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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原本,香囊的事算是遮掩过去,商绒玥刚刚舒了一口气,就被沈三娘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

    做了几根什么意思

    “三娘这是何意”连当家也不叫了,改直呼对方的名字。

    那手绳虽然比不得金器银器,可末尾的那颗珠子可是她从耳坠上卸下来的虽然最初逃婚之际,商绒玥在挑选值钱收拾的时候并未选中那对耳坠。

    耳坠做工粗糙,不过上面坠着的两颗珍珠色泽还算莹润,商绒玥便将两颗珠子拆下,一颗编进顾晚的手绳,另一颗穿了做了吊坠,现在就藏在自己颈间。

    万一哪天突然跑路,来不及收拾细软,戴着跑倒也方便。

    如今于她来说,一毫一厘皆是宝贵。那可都是她的保命钱啊

    虽然心里这般想,但商绒玥面上不显,仍旧一副质问的模样“难道在三娘心中,玥玥是什么很闲的人吗平白无故地,随便来个人我便要编一条长命绦”

    所以我真的不觉得无聊,你别再没事找事让我做什么香囊了

    “玥玥只是一届弱女子,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精力只有那么多,做不到顾及那么多人”

    商绒玥故意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又补了一句“玥玥心粗手笨,日后,当家还是莫要在从玥玥这里讨东西了。”

    商绒玥感叹,果然自己反应快,看准时期立刻拿出一副娇小姐的款儿来,彻底绝了对方再让自己绣个什么荷包香囊的路。

    不过,商绒玥敢这般得寸进尺,也是因为刚刚顾晚没有将手绳当场扯下来,反而细致地藏进袖口的缘故。她看得出来,这份礼物沈三娘很喜欢,问得那句大概率也只是气话。

    另一边,顾晚倒是第一次见女子这般。

    在她的成长经历当中,最娇弱的应当就是表妹沈蓉了。但顾晚与她私交并不多,平日里身边除了那些军营的武士,便就只有苏昭云、蓝溪和紫莹三人了。

    蓝溪、紫莹自小跟着她习武自是不必说,至于苏昭云,乃是自己父亲从南疆救下的一个女子。

    当时桑邪频频来犯,与桑邪相连的南疆又瘟疫连连,朝堂上各家都不愿前往,唯有顾晚的父亲永宁侯只身率军前往,带着五百人,用自己的血肉为大周朝拼出一条血路来。

    听归来的副将说,刚一进入南疆的地界,便看见尸横遍野。倒下的人们皮肤溃烂,血肉模糊。

    而在这其中,有一个小儿侥幸还有一口气。永宁侯当时出征,除了五百精锐外,还有一支十位医官组成的队伍。

    苏昭云,就是当时被救下的第一人。

    她的父母亲早就死在瘟疫中,待人康复后,永宁侯看她与顾晚年岁相近,便将其带在身边。

    苏昭云便跟着那十位医官一起,帮着他们打下手。

    后来,永安侯被从沙场就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敌军意欲用火将其捆住,永安侯骑着战马,带着身后的战士,冲出火焰的包围圈,以至于最后,浑身反而皮肤都被烈火灼伤。

    看着骇人。

    苏昭云在一旁看着他,静静地哭。医官们束手无策,只能连连摇头。

    后来,永安侯走了。

    那是苏昭云第二次,对生命流逝赶到无力。第一次,是看着父母被疫病折磨,撒手人寰。

    他们的身体还是热的,可无论你怎样呼喊,都没了反应。

    像是漂浮的青烟,无论你多么拼命去抓住,都无济于事。

    这样的场面,苏昭云不想再见第三次,于是她选择从医。

    这么多年,顾晚已经记不清又多少次,苏昭云背着竹篓回来,一身泥污,裙角也被划破,脸上带着伤痕,却还是笑着给她展示,自己又找到了一株珍贵的药材,如何如何宝贝。

    所以,像李玥玥这般,一言不合就生气,转过身去不理人,甚至把人往外赶的行为,顾晚只觉得新奇。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李玥玥推出了门外。

