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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日光是明丽高耀的,风是暖软和柔的。

    但此刻沈希只觉得骨血都在发着寒。

    她愣愣地抬起眼眸,看向萧渡玄,唇瓣颤抖地唤道“陛下”

    俊美高挑,翩然若仙。

    即便身着常服站在水榭里,萧渡玄也如鹤般高雅。

    他沉静地看向她,神情随意自然,看起来像是淡漠到了极致。

    但强大的威压像是倾城的黑云,将所有的光亮都夺走了。

    那是足以令人崩溃的绝望,哪怕五位宰相站到一处也不会有这般气势。

    因为那是皇权。

    至高无上,不容忤逆。

    萧渡玄神情冷淡,却并没有任何与再她商量的意思。

    沈希的牙关都打着颤,但在滔天的权势之下,她到底是软了膝。

    跌坐到地上的那一刻,沈希浑身上下都是冷的。

    以至于萧渡玄抚上她的脸庞时,沈希只觉察到了滚烫的灼烧感,她被烫得想要落泪,但却连丝毫的挣动、躲闪也不敢有。

    男人冰冷的指节肆意地掠过她的脸庞、后颈。

    动作虽然轻柔,却随意得像是在逗弄玩物、抚摸器皿。

    不被当人对待是很恐怖的事。

    沈希曾以为她是可以忍受的,但此时此刻胸腔里像是充斥冷水,尖锐的刺痛让她连气都喘不上来。

    好想逃。

    但在权势的重压下,却连逃的勇气都被剥夺殆尽。

    萧渡玄没有折磨沈希太久。

    须臾他便放开了她,只轻声说道“长大了啊,小希。”

    “阳奉阴违,陈仓暗度,真是好手段。”萧渡玄扯唇笑了一下,“朕是该夸你呢,还是该罚你呢”

    沈希的额前满是冷汗,心亦是恍若沉入了冰冷的暗河中。

    她应当去思考说辞,为自己再挽回一把的。

    但此刻至深至重的绝望紧紧地笼罩着她,让她连细微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眼眶是热的,眼泪却掉不下来。

    就像是被人吊起,绑缚到了半空中。

    见她不语,萧渡玄也没有不悦。

    “你父亲当年若是有你这心机手段,”他的声音轻柔,“恐怕也不会落到那个地步。”

    威胁的意味昭然,而他的语气又是那般的随意。

    萧渡玄笑着说道“不过也是,除却他也没几人能养出你这样的孩子。”

    都说先帝和沈庆臣不对付,却鲜有人知道萧渡玄对沈庆臣亦没什么好感。

    那一瞬的杀意来得飘忽,但沈希却在刹那间就抓住了。

    她陡地抬起了头,强忍着泪意说道“陛下,这都是臣女一人的主意,和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

    沈希膝行向前,紧紧地握住了萧渡玄的手。

    “求您不要这样,臣女、臣女真的知道错了。”她哭着说道,“陛下,您要是罚就罚臣女吧,这一切都是臣女的谋划,与旁人没有半分牵扯。”

    她红着眼看向萧渡玄,神态低微卑贱的如若奴妾。

    任谁也想不到,在外矜持端庄的沈家女郎,私下会有这般柔弱荡媚的一面。

    但萧渡玄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神色如常,目光冷漠平淡。

    沈希的心底太乱了,乱得只剩下无措。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希低下头颅,主动地将脸贴在萧渡玄的掌心,莹润的朱唇颤抖着“陛下,臣女什么都可以做”

    往日的谋算心机、尊严自矜,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迟来的臣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萧渡玄低笑一声,说道“你这像什么样子”

    “你可是朕的侄媳。”他戏谑地看向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再过一月不到,可是要随着你夫君唤朕皇叔的。”

    沈希脸上冷汗涔涔,没有一丝血色。

    在萧渡玄俯身的那一刻,她的身躯先于意识做出了选择。

    东宫那段混乱的日子并不长,却在沈希的魂魄里都打下了烙印,她的软腰摇晃,颤抖地攀上了他的脖颈。

    她再顾不得那些视线,含着泪唤道“皇叔,我真的错了”

    禁忌的称呼从唇边溢出的刹那,理智的边线就开始疯狂地倒退。

    从前萧渡玄就喜欢在床笫之间折磨她,慢条斯理地破开底线,每次都要将她逼得不住掉泪,他才会真的餍足。

    但那时好歹有药。

    沈希可以说服自己,她是因为药才会折下腰身。

    可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她还是先被心底的声音给压倒了。

    母亲在时的一句句教导,像是高耸的山岳般倾在沈希的面前。

    内心深处溢出的黑暗情绪裹挟住沈希,让她止不住地掉下眼泪。

    听她这样顺从地低唤,萧渡玄也微怔了一下。

    他掀起眼皮,唇边也露出了笑意。

    萧渡玄轻声说道“你就那么想做朕的侄女吗小希。”

