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炎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一眼陵天苏,便转身下了城门。
陵天苏缓缓放下上官棠,目光阴沉的看着恢复年轻且实力更甚从前的国师天明。
静寂于心底的杀意再次升腾而起,浑身缭绕着血红修罗杀意。
烛阴曾说过,北族的目的是屠龙挖目,还有便是进入远古解开天坑中的封印释放出小冥主。
如今这国师天明死而复生,那只有那种可能性。
一是那所谓的小冥主将其吞噬,破开火种封印。
二是小冥主奉为牺牲,让国师天明浴火重生。
而他身边那名冥主气息,陵天苏十分熟悉,在牧魏将牧子忧的伴生魂魄珠扔入了北域深渊之中,他身外化身紧追那魔气浓郁的深渊之中,所感知到的冥将气息,正是此人
远古钟山的仇还未来得及报,如今又添伤她之旧恨。
冥族之人,当真是死缠不放啊
而此时,铅摩也认出了陵天苏身上的气息,意味深长地笑道“钟山新主之一当年灭族的一只弱小妖兽,短短两年间的功夫居然已经步入通元,看来你小子造化不浅。”
少冥君眯了眯竖瞳眼眸,冷声道“这三人皆与帝子无祁邪有着不清不楚的关联,留不得”
陵天苏眼瞳血色开始蔓延,腹部被牧魏一拳轰穿的伤口也在撕裂漫血,听那冥将的语气,当年灭族一事,竟是也有他参与其中。
很好很好
当那杀意即将凝聚成龙吞吐之时,半跪在地上的吴婴突然伸手握住他的一只手臂。
陵天苏回首,便见吴婴那双暗沉似血的眼瞳骤然猩红大亮,宛若黑夜里的修罗。
他目光死死的看着他腹部上的血洞,语调幽然道“那是两名长幽,以你这刚刚踏足通元的境界,能伤得了他们一根毫毛”
陵天苏通身宣泄而出的修罗之意微微凝滞,却未散去,他低头看着吴婴,眼中虽有血光流动,但并未就此丧失理智。
两名长幽吗
而那国师天明看起来还不仅仅只是普通长幽的模样,就连那冥将都是一副对他俯首称臣的姿态,想来实力已经进展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地步。
陵天苏沉思片刻,抬首看着天空之上自从出现以后便疯狂暴露杀意的两名冥族,却迟迟不愿动手的模样。
心思一转,他似是猜想到了什么,呵呵一笑道“按照一般常理而言,在这种生死一线的危机关头,总是应该有一位世间顶强高手,仗义出手相救,然后扔出一把剑来,告知我骨骼惊奇,天生剑骨,是块练剑的奇才人物,最后打败那便两个渣渣,霸气收我为徒,大家皆平安无事才对。”
吴婴冷硬的嘴角微微抽搐一下,默然的收回了手,然后十分嫌弃的在衣摆上擦了擦,仿佛刚才摸了一把傻子。
上官棠目光微转,抬首看着白纸伞面上的点点红梅,平静说道“如果你想说那位高手是剑神邢荆的话,我想你得空欢喜一场了,因为此刻的他去往了北冥海域,甚至不在人间。”
陵天苏面色一僵,有些气急败坏道“既然如此,天上那两名冥族为何不出手杀了我们就你一名长幽,也干不过他们的吧。”
上官棠很诚实的点头道“一个都干不过,他们很强。”
陵天苏正欲说话,这时,不知从何处何方传来一声空幽之语。
“他们不动,那是因为我在这里。”
那语调极为苍老悠远,瞬间能够让人遍体生寒,陵天苏从未因为一句话而打从心底如此轻易的滋生出恐怖的心念来。
上官棠眼眸微眯,第一次主动敛去漫天落雨。
一直半跪在地的吴婴更是扑通一声,栽倒趴地。
陵天苏从来没有在吴婴脸上见过这般复杂神情。
苍白,恐惧,窒息,悠远,折磨,战栗,发抖,甚至可以说是无助。
吴婴双手捂着脑袋,目光涣散而挣扎。
就连他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得到的血伞也扔弃在了一旁,似有什么极为痛苦的回忆涌入脑海之中,让他那张邪恶而俊美的面容苍白而茫然失声。
