,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茶水有些冷,苏宁璎吃完就觉得身子不太舒服。
她伸手捂住小腹,微微皱起了眉。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看到苏宁璎的动作,陆琢玉抬手,熟练的从乾坤袋内取出一颗“冷香丸”,推到她面前,然后又顺手给她倒了一碗茶。
哦,该吃药了。
苏宁璎立刻接过冷香丸塞进嘴里,混着茶水喝下去。
冷香丸一下肚,她就感觉那股拉扯着肠子的绞痛感消失了。
失策了,如果她跟陆琢玉要一万颗冷香丸,不知道陆琢玉会不会给
好吧,冷香丸制作起来也不容易,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冷香丸里面陆琢玉的血起了效果,其它都是掩饰。
此药不宜多用。”陆琢玉敲了敲桌面,压下了苏宁璎想要一万颗冷香丸的念想。
“不过,能多给你一颗备着。”
“谢谢大师兄。”
小登,你晚上睡觉最好睁着眼
苏宁璎露出甜美的笑,伸出双手,恭谨接过。
“苏姑娘,陆公子,我家小姐来了。”这边苏宁璎刚刚把药丸放进随身荷包里,那边寻画的声音就透过主屋的厚毡传进来,“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家小姐准备出去采买些东西,想问问苏姑娘和陆公子是否有需要的东西若是有,可一同前往。”
老公命悬一线,我出去购物,这位梁小姐看起来是彻底放下了。
自从上次出去过一次,苏宁璎也很久没出去了。
今日还是过年前,想必大街上很热闹。
“大师兄,你去吗”苏宁璎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陆琢玉居然真的去。
马车上坐了三个人,苏宁璎和梁倩瑜坐在一侧,陆琢玉一人坐在一侧。
车内置着炭盆,梁倩瑜倾身过去,表情严肃,“陆公子,您对彭城的恩德,我必记在心上。”
梁倩瑜说的是陆琢玉跟顾一清一起出去斩杀妖兽这件事。
其实陆琢玉对救助彭城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兴趣,如果不是那妖兽突然袭击,他也不会出手。
“嗯。”陆琢玉淡淡应一声,单手托着下颚
,视线落到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嘴角不自觉轻轻勾了勾。
苏宁璎坐在梁倩瑜身边,正在吃置在案上的糕点。
田园泡的作品大师兄为何这样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这姚记的小糕点她是怎么吃都吃不腻呀。
“顾一清身受重伤,如今命悬一线,我彭城之内的医士轮流都看了个遍,也没有效果。”顿了顿,梁倩瑜给陆琢玉倒了一杯茶,“陆公子怎么反倒没来”
梁倩瑜多聪慧一人,她原本以为这位陆公子虽性格良善,脾气极好,但过分愚信亲朋,可如今看来,倒是她浅薄了,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怕只有她一个人。
陆琢玉看一眼梁倩瑜,没有接她的茶碗,“我虽是医士,但也不能令人起死回生。”
梁倩瑜放下手里的茶碗,从乾坤袋内取出一个盒子,巴掌大,打开,里面装着很多中品灵石和几颗上品灵石。
这是把全部家当都掏出来了吗
“这是谢礼,多谢陆公子斩杀妖兽,出手相助我彭城百姓。”
陆琢玉抬手接过,放入乾坤袋内,丝毫没有客气一下。
比如说,按照过年的规矩,一边打开自己的乾坤袋,一边说“不要不要不要”。
“嗯。”男人淡淡发出一个音。
甚至连客气话也没有。
苏宁璎眼馋地塞了一块小糕点。
说着话,马车出了城主府。
外面确实热闹,时不时就能听到鞭炮的声音,孩子们奔来跑去,家家户户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红色对联,浓郁的肉菜香气扑鼻而来,勾人馋虫。
“我在杏花楼定了一桌家宴,陆公子和苏姑娘不嫌弃的话一道去尝尝”
这桌家宴是梁倩瑜特意为了给陆琢玉道谢的,虽然抵不上他出征斩杀妖兽的功劳,但毕竟是一份心意的表达。
陆琢玉看一眼苏宁璎,少女趴在马车窗户口,盯着外面的流动护胃队不放。
胃口不大,食欲不小。
“嗯。”陆琢玉转了转手腕上的红绳,答应了。
一行人往杏花楼去。
杏花楼位于彭城最热闹的位置,梁倩瑜找了一处包厢。
隔着一堵墙,外面就是大街,门窗的隔音效果意外的好,不开窗,外面的声音就很难透过来。
饭桌上,梁倩瑜看到陆琢玉没有动筷,甚至连口水都没有喝,也不觉得奇怪。
她早发现这位陆公子警惕心过强,看来传说中的修真界第一老好人陆琢玉,并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无害温和。
