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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向阳之城在除夕夜当天晚上拍的戏是一场大戏,非常没有除夕夜氛围,但是场面大。

    参与人员很多,a组b组几乎都全员到齐。

    背景是阿琳老家向阳村,拍摄内容是阿琳最后一个亲人太姥姥去世,这位太姥姥活过了百岁,是向阳村上了新闻的百岁老人,她去世,村长按照最高规格办了葬礼,联系上了老太太唯一在世的亲人阿琳。

    父不详母早逝的阿琳八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向阳村,她对这个太姥姥没有任何印象,但是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她在接到村长辗转找到她的电话后,还是去了向阳村。

    说不清楚原因。

    可能只是因为这个电话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打过来不是广告不是骚扰而是找阿琳本人的电话。

    所以阿琳去了,在很多人面前去了她都不知道是葬的谁的祖坟,按照村长的要求下跪磕头告诉祖先,太姥姥走了。

    然后回到太姥姥那个黑黝黝的屋子里,她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妇人的教导下给床上那位陌生的老人穿上寿衣。

    外头鹅毛大雪,屋子里因为有死人所以没有烧炭,阿琳冷得发抖,看着床上的老人尸体,一直发抖。

    她不认识她。

    她也不认识向阳村里的每一个人,甚至第一次跪在祖坟面前,听着那位年迈的村长告诉她,旁边这个墓里头是你的舅舅,要不是走得早,你太姥姥起码还有子孙送终。

    阿琳不是太姥姥的子孙,阿琳只是阿琳妈妈在外头瞎混搞出来的孩子。据说,她连跪在祖坟面前的资格都是因为太姥姥福泽恩厚。

    窗外全村素裹,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流水席,热火朝天地觥筹交错,黑漆漆的屋里头是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老妇人和发抖的阿琳。

    以及已经完全僵硬的百岁老人尸体。

    老妇人在唱诵着阿琳完全听不懂的调,阿琳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第一次出现了人格分裂的症状。

    她变成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这场大戏有两百多个群演,两个分组十几个机位五六个摇臂,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大过年的拍白事流水席,杨正谊不讲究,很多群演和演员都是讲究的,吃完年夜饭开拍前还花了半个小时做了做迷信活动。

    一般剧组里头,这种迷信活动都不会叫上女人,这种不知道什么年代留下来的恶习就和女人不能坐在剧组器材箱上一样,让人无法理解。

    那么怕女人晦气,却一个个都缺不了女人。

    安也看不惯这些,也不关心这些,她就坐在床边盯着那具演尸体的人体模型发呆。

    这个场景她有六个镜头,之前试戏拍了一镜,她情绪投入得还不够,杨导把人都清空了让她一个人在里头入戏。

    演太姥姥尸体的那个人体模型因为有近景所以做得非常逼真,安也盯着盯着就开始恍惚。

    阿琳在这个场景里彻底断掉了她和正常人之间的那根线,她把自己藏在了彩

    色泡泡里,安也那个小女孩的人格,看东西都是扭曲的,是蒙着一层泡泡的。

    她之前知道怎么入戏,如果她还是那个兰一芳恐惧得只知道念台词僵直的状态,她能把这段演得很好。

    但是今天,有点难,她跟正常人之间的那根线一直没断。

    迟拓一直没有再给她消息。

    她把手机交给兰一芳以后也再也没有看到兰一芳。

    她痛苦地揉了一下脸,完全入不了戏,面对两百多个群演和场地的钱,她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会被杨正谊活祭。

    兰一芳很紧张。

    今天拍的是重头戏,剧组准备了一天了,为了塑造出肃杀荒唐的感觉,他们甚至去山里头运过来好多雪重新造了景。一次性地,道具老大挥着斧头说再来一次他就把剧组里每个人都砍了。

    安也入戏状态有点糟糕,这是兰一芳跟安也以来安也入戏状况最糟的一次,拍戏进程都快两个月了,安也居然还需要清空人群才能入戏。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所以她完全不敢进去打扰她。

    但是

    迟拓和齐唯突然就宣战了。

    齐唯放出了之前布置好的料,是关于严万之前带的一个女孩子的实名爆料,那女孩已经退圈,她说严万在担任她经纪人期间,对她进行了长达半年的言语暴力,胁迫她去他组的所谓高层饭局,因为她不够合作,撤掉她所有资源,她最后选择了退圈。

    兰一芳大概知道这女孩其实早就在其他地方爆料过了,但是幻昼公关太强大,她人微言轻,一个人抗争了两年多也没有激起一点水花,最后还是齐唯从幻昼公关的废弃资料里找到相关信息才联系上的。

    这个料其实不痛不痒,唯一的爆点大概就是严万是安也和清泽的经纪人,所以齐唯也没有把这件事闹大,差不多控制在幻昼公关那边不会在大过年加班立刻处理的程度。

    小范围缓慢发酵,严万这人作的孽当然不止这么一个人,齐唯手里还握着其他的料,只是不见得是实名,只能当柴火用,现在都在按部就班地一点点往外抛。

    同一时间,金鼎律所给幻昼娱乐发了一封要求解除贵司和安久久经纪合约关系的律师函。

    然后安也的手机就被严万打爆了。

    安也的手机在兰一芳这里,被她设成了静音,响了几次没回应,兰一芳的手机就开始了。

    兰一芳先接了齐唯的。

    宣战以后要做什么齐唯已经跟她交代了好多遍,这次电话齐唯主打就是让她放轻松,已经准备了大半年的事情,虽然不见得十拿九稳,但是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接下来就是一条路走到黑。

