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事端频发,坎蒂丝隐隐察觉到其中代表的危险信号,然而她却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更加努力的工作,将看得见的隐患消除。
就在不久前,坎蒂丝意外偷听到教令院私底下正在做着一件悚然听闻的事,她迫切的想要将这件事告诉安普叔,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毕竟若那事是真的,那阿如村也会受牵连。实在不行坎蒂丝想好了,她也没办法阻止教令院,只能通知村民们收拾好包袱,全部转移走。
“坎蒂丝,你看起来很不安。怎么了”鹿羽轻声问道。
坎蒂丝收回漫天散发的思绪,摇了下头,说“没什么。总之,拜托你帮我转告一下安普叔我找他,现在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先走了。”
鹿羽看着重新关上的门,眨了下眼睛。
天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昏黄的霞光染红天幕,抬头望去,宛如一片绵延开的透光的丝布,让那光是如此的柔和,没有白天那般刺眼。
安普叔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看见鹿羽怀里安静睡觉的孩子,安普叔降低音量,询问道“这是”
“阿赫玛尔。”
村长闻言愣了下,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水果拿到屋内用水冲了冲洗干净,然后装进盘子里,放到桌子上,跟鹿羽说这个果子很甜,可以尝尝。
“谢谢。”
安普叔看着少女拿起一个果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又一口
咔嚓的咀嚼声说明果子的口感很清脆。
等鹿羽将那果子吃了三分之二,安普叔才斟酌着开口道“您今天白天说的那话我的意思是,赤王尚还活着”
“嗯。”
安普叔的眼睛里立即有了光,可随后那光又暗了下来,多了几分愁绪和茫然。
“赤王抛弃了我们祂的子民吗”
听到安普叔这么说,鹿羽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果子,认真的说道“阿赫玛尔从未放弃祂的任何一位子民。”
“那为什么”安普叔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成为流浪者。
为什么祈祷了数千个日夜,祂也不愿降下神迹。
须弥城有草神。
曾经是大慈树王,如今是小吉祥草王须弥的神从未离去。
而沙漠的神现在只存在于历史古迹中,书里说祂陨落了。
渐渐的在人们口中祂也陨落了。
沙漠民都接受了神的死亡,也不得不接受。
然而眼下又说祂没死,若神没死,又为何千年都不愿注视祂的子民。
比起被神抛弃,大家更愿意相信神陨落了。否则会有无数人心中的信念崩塌。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也是最近才醒来。”鹿羽柔声解释道。
“你可以等他醒来,亲自问他。”
安普叔的脸上浮现一抹震惊,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少女怀中闭眼沉睡的白发男孩,似乎猜到了什么,最后视线又上移重新落到少女脸上。
如果他真的就是赤王,那亲昵的呼唤赤王名字,被赤王保护,赤王还听她话的少女又是何方神圣
难不成真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
安普叔白天的确是办事去了和赛诺、旅行者一行人谈了很多没来记得说完的话。
迪希雅也在。
所以这其实是七个人赛诺,空,派蒙,迪希雅,安普叔,鹿羽,阿赫玛尔里的五个人偷偷开了小群,不带另外两个人鹿羽,阿赫玛尔。
会谈中,安普叔即便没有系统性的接受过教育,但因为他是一村之长,祖祖辈辈大多也都担当村长所以安普叔家累计了不少书本,他的父亲和爷爷都曾教过他读书写字。
在很小的时候,安普叔还听爷爷说过,他们祖上是赤王时代的一名记录官,负责记录赤王的衣食住行等生活日常,所以很多古老的书其实是那时候传承下来的,但可惜的是绝大多数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遗失了,爷爷的爷爷因此临死前都在念叨“若是能找回来就好了”
故而,聊赤王,没人能比安普叔懂得多。
当赛诺提起阿赫玛尔那股奇怪的力量时,安普叔突然想起了某一本书中所描述的一段内容
赤王是沙漠的神明,祂的伟力来自地下万米的深层之火,比普通的火焰威能更大,连无形之物都能融化。
