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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烟火大会的位置在神奈川。

    活动的主题戏其实是当天晚上的祭典,只是带上了今年夏天最后一场烟火大会的噱头引得想要抓住夏末尾巴的人们竞相前往。

    当天晚上的人是超乎想象的多,不少都是刚刚放假的高中生。

    理乃兴致勃勃地挑选上了浴衣,她回头看下门口的甚尔,“甚尔君,哪一件好看”

    一件米白色上绣着粉紫的绣球花,一件蓝白相间。

    祭典上的欢乐让甚尔无所适从,尤其是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欢声笑语地从他面前走。

    “甚尔君,你不开心吗”理乃注意到他从到了祭典后就有些奇怪的脸色。

    “没。”

    甚尔回神,随手指了那件蓝白相间的浴衣。

    理乃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有些疑问,“甚尔君不选吗”

    “不选。”

    他只是像之前一样正常陪着她出来采风,是不能拒绝的合同约定,不需要做一些无关举动。

    这样想着,一直鼓胀胀的心脏才微微舒服点。

    “欸我们是出来旅游的,甚尔也尝试一下嘛。”

    店家也适时出现,不遗余力地向甚尔推荐,“哪有一起出来玩,只一个人穿浴衣的,走在一起看着就很奇怪。”

    “对呀,”

    她举着男款往他身上比划。

    店家和她一唱一和,不知道还以为理乃是负责租赁的店员呢。

    眼看着不说话她还要亲自上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甚尔故作无事地推开了她的手。

    她热情不减,围着他推荐。

    想着随她的意选一件她大约会安静点,甚尔选了件藏蓝色的。

    但这还只是今天晚上的开始。

    “甚尔君,来吃章鱼烧”

    理乃举着刚出炉的小丸子踮起脚递到他嘴边。

    见甚尔只看着不张嘴,她晃了晃手边的竹签,动作间有些催促,“快点呀。”

    甚尔垂目顺从的张开嘴。

    她自己咬了口。

    “好好吃”眯着眼睛,感觉浑身都在冒着幸福又开心的粉色泡泡。

    “我要冰镇西瓜汁,甚尔君你要哪一个”

    “甚尔君,苹果糖吃吗”

    “甚尔君,快看,这里还有卖小狗挂坠的。”

    “甚尔君,这里”

    “甚尔君。”

    她像叽叽喳喳的麻雀,每见一件都要拉着他过去探究一番。

    “先生,给女朋友买个礼物吧。”卖发饰的摊主笑呵呵地看着甚尔。

    “诶诶诶”理乃耳尖瞬间变粉,慌里慌张的摆手,“不我们不是情侣。”

    最后两个字伴随着她的低头轻不可闻。

    甚尔终于意识到了今天晚上一直别扭不自在的地方,又或者说维持了一整个夏季躁动终于找到了源头。

    是一种不属于、也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砰砰乱跳的心跳是她的无意举动,明明没有关系却被认作是情侣。

    高中年纪的情侣经过他们时羞涩地牵起手。

    放眼望去整个祭典上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是人群之中最稀松平常的感情。

    “甚尔君,不要在发呆了。”顺着声音向下看,她扯着他的袖子催促,“马上就要放烟花了,还有好多没有玩呢,快点趁着放烟花之前玩个遍。”

    手机嗡嗡的振动几下。

    有悬赏任务传进来。

    他和这个任务一样,和整个祭典格格不入,更和她格格不入。

    “怎么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她黑亮澄澈的眼睛里顿时布满了担忧。

    平心而论,她善良又天真过头,又穷又大方。平时迟钝,但在某些方面又莫名的敏锐,虽然很矛盾,但不失为一个好人。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眼神不好,老是爱捡一些垃圾回家。

    之前是养不熟的狗,后来是他。

    “甚尔君”

