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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农民起义7
    [好了,现在我们终于要进入正题,讲一讲天选之子了]

    来了朱元璋神色淡定,但还是不自觉握紧了袖口。毕竟张士诚的为人他了解,对他构不成威胁,可陈友谅他了解的不多,不知有何能耐。

    [第一个阶段潜龙勿用。

    时间线还要回到七十多年前的崖山海战。

    崖山,是每个熟知历史的汉人心中的痛。虽然赵宋政权有千万种不好,但总归是汉人王朝,到了蒙古人手底下,南宋遗民就变成四等人了。

    所以即使南宋朝廷拉胯,民间的抗元意识也很坚决。元军攻破南宋都城临安后,朝臣和赵宋宗室成立了流亡小朝廷,一路从临安退到了广东沿海,最终停在了崖山这个地方。]

    [当时,朝廷外部靠文天祥在领兵抗元,内部则主要靠丞相陆秀夫和枢密副使张世杰这一文一武在支撑,皇帝赵昺只是个5岁的小娃娃。但羸弱的流亡小朝廷又如何能抵挡元廷的滚滚铁骑

    终是惨败。

    丞相陆秀夫背着五岁的小皇帝赵昺,带着玉玺,决绝的投海自尽,誓不辱国。

    张世杰本想护送太后出海,寻找其他赵宋宗室,但太后拒绝了,跟着一并殉国。十万跟随的军民眷属看着破碎的山河,终于意识到汉家天下,亡了。

    于是,蹈海而殉。]

    天幕播放了视频。

    蔚蓝的天空像是水洗过一般澄澈,可海面上却尽是一些浮尸残骸,殷红的血晕染开来,像是开在黄泉尽头的曼陀罗花瓣。

    浮尸与断裂的木板交错在一起,让人意识到,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海战。

    一艘残破的大船停靠在岸边,似乎有些摇摇欲坠,靠向海那头的甲板上,一个满面风霜的男子正背着一个穿着龙袍的稚龄小儿站在那里。

    小皇帝被海风吹的有些睁不开眼,他努力忍着自己的哭腔问道“丞相,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陆秀夫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只微微一摇头“陛下,临安城破的时候,恭帝已经投降了。”

    恭帝的投降,已经代表了他们大宋的灭亡,他们现在的这个朝廷,不过是不甘心的挣扎罢了。而且恭帝作为大宋的亡国之君,受封瀛国公住在大都,那么他们的投降,对元廷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

    何况大宋也不能再经历一次靖康耻了。

    听到身后的小娃娃吸了吸鼻子,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官家,别怕。”

    赵昺抓住身前挂着的玉玺“朕不怕”

    言罢,陆秀夫纵身一跃,归于大海。

    船上、岸边,还有众多流亡至此的臣属家眷,目睹了这一幕,纷纷跪在地上,泣声震天。

    “大宋没了,汉家江山也没了那些蒙古鞑子想让我去做奴隶,把我们赶尽杀绝逼到这种地步,我也不会让他们如意我要追随官家和丞相”

    于是这十万民众,皆英勇蹈海,决绝赴死。

    中原板荡,神州陆沉,崖山喋血,气节长存。

    张世杰急冲冲奔跑在船舱里,找到了杨太后所在的宫室--说是宫室,不过是间好一点的房间而已,落魄至此,实在顾及不了这么多--却发现杨太后已经整理好了仪容,站在窗边。

    他赶紧说“太后娘娘,臣已经收拾妥当,可立刻起航。”

    杨太后刚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才五岁的亲生儿子殉国,已存了死志,所以只摇摇头,没有说话。

    “娘娘,可退至南洋,寻旁支宗室,以图后举”

    杨太后凄然一笑“我一介妇人,怕是担不了这样的重任,都交给张枢密使了。”说完也纵身跃下。

    张世杰愣了许久,只余苦笑,直到他身边仅存的将士来寻他“枢密使,浪越来越大,怕是要起飓风了,您先上岸避一避吧。”

    他转身回到甲板上,望着巨大的桅杆,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我为赵氏,能做的事都做尽了,一君亡,又立一君,现在又亡。我之所以没有随众位而去,是想另立赵氏以存祀,现在我也累了。”

