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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手术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七十,你为什么拖着不签字”

    “不是拖,我在等你商量。”

    “商量什么,温州的眼睛能等吗错过治疗时间他就彻底瞎了”

    “那就做让他做好了明天就做”

    “你小点声要把温州吵醒,让他听见他妈不想让他好起来是吗”

    女人在低低啜泣。

    “你以为我想吗温州从十三岁就出去演出,有时候过年都赶不回来,他是我儿子他应该留在我身边更何况小塔从小就因为手臂的事自卑,偏偏温州还那么优秀,你没看到吗小塔每每在电视上看到温州他有多羡慕都是咱俩的孩子,差距这么大车祸是意外,说不定就是老天爷想让他们平等呢,这都是天意咱家也不缺钱,温州就算以后看不见了也能活的好好的,我也能照顾好他”

    “疯婆子,这事你最好别让温州知道,明天安排手术。”

    “他还没醒啊,麻药时间过了呀。”

    “不知道哎,也不知道这家人怎么想的,拖了整整一周,手术失败那不是板上钉钉吗”

    “嘘,豪门的事劝你当不知道。”

    “温州是妈妈对不起你”

    “瞎了还真是意外。”

    “我姓程,程舍,刚刚听完你的歌,很好听。”

    “啧,本来还念着他张脸不错,想约来玩玩呢。”

    “很好听的名字。”

    “不过他们房家是盛产残疾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样,晦气。”

    “可以加个联系吗我就住在本地,有机会可以一起吃个饭。”

    “带他算了吧,瞎子麻烦死了。”

    “不麻烦,你放心。”

    “这孩子有对象了还不好意思说,瞧这亲密劲儿,真好啊。”

    “温州什么时候也找个女朋友啊。”

    “温州。”

    “温州”

    “房温州”

    男生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揪着胸口的衣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像被丢弃在沙滩上的鱼,嘴巴张的再大也难以生存。

    窗外阳光很烈,透过玻璃洒在他脸上,良久,房温州慢吞吞抬手挡了一下,又不甚在意的收回那只白到发青的手。

    家里的佣人对一个瞎子能有多尽心,关不关窗帘他又看不到,无所谓的。

    房温州蜷在床头,静静的等身上那阵疼痛缓过去,手指无聊的扣着衣袖,他从床边的柜子上摸索到秦叔买的新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滴北京时间下午两点四十分整。”

    “这么晚了。”

    房温州低声喃喃。

    昨晚他心情不太美妙,吃了药还是睡不着,不免想起医生上次说的“抗药性”,顿时心情更差了,起来胡乱又吞了好几颗,这下好了,倒头就睡。

    “看来得多开点药了。”房温州晃了晃手里叮当作响的药瓶。

    “滴程舍来电,程舍来电,是否接通是否接通”

    手机措不及防震动起来,房温州怔了怔,没想到程舍会这么心急找他。

    这倒不似一时兴起。

    反而像短期目标。

    急促的、目的性强的、用过就能丢开的。

    房温州犹豫思考的时间,那一边的电话已经超时挂断了。

    他捏着手机愣了回神,这才慢慢起身下床,顺着楼梯下楼,半路就听到了施语和姐妹讨论的声音。

    “还要住院那程家生意怎么办,让老爷子上吗”

    “不知道,听说现在那小儿子已经在抢家产了,不是亲生的就是不靠谱。”

    “咦也不知道程家二少爷顶不顶得住,这浑水我们家也不好蹚。”

    “估计难,他一个医生怎么看都需要找个世家帮衬一二,或者干脆联姻,把烂摊子交出去。”

    “温州你醒啦。”

    被看到了,房温州熟练的勾起乖巧笑容“嗯,妈妈下午好,张阿姨下午好。”

    “下午好呀。小鸪,还不扶少爷下来吃饭。”

    “不用,我自己可以。”房温州慢慢挪动脚步,下来时故作不经意问“妈妈,程家这次的事很严重吗”

    “当然。”施语续了杯茶,“他家老大一时半刻下不了床,外室起了歹心,那种人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跟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谁能阻得了他,程家不被吸干也得掉块肉。”

    “这样啊。”房温州的手习惯性揪住衣摆,若有所思。

    “还搞小动作吗嗯”

    程家地下室。

    一男生被真丝窗帘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他嘴巴里塞着一团废纸,就算再激动也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程舍就站在他对面,面容平和,神色安宁。

    要不是他手里还捏着根棍子,算是凶器,还以为他在吃下午茶呢。

    “跟你好声好气谈,你非要耍无赖装无知,现在能听懂我说话了吗”程舍幽幽叹气,问。

    老四程绪已经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闻言相当激动,疯狂点头。

    “那就好。”程舍弯腰捧起刚刚扫落在地的电脑,晃了晃发现还能用,于是塞到程绪腿上,“来,把你自己搞的烂摊子收拾了。”