梁倩瑜喝了一口茶水,将视线落到苏宁璎脸上。
其实她曾经也听说过这位修真界第二美人的名号,传闻其虽体弱,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十分出众。只因为娇养,所以性子有些骄纵。
不过在相处的这半个月内,梁倩瑜并不觉得苏宁璎是个难相处的人,反而非常的有边界感。
苏宁璎对于这桌席面毫无心理负担,如果她跟陆琢一样,吃进嘴里的东西都要自己动手,从寻找材料到处理
食材最后进口,一步不落的跟着,那她早就饿死了。
最重要的是,陆琢玉吃的那些辟谷丹一点滋味也没有,人生在世,唯美食不可辜负也。
苏宁璎上大学的时候,生活费和赚到的稿费有百分之七十都进了嘴。
“听说苏姑娘是姑苏人,喜欢吃甜口的,今日的菜还合胃口吗”梁倩瑜笑盈盈地看着苏宁璎吃饭。
苏宁璎面前的小碗已经被梁倩瑜夹的菜堆成小山,冒尖尖了。
“嗯,好吃。”
樱桃肉、松鼠鳜鱼、荷塘小炒、苏式烟熏青鱼、切片蘸着红汤的大猪肘子最后还上了八个点心。
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陆琢玉起身出门去浇花了。
苏宁璎看到梁倩瑜站在窗边,盯着大街上的百姓们看,可视线却像是穿透了他们,望到了别的地方。
说好听点是在思考,说简单点是在发呆。
“苏姑娘。”梁倩瑜突然叫了一声苏宁璎。
正在吃甜品的苏宁璎偏头看她。
她有两个胃,虽然吃不下了,但还能再吃点甜品,比如这个跟奶油一样的酥酪,跟上次在城主府里吃的味道差不多,不过多了些蜂蜜,更甜了。
“你觉得,我能坐好彭城主这个位置吗”
今日梁倩瑜会突然出门,不是因为要趁着过年前囤年货,也不是要庆祝顾一清命悬一线。请客虽然是真的,但大部分还是因为被彭城宗族里那些老顽固们闹得头疼。
苏宁璎搅了搅手里的酥酪,“百姓只知道,谁给他们吃上饭,过上好日子,便是好城主。梁小姐觉得,自己会做得比他差吗”苏宁璎反问梁倩瑜。
不会。
梁倩瑜从小在彭城长大,跟着父亲一起守护彭城百姓。彭城于她,是不可抛弃的根,是她的信仰和生存的意义。
梁倩瑜豁然开朗。
她望着大街上百姓们的笑脸,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她转头看向苏宁璎,终于转悲为喜,“我喜欢看到他们笑,让我觉得很安心。”
对于梁倩瑜这个人物,苏宁璎并不了解,她只记得,上辈子的梁倩瑜被顾一清所害,年纪轻轻就内丹破碎而亡。
这辈子的梁倩瑜虽然因为顾一清的死亡,所以逃过了悲惨命运,但排在她面前的磨难却只多不少。
这都是小说里没有写出来的,可现在的苏宁璎跟梁倩瑜站在一起,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听着她说话,却彷佛能一起看到那一座座梁倩瑜必须要攀爬过去的高山。
“我有药丸,你要吗”鬼使神差的,苏宁璎说了这句话。
说完,她有些后悔自己嘴快。
可话都说出口了。
苏宁璎从怀里荷包内掏出那颗冷香丸递给梁倩瑜。
“这是什么药丸”
“听说能通经络,咳,只要一颗中品灵石。”
不知道为什么,苏宁璎觉得自己像是个大忽悠。
其实她
也不知道这颗药丸对梁倩瑜有没有帮助,不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陆琢玉的血属于万能贴,不管什么毛病,试一试都能有点效果。
二楼窗户靠街,有些低矮,路边有个算命瞎子举着招牌正在游荡,嘴里喊着话,“大力丸,大力丸,疏通筋络,延年益寿,一颗下去一拳打死母大虫,只要一颗中品灵石”
还挺押韵。
拱啊
搞得她更像无证经营的黑户了。
多谢苏姑娘。”梁倩瑜含笑收下,然后从荷包内取出一颗中品灵石递给她。
面对如此从容不迫的梁倩瑜,反倒是苏宁璎有点不好意思了,“你不怕我骗你”
“不怕。”梁倩瑜没有犹豫,“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
“因为我长得好看”苏宁璎大胆开麦。
梁倩瑜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时辰差不多了,梁倩瑜跟寻画一起去买年货,与苏宁璎和陆琢玉分开行动。
苏宁璎送梁倩瑜出包厢,一扭头,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站在墙边的陆琢玉。
男人双手环胸站在那里朝她看过来,盯得苏宁璎直发毛。
随后,陆琢玉踩着脚上的黑色长靴,走到苏宁璎面前。
