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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第11章

    军士们心里虽厌恶这群狗腿子,但这群狗腿子惯会狗仗人势,不是作为普通军卒的他们所能得罪的,军士憋憋屈屈拱了手,声音不再像刚才那般强硬。

    “属下不敢。”

    军士拱手道。

    兰月冷哼一声,“哼,谅你们也没这个胆量。”

    “今日校尉遇袭,我便先饶了你们,不治你们的不敬之罪。”

    兰月抬手一指,“那边有动静,你们几个去那边,务必要将刺客抓捕归案”

    军士不情不愿应下,“喏。”

    无人再去想对自己发号施令的人是个生面孔。

    “他”都骑马了,言谈举止间又这么惹人讨厌,定然是杨成周的狗腿子。

    军士们提着剑,小心翼翼向密林深处走去。

    能百步之外取杨成周性命的人绝不是庸才,他们得万分小心才行。

    一行人被兰月全部支走。

    石都叹为观止。

    他只以为兰月是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不曾想她竟有这么一手绝技,若不是她狐假虎威唬住了盛军,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石都视线在兰月身上来回打转。

    察觉到石都的视线,兰月嗤笑。

    啧,真是少见多怪,她的本事多着呢。

    兰月这一嗤笑,石都误以为方才避嫌的举动在兰月心里还未过,不愿搭理他,所以才故意冷笑,不由得面上讪讪的,不敢再瞧兰月。

    相蕴和有些好笑。

    不愧是与阿娘一同长大的人,兰姨的泼辣不在阿娘之下,繁文缛节的小矫情在兰姨的泼辣面前无所遁形。

    三人各怀心思,混在盛军之中。

    现在跑路太扎眼,很容易被盛军发现他们便是刺客,得等盛军彻底乱起来,无暇注意他们的时候才能走。

    众多扈从已给死去的杨成周换上了扈从的衣服。

    假扮杨成周的人抬手一指,“此人忠心耿耿,为了保护我被刺客所杀,你们速去做一口棺材来,将他暂时安置在棺材中,待我们剿匪凯旋,我上书郡守,为他表功厚葬。”

    “喏。”

    军士看了一眼满脸是血辨不出原本面目的扈从尸体。

    这人死的着实不值。

    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差事罢了,怎还拼上命了正常人谁会为杨成周去死真是愚不可及

    军士没有起疑,遵命去制作棺材。

    “校尉”催得急,军士们不敢磨洋工,不过一刻钟时间,一个简易的棺材便做好了,被军士们抬着去复命。

    “不错,你们还有点用处。”

    “校尉”颇为满意,勉强夸赞了一句,大手一挥,便让扈从们安置死去的“扈从”,“去,把他安置了。”

    “喏。”

    扈从们遵命而去。

    怕周围军士看到死去的杨成周的脸,扈从们不敢让军士们来帮忙,军士们乐得清闲,立在一旁瞧着。

    扈从们把棺材围得密不透风,将杨成周的尸体放进去,拿钉子死死将棺材钉紧,做完这一切,才让军士搭把手。

    “你们几个棺材做得不错,便由你们几个带着棺材。”

    扈从随意点了几个人。

    军士心里直骂爹。

    拖着这么重的棺材上路,是要活活把他们累死吗

    但底层人的心声从来无人理会,拖行棺材的差事落在军士身上。

    大军继续前行。

    杨成周的尸体虽被处理,但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扈从们面前下一步该怎么办

    杨成周已死,济宁城是不能回了,可不能回济宁城,他们又能去哪

    “我想去投梁王。”

    “我想去投楚王。”

    “我想回老家,过几天安生日子。”

    众人意见虽不一,但目标很一致,先将这段时间糊弄过去,等出了济宁城的地界,严信鞭长莫及,他们便各奔东西,各自逃命。

    姜贞一行人从盛军手里逃出来之后,便马不停蹄一路往南跑。

    刚逃命时,相老夫人还能辨别出方向,这是石城,这是夏城,再经过商城与济宁,便能抵达她们与相蕴和失散的地方。

    可眼下是乱世,群雄逐鹿战火连天,他们尚未走过夏城,便被一支军队拦住去路。

    “主公有令,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军士道,“无论你们是赶着投胎还是赶着奔丧,现在都不许出去”

    相老夫人脸色微变。

    这群所谓诸侯空有领土与兵力,却没有半点她儿子的能力,打仗打了这么多年,别说谁一统天下,连南北都没有统一,甚至被前朝皇帝赶出去的匈奴,如今也能趁着中原混战过来分一杯羹,让这种酒囊饭袋来打天下,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统一

