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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佳茜
    “小茜快点快点灯光马上布好了,周导喊你试管光”

    嘈杂的声音传到听筒里,那端的秦家伟立刻说“姐,你是不是要忙了快去吧,我这里没事,你别担心”

    秦佳茜心疼地看着视频里的弟弟,才一个月,他就瘦了一整圈。

    可她也不能抛下剧组里的事,跑去港岛,只能先点头。

    “好,你在公司里好好的,有什么拿不定的,你先别着急,和他们耗着,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你赶出董事会等我回去收拾他们”

    秦家伟憔悴又疲惫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嗯,姐姐回来收拾他们。”

    视频挂断,秦佳茜都来不及把手机放好,就被一群人架去试光。她根本无暇分心,拍周小立导演的戏,不止人要入戏,心要入戏,连灵魂都拉进去,否则他不满意随时就要重来。

    一场戏ng二十遍是家常便饭。就没有哪个演员的戏能在他手上三遍之内过,甭管是影帝还是影后。

    “秦佳茜你吃这个蛋能不能别把蛋黄沾牙齿上我要的是温婉的江南闺秀重新来”

    “你吃的时候眼神,眼神呢”

    “你吃蛋的时候不要哭,是吃完了,咽下去的那一瞬间,眼泪掉下来”

    “重来吃的不漂亮”

    一个吃茶叶蛋的戏,拍了十五条,煮的茶叶蛋都用完了,戏还没过,助理只能跑去附近的粉店买茶叶蛋。

    秦佳茜喝了一口水,试图把嘴巴里茶叶蛋的味道咽下去,吃了十五个蛋,她快要吐了。

    “还好吗,茜姐。”小助理担忧地看着她,小声问。

    秦佳茜嘟嘴,委屈地哼了声“好什么好,吃了十五个蛋,胆固醇都要升高了。”

    小助理笑出声。

    半小时后,茶叶蛋买回来,趁着太阳还没下山,戏是要继续接着拍的。都分不清今天吃了多少个茶叶蛋,秦佳茜终于过了这场戏。

    周小立满意地看着镜头里,我见犹怜的女孩,可对秦佳茜却并不夸奖,只说“还行吧。”

    秦佳茜嘴巴撅到天上去,“明明就很好,您不夸我那是因为您不好意思。”

    周小立那张严肃的脸,居然罕见地荡漾出一丝笑意。这丫头片子,和他以前合作过的女演员都不一样。

    她一点也不怕他。

    她身上有一种干净的气,像稚子,像山泉水,也像深山里没有见过人间险恶的小灵兽。

    “少在我这飘”周小立板着脸。

    秦佳茜环抱双臂,闷闷地哼了声,收工回住所去了。一回酒店房间,她马不停蹄奔向厕所,把胃里翻江倒海的,没有消化的茶叶蛋全部呕了出来。

    太难受了。她吃最后一颗蛋时,那眼泪是生理性的。

    “怎么回事啊,宝贝。”anna敷着面膜,还没来得及跟秦佳茜打招呼,就见她一阵风似的蹿到了厕所。

    秦佳茜抱着马桶,疲惫地笑了笑,“吃了二十三颗茶叶蛋。”

    anna“周导疯了吧”

    秦佳茜“是,他绝对疯了。”

    洗完澡,秦佳茜终于可以放空地坐在沙发上,她抱着膝盖,对着桌上的花瓶发呆。

    anna看着她这副了无生气的样子,心里涌过一阵阵疼惜。

    秦家如今三天两头上港岛的娱乐新闻,想不知道都难。

    秦老爷子如今还在重症监护室,秦大夫人进了监狱,判决书两个月后下来,秦家大少爷秦家泽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力,而二少爷秦家伟被紧急任命为总经理,进入董事会。

    一帮股东谁都不服一个二十一岁的男孩能领导秦氏集团,纷纷给秦家伟出难题,逼他让出秦氏的领导权,集团各自为战,乱成了一锅粥。

    “茜茜,别想了。”anna坐过去,手臂用力揽住她,想给她一点支撑,“你不是最乐天派吗你这么有福气的宝贝,一定能把这关给熬过去。”

    “我有福气吗”

    anna“那必须的啊,宝贝。你看啊,现在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你是大明星,福气满满”

    秦佳茜面无表情地看着花瓶里盛开的玫瑰,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喜欢玫瑰,但他不喜欢。

    她轻飘飘地笑了声,声音像一根悠悠往下坠的羽毛,“可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我,也不叫满。”

    她这一辈子,孟修白将会是她的遗憾了。

    anna一时愣住,为她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孩也会说出这种悲凉的话。

    她把秦佳茜抱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宝贝,难道他的喜欢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秦佳茜深深吸了一口氧气,鼻腔在不知不觉中凝滞了,沉默了好久,她才说,其实不重要。

    “我现在根本就没空去想他,我有好多事啊,我要拍戏,我要维护粉丝的喜欢,我要跑通告,我要拍封面,我还要挤出时间安慰妈咪,我还要绞尽脑汁去想如何能帮家伟,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焦虑过,我不能把时间花在一个男人身上”

    “对,我今天还吃了二十三颗茶叶蛋我”

    她越说越委屈,越崩溃,到最后,蓄积的眼泪像爆裂的火星,炸开了。

    “所以我凭什么还要分出时间来想他喜不喜欢我我凭什么”

    秦佳茜泪流满面,绷紧的背脊蓦地松弛下去,她倒在沙发上,把脸埋进抱枕里。

    anna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眼圈居然也红了。

    这姑娘,是太累了。

    “我讨厌茶叶蛋”

