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对晏玄钰来说, 让他一路向西看到了许多曾经没有见过的关于大周的风土人情。
这是一片朴实的土地,他来这么久,却只在中原辗转。
所行官道, 百姓如云。
晏玄钰所见并非全是美好的景象, 越向西越能看见贫瘠的土地,干涸的黄土裂开一条条缝隙, 更有黄沙漫天时的场景。
若是以前, 随处可见赤脚的贫苦百姓,现在因为大周推行的政策,官府须对当地百姓负责, 对于特别贫困给予帮助, 帮助他们找到能活下去的活计。
现在正值风口上,锦衣卫神出鬼没在各处, 地方官员们都战战兢兢将上面派的事情做好。
至少一路上晏玄钰没再看到太让人无法接受的画面。
即使是穷一些的百姓也能出门有件衣服穿。
晏玄钰出行阵仗大, 他当然不是没想到有人阳奉阴违,于是也有派人去暗中查探, 结果还算让人满意。
因为出行准备足够充足,路上又能及时补给和休息, 一路上随行众人相对都没吃太大苦。
“陛下,有关突厥动向的密信来了。”苏安呈上来一封信。
晏玄钰打开信件, 双眸不由微微眯起“突厥王真是不简单啊。”
信上所写正是突厥这段时日对和谈的准备。
难道突厥转性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晏玄钰于是变得更加期待了。
“陛下您切勿再”苏安话在嘴里转了几圈,终究是没说出来。
他本想劝诫皇帝切勿再冲动, 可事实来看每次皇帝都像是提前料想好一般苏安又实在是担心陛下的安危,一时间心情不上不下, 难受极了。
罢了,陛下可谓是吉人自有天相。
袁康等武官早已等待许久,又十几天后, 御驾才终于来到了大周边境。
“你去将这油给韩老他们送去。”晏玄钰对李忠贤说道。
边城风沙大,晏玄钰大概在京城养尊处优惯了,感到有些受不住,好在出行时带了一些脸油。
晏玄钰让人研发的目前还是半成品,抹在脸上有些油腻,因为原本销售对象是京城贵妇的润肤油,脸油带有淡淡花香味。
刚开始随行的大臣们都拂袖拒绝,声称此物是妇人用,他们一群大老爷们,怎么能用这带有花香的脸油
晏玄钰也不劝,自己抹了些,虽然油腻腻的,但是脸上的皮肤终于不再那么干燥发痒了。
没过几天,李忠贤回禀说,随行大臣们都悄悄问他前几日的脸油还有没有了。
晏玄钰听完一乐,果然古今中外,到哪都绕不开真香
此事说起来是为一桩乐事,只是透过这件事看出的边境环境,却让人笑不出来。
飞沙漫天,空气干燥。
晏玄钰曾让袁康带领其余将士兵卒在城外种树缓解风沙,但是这些树木长成也需要时间。
听闻圣驾到了大周边境,黄沙城以及周围城池的百姓们都从刚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狂喜。
毕竟就算往上数他们的几代人,谁能离皇上这么近啊
于是所有百姓空前激动了不仅百姓,几个城池的官员也激动了
这种激动里,天生对皇权的地位反而放到了次要地位,他们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对当今皇帝的感激。
百姓所求不多,唯有能活下去,再奢求一些,就是过得好。
可是对于百姓来说,大周最繁华的地方都不能做到人人吃饱穿暖,更别说远隔京城的大周边境城池了。
贫瘠,环境恶劣,食不果腹,似乎就能概括这里的一切了。
不仅如此,就在不久之前的几年里,边境百姓还时常经受突厥等部族的骚扰抢掠。
百姓们虽然懵懂,却也知道现在相对较好的日子是谁带给他们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管他们的死活的。
现在不仅各种政策支持他们垦荒,驻扎的军营里也和他们有了联系,现在不少人家里都养着军营的马匹哩
不仅有马匹,还有羊,这些羊都是从官府的人发下来的,这些羊羔都金贵的很,在他们眼里比他们的命加起来都贵,可是官府的人给他们来养是不要钱的,他们甚至能自己留下一些羊毛,虽然不多,但可用可卖,都是收入。
剩余剪下来的羊毛有官府的人教妇人们制成衣服先搓成毛线,再用两根签子变戏法一样将毛线织在一起。
官府每隔七天会用浆糊张贴一些写着大字的纸张,有时会有识字的人念上几遍。
路过的百姓们便津津有味地停下听,七天里每日都会念同样的大字报,但是百姓们就愿意停下来听。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这些改变是谁给他们的。
这样以后,皇帝的到来才让所有人打心底里激动与欢喜。