    众人皆沉默,心里不是滋味。

    李世民想着五岁啊,才五岁,他的稚奴还比这小皇帝大两岁呢。

    秦始皇则是看到那十万人赴死的场景,感慨良多。

    他灭掉的国家很多,里面也不乏忠于自己国家,视他为仇寇一般的人,就比如那荆轲,搞得他如此狼狈。

    可也没听说,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黔首会生死相随。

    是因为异族么匈奴打来,那些黔首会愿意跟他共进退么

    天幕还在继续。

    [当时,张世杰的身边,有一个姓陈的亲兵,投海而后竟然侥幸没死,而是晕过去后被海水冲到了岸边,当地的渔民救了他。

    他并未再寻死,反而想要好好活着,看看这大元占着中原的花花世界能坚持多久。于是他隐姓埋名回到了江淮一带,靠占卜算卦为生,还生了两个女儿。]

    崖山那一幕,应天府里外都响起了隐隐的抽泣声,他们大都在元廷治下被压榨的喘不过来气,看到十万人蹈海,更是动容。

    可朱元璋听到这里,忽然心提到了嗓子里,这不是

    [后来,女儿渐渐长大,他便把二女儿嫁给了一个淘金户朱初一的小儿子。

    没错这朱初一就是我们大明太祖朱元璋的爷爷

    我们八八同学是崖山老兵的后代,是有点子因果循环的天命在身上的。]

    朱元璋

    果然是他真的是他

    这句话落在众人耳朵里,也仍然如同炸雷一般。

    明什么什么太祖谁

    “大哥是俺大哥”胡大海的吼声震天响,喊的众人都回过神来。

    “是元帅元帅是真龙天子”周围的兵将喜做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善长内心也是飘飘然,他装模作样的捋着胡子,心道他果然没跟错人

    [前面说过,元朝把平民都得了户籍,淘金户就是要每年给朝廷上缴一定数量的粗金子的。但关键是朱初一所在的句容,它不产金子。

    给没金子的地方划分淘金户,就等于是薅着公牛挤牛奶了,也不知道蒙古人怎么想的。

    朱初一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朱五四娶了崖山老兵的小女儿陈氏。本来朱家家里有几亩地,是个自耕农,条件还可以。朱初一平日里就带着家人先种地,然后把产出的余粮卖了,换成金子再交给朝廷。

    但这样一来,中间损耗过多不说,元廷的官吏基本也是没有任何为官道德的,所以只能卖地凑钱。卖到最后,全家就成了佃户。

    而我们亲爱的八八,从小的工作就是给地主家放牛。]

    朱元璋从巨大的激动中恢复过来,心里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叫他“八八”听着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这里说一下,朱元璋的原名就叫朱重八,不是朱八八哈,“重”是辈分的排字,他母亲生了四子二女,四个分别叫重四、重六、重七、重八。至于为什么少个五呢因为他大伯家也有四个儿子,是放在一起排的。

    而且说实话,元朝那时候底层平民起正经名字的确实很少。除了这种有排字的,大家一般起名都是各种纯数字,要么是父母的年龄,要么是出生日期。

    还有一个好玩的方式。比如孩子出生的时候,父亲十九岁,母亲十七岁,那孩子就可以叫朱四九,因为四九三十六嘛哈哈哈。]

    李世民虽说时下里,大家也都愿意给小孩子起个低贱一些的乳名,比如他管儿子叫青雀或是稚奴,可也只是个乳名罢了。这正式的名和字都是要费心思好好取的。

    元朝也太过分了吧

    [朱重八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等他长大的时候,两个姐姐已经出嫁,三个哥哥里,大哥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娶了嫂子,生了两个儿子,二哥三哥因为太穷,直接入赘到别家去了。

    朱重八十六岁的时候,正是至正四年,天降暴雨,黄河决堤,元廷没钱修的时候。他家所在的凤阳也是黄泛区,受到了波及,而且不是一般的波及。

    洪灾之后就是旱灾,旱灾又造成了蝗灾,而因为朝廷的不作为,这一切又马上演变成大瘟疫,席卷而来。时代的一粒沙,落在老朱家头上,就是灭门的惨案。

    先是入赘到别家去的三哥,岳家染了瘟疫,三哥他们全家死绝。而后又在一个月之内,自己家中,父亲、大哥、大哥长子、母亲先后饿死。

    除了嫁出去联系不上的两个姐姐,家里只剩下朱重八和暂时回家来的二哥,以及大嫂领着小儿子。]

