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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瞒天过海
    安室透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男人一开口就是挑衅,清透的金边眼镜后面,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嘲讽。

    安室透听到他说“我还缺一个司机。”

    司机

    内心的隐怒彻彻底底地化作怒火被点燃了,安室透的手扣在电梯门边,他的手指极其用力,让人忍不住怀疑如果这道门不是金属的一定会被他捏碎。

    他目光紧紧盯着电梯里的男人“能进入警视厅的都是我们最优秀的警察”

    绝对不是你能轻蔑对待的存在

    想让他当司机

    安室透冷冷地望着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对面的人轻飘飘地“嗯”了一声,似是在赞同。

    “最优秀的警察,”他说,“连外面那些平民都搞不定。”

    平民他说话可真有够高高在上的。

    安室透忍不住讥讽“我们可不会拿枪对准自己的人民。”

    美国以暴制暴可是出了名的,平时也没少用暴力镇压抗议游行的群众。

    没想到对面那男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谁说要用枪了”

    他说着顿了一下,脸上奚落的笑意更明显了“你们最开始的打算是用枪”

    安室透一怒“我没说过”

    “哦。”

    他轻飘飘地结束了话题,明明看到安室透的手按着门框,还是戳了一下电梯的关门键。

    白色的手套从安室透的眼前一晃而过,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安室透深深吸气。

    他现在知道发言台下的那些记者为什么提到他就深恶痛绝了。

    这个男人实在太恶劣了

    在这两个小时里,他看了对方不少视频,但没有一次比得上实际见面带来的冲击力大。

    如果不是顾忌着对方美国人的身份,安室透真想把他从电梯里拽出来。

    就他这样去参会,不把黑田长官气死才怪。

    尤其是当他发现黑田兵卫他们只是想敷衍他,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

    他远远比安室透从新闻上看到的更难缠。

    而且安室透也没有放下自己的怀疑,就算那些视频看上去都很真,但就在松田被秘密保护起来的第二天,这个人就恰好出现了。

    还是美国人,光是这一层身份,就没有人敢对他动手。

    哪有这么巧的事

    安室透脸色沉沉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对方用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朝他走了过来。

    安室透莫名地心里一紧,却见对方从容地越过自己,从电梯里走了出去。

    极淡的白菊香气随着他的到来而钻入鼻腔,又随着他的离去而消失。

    蓦地想起他从摆放在警视厅门前的鲜花上肆意践踏过去的画面,黑色皮鞋无情地碾在那些花瓣上,没有半点尊重,安室透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猛地拽住那人的手臂。

    对方停下脚步,“怎么”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傲慢“你改主意了要给我当司机”

    安室透眼神越发阴沉,他还没说话,那人就从他的身上移开了视线,用另一只手对着不远处的人招了招。

    “这位小姐,能麻烦你过来一下吗”

    警视厅的电梯位置不算隐蔽,但也不是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直到他出声,站在那边的人才发现他。

    浅金的发色一看就不同寻常,尤其是他个子很高,五官比周围的人更锐利,更具有攻击性,那边的人丝毫不敢怠慢,快步走了过来。

    “请问您是”

    “我是来开会的,”他说,“不过我还有事要办,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像外表那么咄咄逼人,被他叫来的人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连忙问“什么忙”

    “帮我买两箱水过来,瓶装的那种。”他说着看了一眼正拉住自己手臂的安室透。

    金边眼镜在他转头时将外面的光线折成了一道亮光,他锐利的视线仿佛隐藏在那道光芒之中,变得危险非常,安室透下意识松了手。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也许是被对方美国人的身份刺激到了,也许是因为对方只是一个电话、一封邮件,就能将他准备了很久的会议给延后,甚至取消掉。

    他所有的追求,所有的努力,在对方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他松手之后,黑色的西装上没有留下任何褶皱,两人之间的冲突仿佛不存在一样。