陆琢玉很高,跟苏宁璎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他俯身垂眸,手掌落到她的头顶,捋了捋她分外毛躁的发丝,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带着一股咏叹调的叹息,柔的能掐出水来,“我们璎璎可真善良啊。”
虽然包厢隔音很好,但陆琢玉这个疑心鬼若是想知道她跟梁倩瑜的对话,真的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更别说刚才梁倩瑜还在马车上给了陆琢玉那么大一盒灵石,就算是八百里开外蚊子的秘密会议都能听清楚了。
“善良一点不好吗”苏宁璎反问。
陆琢玉脸上的笑缓慢收敛,他站直身体,目光落到身侧窗外。
这是一片很长的走廊,四周都是包厢,地上铺着波斯风格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
陆琢玉的脸落在光幕中,他轻启薄唇,“不好。”
因为杀死了那只妖兽,解了彭城心头大患,所以梁倩瑜做主,在城主府内举办一次过年宴会。
此次宴会,邀请了很多宗族长老。
“小姐,那些老顽固们一直都反对您,您却还把他们都招来。”寻画后面半句话没说出来。
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迟早要来的。”
今日在杏花楼,苏宁璎与她说的话解了梁倩瑜心中犹豫。
既然她要做彭城主这个位置,那就必须要解决这件事。
“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寻画将东西置在红漆托盘上,那是城主令牌,然后又从梁倩瑜的梳妆台上取出一个盒子道“小姐,这是什么”
昨日回来后,梁倩瑜随手就将荷包里面苏宁璎送的那颗药丸放在了桌子上。
“好香啊。”寻画隔着盒子都嗅到了香气。
梁倩瑜凑上去嗅了嗅,那股香气直冲鼻尖,让她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不少。
“真的很香。”梁倩瑜打开盒子,冷香丸的味道更加浓郁,她伸手拿起,将其置入口中,混着茶水服下。
“小姐,这是什么啊您怎么就吃了”寻画急了。
因为上次被顾一清下毒毁坏了内丹,所以现在寻画对梁倩瑜的吃穿方面都十分注意。
“无碍,是苏姑娘给的。”梁倩瑜话罢,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
一股剧痛突然从腹内传出。
梁倩瑜半跪到地上,额头沁出冷汗。
“小姐,小姐”
寻画急着要出去喊人,却被梁倩瑜一把抓住。
梁倩瑜虽然疼得跪在地上,但脸上却带着喜色,“等一下。”
这次过年宴会,苏宁璎和陆琢玉作为客人也被邀请了过来。
过年宴会一般是在晚上举行,稍晚些的时候,听雪带了一套衣服过来。
那是一套颜色漂亮的长裙,说是梁倩瑜特意送给她的。
“小姐说苏姑娘穿这套衣裳一定很好看。”
裙子颜色偏粉,不是那种艳俗的粉,而是清雅的淡粉。
苏宁璎肌肤白,不管穿什么颜色都好看,最主要的是这套裙子看似轻薄,实则暖和。
“这是鲛纱,不惧水火,可防普通刀剑。”陆琢玉撩开帘子进来,看到苏宁璎身上穿的鲛纱裙。
鲛纱裙在这样没有灵气的末世之中可是一件宝贝,它不用使用灵气,就能拥有保暖、美貌、防御等优点。
梁倩瑜能送出这套鲛纱裙,看起来是真心喜欢苏宁璎。
“寻画姐姐还说,多谢苏姑娘送的那颗药丸,很有用。”
嗯她不是收了一颗中品灵石了吗不愧是要当城主的女人,真大气呀。
“鲛纱裙显眼。”苏宁璎身上突然又多了一件袄裙外套,陆琢玉双臂圈起来的时候,就好似将人也一起圈进了怀中,“不要示于人前。”
“哦。”财不外露,懂。
苏宁璎伸手拉上袄裙,裹住自己的鲛纱裙。
陆琢玉松开手,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时间到了晚上,苏宁璎还想着要去吃席,刚到地方,就看到大堂内,梁倩瑜被人围着,五六个老头盯着她,场面看起来有些紧张。
“瑜儿,你是女子,身份不便,城主这个位置不适合你。”
这是仗着人多势众,直接在明面上欺负人了。
梁倩瑜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额头还沾着冷汗。
可她的眼睛却很亮,这是苏宁璎第一次看到梁倩瑜这样的眼神。
“那不知长老要找谁来当这个城主”梁倩瑜
语气平静。
那领头的长老捋着自己的胡须,“我儿已是筑基期,老夫觉得堪当此任。”
“是嘛。”梁倩瑜淡淡出声,随后,只见一道剑影闪过,老头手里的胡须就被贴着下颌削断了。
老头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自己手里那把胡须发呆。
梁倩瑜收剑,胸口微微起伏。