    是十年八年,还是二十年三十年

    若是等到那个时候,小阿和坟头上的草怕不是都三丈高

    “军爷,行行好,让我们过去吧。”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相老夫人把藏在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点碎银子翻出来,手脚麻利塞到军士手里,“我们真的有急事,耽误不得。”

    姜贞眼皮微抬。

    方才扯着她袖子哭穷的老太太是谁

    军士拎了拎相老夫人塞过来的钱,熟练收到自己衣袖里。

    相老夫人心中一喜。

    “给钱也不行。”

    收了钱,军士不办事,仍把相老夫人一行人拦下,“主公说了,不许走就是不许走。”

    相老夫人暴怒,“你个”

    “老夫人老夫人,您看天都黑了,咱们歇一晚上再走。”

    周围人眼疾手快,连忙把口吐芬芳的相老夫人拉到身后。

    后面的话军士没有听清,自然不会跟一个老太太一般见识,挥挥手,让众人往回走。

    姜贞没有走,“数月不见顾姨,不知顾姨可还安好”

    “哪个顾姨”

    军士看了一眼姜贞。

    姜贞微微一笑,“你家主公的母亲,江左顾家的当家主母。”

    “你是”

    军士看了一眼姜贞。

    女人虽风尘仆仆,但气度不凡,不像是寻常农妇。

    “我是她的内侄女,阿贞。”

    姜贞微抬手,从衣袖里取出一枚玉佩,“你把这个拿给她,她就知道我是谁了。”

    相老夫人张了张嘴。

    她这个儿媳妇儿什么时候又成顾夫人的内侄女了她到底有多少身份是她不知道的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顾夫人认不认这个内侄女,能不能放她们走,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去找小阿和

    被相老夫人惦记着的相蕴和此时一脸疑惑看着缓缓而行的盛军,忍不住问身后的兰月,“兰姨,杨成周没死吗”

    “应当不会。”

    兰月道,“石都有百步穿杨之术,断不会杀错人。”

    石都有些意外。

    她不是在生他的气吗怎会替他说话

    不解间,抬头看兰月,女人面色如常,揉着怀里小女郎的发,仿佛她与他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石都被兰月整不会了。

    不是,他一路提心吊胆,弄半天兰月根本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

    他与两人相处的时间虽并不长,但也足以让他摸清两人的性格,小女郎天真烂漫,是合该被人捧在掌心的明珠,而兰月豁达泼辣,不拘小节,不会因为些许小事便与人置气。

    所以,刚才的嗤笑只是笑他没见识,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冷笑

    石都心情格外复杂。

    “那,是扈从们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相蕴和声音软糯糯,“要知道如果杨成周若死了,扈从也活不了。”

    兰月眉梢微抬,“有这种可能。”

    “石都,以你对扈从们的了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兰月回头问石都。

    石都连忙回神,“扈从忍气吞声围在杨成周身边,不过为了前程罢了。”

    “如今杨成周已死,他们再无前程可言。”

    “我与小女郎意见一致。”

    斟酌片刻,石都犹豫说道,“此事若被严信知晓,严信必杀他们泄愤,他们畏惧严信,故而不敢说杨成周已死,只说死的是扈从,用以稳定军心。”

    “对了,杨成周身边有一个与他身形相似的扈从,曾时常受命假扮杨成周。”

    “若杨成周果真已死,那么现在的杨成周多半是他假扮的,而真正的杨成周,多半在被他们钉死的棺材里。”

    相蕴和眸光轻闪,“杨成周在棺材里呀。”

    “兰姨,你身上的伤有扈从的手笔。”

    小姑娘抬起头,眉眼间一派天真,“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声音脆生生,像是山间清泉叩响石上青苔,听上去无比悦耳,石都频频点点头,觉得小姑娘说得极有道理,“不错,兰姑娘,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话刚开口,便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在追捕兰月与小女郎的事情上,他才是出力最大的人,若不是他一手筹划,兰月怎会被抓到又怎会险些被杨成周活活折磨死

    “”

    大意了,兰月若想报仇,得先找他这个罪魁祸首。

    一时间,石都的脸色分外精彩。

    “我当然要报仇。”

    兰月爽朗一笑,“等入了夜,咱们便把杨成周的尸首翻出来,像他这种无恶不作的人,让他入土为安岂不是便宜了他”

    石都微微一愣。

    兰月根本没有把他抓捕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也对,豁达通透的人,怎会计较各为其主时做的事情

    更别提他与那些扈从完全不同,虽抓了她,但并未折磨她,甚至还在杨成周她时出言制止,与她没有直接的矛盾,这样的他,的确不会被她记恨。

    石都笑了一下。

    “此事交给我来做。”

    石都毛遂自荐。

    相蕴和笑眯眯看着石都,“好吧,那就交给你吧。”