    对方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了几张纸币,却是和日元完全不同的样式。

    他那完全是下意识行为,发现不对之后,马上就将纸币塞了回去,再要取新的时,警视厅里经常负责接待的人忙说“不要紧的,只是两箱水而已,我们一楼登记处就有,我这就去给您拿”

    说着她叫上路过的两个同事,迅速前往登记处。

    安室透在他身后冷冷地出声“你想干什么”

    “我在找我的司机。”对方一本正经地回。

    然而安室透不会再被他刺激到了,冷静下来之后,他的神色里已经看不到半点愤怒。

    只有和那男人相似的嘲讽“这里不是美国。”

    想拿美国那一套来对付他们,不可能的。

    安室透冷淡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翻车的机会,然而男人的脸上始终都是胸有成竹的表情。

    不一会儿,两箱矿泉水搬了出来,男人又叫了两个警察,帮忙搬了一张桌子出去。

    桌子就摆在警视厅门前的那些鲜花前,上面还放了两箱水,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牌子。

    警视厅外抗议的人们停了下来,因为不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喊口号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外面还有很多媒体记者,虽然安室透这几天在警视厅内出入频繁,但也没忘记自己的

    卧底工作,他没有跟上去,在远处冷眼看着那男人走向其中的一家媒体。

    不一会儿,那家媒体的记者脸上面露喜色,拿起电话打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对男人点了点头。

    男人回到警视厅的门口,望着下方抗议的人群。

    他就站在那些鲜花前,长长的阶梯,上面开满了花,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仿佛在参加葬礼,又仿佛在进行一场不同寻常的演讲。

    站在台阶下抗议的人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声音也渐渐变小了,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开口说话,他的神色依旧是冷静中带着锐利,就连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

    “你们谁是这次抗议的组织者”

    没有人想到他是来问这个的,不是安抚,也不是劝诫,更不是训斥他们把他们赶走。

    而是问了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问题。

    抗议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就更没有人敢开口了。

    过了好一会儿,站在最前方的一个男人才说“我们没有人组织,我们都是自发来的。”

    被他的话鼓舞了,其他人也大声说“对我们都是自己来的”

    “谁让警视厅当缩头乌龟我们不服气给我们一个交代”

    短暂消逝的声音再次在台阶下响起,而且比上一次更响亮,更大声,仿佛这样就能盖过最前方英俊的外国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

    金发男人在镜片后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细看又好似带着些许嘲讽。

    不知为何,那些人抬高的声音变得不自然起来。

    就在两拨人抗议的声音停顿间隙,男人的声音再次穿透进来,变得比上一次更嘲讽,更有攻击性。

    “原来没有人组织啊。”

    他说“难怪警视厅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抗议的人群顿时瞪大了眼睛,就连刚才帮他搬水搬椅子的警察也睁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不是故意挑起这些人的怒火吗

    然而站在台阶上的男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用越发高高在上的优越语气说“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冻成这样,你们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吧”

    “你们是翘课来的请假来的”

    “你们都来这里多久了有人把你们当回事吗”

    台阶下的人们神色顿时变得愤怒,最先开口的那个男人急道“你懂什么”

    “不仅我们来了,这些记者也来了警视厅敢不把我们当回事”

    那我们就把警视厅给砸了

    男人很想这么说,然而真的这么做了,就不是在抗议,而是聚众闹事了。

    这两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抗议是合法行为,闹事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有人忍不住质问那位高高在上的美国人“那你说怎么

    办”

    “对,就你一直在说话,你了不起啊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

    “你是代表警视厅出来的吗”

    人们的攻击对象演变成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这是比警视厅更具现化、而且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优越气度、受过绝对精英化教育的人。

    他渐渐成为了所有人发泄怒火的途径。

    警视厅的楼上,因为这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声音,已经走到了窗户旁的黑田兵卫沉默地望着这一幕。

    诸星登志夫站在更高的楼上,也在从上往下眺望。

    在他这个高度,其实什么也听不到,但他能感受到面对那些围攻,年轻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不如说因为事情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发自信与从容。

