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隽拨动着手中的佛珠,怔怔看着眼前的画面。
不过是苍凉破旧的屋子而已,风一吹,一股子枯木腐烂的味道就这样钻到鼻子里,让人皱眉。
并没有大脑中想过的那些科技大片,譬如妖魔鬼怪、譬如变异的人类
只是一张生锈的床、一些倒地破碎的玻璃瓶、还有一个灰溜溜的床头柜。
屋子里的一切跟整个寺庙的破败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大相径庭的诡异碰撞感,让人更加心中惴惴不安。
“很奇怪的地方”谢隽轻轻咳嗽,鼻尖急速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微乎其微,只是呼吸间就能消散。
温觉站在他身旁,很安静。
平静地像屋里场景在她脑中已经过滤无数遍,剩下的只有本质一般。
谢隽先看了一眼温觉,又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水井。
喃喃自语“怎么总觉得有人跟踪我们”
温觉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径直走向床头柜,指尖落在柜子上拂起一层薄薄的灰,惯性地拧了拧眉。
很脏,但她明显不在意。
抽开柜子,一层薄灰散了出来。
谢隽的眼睛睁大,再睁大浑身却在颤抖。
那个东西
他见过。
或者简单来说他用过。
aha的止咬器。
在人类饲养犬类以来,总会使用各种智慧的加持让一头原本高傲的狼变成家养温顺的狗,骨血里自由冷血的动物会产生反抗,而反抗的后果促使了犬类的止咬器。
特殊金属材质构成,铁丝排列缠绕,最终变成利齿隔绝的“安全”存在。
社会上层性征aha的屈辱物止咬器。
是对血脉中力量的鄙夷与钳制。
或者,是
侮辱。
温觉指尖拂过止咬器,像是一个亲切的朋友,她摸过一下、两下、三下
在第四下的时候。
谢隽难受的大喊“停下来”他的声音颤栗,朝前走了两步想靠近温觉,却发现她眼底冷漠的可怕,不再温柔不再有礼,是攻略性的aha,带着天生的野性。
“停停下”
温觉微微偏头,眸底又掠过一丝无辜。
单纯的望着,却勾起一抹笑。
手里的止咬器朝前递了递。
“隽,你喜欢吗”
她又靠前一步,弧度越发怪异,干净的脸上只剩下眉眼蓄着淡淡的愁意。
“看,这是什么”
谢隽知道现在的场景很怪异。
可他没有移步,只是静静的看着温觉,他使自己冷静下来。
回答了温觉的问话。
“止咬器”
他不忍得阖眸,很难受。
“这是aha的止咬器。”
凭借一个演员的想象力,谢隽已经知道这里的一切跟谁有关了,跟谁有关
能跟谁有关
“帮我戴上,隽”
温觉捧着那个老旧、丑陋、兽样的屈辱,麻木朝他递了过来,像一个傀儡。
谢隽一直都能感受到温觉的不对劲,他一直都能感受到。
或许简单来说,他第一次见到温觉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酒会里相遇。
失去理智之后的aha有多可怕,那件昏暗的房间里有大量的信息素诱导剂,很明显设计这一切的人,想让女人发疯发狂,剥掉伪装的儒雅外套。
事实上,她确实很不正常。跟所有易感发情的aha都不一样,她更多的是贪婪血腥与消灭生命的痛快感。
现在想来温觉依恋他的信息素,或许在酒会那晚就已经显示地告诉他。
封闭的空间,会易感的不止aha。
还有
oga。
谢隽释放了信息素,让女人静了下来,一场计划好的屠杀变成了一场疯狂的。
那些人猜测了所有,独没有猜测到他的信息素独特性。
“你怎么了”谢隽想靠近,但温觉递过来的只有一只孤零零的aha止咬器,还有一双清澈渴望的眸子。
像一个讨好的孩子,勾起的弧度只剩脆弱的苦涩。
“戴上,不伤人。”温觉抬手示意,或者她正解这上面的皮扣,声音有些迟疑真的像讨好的模样。
谢隽摇头,红了眼圈。
“温觉”他想开口,却猛地捂住嘴,胃部痉挛让他脸色苍白,可他确实听懂了温觉的话。
她拉起自己的手,敛了眸是想安抚,但很稚嫩的安抚。
就像电影的转换,透过这生锈的器具,面前的女人一点点跟他想象中的女孩重叠。
女孩脏兮兮戴着aha止咬器,坐在那缓缓转头。
黑白的镜头推过眼底,是冷漠。
甚至佞气。
“隽,我喜欢你的信息素。”
女孩慢慢微笑。
谢隽弓起的腰缓缓站直,男人不矮,比起一般的oga跟挺拔瘦长些。他定了定神,慌乱地抓住温觉的手,想拉她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她变得这么奇怪。
“走,我们离开,我们离开”
他就知道那扇“活人勿进”的字眼就不吉利,这间庙,这间奇怪的寺庙都不吉利
很奇怪,他只是用了些力气,温觉就跟着她离开。
步伐落在地面,是窸窣的摩擦
迈出那扇他亲手推开的门,门口乌压压一片,聚集腥臭信息素味道像刺激辛辣的洋葱猛地钻入谢隽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
打头的那张脸,谢隽几乎印在在脑海里。
