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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将军陪本宫过生辰好不好”门前灯影暖黄,更衬得她肤色柔润,再添娇媚。

    这软软糯糯的声音自朱唇间倾吐,便如羽毛,打着弯儿地往人心里钻。

    李承煜莫名觉得心口有些痒。

    再见她满脸期盼,目光殷切得好似能滴出水来,男人喉间便像是被堵住一般,艰涩难当。

    “不会耽搁太久的,就用顿晚膳嘛”小手牵着战袍一角晃动,绥宁再次温声恳求。

    可面前的男人却依旧冷漠得宛若一尊雕塑。

    少顷,他人往后退,毫不留情地将衣摆抽了回去。

    拱手行礼,李承煜道“虎豹骑外训在即,微臣这些日子诸事繁忙,还请殿下见谅。”

    沉声说罢,他立时转身上马,扬长而去。

    安乐坊地广人稀,宽阔的道路上回响着骏马疾驰的声音。

    男人巍峨的身姿渐行渐远,很快就在朦胧的夜色里消失不见。

    绥宁久久凝望,娇润的芙蓉面显出几分颓丧“本宫又不是老虎,作甚跑这么快嘛”

    不由抬手揉了揉胸口,她觉得心头瘀滞得慌。

    “殿下,天儿冷,咱们快进去吧”菡湘二人连忙安抚,拥着主子往府里走。

    虽说已被委婉地拒绝,但三月廿五这日,绥宁还是早早安排了晚宴。

    甚至头一回洗手作羹汤,跟着庖厨学了道小菜。

    请帖是辰时送出去的,但直到晡时,内侍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将军公务繁忙,许是走不开。”

    圆桌上摆了三盘小菜,一上午练习了好几次,她好不容易才掌握好火候,只待他来了,便再给他烧一道。

    期盼再次落空之后,绥宁原本润似桃花的面色逐渐蔫了下去。

    院中暖阳浮动,微风吹得花儿摇摆,树影婆娑,愈发衬得趴在桌上的妙人情绪低落。

    迎面灌入的风卷起如墨发丝,绥宁额头枕于手臂,视线落在腰间垂挂的环佩之上。

    耳畔岑寂,只余风声轻拂,她百无聊赖地眨着眼睫,愈发觉得荒芜。

    开封府,侧厅内人影繁复。

    未去郊外府衙时,李承煜便是在开封府内专设给金吾卫的域所的办公。

    耳畔声响窸窣,男人执笔批阅文书,视线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旁边的请帖上。

    羊毫轻轻搭上砚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扣在桌案上,李承煜目光幽沉,久久未动。

    直待有脚步声渐近,他才猛然移开眼,复又拾起了桌上的笔。

    “将军”绪风拱手,“您是要在府衙用膳,还是”

    略作迟疑,绪风斜眸瞟了眼那封由长公主亲手所撰的请帖。

    而坐在上首的男人目不斜视,应道“在这。”

    他音色极淡,答得毫不犹豫,瞧上去像是连请帖都未曾翻开过,绪风打量着,心下不由生出惋惜。

    他应声退下,但行至半途又回头瞄了眼桌上堆着的文书。

    嗯似乎半个时辰前进来时,就差不多有这么高了

    公主府,斜阳普照,清风徐徐,屋檐下风铃曼动,鸟雀啁啾。

    北雁快步走来时,绥宁正在房中看书。

    女儿家放下书册,水眸盈盈地望着,可在见他摇头后,那双顾盼生辉的眼骤然黯淡。

    主子心情不悦,下人们自是不敢说话。

    待房内静了好一会儿,绥宁幽幽回神,示意桌上小菜道“丢到外头喂狗吧”

    “然后给皇兄传个信,本宫要去用晚膳。”扶着侍女的手施施然起身,绥宁移步寝殿,梳头更衣。

    自打及笄后,她便有了自己的公主府,逢年过节,以及生辰这日,都会进宫赴宴。

    御前大总管元福盛接到传令时,苏璟正在龙德殿会见群臣,不便打扰,元福盛便转为通传皇后。

    养心殿,飞鹤鎏金铜灯熠熠,照亮里头的雕梁画栋。

    潘皇后站在门口,笑盈盈接了绥宁入座“陛下还在忙,咱们先吃。”

    虽是潘文进之女,但潘皇后为人温煦有礼,对自己也算亲切,绥宁想,她应当不是凶恶之徒。

    “来,快尝尝,”命宫女分完菜,潘皇后道,“阿宁不是说在府中设宴,怎的又突然进宫了”

    “邀请的客人抽不开身,阿宁就只好来打扰皇兄和皇嫂了。”咽下口中鱼肉,绥宁眉眼弯弯道。

    何为“邀请的客人”,潘皇后自是猜得出的。

    看破不戳破,潘皇后莞尔一笑,道“今日是你生辰,本就该一块儿庆祝,何言打扰”

    二人边吃边唠嗑,小半碗菜之后,绥宁望了眼门口道“皇兄再不来,菜都该凉了。”

    “无妨,待会儿上新菜便是,”潘皇后用巾帕擦了擦嘴,继续道,“过几日,金吾卫同羽林卫轮番外训,京城内外的守备都得重新布防,众人许是意见不一,这就讨论得久了些。”

    "至于虎豹骑的安排,那就更为繁琐了。”

    “虎豹骑”闻言,绥宁稍显寡淡的瞳仁骤然现出亮色。

    潘皇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你大概有所不知,虎豹骑中精锐皆是骠骑将军从北疆带回来的

    这些儿郎自幼长在漠北草原,骨子里血性如狼,如此锋利的爪子若是养钝了,你说说得多可惜”

    “寻常外训不过十八般武艺,但虎豹骑,自是上天入水样样兼具,要准备的就多了些”知道对方爱听,潘皇后知无不言。

    绥宁听得仔细,兀自点了点头,尝试在心下自我安慰他是当真太忙了才不理她的

    同时也对这个男人倾慕更甚上天入水样样兼具,他真的好厉害哦

    许是面颊红润,将春心荡漾表露得太过明显。

    望着眼前如玉之姿,潘皇后微微失笑道“至于虎豹骑外训,你若是想去,可让大司马带上你。”

    “大司马也要去”绥宁一听,内心猛地咯噔了下。

    “父亲是监军,自然要去的。”潘皇后伸手夹菜,目露打量。

    “哦,对。”绥宁赶忙笑笑,又继续攀问外训之事。

    眼瞧着已是月上梢头之际,苏璟才阔步走了进来。

    一袭明黄龙袍,年轻的帝王清隽潇洒,肃肃如松,他模样亦生得极好,与绥宁二人处在一块儿,十分的赏心悦目。

    “皇兄怠慢,不知阿宁想要什么生辰礼只要你喜欢的,皇兄就给你寻来,算是赔礼。”苏璟撩袍入座,朗声道。

    他惯常挂着笑,但这笑意不达眼底,绥宁从年少时起就只觉那双凤眸里深寒一片。

    身为兄长,苏璟向来只会问她想要什么,仿佛给胞妹庆生也仅是一项必须履行的职责。

    既如此,绥宁便从不客气,金石玉器,珠宝头面,她专挑最名贵的作为生辰礼,毕竟多点财富傍身总是好的。

    但眼下,她忽然有了个想法。

    “皇兄,”绥宁主动给对方斟了一杯果酒,柔声道,“臣妹确实有一事相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