    也让那些人越发的看不顺眼。

    “你又不是日本人,你凭什么管我们的事”

    那些人说的话越发激烈,都快往人身攻击的方向去了。

    台阶之上的金发男人嘴角微勾。

    被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说话的人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只有日本人才能管这件事吗”这时他听到眉目深邃的男人说,“我看你们混得太惨,想提醒一下也不可以”

    “谁要你的提醒”

    “不要再狂妄了”

    “滚回你自己的国家去”

    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大,只不过抗议的内容完全脱离了正常的方向。

    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听到那些话也不生气,只是毫不留情地说“那你们就在这里冻着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大声呵斥他的人们不由得一顿。

    “哦对了,”这时男人又忽然停了下来,“其实刚才我和日卖电视台的记者商量好了,像你们这种不正规的抗议活动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为了支持你们的活动,日卖电视台愿意无偿水和食物、取暖用品。”

    他在台阶上回过头,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穿透明亮的镜片,锐利的目光落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他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只要登记就好。”

    日卖电视台的记者赶紧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登记本。

    登记是为了能够报销,这是台里刚刚商量好的,看天气预报,下午说不定会下雨,抗议的人要是散了,他们的新闻可就没了。

    所以听到金发男人提议的时候,记者想也不想就打电话回台里请示了。

    他们电视台为抗议民众食物,帐篷,民众们不满警视厅的行为,下大雨仍在坚持多好的素材啊

    记者和一个小助理拿着登记本飞快跑过去,抗议的人们本来还没什么反应,听到他说要登记真实姓名和电话,一个个都变了脸上。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刚才站在台阶上的人。

    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带着某种恶意

    。

    “我们不登记”

    “谁知道你们拿了名字和地址是要干什么”

    “阴险的美国人你们日卖电视台和他是一伙的吧”

    记者的登记本一凑过来,站在最前方的人就齐刷刷地甩开了他的手。

    记者不由得说道“我们不是想要做什么,这就是正常的程序,如果不想留地址,电话也行”

    看到人们的神色越发不信任,他忍不住说道“刚才那个人也没有那么坏,人家叫youkearranz,日文名是阿兰斯游介,外祖父也是日本人,这次回来休假,看到你们在外面被冻成这样,警视厅也不理,这才联系了我们”

    然而他不说还说,一说人们越发生气了。

    “你说他是好心”

    “好心干嘛不直接发物资,还要登记你们电视台也是,差这点钱吗”

    抗议的人们倒也不是想白拿东西,只不过刚才阿兰斯把嘲讽拉满了,在他们看来,任何与他有关的行动都是可疑的。

    在本子上写了电话和名字,谁知道会不会被警察找上门啊

    现在还远远没有进入大媒体时代,记者和电视台关注的也是抗议的集体行动,而不是专注到每一个人。

    一想到风险有可能落到自己一个人头上,对公权力的畏惧立即就冒了出来。

    记者手里的登记本如同毒药一般,根本没有人想碰。

    紧密围在一起的人们也因为记者的靠近而出现松动,外围站立的人群间隔越来越大,站在楼上的黑田兵卫诧异地发现,那些人都在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越退越宽,越退越远。

    最后直接有人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围在警视厅门前黑压压的一群人骤然少了大半,只剩下寥寥数十个还在坚持。

    然而那数十个在警视厅的高楼看来,就如同芝麻粒一般渺小。

    日卖电视台的记者越叫他们,他们就跑得越快。

    “你们怎么回事啊”记者有些傻眼了。

    他回头看了看站在台阶上方的金发男人,对方浅金色的镜片后面,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片刻后,他对记者无声地笑了一下。

    记者“”

    总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今鹤永夜不理会他微妙的视线,转身走进警视厅。

    刚才帮忙抬桌子的两个警察眼里已经没有愤怒了,全都眼神崇拜地望着他。

    “阿兰斯先生”其中一个说,“您真的是太厉害了”

    “您是特地赶来处理这次事件的吗您表现真的太好了”