    还挺厉害。

    不过顾晚没想到的是,这并不是结束。

    一连好几日,李玥玥都没来教她习字,也不见她,反而跟蓝溪打得火热。

    不知道二人在讨论些什么,只知道每次都是一副很开心的模样,嬉笑声如银铃般,悠悠传进她的耳朵。

    而且好巧不巧,总是在她会路过的地方,但偏偏她一靠近,李玥玥转头就走。

    若是一次两次,顾晚还可以理解,接连几日都是如此就有些玄妙了。

    渐渐地,顾晚察觉到,李玥玥似乎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她与紫莹无话不谈,与苏昭云情同姐妹,又能与蓝溪这般谈笑甚欢。

    就连自己,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为她而建立的高耸入云的城墙,也渐渐消散。

    或许这边是李玥玥的厉害之处。

    她对人好,并不为其他什么,只是因为她对身边每个人都好。

    对,是这样。顾晚自顾自安慰道,不过一个手绳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就像是她可以问沈蓉讨要香囊,也可以赠与沈蓉手镯,不过礼尚往来,你来我往罢了。

    很明显,李玥玥吃穿用度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做些小玩意来讨自己欢心,也是人之常情。

    就如她现在与蓝溪的相处模式一样。互相利用而已。

    从最开始,她不是就抱着利用的态度靠近自己吗

    想到这,顾晚觉得胸口似有一团云雾,憋得人烦闷,赶又赶不走,吹也吹不散。

    这日,顾晚又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待蓝溪进来回话时,嘴角的笑意还残存了几分。

    “少将军,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只是这买主迟迟尚未露面。”

    “知道了,继续盯着。”说完正事,顾晚突然抬起眼睫,示意一下窗外“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我们蓝溪由于一下,反应过来顾晚所指是她跟李玥玥二人。于是实事求是交代“少将军误会了,您知晓属下平日里并无别的爱好,只喜欢看些画本子。前些日子李姑娘向属下借去几本,我们一起探讨罢了。”

    说完,她又赶忙补了句“只是探讨书中内容,并未涉及任何军务。请少将军放心。”

    画本子,难怪两个人那样高兴。

    “所以,你们看了什么”

    “最普通的木兰记。只是李姑娘对其中的见解很是新颖,与属下不谋而合。”

    木兰记,不是女子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顾晚曾有所耳闻。

    蓝溪解释道“这本木兰记出自西街书肆的续本,讲的是木兰在战场上与与将军相助相惜,归来后夫妻和美的故事。”

    顾晚浅浅地“哦”了一声。当今这些书肆为了赚钱,养活不少书生执笔续写,有拿真人真事当做背景,但更多的是以这些耳熟能详的故事,编纂些类似于野史的东西。

    而这些,无非与情爱相关,才能为人津津乐道。毕竟,史书上刚正不阿的历史英雄私下的模样谁能不好奇呢

    蓝溪继续说“不过李姑娘想法却很独道。她说木兰已贵为将军,可最后的归宿竟还是落入后宅,与一帮妾室相争,岂不辱了沙场上的英姿与名节更何况,既然能寻妾室回来,证明那男子对木兰将军也并非真心。”

    “所以你是要给我讲画本子的故事吗”顾晚抬眸,冰冷地扫了蓝溪一眼。

    放在平时,顾晚这般看她,蓝溪一定会立刻乖乖闭嘴,可今日她却鼓足勇气继续说下去。

    她嘿嘿一笑,说道“少将军,李姑娘说,若是她来执笔,便不会如此安排。”

    她压低声音,故作深沉“木兰将军在征战的过程中,曾于匈奴的囚笼中救下一名与野兽关在一起的少女。后来那位女子替木兰将军挡下致命一击,不治身亡。李姑娘说,在她心里,这位少女才是最喜欢木兰将军的人。”

    顾晚执笔的手突然顿住,笔尖上的墨汁滴落,乌黑的痕迹落在白纸的正中间。

    张扬,又浓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