    这是世家子王生无法想象的悲苦生活,他便是听描述都心有不忍,哀叹道“这朱重八,就是明太祖朱元璋么我曾以为,为帝王者,当属那汉高帝和南朝宋高祖出身最为贫寒了,没想到后世竟出了这般人物”

    汉高帝,即为汉高祖刘邦,应称为“汉太祖高皇帝”,只因司马迁的史记中将庙号与谥号混在一起叫成“汉高祖”,是以流传千年。

    而南朝宋高祖,则是南朝刘宋的开国皇帝刘裕刘寄奴,少时家贫,曾做过许多低贱的工作,后来以军功才建立刘宋。

    宇文在一旁锐评“刘邦和刘裕--说来刘裕确实是刘邦弟弟的后代,也算一家人--虽然也出身落魄,但好歹是有出身的,就像那蜀汉的刘备--这位也是刘邦的后代,也是织鞋贩履,可终究是有门户的人家。

    但这朱重八,却的的确确是卑贱出身了。”

    隋唐时门阀观念仍旧很重,普通贫寒之家想让孩子出来读书做官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朱重八这样的佃户流民,在他们看来已经算是贱民那一等的。

    宇文一时又想到若陛下真能改革科举成功,可是要有越来越多的寒门来挤占他们的位置了。

    [朱重八和二哥找到了他们的主家,地主刘德,希望能施舍他们一块地,很小很小,只要能埋葬父母就够了。可地主嫌晦气,对他们兄弟拳打脚踢,最后还是刘德的哥哥看不下去,给他们留个块地方,用来安葬。

    安葬过后,兄弟俩想要去投靠大伯一家,结果一打听才发现,大伯一家十三口,除了一个堂嫂,竟然阖门死绝,竟是连一个后代都没有留下

    回家后,大嫂带着唯一留下的小儿子,一路乞讨回了娘家,他和二哥也分开去寻找活路了。

    朱元璋后来回忆道

    兄云去此,各度凶荒。

    兄为我哭,我为兄伤。

    皇天白日,泣断心肠

    但,二哥一家不久后也都死了。

    从平民到佃户,从佃户到流民,从三十多口的兴旺家族,到只剩下三四个人。

    这,就是元末许许多多普通平民家庭的缩影。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对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应天府城楼上,胡大海也喊了出来。

    天幕上的话似乎给了他们更多激愤的勇气,他们也呼喊着发泄自己不甘的怒火,因为他们中的许多人也经历过这样惨绝人寰的过往。

    “这是个吃人的世道那些蒙古鞑子就是不让我们活”

    “那我们就让他们去死”

    城墙根的元廷降兵听到他们的话瑟瑟发抖,一声不敢吭,害怕被这些红巾军就地杀了祭旗。

    这时,之前那个家里在黄淮种地的军户哆嗦着声音,颤颤巍巍的说“各位军爷俺虽然是蒙古鞑子,但俺,俺过得也不好,别骂俺了。”

    “那你为什么还给元廷卖命”看押他们的小头领怒目。

    “俺也不想,可俺爹娘都在老家,千户让俺集合,俺怎么敢反抗”

    小头领沉默,因为经过天幕讲解,他们知道这个鞑子说的是实情,那些蒙古平民日子也不好过。

    朱元璋听到这边的动静,适时站出来,朝他们大喊“那就跟咱一起反抗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不仅骑在我们汉人的头上,也骑在你们头上,咱们一起去推翻他们,让他们再也不能为非作歹”

    一些元廷降兵似乎是受到了鼓舞,感觉胸中有一股热气涌上来,连两颊都有些发红。

    “好,听元帅的,推翻他们”

