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堇选择了隐瞒。
同事送他过来以后，由于还有工作，先回了公司。临走前询问要不要帮忙联系他的家人，林堇拒绝了。
“你是担心影响他工作吧”同事感慨，“也要多照顾照顾自己，今天你吓了我们一跳。”
当时，林堇的确只是担心影响付凌飞工作，可现在却有些庆幸这个选择。
否则如果付凌飞来了，身为他的丈夫，医生一定会告知二次分化的事实。
离开医院不久，林堇接到领导的电话。说是小季总给他放了假，让他暂时不用来公司。
“小季总也很担心你。”领导道，“好好休息，等身体养好了再来。”
“我，”林堇道，“明天就去公司。”
领导讶异“你可以多休息几天。”
林堇摇摇头，婉拒了领导的好意。
今天这件事出来，他不知季云恒的想法，但肯定不会是“担心”。
他不清楚今天的“失约”是否会让对方改变想法。为以防万一，他不能离开季云恒太久，免得对方又盯上付凌飞。
回到家，林堇脱下沾血的衣物。但大概是过了几个小时的缘故，衣领和袖口怎么也洗不干净。
林堇放弃了，将其装进黑色塑料袋，准备待会儿拿下去扔。
医院带来的药还放在茶几上。林堇脱下药盒，只留下里边的铝箔板。这样，丈夫至少不能从药效猜出他的毛病。
做完这一切，林堇正要把收好的垃圾扔下楼，忽听门外传来响动。
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他停住。
怎么会是付凌飞回来了
林堇飞快看了眼客厅挂钟，才下午四点。
门开得突然，他顾不上做任何反应，只来得及将垃圾袋藏去身后。
门外人瞧见他后，同样也是一愣。
“你在家”
林堇僵硬扯开笑“你回来了。”
付凌飞顺手关上门，走进来。
“我回来拿东西，你呢。”
“我身体不太舒服。”
一时想不到别的理由，林堇道，“所以先回来了。”
闻言，付凌飞眉间一蹙，走近过来。
“哪里不舒服，感冒了还是发烧”说着一边抬手，一边贴他额头。
额间冰凉，没有任何热度。林堇之前在医院打了点滴，这会儿脸色也好了不少，看不出异状。
“没事，可能是没睡好。”
林堇拿开付凌飞的手，“休息会儿就好了。”
他见付凌飞依然担心看着自己，推人离开“真没事。你不是要拿东西吗，快去吧。”
付凌飞被推着进书房。趁人进屋的工夫，林堇飞快去将垃圾袋藏到角落。
几分钟后，付凌飞从书房里出来，一边问“你请假了吗，这几天就待在家里休息”
“知道啦。”林堇回答，“我会在家里好好睡觉的。”
听见这话，付凌飞眉间总算舒展了些。
“那有什么需要发消息给我。”
林堇点头。
付凌飞又叮嘱了许多，林堇一一应着，最后实在受不了，提醒时间“你不去公司了吗。”
付凌飞一顿，这才看了眼腕表。
林堇看着其动作，忽然想起什么“那个，董事长在公司吗。”
“嗯”付凌飞随口道，“应该在，我还要去汇报工作。”
林堇“喔”
“怎么了。”付凌飞抬眼，揉了揉林堇头发。
“是在担心小少爷的事”
林堇“”
他注视着付凌飞的眼睛，对方是真心实意地在关心自己。
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感受到强烈的自责。可事到临头也不得不开口。
“要不，”他嘴唇微动，“算了吧。”
闻言，付凌飞一顿。
“我是说，不用去跟董事长提了，我可以继续当小季总的助理。反正我也，差不多习惯了。”
说话的时候，林堇没敢看人，只垂着眼。
“小季总其实人没那么糟。虽然比较任性，但也就是派一些杂活。上手以后不需要费太多工夫。”
“而且他还会发红包给我。你知道，我们部门工资还蛮低的。也算是赚个外快。”
他絮絮叨叨着，说的乱七八糟，完全是硬着头皮在讲。
“所以就别去找董事长了，我也不想因此影响到你工作。”
话音落下，却没有得来回复。
林堇小心翼翼抬眼，打量丈夫的神色。
由于没有开灯，屋内光线稍显黯淡，以至于付凌飞的眸色看不清晰。林堇不禁咽了口唾沫。然后，他终于听见话。
“你就想说这个”
林堇点了点头。
付凌飞“是那小少爷教你的吧他威胁你什么了。”
“啊、不是”
“你没必要被他吓住。”付凌飞不悦，“董事长再宠他也晓得利害，大不了我辞职”
“不行”
林堇打断了话。
他看着人，又重复了一遍。
“不行。”
付凌飞看着他，叹了口气。
“这只是最坏的情况，可能性太低了。我说过了，换个助理而已，董事长能理解的。”
付凌飞还在劝他，可林堇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目前的情况与之前完全不同，他先前不知道董事长对付凌飞有意，而以季云恒的性格，大概乐于将事态搞得更加混乱。
如果只要当那人助理就能解决，完全没必要继续把情况搞复杂。
他扯住了付凌飞的袖口，低着头“我真的没有问题，别去了。”
付凌飞看着林堇的态度，越发确定那个小少爷一定是做了威胁，眉间更紧。
“他就是个怪胎，你没必要跟他纠缠。这件事我会处理。无论他威胁你什么，你都不用听。”
“”
林堇不说话了。
他怎么能不听。
付凌飞是业内不假，可与公司继承人放在同一天平，孰轻孰重。
而林堇无法告知丈夫季云恒已经盯上了他。因为丈夫一旦知情，一定会更想把他撇出去，打算自己去处理。
他不希望丈夫和季云恒牵扯上。
尤其是他面临二次分化，一旦成为了aha，面对身为oga的季云恒，他没有丝毫胜算。
到那时，即便是法律，也不再会承认他们的婚姻。
所以对于付凌飞的话，林堇仅是沉默，以沉默来表达抵抗。
“”
付凌飞像是有些失望，“那算了。”
林堇看过去，丈夫已经转过了身。
“这件事在我，我会去说的。到时候，我也能知道那小少爷威胁你什么了。”
林堇心中一惊，在丈夫走出门前匆忙追了上去。他飞快抓住对方的手“不行”
付凌飞看来。
林堇近乎哀求“不要去”
付凌飞眼神复杂“到底发生什么了。”
林堇张了张口，最后也只是低头。
“我不能告诉你。”
付凌飞“为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林堇声音急了些，“可是你相信我，并没有那么糟糕。我说过我已经适应了，而且和那个小少爷搞好关系，他不会太为难我。”
一口气说完，林堇语气又低了下去。
“现在，这是我的想法。”
如果不说得果决，付凌飞一定不会轻易答应他。
所以，只能这样。
林堇闭了闭眼，嗓音变得无比干涩。
“我说了，我要当他的助理。”
“你不要”
“妨碍我。”
沉默。
依然是沉默。
空气仿佛陷入死寂，就连温度也下降几分。
没有听见回应，也不敢看人反应。林堇仅是垂着头。
少顷，掌心空下。
“是么。”
身前人抽出了手。
只丢下这么一句，不带情绪。
然后嘭地一声，房门合上。
付凌飞离开了，屋内只剩林堇一人。他虚握着空气，五指缓缓收拢。
周身空气愈发沉重，偌大的客厅貌似变得狭窄，将人包裹其中，几近窒息。
眼前房门紧闭，半悬的手臂如同再也支撑不住一般、垂落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