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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枝郁金香
    林知韫轻点了头,便低下头切着那微泛着血红的牛排。

    人已经走了,但香气仍无止尽地沁入鼻尖。

    顾澜清怎么阴魂不散啊

    林知韫已经没有了胃口,买单时却被告知与她共餐的那位女士已经付过了。

    行,爱付就付吧。

    林知韫起身时才发现,香气的来源不是她,而是她硬塞过来的花。

    不想要了。

    林知韫拿了自己的包和围巾纸袋就走,却被侍应生叫住“女士,您的花忘了。”

    林知韫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生气,却又不知道这气从何而来。

    顾澜清只是一个跟她不相关的人,她和谁约会、和谁传绯闻关她什么事

    那束被侍应生拿在手上的郁金香,在昏暗灯光下有一种别样的柔美。

    花又没做错什么。

    林知韫静静瞧着,烦躁莫名消减了些,顺手接过来道了声谢。

    林知韫回了家,打开灯,望着壁炉那面墙上贴了一半、垂下来的海报,有一种想把它撕下来的冲动。

    林知韫深呼吸了口气,将花随意扔在玄关,拿着纸袋上楼。

    没有打开大灯,林知韫摸着黑去按亮卧室书桌上的台灯。

    手机在包里震动,林知韫拿出来,看到一封邮件林同学您好,您的简历审核已过,请填写问卷确认线上面试时间。

    发件人是华兴ai研究所国内顶尖的ai技术策源地,大佬云集。

    林知韫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终究还是息了屏。

    抬手将台灯也关了。

    顾澜清来找她,只是顺道来找她。

    送给她的花应该也是顺手拿的吧

    林知韫自嘲一笑,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期待着些什么。

    忽然感觉自己像是个笑话。

    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雾色月光从纱质窗帘透进来。

    林知韫忽而感觉自己就像是昏夜深蓝海面上的一块浮木,不知道要漂向何方。

    一阵铃声响起,手机上面是那串她想方设法都忘不掉的数字。

    她没接。

    铃声响了许久,又打了过来。

    反反复复,林知韫终于听得不耐烦,抬手接了。

    还没等她出声,那边就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林知韫吗”

    不是顾澜清的声音,这声音倒很像她的助理阿念。

    加之她急切的语气,林知韫没由来地眉心一跳,“我是。”

    “顾姐喝醉了,一直在喊,非要来接,要不然根本不走。”

    哪个“”

    “你确定她喊的是我”

    阿念想起那张小像,斩钉截铁“我确定,她的联系人里只有你的名字带有'字。”

    她怎么醉酒了还在演

    祝总不在么喊她做什么,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哦,你们把她抬走、拖走,总有一万种方式能把她弄回去,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林知韫又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那边阿念还在极力劝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她不愿意走,我抱不动她。麻烦你了,林小姐,帮个忙呗。”

    “祝总呢”

    “祝总赶飞机回国了呀。”

    她不是叫顾澜清过去约会这会儿又扔下人走了

    顾澜清,你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林知韫嗤笑一声。

    “韫韫,你回来好不好”那边传来顾澜清含糊不清的声音,语气哀求,破碎至极。

    林知韫笑意僵住,心尖一颤。

    “地址发我。”

    *

    林知韫到了地方,看这建筑外观也不像是什么适合约会的场所,倒是有些像高级商务会所。

    跟侍应生报了包间号,一打开门便看见顾澜清正倚在沙发椅上,身前摆了不少酒杯和空酒瓶。

    顾澜清还换了身礼服,足见她对对方的重视。一头乌发随意散落在肩上,红唇微启,睁开眼定定地望着闯进来的人,“韫韫,是你来了吗”

    顾澜清望向她的眼神迷离,受伤、脆弱、幽怨,种种情绪糅杂,在她眼中一览无余。

    仿佛被人欺负惨了。

    别说是林知韫没见过她这幅模样,就连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阿念也没见过。

    林知韫呼吸一滞,望向阿念的眼睛里盈着怒气,“你们祝总就是这么对待女朋友的”

    “啊”阿念一时愣住,看到林知韫眼里的怒气才反应过来她是误会了,急切解释道“顾姐没有女朋友。”

    林知韫深呼吸了口气,望着顾澜清绯红的脸颊,咬牙切齿吐出那个她从未设想过的称呼“就算是情人也不能玩完就扔下人不管吧”

    阿念被她吓了一跳,“不不不是,顾姐和祝总不是那种关系是祝总攒局请顾姐来谈新电影的,祝总都没露面,大家谈完也都走了。”

    她们不是那种关系,也不是在约会,是自己误会了。

    林知韫有些尴尬,为自己没问清楚仅凭自己的臆断就发出质问而感到尴尬,面色微僵,艰难说出一句“抱歉。”

    阿念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阿念跟着顾澜清久了,耳濡目染,也学到点她身上那股子温柔与宽容。虽是些皮毛,但也够用了。