    兰一芳期期艾艾地把之前交代她好多遍的话术和步骤跟齐唯重复了一遍,齐唯在电话里笑着跟她说了声新年快乐。

    再之后,她接了迟拓的。

    迟拓让她发个位置定位,顺便问她安也的拍戏情况。

    “不太好。”兰一

    芳说,“您现在过来吗”

    “嗯。”迟拓说,“我到了,半个小时能开到拍摄地了。”

    兰一芳挂了电话。

    深吸了一口气。

    她胆小,内向,不善言辞,很多事情都得安也和齐唯手把手一点点教,教完了她还有可能事到临头因为紧张又忘记了,所以得一遍遍地教。

    哪怕知道现在已经正式开战了,她看到严万的来电仍然会发抖,想不管不顾地冲进屋子里把电话交给安也。

    但是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抖着手接起了严万的第不知道多少个电话。

    “你们在哪里拍戏”严万劈头盖脸的,“具体位置,给我发个实时分享。”

    兰一芳掐着嗓子“喂,严哥,新年快乐。”

    严万“”

    他似乎被她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节奏噎了一下,停顿了半秒,更加暴怒“你他妈别跟我玩花样,安也在哪里拍戏”

    “安姐要和公司解约。”兰一芳按照齐唯的的教导背书一般,“现阶段不方便见您。”

    严万“”

    他很轻很轻地笑了起来,带着狠戾“你叫兰一芳是吧,小看你了啊,有能耐啊,你真以为我问不出来安也现在在哪里拍戏吗我不过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在她发癫前解决事情。”

    “已经闹大了。”兰一芳没想到齐唯能把严万要说的话猜得那么准,她几乎是在像安也一样背台词,“所以现在并不方便见您。”

    严万“他妈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解约你知道解约要付多少违约金幻昼那么大的公司,他能放过安也安也疯了你也疯了你拿你的脑仁想一想,正常人会在大过年的提这种事她早就疯了,你跟在她旁边你会一点都不知道”

    兰一芳安静。

    “她现在没有自理能力,没有民事能力,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她做的事情都做不了数,跟小孩子跟你说我要告你是一个道理,你觉得她能解约就她那么一个只会背台词的傻逼她能解约”

    兰一芳很平静地说“严哥,这个电话我录了音的。”

    严万“”

    严万“我草你全家”

    兰一芳“新年快乐。”

    电话挂了。

    兰一芳因为紧张肾上腺素急升,挂了电话后还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严万果然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一个经纪人,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艺人具体的拍摄位置,其实今天还有幻昼那边派来的四个临时助理,但是严万根本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他也不敢跟公司要对方的联系方式。

    唯一一个可能会给严万报信的造型师小杨上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安也请辞,说自己不适合给电影做造型,所以安也最近的造型师都直接用的剧组的老师。

    实际上他除了敢给兰一芳打电话发癫,其他的,他还真的找不到人。

    安也要解约了,不怕闹大。

    严万是怕的。

    兰一芳发现自己一直非常害怕的严哥,居然那么容易就被隔绝了。

    她觉得有点神奇,又在雪地上蹦了好几下。

    “你今天怎么回事”第一条让安也对着死人模型发抖的戏拍了四次,杨正谊摔了台本。

    “抱歉。”安也搓着脸。

    情绪上不去。

    那根她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线这次怎么都断不了。

    “再给你一个小时。”杨正谊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甩袖子走了。

    摄影b组已经把外头的全景什么的都拍好了正在拆摇臂,外头乱七八糟,杨正谊又甩着袖子进来了。

    “滚回房间去想。”他挥着胳膊,“我先把这屋子里其他镜头拍了。”

    “我跟你说,该怎么拍你心里很清楚,情绪要怎么到位你心里也很清楚,但是你不肯展现出来是为什么你自己心里到底有没有数”杨正谊暴躁地指着安也,“今天这戏是必须得拍的,大不了我们就熬一夜,让外头那帮人也跟着你熬一夜,你自己想清楚”

    安也闷着头不说话。

    杨正谊说的这些话,别人听不懂,她听得懂。

    不肯展现出来。

    她仍然没办法分清戏里戏外,戏里面斩断了那根线,戏外的她就会很难续上那根线。

    她以前并不会逃避这件事,但是现在,她有些排斥。

    最近因为和少时同伴相处太久,那个破破烂烂被她揉得皱皱巴巴的安久久出来的次数很频繁,她在连着大哭了两场以后,有点舍不得把她塞回去。

    她也委屈。

    所以她盯着那具尸体模型,怎么都没办法让情绪到达那个点。

    很冷。

    杨正谊已经喊了其他演员来演其他镜头,看都懒得看她,她只能缩着脖子跑到屋外。

    兰一芳还是捧着一堆东西站在外头,眼睛特别特别亮,看到她来露出一个非常非常快乐的笑容,她说“安姐”

    安也被这热情吓得怔在原地。

    也看到了兰一芳身后那个黑漆漆的男人,和他手里拎着的一个红彤彤的大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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