    人流开始朝着最里面涌动,理乃一转脸就看不见甚尔的身影。

    刚才还打趣说人这么多不会走散吧结果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周围照明全靠着不太明亮的路灯和两排小推车上灯笼样式的灯牌,稍稍离主干道远一点就会模糊不清。

    再加上今天晚上人多,现在大家都准备提前去里面抢占好位置看烟花,找人更困难了。

    租用的浴衣款式大众,已经看到不止一件甚尔同款的藏蓝色样式,但身高和体型都对不上。

    早知道会有走散的风险,还不如穿便服,起码便服在找人的时候更好描述一些。

    “甚尔君”

    理乃逆着人流往回走,边走边喊。

    没有,没有,没有

    终于来到了人群毕竟稀疏的地方,理乃不停的左右张望。

    突然,余光瞥见树林里走去的熟悉人影。

    “甚尔君”

    她顺着旁边的小路追了过去。

    树丛中的身影一顿,她刚追出一段距离就不见了人影。

    手电筒的光照亮前面的空地,理乃的脸瞬间煞白。

    “谁让你把这种脏东西的带回家的”

    偷偷养在院子角落的小狗还是被发现了,刚刚放学赶回家就被震怒的继父打了一巴掌。

    理乃把目光投向母亲,却得来了同样厌恶的眼神。

    “脏死了,院子还要重新打扫,也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那只狗携带的病菌。”

    继父用力擦了擦掌心,母亲谄笑着给他递上毛巾。

    只比她小一岁的弟弟站在他们身后,带着被娇纵的蛮横,“你是脏兮兮的乞丐,不许进我们家。”

    理乃抱着那只小狗站在门外,院子的门被默许着关上了。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夏季,从捡到小狗的那天起就没有见过晴天。

    被关在门外,没一会儿就下起了暴雨。

    理乃把小狗装进书包里,带着它找避雨的地方。

    经常被以各种理由赶出家门,她对周围的环境已经很熟悉了,轻车熟路地找到附近可以避雨的桥洞。

    雨下的太大,就算抱在怀里书包也被打湿了,小狗的毛发也是潮乎乎的。

    她抱着小狗相互依偎着取暖,脸上的疼痛渐渐有些麻木。

    小狗的体温比她还要高,抱着很暖和,理乃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小狗的叫声惊醒。

    小狗很乖,似乎知道一旦被发现就不能留下,所以从见了第一面后理乃几乎没有听到过它的叫声。

    但现在它却叫得很凶。

    理乃睁开眼就被吓到了。

    桥洞下可以行走的廊道上遍布了青蛙,它们源源不断的从河道里、草丛里爬出来。

    密密麻麻,挤占在一起。

    被逼近,被包围

    没有人来找她。

    一整个夜晚只有小狗不停的狂吠,帮她吓退那些东西。

    这几乎成为她之后十几年里每一个雨夜都会回想起来的噩梦。

    ˉ

    拦路的青蛙还直愣愣地停在路中央,伸长四肢挪动身躯。

    面向她。

    呼吸不自觉地停止。

    想后退,但脚已经不听使唤,好像身后有冰凉的桥壁将她禁锢在原地。

    就算害怕也不敢闭眼,就像那一整晚没有合眼的雨夜,只有死死盯着它们,才不会被脑子里被爬到身上的景象吓到哭出来。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不会有人来找她,有没有家人从来都是一样的。

    她是不被欢迎的存在从母亲嫁入新家庭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明白。

    但小时候的她还是会抱有一丝期望,直到一次又一次被赶出家门。

    把小狗带回家时就知道被发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想着会被晚一点发现呢。

    原以为长大了会有什么变化,结果都一样啊。

    还有十分钟放烟花

    还有十分钟放烟花

    祭典的广播响了。

    这个祭典简直糟糕极了。

    烟火大会也糟糕极了。

    神奈川更是糟糕极了。

    理乃死死地咬住唇瓣。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你怎么了”