    这是很简单的话语,藏着的却是肮脏到近乎下流的意蕴。

    高贵矜雅如萧渡玄,竟有一日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希脑中全是混乱的空白,朱唇张着,喉咙却像是被扼住了似的。

    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惧得厉害,眼眶里的泪水不住地往下落,连身躯也在不断地摇晃。

    沈希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但萧渡玄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强烈的恐惧在叩响心弦。

    “陛下,我”沈希哑声说道。

    从前为了父亲的事,她可以爬上萧渡玄的床榻,可以使出百般手段乞怜,可以任由自尊被碾成香烬,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了

    理智在疯狂地告诫沈希不要冲动,但那一刻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挣扎起来。

    她受不了的。她受不了那种暗里做人禁脔的生活。

    与其让她那样活,还不如让她早些死了算了。

    少女的体态纤细,气力却并不小,挣动起来时半边身子都要落到外边。

    萧渡玄眉心微蹙,他托住沈希臀根的软肉,将她一把抱了起来,颤动的柔软霎时从指缝溢了出来。

    但她似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沈希如惊弓之鸟般攀紧了他的脖颈,她的眸光颤动,带着泪意尖声唤道“求您能不能至少别在这里”

    她的面容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连朱唇都微微发白,像是被吓破了胆。

    萧渡玄低头看了沈希一眼。

    真是稀奇,胆子这么小,竟然还敢在他跟前玩阳奉阴违的手段,做事的时候是完全不去想后果的吗

    他也不记得他从前这样教过她。

    萧渡玄抚过沈希的眼泪,淡声说道“那萧言是不是可以在这里”

    他的话音轻柔,神情却几乎是有些漠然了。

    但仅是那一刻近乎恐怖的惧意砸了下来。

    “不、不是,陛下”沈希怔怔地看向萧渡玄,一时之间脑海里纷杂的思绪跟被清空了似的,仅仅余下骇然。

    她惧得太厉害了,心神都恍惚起来。

    像是犯了癔症似的,话也不敢说,唯有朱唇哀哀地颤动着,眼泪滚落,像是剔透的宝石。

    见沈希这么怕,萧渡玄禁不住笑了。

    她就该这样怕的,怕得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才好。

    从前宠她太过,直到现今在他跟前她仍是这样娇气地任性着,谎话没完没了,什么姿态都装的出来。

    萧渡玄揉了揉沈希的眼尾,动作带着些安抚的味道。

    但他的眼底什么情绪也没有。

    “朕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萧渡玄平和地说道,“如果是为了忤逆朕的话,没有必要。”

    沈希抬起眼眸,她颤声说道“不是的,陛下”

    她几乎要哽咽了,但她怎么都想不出该如何言语。

    沈希在谁的面前都不会这般无措。

    唯有萧渡玄,他可以一个眼神就让她陷入至深的恐惧里。

    但他突然止住了话语。

    “一刻钟的时间到了,”萧渡玄轻声说道,“你先回去吧,若是久了,你父亲该着急了。”

    他没有再看向她,也没有再理会她,仅是朝着常鹤说道“遣人送她回去。”

    明明萧渡玄放过了她,沈希心中却更乱了。

    她心急如焚,脑中晕眩又混乱,眸光无措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事情还没有说明白,为什么就要这样结束

    但常鹤已经带着人将沈希围住,她紧咬住下唇,强行按捺住胸腔里的郁气。

    随行的侍女温柔地为她理正衣裙,又为她仔细地插了头上的发簪。

    金簪的流苏作响,发出好听的玉碎声。

    沈希的步子全乱了。

    她急切地看向萧渡玄,终于是忍不住提着裙摆再度向他奔了过去。

    侍从们都应该拦她的,然而最终竟无一人敢拦。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言语。

    但沈希还没有走到萧渡玄的跟前,便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想起“臣见过陛下。”

    是萧言。

    浅色的裙摆漾出花朵般的娇色。

    她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回眸看向萧言。

    他低着头,正谦恭地向萧渡玄行礼。

    萧渡玄微微俯身,将手落在沈希的肩头,轻声说道“就这样嫁给他吧,小希,往后皇叔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他的唇角微扬,带着笑意拍了拍她的肩。

    日光偏斜,绕过高耸的山岳照了进来。

    那一刻沈希站在阳光之下,却感觉肺腑都尽数化作寒冰。

    冷意透彻心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