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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

    “嘎嘎”

    一声寒鸦嘶鸣。

    让她大梦惊醒一般反应了过来,她发着抖地扑了过去,不顾地上的脏污泥土染黑衣袍,弃了手中的君羡剑,几乎是狼狈地、绝望地扑了上去。

    十根纤细干净的手指发狠了似的死命刨开尘土老坑。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不是在挖坑,几乎可以说是在挖她的心。

    直至她的手掌触碰到一块被岁月侵蚀的衣服,衣服之下,是森然的一具白骨,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白色的灰烬。

    她脸上的疯狂隐痛,就在这一下陡然凝结冻住。

    她不敢再继续发狠用力,动作极致温柔,小心翼翼,就像是新婚之夜为自己丈夫拂去身上的酒气乱尘一般。

    这一刻,岐山君满是血痕的容颜,竟是出奇诡异的温柔。

    她一点一点拂开他身上的湿泥陈土,直至手掌来到他的面颊上,血肉已经被腐蚀了干净,是一张五官难辨面目全非的脸。

    她就这样痴痴地看着他的脸。

    好奇怪,分明面上血肉尽腐化,可为何,看着这样一具只剩枯骨的面容,她竟是觉得好温暖,仍旧叫人觉得他在从容阖目,风度翩翩地在对她温柔发笑。

    一颗泪水。

    溅在了他枯骨的面容之上。

    十年埋葬的腐朽,他的白骨身躯却宛若经历了万年的岁月洗礼一般,一颗泪水的溅落,就这般轻松的融蚀去了他的半副枯骨面容。

    见到这一幕,岐山君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面容陡然扭曲了起来。

    她收回手掌,抱住自己的双臂,指尖深深地嵌入皮肉之中,很快,手臂上就多出了十个血洞。

    “齐煜为什么,你是齐煜”

    岐山君披头散发地坐在坟坑之中,喃喃着,紫色的左瞳里布满了血丝

    她忽然大笑起来,笑声犹如悬崖上方盘旋的兀鹫,尖锐,仇恨,刺耳。

    每一寸肌肤都在仇恨,恨得发痛,恨得发抖,幽暗无光的眼睛里,却是烧着狞动的深渊劫火。

    “哈哈哈哈哈齐煜,你这个胆小鬼,你在恨我你在恨我是不是,你丢下我一个人,死在这种地方,欺瞒我十年我找了你十年我像一个傻子一样,不断祈祷着,你在世界的某一处,等我来找你”

    她眼底的疯狂之意盛烈,宛若有业火在烧,烧干她的灵魂与理智,蓦然出手狠狠地揪住枯骨褴褛的衣衫,不顾那衣衫下的白骨成灰,慢慢散落。

    她的语态愈发疯狂扭曲“可是你连一点希望都不给我你抛下我一个人在这人间业狱之中你留我一个人行如走尸你让我怎么办”

    十年生死两茫茫。

    足以让人间徘徊的魂灵渡过那忘川,饮下孟婆汤,步入轮回之世。

    他这般一个绝然又倔强的人,既然一个人赴死,那就决心不愿让她找到,自然不会再去打翻那孟婆汤。

    如此,就这样结束了

    疯狂劫火焚烧的尽头,仅存的一丝迷茫在心中反问了自己一句。

    心脏骤然被深深扎痛。

    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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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要就这样结束

    无力回天的事,她偏偏就要勉强

    “齐煜,我恨你我诅咒你永远不得安”息字一言,尚未明说出口,她眼瞳剧烈一颤。

    沙沙落下的骨灰之中,有一张贴着心口保存干净的紫色帕子,同这骨灰一起滑落在了地上。

    那是她曾经擦拭手上血污,随手扔掉的帕子。

    此刻正安安稳稳的放在他的怀中,保存的极为干净。

    正在诅咒亡灵的君王此刻却是一副受到了诅咒的模样,眼中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再也控制不住,她嘶嚎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浑身痉挛。

    她惶恐不安地伏在地上,抱着他的衣物,发疯似地拢着他的骨灰,一张脸哭得面目全非。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开始发疯似地道歉,颤抖着手接了自己的外衫,无措绝望地将那些骨灰一点点包好,然后像一个失而复得地孩子一样,紧紧地抱在怀中,面色神情不断交织变化。

    挣扎,痛苦,绝望,悲伤,仇恨,疯狂。

    最后,这些情绪的尽头。

    只有一个齐煜。

    她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冷殿,与他同床共枕,抱着他安然舒逸地诉说着温柔的耳语。

    “齐煜,你是不是怨我,当年不肯跟你走”

    “齐煜,你是不是生气了,要给我苦头吃”