他将自己的身体往黄沙中拱去,似要将自己掩埋消失在这个世间逃离那人的视线一般。
可怜弱小而无助。
陵天苏皱眉低头看他,心情一时复杂无言。
谁能够想象得到,叱咤风云九州的那个吴婴,竟然会如此畏惧这个声音的主人。
一时间,于心有些不忍,陵天苏蹲下身子轻拍他的肩膀,竟是发现宽大的黑衣之下竟是另类的瘦弱身躯。
而吴婴好似恐惧之际触碰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慌不择忙的死死抱住陵天苏的手臂,面色惨白,身体不住的发抖。
上官棠见此,神情复杂,取过地上那把血伞将之撑开,然后默然上前两步,替他遮掩住天空上的风沙与光线。
而雨伞下的阴暗,似是让吴婴获得了些许安全感,可陵天苏手臂上的力道丝毫未减少多少,被勒得生疼。
陵天苏无奈抬首看着上官棠的侧颜眉眼,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上官棠摇首道“不知先看看来着是何人吧”
陵天苏点了点头,正欲起身,可发现一直被吴婴这么拖坠在地上也是在不像样,干脆用力站起身来欲挣脱开他的双手束缚。
谁知吴婴的力气奇大,面上神情在他起身动作间更为失措,死死牢牢的挂在他的手臂上被他生生拖得站了起来。
陵天苏心中好笑至极,这家伙整天就知道欺负别人,还张狂无比的抢上官棠的东西。
今日总算是报应不爽,有更厉害的人来压他一头了。
心中暗爽之下,他目光微闪,便看到凌厉在半空之中的冥将铅摩毫无征兆的肩膀骤然炸出一朵血光,那漆黑坚硬的冥甲直接随之血光炸裂。
陵天苏甚至清晰的看到铠甲之下,生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挖去一块血肉。
铅摩浑身猛然一震,眼瞳大张,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陵天苏又看到他腹部的铠甲深深下陷,冥将铅摩脸颊一鼓,便呕出一大口蓝血,蓝血还未飘散坠地,他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狠狠撞入天空之中。
陵天苏顺着他直飞而去的方向,缓缓抬首看去,只见乌云密布的上空,黑压压的乌云之中多了一个大洞,大洞后方,是浅蓝的天空。
而那位冥将,却是早已不知去向,独留他们那少冥君,孤单单的悬立在半空之中,冷汗直淌。
他距离冥将铅摩最近,可是从铅摩受伤吐血到消失,他始终并未看清是何人又是如何出手的。
要知道对于一名长幽境而言,领域千里,千里之内的动向皆可轻易洞察。
而此刻,他除了那空幻幽渺的老者声音,便再也捕捉不到其他的讯息,甚至连那声音的源头与方向,他都不知是从何而来。
何其可怕。
一名老者,在漫天黄沙之中缓步而来,满头苍白灰发,一身简单灰色布衣,腰间用树藤悬挂着一枚不知是何品种的树枝,背脊倒是不如寻常老者那般佝偻。
他背上背着一个木箱,木箱方方正正,漆黑无光,看不出是何材质。
陵天苏眼瞳陡然一缩,看着老者手掌之中散漫抛玩一块蓝血淋淋的肉。
而那块肉,则是方才前不久,被击飞的冥将铅摩身上的。
老者面部表情无悲无喜,显得有几分诡异的呆板,一双幽沉沉的眸子竟是与吴婴一致,透着一股子暗红之色。
少冥君那双阴冷竖瞳狠狠一颤,看着那老者仿佛看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一般。
此刻他心中的想法极为可怕,竟是想直接扭头横渡虚空,逃离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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