季汀一脸横肉很恭敬,甚至很卑微。
这是一群生活在黑暗中的群星系人,他们就站在这诡异的小院中,即便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却还是像一团腐臭的垃圾。
那样不讨人喜欢。
“神主”一个包裹着灰色布料的老人拄着瘸掉的腿上前,他颤颤巍巍又不可置信,他的目光落在了谢隽的腕间,那串再普通不过的佛珠。
这样黏腻的目光,让他下意识收拢了手。
只见那老人突然跪下,匍匐身体,额头触地。
大喊“神主”
声音,喜极而泣。
苍老喑哑,枯木嘶涩,剥开一抹微不足道的嫩绿。
接着是十个、百个
谢隽甚至能够透过这些看上去脏兮兮的群系星人眼中看见成千上万的
寄托。
他们,
仰望他们的神。
是
温觉
谢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无数双手求生一般地抓他,期望他能将他们拉上岸。
可他越拉越多,越拉越多。
他甚至要被这些手淹没,他的呼吸停滞
他抬头,看见一个少女站在铁锈的架台上
灰衣、墨瞳。
眉眼冷艳。
眸底是死一般的静谧,面对成千上万的溺水的人。
她一言不发。
“温觉”谢隽大叫着,他睁开了眼,浑身都侵湿了身体虚弱到无力。
王小惊赶紧凑了上来“阿隽阿隽你醒了。”手上接过放在额头的冰毛巾,却被表哥猛地攥紧
“温觉呢她在哪”
“她在哪”
谢隽的模样吓到了王小惊,他懵住了摇头“我我来的时候,只有你躺在酒店你还发烧了一直高烧不退”
“没有,没看见温觉小姐”
谢隽颓然松开手,躺在床上大脑一片混乱。
他想了又想,胃部的痉挛让他一时失去理智,推开王小惊就朝卫生间跑去。
“呕”
吐了天昏地暗,险些站不稳脚步。
他缓缓垂坐,靠着门框,脑中只剩下那句话。
她很失望,也很落寞。
“隽,你害怕了。”
可他怕什么
他究竟在怕什么
王小惊将谢隽身上的外套裹好,又递了一杯热水,叹气“阿隽,要不然跟宋导请个假吧,你体温太高了,都快四十度”
谢隽摇头,捧着热水喝了一口,脸色除了闷出的浅粉色外,整个人都看上去怏怏的,像是透支了体力。
三天了。
他醒来以后,再联系不上温觉。
寺庙那些事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实的。
这让谢隽无法确定。
王小惊无奈,只好给谢倦递上个毯子“阿隽,那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会有个集体采访,采访完之后我们去医院打一针吧。”
来星已经快十天了,原本就是母星,水土不服还真是说不上。但这几天谢隽呕吐无力嗜睡是真让他担心了,他可得好好劝阿隽别胡思乱想了。
顺便朝温觉小姐的终端又发消息温觉小姐,阿隽生病了,有些严重但他死活不去医院,您如果看见请快回复我。
发完后王小惊跟着场务对台本和戏服。
过几天是星的千灯佛节,所以这几场戏得抓紧拍,整个剧组都在赶进度。
这是场美食戏,男二宋斐玉做第一次做食物,亲手喂男主,日常亲昵的番外。
几个镜头的近切。
拍了不下数十下,宋斐玉一喂,谢隽就惹不住呕吐。
旁边王小惊就端着盆上前。
又是一顿清理才能拍。
等到宋筌脸色也不好时,他大喊“咔”丢了剧本就入镜,咬牙怒道“宋斐玉喂你的是什么,就算是屎,你也得给我装出色香味俱全出来”
“谢隽你要记住,你是演员”
“不是什么下三滥”
宋筌踹了一脚桌子,转身去消气了。
宋斐玉环手看着谢隽,眯眼细凝“你不会怀孕了吧”
声音很小,只有两人能听见。
可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男人猛然抬头。
手慢慢拂在腹部。
是小心翼翼还有失落
最后磨了几场总算拍出了宋筌想要的片段。
群访结束后,王小惊赶紧把外套给谢隽递上,小声道“阿隽,你烧得太厉害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别到时候烧出脑膜炎就不好了”
因为刚刚宋斐玉的话,谢隽也动容了,他下意识拂过小腹。
点点头,还是同意了。
二人正要上飞行器,宋筌喊住了离开的脚步“谢老师谢老师”
宋筌带着个刚刚采访的记者一路走来“这是星际娱乐版块的莫沈老师,她听闻你是星的本地人,想给你做个专访。”
眼看着谢隽脸色不好,宋筌赶紧上前低声道“莫沈原来是战争前线的记者,后来退休了做了娱乐版块,很有名很犀利,好多人都求着做专访提升咖位呢”
谢隽摇头。
比起提升咖位,他更担心自己是否怀孕。
如果怀孕了,他不能放任自己高烧不退。
他要赶紧去医院,他要赶紧去找温觉
宋筌明显有些为难,身后的莫约五六十岁打扮时髦的女beta拿着手里老气的笔记本上前。
打开笔记本,指着其中一行道“听闻谢隽老师是十岁到的帝星,那个时候刚刚结束收服星的战争,谢老师作为第一批转变正式子民的身份非常独特”
女人顿了顿。
挑起眼镜,犀利轻眯“我想知道谢老师对于当年星的屠杀案有什么看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