有多久了,没有试过剑了。
命剑握于自己手中,掌心攥着一颗中品灵石,梁倩瑜立于这些长老面前,半分不惧。
“你,你的修为”
“老天眷顾,运气好。”梁倩瑜抚摸着手中命剑,眼中流露出眷恋之色。
命剑冰冷的剑意贴着她的肌肤,命剑感受到梁倩瑜的心情,蓬勃剑意迸发出来。
这些长老们变了脸色,纷纷往后退。
虽说是宗族长老,但这些老头的修为最多也就是金丹前期,面对金丹中期的梁倩瑜,自然心有忌惮。
修为高低,虽然跟年纪有关系,但更与天赋有关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一切都是虚的。
可依旧有老头妄想继续找茬。
“那顾一清怎么办梁倩瑜,你知道他为彭城百姓付出了多少吗他为了打妖兽,现在都已经半废了,你居然还要夺了他的城主位置,这说出去像话吗”
人言可畏,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梁倩瑜淹死。
梁倩瑜攥着手里的命剑,陷入沉默。
彭城是梁倩瑜的死穴。
老头们以为拿捏住了她,又开始昂高了脑袋摆谱。
站在大厅门口的陆琢玉突然嗤笑一声,大厅内众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部都落到了他身上。
男人一身素袍,简简单单站在那里,容貌尤其出众,在他身侧,站着一位精致美人,从体态上来看颇有些瘦弱,面色也带着病气,不过一双眼却异常好看,透着蓬勃的生命力,像镶嵌在腐木上的花,透着勃勃生机。
“前几日出门游玩,行到城墙边上,在上次被妖兽破坏的地方找到了这个东西。”
陆琢玉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入大厅之中。
有眼尖的人认出了陆琢玉。
“你,你是陆琢玉”
陆琢玉没有搭理那老头,他径直走到梁倩瑜面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那是一张符咒的碎片,虽然破损严重,但依旧能看出上面的符咒字迹。
梁倩瑜跟顾一清在一起这么久,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字迹是顾一清的。
“这是顾一清字迹的爆破符。”梁倩瑜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升起的怒火。
梁倩瑜知道他心狠,没想到他心狠到如此地步,用无辜百姓的性命,来坐稳自己的位置。
她就说,城墙如此牢固,还用灵石摆阵维护外方阵法,士兵日夜交班,一刻不停,怎么就会让那妖兽冲了进来,而且还只是一个小妖兽。
老头们自然是不信的,陆琢
玉慢悠悠的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恩佑不是还剩下一口气吗将他抬出来,用真言咒一问便知。”
苏宁璎恍然大悟,原来搁这等着呢
她就说为什么陆琢玉会留顾一清一命,原来就是为了现在。
顾一清最看重的东西是什么是名声,权势,彭城主的位置。
“快,把人抬出来”老头们急了,甚至亲自去抬人。
顾一清原本就在不远处的厢房内医治,这里要人,他立刻就像货物一般被抬了过来。
他身上裹满纱布,手腕上也缠着纱布,身上虽然换过了干净衣服,但面色却极差,嘴里甚至还在骂骂咧咧,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儒雅风度。
这或许,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顾一清,是不是你破坏了城墙体,放小妖兽进来的”领头的长老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顾一清却根本就顾及不了他,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陆琢玉,“陆琢玉陆琢玉”他沙哑着嗓子,一副恨不能吃掉男人血肉的样子。
陆琢玉微笑着起身,蹲到顾一清身边,视线极其平淡的从他身上略过,就让顾一清疯癫大骂起来,“滚滚啊”
陆琢玉是顾一清最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惨状的人。
因此,陆琢玉的眼神有多淡,扎在顾一清的身上就有多疼。
“嘘,恩佑,安静些。”陆琢玉伸手,指尖点住顾一清额间。
随后,一个真言咒落下。
“恩佑,这是你的东西吗”陆琢玉点了点桌子上的爆破符一角。
顾一清咬牙,不肯说话。
“不说话,那就是了。”
“是”顾一清又被激得开了口。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随后,有人发言,“就算是城主的东西,也不能说明这件事就是他干的。”老头依旧不服。