    “也讨厌孟修白”

    秦佳茜如梦般呓语着,凌乱的发丝贴在她潮红的脸颊,一时间分不清什么是人生,什么是梦。

    anna抱不动她,只能让她在沙发上睡一晚,去卧室把被窝拿过来,盖在她身上,听见她说了最后一句呓语

    “可我知道不是他的错。”

    她千怪万怪,不该怪他。

    他们其实都不容易。

    -

    五一劳动节,片场放了两天假。

    秦家伟发烧在家里吊水,秦佳茜代他出席了一场金融酒会。在酒会上她碰见了郑时樾。

    郑公子依旧贵气逼人,在名利场上如鱼得水,一身矜贵的棕色西装衬出他风流倜傥的气质。

    秦佳茜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几秒,翻了个白眼,挪开了。

    酒会上的男人隔三差五过来搭讪,都被秦佳茜用冷脸赶走。

    郑时樾不请自来,一双桃花眼笑着看她,“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你。”秦佳茜冷哼。

    郑时樾失笑,“茜茜,你这样,怎么谈得好生意想跟你们秦家合作的,看见你这样,都要被你吓跑了。”

    秦佳茜直言不讳“他们本就没有合作的意图,全都是见我长得漂亮,想来泡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郑时樾伸出大拇指,“我服你了,sissi。”

    秦佳茜翻白眼,根本就没空跟他唠嗑,“走了,郑公子。”

    郑时樾笑着拦住她,“有事跟你说,大小姐,就三分钟可以吗。”

    堂堂郑家三公子,人人讨好奉承的对象,现在居然这样做小伏低地要她的三分钟。

    秦佳茜咬了咬唇,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你说。”

    “那我长话短说,茜茜。”郑时樾敛去了嬉笑的神色,认真起来的模样倒是让秦佳茜有三分怵。

    她畏惧他并不丢脸。郑家是港岛顶级豪门之一,和易家,陈家旗鼓相当,不止如此,郑家也是秦家最大的合作商之一。

    “我知道你最近因为秦家的事焦头烂额,你和你弟弟孤立无援,就算是有秦老爷子的遗嘱做保,想拿到真正的话语权,也难。”

    秦佳茜蹙起眉,“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嘲笑我吗”

    郑时樾摇摇头,笑她幼稚,他想嘲笑一个人,用得上如此低级的手段

    “谢家是不会管秦家的事了。茜茜,你还看不明白吗,这些人敢作践你和你弟弟,就是知道你们没有靠山。”

    秦佳茜握紧手中的酒杯,死死咬住下唇。他说的没错,那些曾经在爷爷面前马首是瞻的人,如今都敢来踩一脚,不就是知道她和家伟没有靠山吗

    一个在娱乐圈里演戏,一个大学刚毕业没有社会经验,再加上一个当了几十年姨太太的母亲,这样的一家人,如今走狗屎运,在继承大战中捡漏,得了秦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既没有靠山,又没有手腕,不就是那些豺狼虎豹眼里最香的猎物

    秦佳茜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如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们姐弟。”郑时樾深吸气,说这句话时,居然罕见地紧张起来,心跳也逐渐加快。

    “我需要一个未婚妻。秦佳茜。”

    秦佳茜其实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但当他说出未婚妻的那一刻,她还是有片刻地恍惚。

    不是情妇,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郑时樾,我”

    “不用着急回答。”郑时樾仓促地打断她的话,“我等你想清楚。”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秦佳茜,然后转身,绅士地走远。

    酒会结束,秦佳茜失魂落魄地回秦公馆。

    这里已经是她和弟弟、妈妈的新家了。他们所有的东西都从浅水湾那搬了过来。

    沿着稀薄的日光,保时捷顺着山路往新家的方向而去。其实在二十四年以前,秦公馆都不能称之为她的家,那是一个神秘的,带着权威,不容挑战的地方,是她和弟弟望而却之的禁区。

    在港岛,有很多她这样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媒体们贴上几房之子的标签,嫡庶尊卑的规则,在这个地界,不论过去多少个世纪,都将永远适用。

    他们享受着平常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财富,平时花几十万买个包稀疏平常,大了就会被家里人送去国外留学,镀金,无所谓你成绩好不好,他们其实并不希望你优秀。

    一个庶出的孩子,就该平庸一点,笨拙一点,性格讨人喜欢一点,做一个毫无威胁的“吉祥物”。

    她二十四年的人生,就是用来做这样的“吉祥物”。

    秦佳茜开车的时候有些分心,脑中不停想着冗杂的事,想到过去,想到如今,再想到未来,又想到郑时樾的那个提议。

    乱。前所未有的乱。以及前所未有的羞耻。

    当她听到未婚妻时,脑中的念头是多么的荒诞。

    她其实想过和孟修白的婚礼。

    山路蜿蜒,天边的夕阳渐渐西沉,整个天空都被灿烂却短暂的金色笼罩,她心底一阵空过一阵。

    就在她分神的间隙,车前面忽然冲出来一个男人。

    她猛地踩刹车。

    男人敲她的车窗,“小姐,你知道秦公馆往哪走吗”

    秦佳茜蹙眉,大脑有些短路,一时间都忘记了比起回答这个陌生男人,保护自己的安全会更重要。

    她不该停下来。

    可她恍惚地降下车窗,“秦公馆就往上走,一座白色的房子,门牌号是9唔”

    男人飞快地掏出一方帕子,手臂从车窗里伸进去,捂住她的口鼻。

    不过几秒钟,她就失去了意识。

    男人确定她昏迷过后,给上头发了一个短信老大,人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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