    [天无绝人之路,朱元璋去了城郊的皇觉寺做和尚。哪怕需要每天的干活,也总比饿死强。可这种日子刚过了两个月,就又要去继续颠沛流离,因为大灾后人都快死光了,自然没有什么香火钱,方丈不想坐吃山空,于是暂时解散了寺庙。

    朱重八拿起钵盂,开始到处化缘。

    说来可笑,他在皇觉寺这两个月,全都在给寺里、给方丈干活,根本一句正经经文都没念过。而现在出来化缘,也不过是给流浪乞讨一个好听点的说法罢了。

    他从皖北到豫东,再折返回来。这样的流浪,他四年间走了两次。每天早上看到炊烟就兴冲冲的赶过去,不顾人家的冷眼甚至打骂,只为讨一口吃的,晚上找不到寺庙只能睡在野地里。正如他自己回忆的那样“身如蓬逐风而不止,心滚滚乎沸汤。”

    但天选之子总是与众不同的,就像黄巢写的菊花诗一样,朱重八那念过几天私塾的小学文化水平,也在流浪期间写过几首。

    有一天他又没有找到能投宿的地方,只能睡在野外,偏生是冬天,寒夜漫漫,身上的袈裟又短又破,根本盖不住全身,只能侧身蜷曲着,想要忍过一晚,却突然诗兴大发,赋诗一首野卧

    天为罗帐地为毡,日月星辰伴我眠。夜间不敢长伸脚,恐踏山河社稷穿。]

    秦始皇点点头,沦落到如此境地,竟然也能做出如此豪迈的诗,一点也不比黄巢那“满城尽带黄金甲”差,不愧是豪杰。

    不,不仅是豪杰,听到现在,这似乎是唯一成功的,而且出身比前两个还要差上许多,果然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人物。

    只是不知,将来推翻了他的大秦,又建立汉王朝的,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四年后,朱重八终于结束了流浪生涯,重新回到开张的皇觉寺。这一次,一待就是五年。

    这五年间,他除了给寺庙干活,终于有机会能踏踏实实的看看寺庙的各种藏书。就像是汲取营养的小树苗一样,他也在疯狂的吸收着书本上的知识,结合之前流浪的实践,在悟属于自己的道。

    就在这段时间,他们濠州,也有人举起了义旗响应红巾军,首领叫做郭子兴,但朱重八不感兴趣,仍旧宅在皇觉寺里悟道。

    但元廷很重视,于是派了附近的驻军过来平叛。地方驻军早已经被腐蚀,而且里面很多都是那种自掏腰包上阵的军户,根本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战斗力可想而知,于是反而被郭子兴的起义军打的节节败退。

    但驻军将领打仗不行,脑子却很灵活,他为了领到朝廷的赏钱,居然大肆杀良冒功。把濠州城附近的百姓杀了,再把头颅裹上红巾,将封赏装进自己的腰包里。

    一时间濠州附近人人自危,纷纷又开始逃难。

    这场变故也终于影响到了悟道的朱重八,一次他外出归来,发现家被拆了濠州骚乱顿起,竟不知谁一把火烧了皇觉寺,等他回来,只剩下几个同门和尚挤在仅剩的偏殿里。

    恰好这时,他收到了同乡发小汤和的信。]

    汤和嘿嘿一笑,竟难道露出这样骄傲的表情,他对朱元璋说“幸好有我那封信吧。”

    谁能想到,他们濠州城,居然真的会出一位真龙天子呢,还是他的发小

    唔,这样说来,那他岂不就是从龙功臣了

    哎呀,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汤和告诉他,自己加入了郭子兴的红巾军,现在已经做到了千户若是在皇觉寺待不下去,可以来投靠他。

    朱重八一时陷入沉思。

    他小时候,崖山老兵出身的外祖父,偶尔会跟他讲赵宋,讲张世杰,讲文天祥,讲汉家江山。他懵懵懂懂的听着,不甚理解。经过这些年的变故,外祖父给他种下的种子已经破图发芽,他也越发清晰,现如今踩在他头顶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拿出了卦签占卜,卜继续做和尚是连着三次大凶,卜去参加起义竟然是三次大吉

    是天意么

    好既然如此,那他就去

    看他如何马上驰骋,如何袖里乾坤,如何搅动这天下风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