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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
    仅仅一个晚上,荆就已经体会到了随机debuff的威力。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凌晨时头疼得翻来覆去,梦中烦躁地掀了被子,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几次闹钟都没听见,人迷迷糊糊的。

    不知几点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敲响。

    “荆”

    “你还在睡吗”

    “我要进来了哦”

    “小心被我看到你在裸睡哦”

    最后一句话是故意拿来吓人的,六眼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能隔墙透视的地步,充其量只能看到荆人在房间里,摊着四肢张成一个“大”字,也不知是躺着还是趴着。

    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荆居然还没有从床上跳起来开门揍他,总感觉不太对劲。

    五条悟维持着双手插在裤兜里的姿势,抬脚就往门上踹。

    区区一道上锁的门,拦不住他一点。

    门板轰然倒地,五条悟这时才想起来扭头去看夜蛾正道的房间。

    很好,人不在。

    这些年装成熟大人装惯了,好久没像高专时那样在学校里乱拆乱砸搞破坏了,这感觉属实令人怀念。

    还记得高一还是高二那年他直接压了一大笔钱在高专财务处,不管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破坏了校舍,修缮费就直接从里面扣。

    那笔钱用完了没有来着

    财大气粗的五条悟已经记不清楚了。

    “荆酱,学长进来了哦”

    五条悟踩着阵亡的门板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床上的人影终于清晰地映入了视野。

    荆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老头衫和一条大花裤衩子,趴在床上不省人事,空调被的一角被压在雪白细瘦的脚腕下,一半挂在床沿一半摞在地上。

    这孩子挑居家服的品味还是那么差。

    五条悟一边在心里嫌弃地吐槽着一边将视线落在衣角半掀后露出的那截后腰上,十秒钟后尴尬地偏过了脸。

    靠,想看就看,装什么呢

    五条悟忍不住在心里骂骂咧咧起来。以前他总爱骂夏油杰假正经,现在学生时代的回旋镖射到他自己身上了。

    话说这屋里空调开的多少度怎么这么冷

    “荆”五条悟坐到床边去,伸手轻轻搡了一下荆的肩膀。

    这不碰还好,一碰他就发现,荆的体温高得有点不正常。

    五条悟瞥到藏在凌乱银发里发红的耳廓,立刻把人翻了过来,用手背去探荆额头的温度。

    发烧了,至少是中高烧。

    硝子还在外勤中没回来,医务室没有人,还是直接去医院更保险。

    本来就是约着今天陪荆去医院体检,这下好,顺道还能去把病给看了。

    五条悟轻轻吐了口气,先从荆摆在储物柜上的家用医药箱里找出降温贴贴在荆额头上,然后利索地将人打横抱起,出了门。

    从训练场外围路过的时候,几个学生遥遥看到自家老师抱了个人步履匆匆,立刻围在了一起吃起瓜来。

    从他们的视角并不能看见那人是谁,甚至辨不清男女。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五条老师带女朋友回来了”熊猫两眼放光地吃起爪爪,“那可是公主抱诶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他公主抱别人从来都是用无下限吸在掌心里拎着”

    五条悟待人实在算不上温柔,他们这一届学生跟着五条悟一起做委托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学生还是委托人,他带人赶路向来都是简单粗暴地吸在掌心里就开始上蹿下跳飞檐走壁,体验感不能说差,只能说是非常恐怖。

    熊猫自己就“有幸”体验过一次,好在它并不是人,没有胃,否则肯定得把前一天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也正是因为体会过被老师当成个玩意儿拎来甩去的待遇,此刻看到有人享受着五条悟的公主抱,才觉得格外震撼。

    “女朋友老师有女朋友”乙骨震惊。

    “他瞎说的,你别随随便便就信了啊。”真希往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劈了一手刀,而后推了推眼镜,“脸好看有什么用,这人的性格像是能交到女朋友的吗你们还不如说他怀里抱的是狗卷老师。”

    一句话把大家都干沉默了。

    “是挺像的吧”真希再次推眼镜,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下越来越远的两道身影,“他抱着的那个也是银色头发啊。”

    “棘、你说”

    真希扭过头,发现原在身边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狗卷棘早在他们开始讨论之时就已默不作声地追了上去。

    “棘君,你来得正好。”五条悟察觉到从身后跟上来的狗卷棘,嘱咐道,“你联系一下新田君,把车开到校门口,我们直接去最近的医院。”

    “鲑鱼”