    面前的树丛里传来熟悉的问话。

    “甚尔君”

    忍到现在的眼泪在看到甚尔出现的那一刻终于掉下来。

    甚尔三步并两步地大步跨了过来,见她瑟瑟发抖、泪眼婆娑的样子眉头高高皱起。

    没等她要求,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我在。”

    “要放烟花了。”她委屈巴巴的抽噎着。

    “我知道。”

    所以才会想回来看最后一眼。

    甚尔将她往胸口按了按,准备带她从青蛙身上跨过去,直接走到山顶。

    看不见地上东西的恐惧微微消解,但心立马又因为他的动作瞬间提起。

    “不要”误入到它附近十米都会腿软、做噩梦,更不要说从它头顶过去。

    理乃扯着甚尔胸口的衣服,“换、换路。”

    “这么害怕”

    理乃把头埋进他脖颈处,声音虚弱,“甚尔君你再多说几句,我就要晕倒了。”

    即将开始放烟花

    再重复一遍,即将开始放烟花

    理乃顿住。

    换路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多久”

    “一分钟。”

    一分钟从这里赶到山坡顶部都有些困难,更何况这还是附近最近的一条路。

    “跨过去吧,甚尔君。”理乃的声音从他脖颈处传入耳中,小小的。

    环绕在脖颈的手臂微不可查的缩紧,甚尔笑了下,“搂好我。”

    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想。

    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甚尔一头冲进旁边的小路。

    树影从他身后掠过,晚间的风扑面而来。

    他全速朝着山坡顶部迈进,眼睛里渐渐只看得到他的侧脸。

    好犯规。

    理乃默默把脸又埋了回去。

    他们比广播里的倒计时更早抵达。

    在倒计时结束最后一刻,神奈川最后一场夏季烟花绽放在空中。

    “甚尔君。”

    他低头。

    绚烂的烟花在她眼瞳里浮现、消散。名字从她齿缝中流转而出,轻缓的喃呢,最简单的音节从她口中却有一种缠绵。

    她羞涩却又坚定的开口

    “你可以不可以做我真正的男朋友”

    ***

    “然后呢”

    “你们就在一起了”

    年纪三岁的伏黑惠仰着白静的小脸皱着眉。

    和理乃几乎如出一辙的黑色炸毛,甚尔一样的绿眸。

    他们爱情的见证伏黑惠。

    “对呀。”理乃被他那副小大人的模样逗笑,刮了下他的鼻子。

    “那小惠也可以帮妈妈赶青蛙。”

    确定和甚尔在一起不止是因为青蛙,更是因为那天缩在甚尔怀里听到的震耳欲聋的心跳早已经给出了答复。

    这些话当然不能对孩子说。

    “当然了,我们的小惠可是勇敢的男子汉,会勇敢的保护妈妈。”

    理乃看了时钟,晚上九点,“好了故事讲完了,小惠要睡觉了。”

    伏黑惠嘟嘟囔囔的钻进被窝里,最后下了个结论,“甚尔太逊了”

    “要叫爸爸。”理乃揉了揉他的海胆头。

    伏黑惠鼓起脸蛋,撅起嘴巴,因为母亲为父亲说话而不开心。

    毕竟他可是一直以为是甚尔追求的妈妈,他还不止一次放着甚尔的面说,妈妈应该在甚尔告白时狠狠地拒绝他。

    怪不得甚尔总是笑。

    “我只在你面前这样叫。”他乖乖的地上眼睛,小声的为自己辩解。

    “爸爸的耳朵很灵,会被听到的。”

    “哼。”

    理乃蹭了蹭他的脸颊,“要妈妈抱着睡吗”

    “要。”

    虽然有点生气,但还想和妈妈贴贴。

    错的只会是甚尔,竟然让妈妈给他告白,还在看烟花之前偷偷跑掉,害得妈妈差点没有看到烟花。

    讨厌鬼甚尔。

    小惠明天不要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