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林堇怔在了原地。

    “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要回来。”季云恒看来，似笑非笑，“你能偿还的，也就只有人工吧”

    领导深深望了林堇一眼“林堇，听见了吗。”

    林堇回过神，想要再争取一下“但我还有自己的工作。”

    领导“我会先安排给其他人，这段时间你先好好辅佐小季总”

    “不用，”季云恒打断了话，“我的助理，倒不至于无能到连本职工作都顾及不了。”

    他拒绝了领导的提议，朝林堇露出笑。

    “对吧”

    季云恒的脸实在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浅浅的梨涡，仿佛盛了蜜。

    可林堇压根无暇欣赏，脸色愈发苍白。

    对于小季总的决定，领导爱莫能助，毕恭毕敬朝季云恒道别，离开了办公室。

    林堇成了季云恒助理，暂且留在里边等待。

    他见季云恒又重新躺回老板椅，并没有给他安排活的意思。等了又等，终于耐不住道“如果现在没事，我先出去”

    “等等，”季云恒眼也不抬，“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林堇“”

    于是这一整天，林堇都在打杂中度过。

    小季总要喝水了、要洗杯子了，靠垫不舒服了得换，地毯脏了要扫。声音太大影响打游戏，把人赶出去了又立马给叫回来。

    与其说是生活助理，不如说是伺候祖宗。区区一件开窗户的小事，也得专程叫林堇去做，像是为折腾人乐此不疲。

    林堇是午休时候去找的人，甚至没来得及吃饭，就这么饿着肚子干了一下午。

    同事们大约是听说季云恒将目标转移到他头上，眼里饱含同情。尹乐甚至送他一块小面包，带着感激与感动，以为是他自告奋勇主动去替代。

    林堇不知该如何解释，默默咽下了面包。

    那是他下午吃的唯一一块儿东西。

    所幸在临近下班前一个小时，季云恒终于放过了他，戴上眼罩往沙发一躺，大约是准备睡觉，只丢下一句“下班了来找我”。

    林堇这会儿终于有时间做本职工作。只是他效率再高，也没法在下班前完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到了下班时间。同事们都离开了，尹乐则是第一个飞快收拾好东西，像是生怕季云恒再改主意。

    紧赶慢赶，临近晚上九点的时候，工作终于告一段落。

    林堇轻呼一口气。这时部门里已经没人了，他看向季云恒办公室，门依然紧闭着。

    还在睡吗。

    他注意力太集中，并没有注意周围。

    想起季云恒之前的吩咐，临走前他还是去敲了几下门。见无人应答，又轻轻推开，发现灯也没开。

    屋外光线已经暗了，室内只剩一片黑影。沙发上有模糊的轮廓，上边的人像是仍在熟睡。

    要不要叫醒

    林堇不太确信。

    可他又怕自己这么离开，第二天季云恒又会来找自己茬。犹豫片刻，他打开灯走上前。

    “小季总”

    没有反应。

    对方戴了眼罩，睡得死沉。

    无法，他只得伸手去推“小季总”

    “别吵。”

    季云恒不知将他当作了谁，嘟囔着伸手来抓他。

    林堇手腕被捉住，被一股力硬拉着往前。他僵持着没动，大约是察觉阻碍，季云恒总算是醒了。

    他的眼罩有些松了，只露出半只眼睛。这副睡眼朦胧的模样，倒不比白天那般明锐。

    看清来人后打了个哈欠“是你啊。”

    由于刚醒缘故，嗓音略带沙哑。

    林堇“你让我来找你。”

    季云恒随意嗯了一声，抄出手机点了几下“这么晚了。”

    是啊。林堇希望季云恒看见时间后能尽快放过他。

    然而没能如愿。因为他听见季云恒发问“会不会开车。”

    林堇没有立即回话。

    “你，”季云恒抬眼，“会吗。”

    直觉告诉林堇，如果这个时候回答是会很麻烦。因此他摇了下头。

    季云恒笑“你简历上可不是这样写的。”

    林堇没想到季云恒竟然会去翻自己入职简历，一时语塞。接着就见其起身，抄兜往前“送我去个地方。”

    林堇“我没车”

    话落，眼前就有东西飞来。接住以后，见是车钥匙。

    林堇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季云恒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是一辆迈巴赫。