    今鹤永夜脚步一顿“啊。”

    他有些恍惚的说“我是来开会的。”

    都是因为遇到了安室透,他都快忘了他是来干什么的了

    安室透这个人真的很有问题,今鹤永夜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盯上自己的,明明那么

    大一个显眼包都分到诸伏景光面前了,他愣是没看见,非要追着自己现在这个身份跑。

    今鹤永夜还没进门都能感受到他那恨不得把自己订到墙上的视线了。

    原计划里诸伏景光的下属才是明牌,是最该被怀疑的对象,他什么都准备好了,没想到最先被怀疑的反而是现在这个。

    最自由、最无人敢惹的身份。

    今鹤永夜拿着另一瓶水再次进入警视厅,还没走多远,就感受到了安室透比之前更强烈的视线。

    他假装没看到,镇定自若地按下电梯。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刹那,安室透的身影从外面冲进来,一下子把他撞到电梯冰冷的墙壁上。

    电梯门无声的合上,电梯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安室透抓着他的衬衫领口,连同领带一起抓成一团。

    “我不会相信你的。”安室透说,“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今鹤永夜一怔,他这是直接把自己当成敌人了

    这个身份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是因为挑不出任何错误,安室透才会觉得不对劲。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人,能熟练利用人心理的弱点,把所有人都算计得明明白白

    在推迟会议的这两个小时里,安室透反反复复在看阿兰斯游介的视频,对方的发言犀利,角度刁钻,语气也足够强盛,因此说话的时候非常富有冲击力,制造出来的话题性也非常足。

    然而他绝对没有今天这人的威慑力

    要是他每次发言都能强到这个份上,那些记者根本就不敢在背后偷偷说他的坏话,给他编排一些不存在的花边小报

    所以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阿兰斯游介

    他说话的声音根本就没有美国人一贯的幽默强调和风度翩翩,只有直来直往到毫无掩饰的恶意

    他毫不介意释放自己的气场,震慑住所有敢于出声反对他的人。

    他会让注视他的所有人都心生畏惧,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在安室透的认知里,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医生

    这个词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这时被他抓住的男人忽然动了动。

    似乎是被勒着脖子不太舒服,他侧了侧头,金边眼镜刚才被他撞得下滑了些许,正好露出那一双海蓝色的眼睛,冷冷地望着安室透。

    毫无阻隔。

    镜片在他眼角下方投射出一道亮色的阴影,将他的眼神渲染得极其锐利。

    安室透的手指不由得攥紧了几分。

    就算今天犯错,也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他把手伸向面前的男人,如果是易容的话

    这时他忽然感觉与手臂接触的地方好像压着什么东西,黑色西装的上口袋恰好在那个位置,他把手飞快伸进去,触摸到了一团物体,带着植物的粗糙手感。

    安室透飞快把那东西拿出,就在这时,那人猛地推开了他。

    他用手扯开了勒在自己颈间的领带,连带着有些泛红的脖颈也揉了揉。

    修长的手指从上面扫过,没有半点易容的痕迹。

    一缕奇异的香气飘入鼻尖,安室透垂下眼,怔怔地望着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朵白菊。

    和外面那些祭奠死者的一模一样。

    被他放在口袋里。

    如果是医生,医生知道那栋楼里没有人死,他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而且他穿的黑色西装款式也比平时更为庄重,领带也是纯黑色的

    就好像是,参加葬礼。

    “我需要司机,是因为在日本打车不方便。”

    这时他面前的男人开口了,安室透蓦地想起他掏出钱包时,里面根本没有多少日元。

    如果是来旅游,怎么可能不兑换日元

    是打车的时候都被坑掉了吗

    安室透有些怔愣地抬头。

    “我只是想交个朋友。”对上他的视线,对面的男人说,“刚刚开了个小玩笑。”

    他的眼神又染上了刚刚见面时的奚落与嘲讽。

    “不过我发现你们日本人还真是玩不起。”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