    林知韫走到顾澜清身边,她阖着眼像是睡着了。林知韫拿过阿念手上的羽绒服,将顾澜清的左手抬起来给她套袖子,饶是动作轻柔,也惊得她睁开了双眸。

    “韫韫,是你来了吗”她虽醉着,但仍记着她没回应,又问了一遍,抬起右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

    林知韫帮她套着衣服,在她手指拂上来那刻,脖颈以上僵硬地无法动弹。

    顾澜清的动作小心,像是怕破了这来之不易的梦境。直到触及她温热的肌肤,才意识到她是真的。一滴清泪从眸中坠落,声音哽咽“韫韫,你终于来接我了吗”

    哭什么。

    她是醉糊涂了吗不然怎么又是流泪又是说糊话呢

    林知韫望着她的眼睛,仿佛想看透她的内心。

    可她看不透。

    顾澜清,我看不懂你,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

    林知韫想不明白,心上像是被浇灌了一整杯柠檬汁,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鼻子也发酸得紧。

    默不作声地帮她套上羽绒服。

    见她半天没答话,顾澜清又怀疑这是在梦里,急切问道“韫韫,你怎么不理我”

    “不要不理我,我好疼。”似哀似泣,胜似祈求,又一滴泪滑过脸颊。

    林知韫还是心软了,给她拉好拉链,“是,我来接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后半句话一说出口林知韫就后悔了,随即又自嘲一笑,她只是在陪醉酒的人演戏罢了。

    顾澜清点了头,林知韫用左手臂插入她的腋下,用力将她半抱起身。

    顾澜清腿软,半个身子倒在她身上。

    林知韫稍稍有些吃力,望了一眼转过身去回避的阿念,提醒她“阿念,走了。”

    阿念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自家老板半倚在人家身上。

    本应该搭把手的,可那人并没有开口,且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背影属实是赏心悦目。

    阿念识趣地拿包跟在她们身后。

    林知韫的心情异常复杂,半抱似地搀扶着她。

    顾澜清软若无骨,身上香气蔓延,莫名感觉像她晚间赏的如雾月光。

    林知韫被自己气笑,怎么自己也跟着醉了

    出了会所,天上飘下鹅毛大雪,皎月仍挂在天边。

    寒风凛冽,怀中人冻得一缩,林知韫下意识去检查她的羽绒服拉链,发现仍是拉好的状态,松了口气,又艰难分出只手给她戴上帽子。

    车在门口等着,司机师傅看到她们,连忙下车问林知韫是否需要帮忙。

    林知韫冻得鼻子发酸,却摇头直拒。

    好不容易扶着顾澜清上车,她又倒进了她怀里。

    林知韫本想把她推开,但想到自己又不是小气的人,不应跟醉酒之人计较。

    阿念照旧坐上副驾,跟师傅报酒店地址。

    “阿念,可不可以把佛珠给我”

    现在要佛珠做什么她正醉着,还能诵佛经演的

    林知韫又低头看她,车内灯光昏暗,却仍能看见她的瞳孔涣散。

    显然是醉着的。

    阿念也正犹豫,不知是否该答应她这个醉酒之人的请求。

    “要佛珠。”顾澜清说着又像是要哭的样子。

    林知韫看到她这幅娇娇的样子莫名烦躁,“给她吧。”

    阿念想到包里的那张小像,直接把顾澜清的小包递给她,“林小姐,我不方便打开,请你帮忙拿一下吧,应该就在包里。”

    林知韫想说她也不方便,但就这么件简单的事,不想与她过多推拉。

    林知韫随手接过,拉开拉链,一眼就看到了顾澜清要的佛珠,以及与佛珠缠绕在一起的

    她的小像。

    那是林知韫16岁那年拍的证件照,刚拿到没多久就发现少了一张,原来是在她这里。

    可顾澜清为什么要保存她的小像

    阿念内心纠结,想通过车内镜去看那人的神情,但又不想窥探她们的隐私。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她们以前发生了什么

    林知韫装作若无其事,把佛珠递给顾澜清,将包交给阿念。

    顾澜清拿着佛珠变得愈发安静。

    她的呼吸平稳,但身旁人却心乱如麻。

    到了酒店,林知韫扶她进门,映入眼帘的是放在茶几上包装精美的礼盒,像是陈光记的文房四宝。

    顾澜清这是要送给谁

    阿念注意到她的视线,但并没有开口解释。她没有理由主动说这是顾澜清千叮咛万嘱咐要完美无损空运过来的,因为她不知道顾澜清要送给谁,万一不是送给这位林小姐就闹笑话了。

    林知韫的视线没有停留太久,跟着阿念把顾澜清扶进了卧室,将她轻放在床上。

    许是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顾澜清又睁开眼,唤了几声“韫韫”。

    林知韫弯腰帮她脱完鞋,又直起身回应“我在。”

    “我不要你当我妹妹。”

    林知韫捏住她羽绒服拉链的动作一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