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又过去两三天,这两三天里,丛容去给茕换过几次稻草。
因为没有消炎药和止血药,加上洞穴哪怕打扫得再干净,卫生条件和原世界的医院也不能比,所以剖腹产的伤口出现了少许化脓现象。
丛容帮忙清理了,好在情况不算严重,发现得也还及时,不影响愈合,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记得炎朔当初是缝合伤口后的第一晚发了高烧,隔天就活蹦乱跳地和他一起去石场干活挣吃的了。
所以小孩的自愈力确实相当强悍,而且听老莫说在自己来之前,炎朔已经在洞里不吃不喝,自生自灭了三天,那样都没死,简直就是奇迹
丛容笃定小孩身上一定藏着秘密,这或许就是9527三番两次想让他获得炎朔认可的原因,他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世上谁还没点秘密了他自己就背着一个大秘密。
丛容有想过到底该怎么对待炎朔,小孩其实除了不认可他这一点外,别的地方挑不出半分毛病。
夜里会挨着他睡,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白天也会屁颠颠跟在他后面帮忙砸石核,而且小崽子的手非常巧,磨出来的石刀比老莫那些成年人还精细锋利。
另外,丛容已经知道给茕做剖腹产手术那天,是炎朔帮他立的“圣主眷属”的人设,表明一切都是圣主的指示,从某种意义上说,第二个任务能这么快完成小孩也有一部分功劳。
丛容心情十分复杂。
“丛哥,你怎么了”炎朔把一块行片递到他面前,见青年没接,奇怪地问。
“没什么”丛容很快回过神。
话音未落,石场入口处传来喧闹的嘈杂声,原本在打磨石器的奴隶们纷纷抬起头。
“出什么事了”丛容问。
“大人,我去看看。”老莫自告奋勇。
丛容点点头。
不一会儿,老莫就回来了,脸色不大好看“丛大人,有奴隶在挖矿的时候被砸到了腿。”
挖矿
丛容一愣“红石部落还有矿脉”
“有的。”老莫指了个方向,“就在石场西面,那是一条十分难得的火原石矿,是圣主对红石部落的恩赐。”
其他奴隶也齐齐点头“正因为有了火原石,部落才能从圣使那里交换到盐。”
火原石
丛容忽然想到上次任务奖励的那块无属性原石,两者光看名字应该是差不多的东西。
“圣使是谁”他又问。
“圣使是圣城委派过来的大人,他们每年都会来部落一次,用盐和其他东西换取火原石。
祭司大人身上那件珍贵的圣衣,就是去年从圣使手上用一整车火原石换到的。据说特别轻薄,在圣城只有有身份的大人才能穿,祭司大人自从穿上后就没脱下来过。”
老莫一脸羡慕。
丛容神情古怪,不说麻衣的稀缺性,真有人能把一件衣服穿一年
都能滴出油来了吧
“火原石有什么用”丛容问。
老莫摇摇头“我不知道,首领和祭司大人可能知道。”
他只是一个奴隶,连圣使的面也只遥遥见过几次,更不可能和对方说话,再者,他也不敢说。
丛容没有再问。
这天回去的时候,洞穴里的气氛异常凝重,那名被砸伤腿的奴隶叫大石,被人抬回来后就躺在角落里,绝望得红了眼眶。
部落里只有祭司大人会治病,但她只给自己的族人治,奴隶是不值得她纡尊降贵的。
以往也不是没有奴隶在挖矿的时候受伤,相反,这种情况十分常见,有的被落下来的矿石砸到了肩膀,有的被砸到了手臂,当然也有腿,还有的砸到脑袋直接一命呜呼。
而被砸到其他部位的奴隶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轻一点的手脚出现不程度的变形,无法正常走路或者使劲,因此无法再好好干活,通常会被战士们当做狩猎时吸引猛兽的诱饵。
严重些的肢体感染溃烂,这时候其他奴隶会把他们受伤的部位用石刀砍掉,幸运的能活下来,运气差的则失血过多而死。
所以对奴隶们来说,受伤基本就意味着死亡。像炎朔那样的毕竟是少数,如果他没有遇上丛容,很可能这次冬猎,炎卯他们就会带上他。
大石一点也不想死,他那么年轻,才不到二十。他还有中意的姑娘,那姑娘是一名女奴,如果大石下次能跟去冬猎,并活着回来的话,就答应跟他睡觉。