现在平民多用暗色,因为便宜易得,带其他颜色的布他们买不起也用不起。
可是当御驾入城时,晏玄钰看到的就是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或粗或细,或大或小,甚至有些很粗糙的红布。
哪怕只有细细如丝带的一条,也被人仔仔细细地系好。
一阵风过,红布迎风而动,仿佛在表示当地人如何欢欣。
“臣等,参见陛下”将军府中,一众武官对晏玄钰单膝行礼。
下一秒就被晏玄钰全都叫了起来。
上一次见袁康还是在京城,晏玄钰细细看过去,发现袁康黑了不少,更壮了些。
说起来有些魔幻,底下的武官竟都是第一次见晏玄钰。
一来大周曾经重文轻武,地方武官面圣机会本就不多,二来近年来事多,曾经假装昏庸时也只召了袁康一个“出头鸟”进京面圣。
晏玄钰看袁康的短短时间,其他人也在悄悄看这位陛下。
场面没安静太久,晏玄钰坐在上方道“今日进城时发现家家户户都挂着红布,可是你们安排的”
袁康一愣,随即笑道“陛下这可就误会臣等了,这里有个风俗,只有每逢大节日时家家户户才会挂上红布。”
“百姓们是想表达对陛下的感激与恭敬,只是又不知道该用何方法。”
他停了一下,问道“陛下,臣去告知官府,派人让他们都撤下来”
“不必。”晏玄钰想也不想回答。
他刚开始以为是当地官员为了迎接御驾而特地要求百姓们这样做的,知道是百姓自发的,心里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他们生活在大周边缘,什么都不懂,笨拙地想表示感激。
对于现在来说,他们从京城来到黄沙城,可以说是一场跨越很大的“旅行”了。
就算现在想想,那些随行的官员都有些不可置信,感觉像做梦一样。
晏玄钰心想他懂这种感觉,类比一下不就是行动力超强的朋友带着你说走就走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旅行嘛。
人都到了心还没反应过来呢。
主要是在这个大背景下,皇帝一般不会离开京城,就算离开京城也不会走太远,更别说一口气跑到大周边城了。
晏玄钰之所以放心走,也是因为他已经潜移默化将各个权力分发下去,官员各司其职互相监督。形成了一种高效关系。
这样之后只要留下几位重臣监国,就能让各项事务一直进行下去。
且说随行的一群官员的到来,让袁康手底下几个武官刚开始都挺小心,毕竟大周重文轻武风气已久,他们已经习惯了文官对他们鼻孔朝天看不上的样子。
尤其是随御驾来的官员里还有三朝元老韩元。
谁知道这些新面孔官员,竟然都一幅对一切都兴致勃勃的样子。
好奇毛衣是怎么织出来的,好奇如何让百姓养马养羊,他们是怎么养好的,好奇陛下在边境都用了什么法子,具体是怎么实施下去的
总之,让他们看来就没有一件事是不好奇的
于是黄沙城一名叫闫适的年轻武官,在被袁将军派去与一京官同行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挠头问道“与突厥和谈一事,你们毫不紧张吗”
那京官竟是想也不想回道“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似乎天然就对陛下有某种信任似的。
“什么中原皇帝已经到黄沙城了”
王帐里死寂一片,唯有孜罗如同淬了冰的声音响起。
“是”
不待帕卜出声,孜罗打断了他继续喃喃
“你不是说,亲眼看到晏玄钰掉下悬崖了吗”
帕卜沉声道“王,那悬崖深不见底,若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可是他现在已经在黄沙城了你的意思是,这是中原人放出的假消息”孜罗冷笑。
“帕卜,本王视你为最重要的人。”孜罗靠在王座上歪头看向帕卜。
他叹道“这是你第一次让本王失望呢。”
帕卜一言不发,他知道,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王更生气。
“不过无事。”孜罗突然笑了,他亲自走下王座扶起来帕卜,“还有阿泰尔他们。”
“本王要看看晏玄钰有几条命。”
“分些死士给阿尔泰。”半晌,孜罗垂眸道。
“是。”
他讨厌这种有什么东西脱离他控制的感觉。
孜罗拿出一柄镶满宝石的短刀在手里转了几下。
突然孜罗手里的刀转了几圈后猛地划向帕卜,帕卜不躲不闪,任凭那镶满宝石的短刀将他的右臂划得鲜血淋漓。
“谢王赏。”帕卜道。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