    程绪得到了自由,手刚想伸向键盘,就听程舍惊呼一声“啊,我放了你,你不会转头来找我的麻烦吧”

    程绪闻言像摸了电闸门似的,整个身子一抖,刷的收回手,再次疯狂摇头。

    “那就好。”程舍笑笑,“你放心,只要你不惹事,你女朋友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就都没事。”

    要论流氓,没人比得过他。

    三下五除二把所谓“棘手”的局面解决,程舍清闲下来,开始研究那位从不接电话的小少爷。

    他先是偷摸去房家老宅看了一眼,没看出问题所在,后回到家坐到电脑前,拉了张表,列出所有他能用来接近房温州的方式。

    两小时后,程舍看着表格最后一行的“去房家当男佣”陷入沉思。

    系统也在一旁欣赏他的杰作,适时发出嘲笑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不说直接开大上去勾引他呢

    程舍敲键盘的手指一顿。

    两秒后,他点点头,深以为然“你说得对。”

    程舍向来是行动派,十分钟前在系统那里收到启发,十分钟后人已经出现在房家门口了。

    他兴致满满,却被告知房温州被常辛带走,应该是去酒吧玩了。

    夜欢酒吧,正是常辛家开的,他们几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经常过去玩。

    也是程舍和房温州第一次见面的那家gay吧。

    程舍很快就到达了新战场,刚开台,就听到舞台那边传来熟悉的歌声。

    抬头看,果然是房温州

    看来是常辛为了鼓励好兄弟,硬拉着他过来,时不时唱一首了。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的确算是一种放松方式,毕竟他唱的很好听,底下的观众也很给力。

    不过房温州是个盲人,他在不熟悉的地界并不能完全的松快下来,下面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估计绷的比在家时候还紧,这就不能算是放松了,更像一种酷刑。

    也就是他太能装无所谓,以及他的好兄弟实在神经大条,以至于这项活动今天还在进行。

    程舍轻轻叹气,捏着前台给他发的号码牌往里走。

    等他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舞台前时,歌曲已经接近尾声。

    房温州今天穿了身规整西装,大抵是刚从哪个严肃的场合下来,不过为了掩盖身份,他戴了顶棒球帽,压到了鼻尖处,低着头只露出尖瘦的下巴。

    程舍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开始神游。

    房温州是个很奇怪的任务目标。

    他和之前的所有“反派”都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的差别,程舍也说不清。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吸引程舍,甚至超越了程舍一直以来的目标追求。

    就像向日葵永远固定的朝向一样,他的目光、思绪、心中所念也永远为那人停顿。

    一曲毕,房温州在朋友的带领下离开舞台,程舍也堪堪回神。

    他从口袋里取出口罩戴上,轻车熟路的走向酒吧后台。

    上次的休息室里没人,程舍在走廊徘徊了两圈,决定先去放个水,他拐进走廊,听到一阵规律的拐杖触地声从对面传来。

    房温州手里拿着导盲棍,脚步轻轻,速度却不慢,程舍愣神间他们已经面对面了。

    导盲棍检测到前面有障碍物,发出阵阵嗡鸣,房温州停下脚步,疑惑的朝这边偏了偏头。

    程舍一顿,在心里组织语言,还不等他说话,对面的人已经不耐于继续等待,微微错开身继续往前走。

    程舍下意识转身跟上,一抬眼却看见房温州左前方堆着几个零碎的道具,再往前必定会被绊倒,而他的导盲棍拿在右边,似乎并没有探查到危险的来临。

    “小心”程舍瞳孔微缩,猛的上前一步,扯住房温州的衣服把人捞向自己。

    房温州直挺挺的撞上来,腿还保持着被绊时弯曲的状态,脸部砸在程舍坚硬的锁骨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程舍揽着他的腰,两秒后低声问“你还好吗”

    他说话时,房温州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一下一下的,仿佛要打进他识海里,控制他行为。

    “没事。”片刻后,房温州冷静的推开程舍,神色不大热情,“谢谢。”

    “嗯,不客气。”程舍后退半步,犹豫着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房温州捏着导盲棍的手指慢慢收紧,几秒后,他扯起嘴角,漫不经心道“可能是没听见吧,程少爷找我什么事”

    “的确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程舍语气迟疑。

    果然。

    房温州眉梢轻挑。

    厌恶、利用、对比之后的抛弃,这才是他生活的本色啊。

    “什么事”房温州嗓音柔柔的,比起询问,更像是一种蛊惑和诱导,就好像无论程舍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一般。

    “是这样,我大哥生病了。”程舍腼腆低头,“我想学学唱歌,慰藉一下他,但是有点五音不全,嗯,一点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