陆琢玉脸上笑容不变,带着一股优雅的从容,“恩佑,是你爆破了城墙,毁坏了阵法,放那小妖兽进来的吗”
顾一清知道自己不能再上当了。
可就算他是不说话,众人也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了。
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因此,说话还是不说话,都是一样的。
顾一清躺在地上,看着众人的眼神,他们低头凝视着他,满脸的嫌恶和蔑视。
不,他是彭城城主,是日后修真界的王,你们不准这么看他,不准这么看他
顾一清的心神受到剧烈冲击,他躺在那里,喉咙口涌出鲜血,身上的伤口也跟着开始渗血。
陆琢玉往后退,脸上表情带着担忧。
可实际上,苏宁璎知道,陆琢玉只是怕被顾一清的血溅到。
“是我,是我又怎么样”顾一清一边说话,一边呕血,他的脸上透出青白之色,那是死亡的气息。
终于,在疯狂嚎叫之后,顾一清一口气没上来,硬生生给自己气死了。
苏宁璎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这口气给顾一清留着,是为了让他死得更不痛快。
陆琢玉功成身退,将战场留给梁倩瑜。
看着眼前顾一清的尸体,梁倩瑜才终于明白陆琢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是来杀,顾一清的。
原来他早知道顾一清不是好人。
梁倩瑜深吸一口气,“现在,人死了,大家还有话要说吗”她抬眸,直视眼前的宗族长老们。
长老们面面相觑,最后纷纷下跪拱手,朝梁倩瑜道“见过城主。”
虽然里面闹得厉害,但外面的席面却是正常的。
席面设在花厅内,桌数不多,苏宁璎跟这些人不认识,陆琢玉一个转身,她就钻到听雪那一桌去了。
丫鬟们吃的也不差,不过苏宁璎最馋的还是他们的酒。
清甜的梅子果酒,喝起来酒香不浓,入口甘甜,苏宁璎喝下去后浑身都舒畅了。
一开始她没什么感觉,直到酒气上涌,才发现看人的时候都重影了。
“听雪,你怎么,有两个啊”
“苏姑娘,你喝醉了。”
“没醉。”
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小醉鬼苏宁璎趴在听雪肩膀上蹭了蹭,然后有一只手旁边伸出来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陆琢玉不知何时出现,“听雪姑娘,璎璎醉了,我带她回去休息。”
“好,好。”听雪只顾着点头。
陆琢玉抱着苏宁璎走出花厅。
出了花厅,外面的风比较大,虽然苏宁璎身上穿了鲛纱,但还是感觉自己的脖子和脸很冷。
为什么这鲛纱不能再做个围巾和帽子呢
苏宁璎往陆琢玉怀里躲,蹭到他柔软的大氅。
两人行在花园里,四处萧瑟寒风不歇。外面的风一吹,苏宁璎的酒意有些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陆琢玉”
“嗯”男人回应她。
苏宁璎的脑袋又沉了,“你有没有,相信我一点”
月色从乌云之中露出,陆琢玉沉默了一会儿,从喉咙里吐出一个音。
“嗯。”
话罢,他低头,苏宁璎已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苏宁璎的脑袋疼得厉害,就好像有人在用榔头敲她的脑袋。
原身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她总觉得自己像个马上就要碎掉的瓷娃娃。
这么金贵的身体落她手上,不会被她养死吧
“听雪,听雪”苏宁璎趴在床沿边喊听雪。
主屋被人打开,苏宁璎还没看到人就开始撒娇,“听雪,好像,好像有人在用榔头砸我的脑袋,我昨天是不是被陆琢玉用榔头砸了脑袋”
苏宁璎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陆琢玉。
苏宁璎她现在不止头疼,浑身都疼了。
“若我用榔头砸了你脑袋,你还能活着”
那指不定她命硬呢。
“我胡说呢,大师兄。”
苏宁璎坐起来,看到陆琢玉将手里的白瓷碗置到她床头边的凳子上。
苏宁璎低头看一眼,发现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有点难闻,卖相也不好。
“醒酒汤,喝了吧。”
这看起来也太难喝了。
苏宁璎抬头看看陆琢玉,再低头看看面前的汤药。
“大师兄。”
“嗯”
她小心翼翼的询问,“你不会把我养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