    她阖上眼眸,有泪水滑落,嘴角却是带着恍惚不正常的微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当年,我战败于天坑,支撑我回来的,不是君王的尊严与天下的责任,是你,一直都是你啊。”

    “岐山君不是只知前进,不懂回头,身为君王,我没有取悦人的能力,可是对你,我比谁都认真。”

    “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我是愿意的,齐煜”她哽咽着,委屈着“那时候,我说不必等我,让你走,那是骗你的,其实岐山小妹的是”

    她蜷起身子,抱紧怀中的骨灰,低声喃喃,小意温柔“此生固短,无你不欢。”

    “当年,我想着,若是荣光故里,收服边疆,我便卸了这一身皇袍枷锁,可是不行啊齐煜”

    她哭腔渐起“天坑一战,兵败如山倒,我的兄长,我的士兵,让我踩着他们的尸骨往上爬,我背负着十万英灵的命,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做一个自私任性的人,让你带我离开。”

    “可是你骗我,瞒我,你从来不同我说你身来寒咒缠身,此生活不过二十五。”

    “齐煜你个小混蛋。”坟坑中的女子也许是疯了,一时悲伤温柔,一时怨恨诅咒,一时又娇羞嗔恼。

    她说“齐煜,我很贪心的,我想同你在一起,十年时光不够,远远不够啊,我要同你一起活过这悠悠漫长的岁月,我要同你相守到老。如此,我便只能狠下心来,谋天下,渡苍生。”

    “不是因为我想坐拥江山,而是因为天下苍生之中有一个你罢了。”

    “小混蛋,你都不等等我”

    “你就是个骗子,我知道的,当我见到你的时候,便知道了。你个头儿分明比我还要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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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在信中撒谎,让我以小妹自居,分明更为年幼的那个人是你这个混蛋。”

    “齐煜你可不可以跟我一样贪心一点,一碗水怎么够,不够的,不够的啊,你怎么可以只向我索要这么一点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齐煜”大雪飘在她的脸颊上,她低泣的声音平静又崩溃,几乎卑微地祈求着怜悯“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低头隔着布衫亲吻着骨灰,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涌“我不怪你了,我不怪你伤我,不怪你与我作对,只要你让我找到你,好不好”

    又是一年寒冬。

    大雪无声,泣音绝望。

    天戈三十七年,岐山君陨。

    晨风春意渐渐浓,薄雾里林叶沙沙之声,宛若长夜将央下的厉鬼冤魂被晨光驱散,游走而逃。

    陵天苏坐在一处青石上,双膝上放着一卷玉卷,卷轴之上的光芒在晨曦之光中逐渐消散,卷面之上一片空白再也窥测不得片言天机。

    他任由卷轴摊开着,发了一会儿呆。

    似是在将脑海中的记忆逐渐融合同化。

    眼角微凉,他看向溪水之面。

    水中倒影,少年人的眉眼之间挂着浅浅的白霜,他忍不住低咳两声,将神魔光阴卷轴收好,放入怀中。

    弯腰俯身鞠了一捧清水,洗去面上的寒霜。

    乾河之水,分两面,一面在于这十万红尘之中,滚滚奔流而逝,是为凡水。

    而另一面,则如镜面一般,连接着不可知的神秘河域,可藏人间星辰万千。

    若非他神卖已成,身负青龙神威天赋,在水域之中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怕是也无法找寻那么一小块紫薇星的碎片。

    饶是如此,他吸入了未知神秘河域的古老河水,还是冻伤了肺腑。

    他曾亲手毁灭掉了岐山君的紫薇帝星,将其粉粹成肉眼所不得间的星辰尘埃星粉,挥洒至人间九州。

    如此一来,即便是青城祭酒当年稳操胜算,也绝然想不到,齐煜会如此绝然狠心,亲手毁去岐山君的本命星辰。

    岐山君失去了自己的子民以及帝星,而青城祭酒也没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一场阴谋之战,齐煜君虽然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最终也未能获得成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结局是失败的。

    无关青城祭酒是怎样的身份,在神界之中就是扮演着怎样的人物,帝星被他以毁灭性的手段摧折于人间,即便他有着逆天的手段,也无法在当年重聚帝星,纳为己用。

    而他筹谋一生,设下一环套一环的阴谋与阳谋,其目的正是为了那颗帝星而来。

    如此,即便是化成了人间灰烬,他自然也不会甘心就此放弃。

    齐煜不仅仅是修行者、炼器符师,更是一名谋略家,他居轩冕之中,身含山林之气味;处林泉之中,亦含廊庙之经纶。

    更甚之处,那温柔闲定之下,更是藏有一颗从容不迫的狂赌之心。

    s感谢小可爱“啊不略略”的巨额捧场,也感谢小裤衩的“操”劳,北北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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