在战中,祂的火焰吞噬了天空,将世界变成火的海洋,于是沙漠的领地得以扩张。
大部分丢失
祂的火是地火,源自大地的力量以下全部丢失
安普叔下意识像是反问自己一般,语气疑惑的说道“会是赤王那样的力量吗”
这么说,还是因为鹿羽提到了阿赫玛尔这个名字。
将其全都联系起来,可不就是赤王吗。
安普叔的此番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并默契的看向年过半百的老人。
安普叔被盯的压力增大,当即苦笑的想要否认他那异想天开、甚至称得上渎神的话。
然而赛诺的声音比他先响起。
“也许,他真的是赤王。”白发少年按着下巴低下头,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空和迪希雅都没吭声,似乎也这么想。
只有派蒙发出了震惊的灵魂呐喊“咦你们认真的不会吧可是、可是赤王已经死了啊空,我们之前还跟纳西妲唔”派蒙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因为教令院和沙漠民之间的摩擦,以及两个神明疑似本就不合,导致最好别在两方人面前提起对家的神明。派蒙吃过这种亏,下定决心要守口如瓶,结果还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纳西妲是现任草神的名字,知晓她名字的人并不多,但也不少。至少她的名字并不是个禁忌,加上教令院对其高傲的态度,他们自己都瞧不上小草神,自然不会阻止别人说小草神只要别舞到他们面前就行,毕竟小草声他们不在乎,但自己的名声还是在乎的。
小草神对他们而言就是个没用的工具,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这么多年来教令院都在削弱小草望,让民众逐渐把小草神当做吉祥物,甚至取了个小吉祥草王的诨称,说它不好吧,吉祥明明是种很好的寓意。但说好吧,又有弱化神明威能的意味
反正普通民众肯定是没有恶意的,但教令院是不是怀着某种险恶用心就说不定了。
至少,经过五百年的刻意弱化,教令院的目的达成了。
须弥民众虽不至于遗忘纳西妲,还时常提起纳西妲,但和在大慈树王那个时代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空和派蒙来到须弥后经历了不少事,慢慢的也认识了很多人,其中就有纳西妲。
他们知道了纳西妲不出现其实是被教令院囚禁了,纳西妲的声音因此无法传入民众的耳朵。
教令院还酝酿着一个渎神的阴谋他们竟然想要造神
而小草神在他们造神的路上显然就是个阻碍、一块挡路的石头,教令院必然不可能放过小草神。
自被教令院带回,五百年间以来纳西妲都被囚禁,但她好歹是神明,虚空终端也是上代草神留下的遗产所制作,服务端则是由神之心驱动,纳西妲作为草神的继任者,她在虚空终端中是有权限的。
不过这一点教令院并不知道。
纳西妲很聪明,在被教令院带回须弥城不久,就发现自己因为没能如教令院所想那般和大慈树王一样能带来智慧的指引,教令院看向她的眼神逐渐被失望和野心替代,当时纳西妲就意识到了什么。
之后没多久,她果然被关了起来。而面对她提出的想要外出的请求,教令院知直接否决了,不走心的说是担心纳西妲受到外界的伤害。
但实际是因为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纳西妲直到今天也无法离开净善宫,但她的意识可以附身在别人身上,而且,纳西妲其实是能听见心声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比不上大慈树王,知道教令院对她的看法。她努力的想要追上大慈树王的身影,可是越是追逐,越是发现她们之间的距离宛如天堑,遥远的可怕。
纳西妲曾怀疑过自己,也曾自我厌弃过。
但那都是一时的,她从未真的放弃过。
然而她没有放弃,她的子民却先一步放弃了她。
派蒙知道真相后气得跺了跺脚,并拍了拍胸脯,自信的说旅行者一定会帮助你的。
空旅行者“嗯,是的。”
派蒙,一款旅行者的嘴替,她的话就是他的意思。
回到现在。
派蒙捂着嘴悻悻的看了眼周围人,幸好大家都没注意到她,而是在想事情。
唉,在场总共五人,刨除掉她和空,都是沙漠民。赛诺虽然为教令院工作,可也不信仰小草神,但赛诺在这方面挺一视同仁的,因为他一样不信仰赤王。
“安普叔,你回去后可以试探一下。”赛诺放下按着自己下巴的手,抬头望向老人,说道。
然而实际上根本不用试探。
鹿羽就没有隐瞒,问什么答什么。
安普叔心情复杂的搬了根板凳坐到门口,这时鹿羽提醒他“对了。刚才坎蒂丝来过,说有事找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