    “对了,还有一事,我想问女郎拿个主意。”

    石都挠了挠头,“扈从们虽不喜我,但军营之中与我交好者却颇多,若他们对女郎并无恶意,可否将他们招揽过来”

    兰月眉头微蹙,“不可,此事太险。”

    “多一个人知道女郎的身份,女郎便多一分危险,我们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石都一想也对。

    小女郎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会抓了小女郎领赏封侯,可其他人呢在面对赏千金封万户侯的诱惑下,能有几人不打小女郎的主意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石都抱拳道歉。

    “你是好心,不必道歉。”

    相蕴和摇了摇头,“周围多军阀混战与劫匪,咱们身边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安全,可我这样的身份,身边的人多了,反倒不安全。”

    相蕴和看向原地休整的盛军。

    “可惜阿父新败,如今隐姓埋名替梁王做事,阿娘更是音讯全无,世人都道她死于乱军之中,若他们不曾寄人篱下,而是有着一方根据地,那么这些盛军便可全部招揽过来。”

    相蕴和唏嘘道,“两千余人的队伍,足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

    相蕴和叹了一声。

    石都眼皮微抬。

    小女郎远比他想象中更有大局观。

    兰月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不着急,这九州天下迟早都是二娘的。”

    “恩,我知道。”

    相蕴和乖巧点头。

    是夜,石都悄无声息潜入护卫着棺材的队伍之中。

    “砰”

    棺材突然倒在地上。

    “这、这是校尉”

    “校尉死了”

    黑暗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这群天杀的扈从居然没有保护好校尉,还将校尉封死在棺材里骗我们”

    “儿郎们,快杀了这群扈从替校尉报仇”

    军士们早就看不到狐假虎威的扈从,顿时一拥而上,将仓皇逃命的扈从们剁成肉泥。

    “痛快,他们就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躲在暗中观察着军营动静的兰月轻笑一声。

    相蕴和道,“杨成周虽可恨,但这群狗仗人势的扈从同样讨厌。”

    兰月点头,十分认同相蕴和的话,“杨成周既然死了,这群狗腿子便该下去陪杨成周。”

    杨成周死了,扈从们也死了,官职最大的几个军士们擦擦手上的血,坐在一起商讨后事。

    很快,他们商讨出结果来,一队人马护送杨成周尸首回济宁城,向严信报丧。

    另一队人马继续前行,去黑风寨剿匪,将功折罪。当然,不止黑风寨,周围山头的土匪全剿灭,他们才有可能不被严信的怒火波及。

    送杨成周回城的差事肉眼可见没有好下场,几个军士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愿意去。

    最后实在没办法,便只好抓阄决定,抓到的那个军士眼前一黑,几乎把我命休矣写在脸上。

    “兄弟,一路走好。”

    其他人纷纷上前,轮流拍军士肩膀。

    军士失魂落魄与众人告别,点了三百士兵,拖着杨成周的棺材往济宁城走。

    可回去就是一个死,震怒之下的郡守不可能留他性命,左思右想总觉得不能白白给杨成周赔上性命,索性趁着月黑风高果断跑步。

    领头的人都跑了,剩下的小兵更是一盘散沙,不过日,便做鸟雀散,只留杨成周的棺材在路边。

    周围是密林,杨成周又是中箭而亡,棺材里流得满是血,林子里的野兽闻着血味找过来,对着杨成周的尸首便是一顿美美大餐,作威作福二十余年的纨绔子弟,就这么葬身在野兽的肚子里。

    与此同时,盛军大肆剿匪的消息传遍各个山寨。

    山贼们虽敢打家劫舍,可若遇到是人多势众的盛军,气焰便不由得矮了三分,更别提这支盛军的主帅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的山贼射杀,如今正在气头上,扬言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事实上盛军也的确有这个实力。

    他们虽打不赢各自为战的军阀,但对付占山为王的山贼却是颇为容易,不过月余时间,便拔掉了黑风寨。

    “老二,去请三当家过来。”

    与黑风寨隔着几个山头的清风寨的大当家当机立断。

    二当家的脸一下子拉得比他的马的脸还要长,“三当家三当家,没有三当家难道我们就打不了胜仗”

    “打不了。”

    大当家头也不抬,“七八十人怎么打两千人个个三头六臂都打不了。”

    “”

    二当家哽住。

    二当家憋憋屈屈去请三当家。

    “前面便是济宁城与商城的交界地,咱们可以走商城去梁州。”

    兰月指给相蕴和。

    商城

    相蕴和眨了下眼那不是她阿父的一生之敌、打得她阿父如丧家之犬、让虽大老粗但情绪极度稳定的阿父跳起来骂既生溯,还生老子干嘛的商溯的老家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