    林堇第一次开这么大牌的车子，顿时有些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捣鼓半天，才发动引擎。

    “要去哪儿。”他从后视镜看季云恒。

    季云恒坐去了车后座，此时又躺下了。双脚蹬着车窗，丝毫不在乎弄脏车内。听见问话，随口说了个目的地。

    林堇输入导航，发现车程竟然有一个半小时。

    他轻叹一口气，踩下油门。

    一路上，两人并无交谈。

    起先还有些堵，到后头倒是越发顺畅。而当快接近目的地时，林堇忽然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这里既不像是住宅，也不像是办公区。

    灯红酒绿，街上往来全是潮流的男男女女。大概是车型惹眼的缘故，不时有路人朝这边张望。

    他车速缓下。

    “靠边停。”

    后边人这会儿终于起来了，指挥他停车。

    林堇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家挂有三叶草标志的夜店。大门紧闭，两名身形魁梧的aha门卫站在门口。

    林堇车刚停下，其中一名aha便迎了过来，帮忙打开车门。

    “恒少。”

    大约是早认出季云恒的车子。

    季云恒压根没有搭理，只让林堇把车钥匙交给门卫，让其泊车。

    林堇给出去后，一同下了车。

    来到外边，空气中漂浮着的气味愈发重了，混合着酒精与多名ahaoga的信息素，叫人晕乎乎的。

    林堇身在其中，一时有些恍惚。当等他注意，鼻尖已有热流淌下。

    他摸了一下。

    又流鼻血了。

    季云恒回头瞧见这一幕，毫不留情地嘲笑“这么激动”

    林堇捂着鼻子，没有答话。

    大约是见他与季云恒同行，一旁的aha门卫亲切递来了纸巾。

    季云恒没再看，信步朝酒吧方向走去。

    门卫跟在身后，一边热切道“恒少，陈哥一直在等您。您的那间包厢也一直给您预留着，从来没让旁人进去过。您今天过来，陈哥一定很开心。”

    临到门口，守在门边的门卫帮忙打开了，一时间，铺天盖地的吵闹从室内涌了出来。

    音乐、舞步、尖叫。五光十色，纸醉金迷。

    林堇一手捂着鼻子，透明镜片折射着那斑驳陆离的光。少顷嘭地一声，门合上，世间再度归为平静。

    事后，林堇回到了家。

    幸运的是丈夫依然在加班，到家时家中空无一人，因此不会发现今天他也回晚了。

    为免被发现异状，他匆匆冲了个澡，躺上床。

    几乎是前后脚的工夫，他就听客厅房门响起。他紧闭着眼，听脚步声先去了淋浴室，又往屋内靠近。

    “浴室还是湿的，”黑暗中，付凌飞压着音量靠近过来，“小堇，你刚睡吗。”

    林堇没有吭声，保持着呼吸平稳。

    因为一旦清醒，势必会询问他还钱的事。他不擅撒谎，又不想让丈夫担心，因此只能逃避。

    付凌飞动静不大，想要确认，又怕真的吵醒他。几声呼唤无果后，在他身边躺下。

    林堇感到自己被角被掖了掖，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在感到身后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后，林堇睁开了眼。

    接下来几天，他都在季云恒的使唤中度过。

    季云恒虽然会来公司，但从不会工作。他像是古代伺候皇帝的佣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们公司有食堂配餐，季云恒却十分嫌弃，每每都叫外卖。

    林堇帮对方订外卖的时候翻过收藏夹，人均价格动辄一千，也难怪会觉得那一千元红包不多。

    而哪怕价格这么昂贵，对方也从来只动寥寥几口。林堇把剩下的拿出去，同事们倒是不嫌弃，主动来分。还不忘感慨小季总来他们部门，这倒是唯一的好处。

    这天林堇刚分完东西，准备把剩下的盒子拿出去扔，却与一人撞上。

    “寿司吃这么好啊。”

    那音色熟悉，林堇本来脑袋昏沉，并未抬头。如今听见声音，先是一愣，抬起了眼。

    付凌飞站在跟前，抱着臂，似笑非笑看他。

    像是巨大的难堪被最不想撞见的人撞见，林堇一下子白了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