有些奴隶看上别的女奴或者男奴,不管对方愿不愿意,都会敲昏了强行发生关系,这在红石族人中间也非常普遍。
但大石不喜欢这样,他自认是奴隶中最强壮的,冬猎后一定能分到不少兽肉和皮毛,到时候他分一半给中意的姑娘,然后两人会度过一个甜蜜的夜晚。
然而现在他的腿受伤了,别说冬猎,连走路都成问题,大石感觉天都快塌了。
奴隶们围着大石,眼中满是担忧和同情。
“我看看。”一道冷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奴隶们顿时如摩西分海般退开。
“丛大人”
“是丛大人”
“丛大人,您能救大石吗”
奴隶们七嘴八舌,眼中满是信赖和尊敬。
丛容没有回答,他天生共情力低下,对许多情绪无法感同身受,但他会算账。
如果这名奴隶因为伤口感染死掉,或者被猛兽吃掉,他那28100的任务就会变成27100,距离完成又远了一步。
所以在青年这里,每一个奴隶的命都十分宝贵。
丛容在大石身边蹲下,炎朔看了眼地上的手术刀,很熟练地帮忙烧水消毒。
大石脑门上全是汗,剧痛让他的面容微微扭曲,矿石砸到的是他的左小腿,没有衣物阻隔,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原始社会没有x光,丛容只能凭自己的专业和经验判断肯定有伤到骨头,应该没断,但骨折是跑不掉了的。
说起来,治疗骨折对丛容而言比剖腹产要对口得多,也轻松得多,他看向大石随口问“你多大了”
忽然被问年龄的原始人一脸懵,喃喃道“过完这个凛冬就十九了。”
其他奴隶也都奇怪得不得了,一名皮肤黝黑的男奴小声道“丛大人,我二十了。”
“丛大人,我十六,但马上就要十七了”另一名少年男奴不甘落后地说。
“放屁,你比我小五岁,明明才十五。”黝黑男奴毫不客气地嘲笑,“仓你连自己的年纪都算不好,真丢人。”
被叫做仓的奴隶瞬间涨红了脸,嗫嚅道“谁说我算不好,我只是”
仓没能只是完,被老莫打断了“闭嘴,大人问的大石,又没问你们,一个个叽叽喳喳的,不要影响大人治病。”
老莫现在是除了炎朔以外,和丛容走得最近的人,特别是上次丛容找他藏手术刀以后,大伙儿都默认老莫在丛大人心里不一般。
这让他不知不觉间在奴隶中树立起了一定的威信,只是老莫自己还没意识到,其他人也没意识到,丛容发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更何况这里是奴隶制社会,不是乌托邦。
黝黑男奴和仓瞬间屏住呼吸,不敢再说话了,大石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奴隶们大部分都不会算数,能数到二十以内就相当不错了,他就是其中之一,这一度让大石十分骄傲嗷
大石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奴隶们全都被震住了,炎朔捡起一把干草眼疾手快地塞进大石的嘴里,世界清净了。
“大,大人”老莫诚惶诚恐地看向丛容。
“还很疼吗”丛容问眼泪汪汪的大石,他刚才趁几人说话的时候,帮对方复原了错位的骨头。
大石小心感受了一下,咦,居然真的没那么疼了,他好像好了
丛容替他正骨完毕,习惯性伸出手,伸完才想起这不是原世界,也没有助手给他递手术刀,刚准备收回去,一把消毒好的中圆刀被放进他的手心。
丛容诧异地望过去,炎朔朝他笑了,露出一颗小虎牙,带着一丝小得意。
上次丛哥就是用这把刀帮他清的创,炎朔记得很清楚。
丛容仔细把大石伤口里的石渣和碎肉剔除干净,然后再进行缝合。
针和线依旧是老莫的,没用麻醉剂,大石疼得直吸气,但好歹忍住了没再叫起来,他刚才实在太丢脸了,上次茕剖腹产的时候都没叫得那么大声
大石偷偷看向炎朔,大概猜出他在想什么,小孩抿了抿唇,淡定道“我当初没有叫。”
丛容也点点头,表示炎朔没说谎。
大石
顿时更丢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