    狗卷棘应了一声,立刻掏出手机联络了新田明,恰好她现在还在高专内也不忙,很快就回复了消息。

    车很快停到了门口,五条悟抱着荆弯身进了后座,任由对方坐在他大腿上抱住他脖子。

    “学长”

    “嗯”

    “你好吵”

    “我没说话哦,是不是烧出幻听了”

    荆的下巴尖抵在银发男人的肩窝里,眼睛闭着,面颊发烫,话也说的没头没尾的,像是烧糊涂了。

    荆听不进话,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胡话。

    “我才不要去你那边、讨厌你”

    “诶之前不是还说我是你最喜欢的前辈吗现在这样说可真是让人难过啊,荆。”

    五条悟脸上没什么表情,话里还不忘卖卖可怜,手掌轻轻抚过荆的头发,又落在后背上一下下拍着,像在揉捏一只小猫小狗。

    狗卷棘坐在副驾驶上,扭过头看了两人好几眼,欲言又止。

    他想说虽然你们是两个大男人但是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暧昧了。

    而且哥哥为什么穿的是老头衫和大裤衩子啊

    坐在他旁边的新田小姐也很紧张,不停地向他投来不知所措且震惊的目光,仿佛在说“这两人是那种关系吗”。

    狗卷棘只是尬笑了一下,因为他也不清楚。

    哥哥性格开朗,虽然不方便开口讲话,但从狗卷棘能够记事起,就能感觉到哥哥很受欢迎,高专的几个学长学姐都喜欢哥哥。

    他看过还是高中生的五条老师缠着哥哥又是捉弄又是卖乖讨好的模样,心里认定他们之间应该很是要好。

    后来,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不太能在哥哥的身边见到五条悟了。

    不过两人之间并没有断了联系,逢年过节时狗卷家总能收到五条悟寄来的礼物与贺状。

    直到今年春天他确定要入学高专后,哥哥和五条悟之间的来往才又多了起来。

    狗卷棘意识到自己就是修复哥哥与五条老师之间关系的那个转折点,本来还挺欣慰的。但现在看到他们亲密得有点超出朋友的范围了,心情又复杂起来。

    他也不是歧视异性恋之外的性向只是一想到老师有可能会做他哥夫就忍不住有点绝望。

    五条悟的安抚很有效,荆很快就趴在他胸前又睡了过去,安静得很。

    现在车上四个人没一个吱声,除了昏昏沉沉的荆以外心里各怀想法。

    五条悟暗自琢磨着刚才荆说的那些胡话,总觉得有点别扭。荆口口声声叫着“学长”,但仿佛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

    夏油杰也是荆的学长。

    是烧糊涂了,以为看到杰了吗

    这么多年过去,他不是很确定现在的荆对那个人究竟是何想法。反正七年多前荆搬离高专决定独立执业的时候,看起来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不愿再接触跟高专有关的一切。

    更准确的说,是不愿意再接触留有夏油杰痕迹的人或事。

    而他,仿佛也被打上“夏油杰的遗留物”的标签,连带着被疏远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因为从入学高专的那一天,他和杰就在参与着彼此的人生,互相影响。他们是挚友,是难以分割的两个人。

    荆一直看着他们,看着落在他身上的、杰的影子。

    每当看见他的时候,荆就会想起杰吧。

    他不愿荆因为他而继续撕扯自己的伤口,所以默默承受着荆的疏离。

    可多年来的隐忍还是在高专新学期的第一天看到荆送弟弟入学的瞬间分崩离析了。

    他霸道地从同僚手里把新生班抢了过来,成为了狗卷棘的老师。

    他想要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心上那道疤,如今到底愈合了吗

    一刻钟后,新田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医院到了。”

    荆贴着退烧贴也没怎么降热,最后还是开了退烧针。

    打完针又过了半个小时,人才悠悠醒转。

    一件高服外套盖在身上,淡淡的橘子甜香萦绕。

    荆怔了怔,扭头看去,守在身边的人是狗卷棘。

    “大芥”少年担心地询问。

    荆轻轻点头。

    狗卷棘注意到哥哥干燥的嘴唇,又问“水”

    荆被反噬过的嗓子还没恢复好,又因为发烧导致炎症更加严重了,艰难地挤出一声“嗯”。

    狗卷棘心疼地握了握哥哥没在挂水的右手,起身接热水去了。

    荆独自坐着,抱着怀里的制服外套发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