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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拥抱
    香乌的机场,李常笙从贵宾室出来,到无人的落地窗前打电话。

    “向仪应该还是被吓到了,现在很依赖帮了她的女同学叫宋澄,她们关系很好,她愿意陪向仪去凌关嗯,这段时间我都会亲自接送,您放心。”

    骆颜哼笑道“温翰真是出昏招了,想用向仪的考试逼我把项目给他还是逼我离婚痴人说梦。我在去见老爷子的路上了,别说跟我抢项目,这次他得狠狠掉层皮。”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胜券在握,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李常笙敛眸听着,忽然从玻璃里看到身后多了个身影。

    李常笙转身看向温向仪,张了张唇。电话里,骆颜的声音仍未停下,吩咐李常笙接下来要如何做,一定拿到三中的监控,即将到手的锦城项目派谁去,等等,仿佛说尽了,她啜了口茶,想起来

    “等下我给向仪打个电话。”

    温向仪启唇道“不用了,我在这。”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骆颜温柔悦耳的关怀“李阿姨说当时很危险,还好有一个叫宋澄的同学帮你忙,你有没有好好谢谢她妈妈现在在外地回不去,等你考试回来,我也就到香乌了。”

    “你当然要回香乌,不然怎么和你的人庆功”温向仪无声笑了下,“我有些好奇,如果我被钱秘带走,你是会为了让我去复试妥协,还是先拿下你的项目。”

    与骆颜如出一辙的好嗓音盖不住问题本身的尖刻,骆颜那头传来文件夹落到桌面的声响,片刻的停顿让温向仪得知,骆颜不是在犹豫,她中途还去签了个字。

    于是接下来骆颜的应答显得那么不紧不慢、游刃有余“宝贝,自招只是个保底,妈妈相信你走高考也可以去燕北。”

    一秒,两秒,温向仪推开李常笙递手机的手,面无表情地离开。

    宋澄坐在贵宾室里,身边放着大家的行李。她突然被拉来,只有个书包,温向仪和她一样,唯独李常笙带了个行李箱。然后她们一个二个都说去卫生间,留宋澄看包。

    之前温向仪忽然说要她陪着来,宋澄惊讶后很快应下。对于温向仪,她本就无有不从,更何况眼下特殊情况。

    李常笙和学校打了声招呼,帮宋澄请了假。一个小时后,她就在去往凌关的登机口了。

    坐在冷气十足的航站楼,宋澄才有时间理一理这短时间内发生的事。

    那个“钱秘”背后肯定是宋澄从未见过的温向仪的那个亲爸,温翰。

    既然宋澄上辈子没见过,说明他不久就被骆颜逐出局,可能就是因为这次事件宋澄猜测。骆颜不一定是个称职的母亲,但必然是个厉害的女人,像闻到血腥不会撒口的鲨鱼。总之温翰这次暴露后,日后肯定折腾不出什么了,对温向仪不会再有什么威胁。

    太好了。

    让温向仪成功躲过一次糟糕的事件,能顺利参加自招,这段时间没白提心吊胆。

    宋澄不禁在心里表扬自己一番。

    她拿出手机,看到情侣a的粉色图标,想起来她这个后手还没派上用场,温向仪便已经转危为安。虽然会员白充了,不过,这种钱和保险、体检一个道理,白花钱是天大的好事,最好用不上,就和她操的这份心一样。

    即使现在回头看,宋澄依旧由衷地希望她这段时间是记性出错,一个人杞人忧天提心吊胆地瞎忙活。

    多希望温向仪上辈子也顺顺利利参加了自招,一片坦途。

    她发了会儿呆,见温向仪回来,收敛神思。温向仪在她左边坐下,放松着身体缩进宋澄身侧,脑袋一偏靠向她肩头,声音宛如呢喃“我有点困了,宋澄。”

    今天最累的就是温向仪了。

    宋澄其实看到温向仪去了李常笙离开的方向,但她没有问,只摸摸温向仪脑袋“在飞机上睡会儿”

    温向仪在她肩头蹭了蹭,宋澄猜测她应该在点头,又听到温向仪带着歉意道

    “陪我出来,要耽误你学习了。”

    这时候哪还管得了学习。

    宋澄“就两天,还是周末,本来也就只是在学校自习。”

    温向仪“你那么看重成绩。”

    “因为高考很重要啊。”温向仪真是不懂普通高中生的烦恼,宋澄耐心道,“回头你们都考去好大学了,就我上了个垃圾学校,那怎么行”

    宋澄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这串话,温向仪认真听着,末了道“宋澄,你这么努力,你也会有好前程的。”

    宋澄莞尔“你总夸我努力。”

    温向仪疑惑地偏了偏头。有吗

    宋澄没有为她解惑。

    前世温向仪总夸她努力,但那时候宋澄并不喜欢“努力”这个词。

    她固执地觉得,当一个人没有其它优点,不够聪明,才会被称作“努力”。就像大家面对不够漂亮的女孩子就会夸“可爱”一样。

    现在她不会这样想了。回到高中后,和大家坐在同个教室,上同样的课,站在相同的后,她客观地得出结论,她确实挺努力的。那些一被夸奖就下意识否定抗拒的反应,敏感自卑的心思,不知不觉间渐渐消弭了,她能更坦然地面对一切。

    宋澄“既然你说我努力,我平时都这么累了,休息两天也是应该的。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回头多给我补课,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宋澄的声音散漫,从很近的地方传入温向仪耳中,不止是从空气里,还经过声带的振动,腔体的共鸣,宋澄的身体,直接涌入温向仪压在她肩头的耳廓里。温向仪仿佛能听见她嘴唇发声时最初的振动频率,像一群蝴蝶在她身体里振翅。

    她不禁去更仔细地聆听,同时朝宋澄道“好。”

    温向仪答应得干脆,宋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只说“不是说困了吗眯一会儿。”

    温向仪张了张唇,想想确实不急于一时,听话地闭上眼。宋澄维持着姿势不再动,被温向仪靠着的那半边身子像是安稳无比的温热石

    塑。李常笙回来看到这幕,便没有出声,轻手轻脚地在对面坐下。

    20分钟后,宋澄叫醒温向仪登机。

    3个多小时后,凌关的深夜,她们走出航站楼。

    凌关今天在下雨,夜里气温有些低,她们站在路边等联系好的接机,李常笙把外套给了温向仪,温向仪在蓝白校服外套上浅灰色的西装外套,跟在后头的宋澄多看了几眼。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眼熟。

    温向仪外套拢在身前,回头找她。来往车辆灯光融化在潇潇雨幕中,仿佛闪烁霓光,温向仪站在夜色里轻唤“宋澄。”

    “”

    眼熟的出处还用想吗她真是笨,宋澄想,以后温向仪穿的最多的不就是西装么。

    她踩着湿漉漉的地面走到温向仪身边“我在呢。”

    想起来温向仪一直没看手机,宋澄掏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秦荔她们来私聊我,说联系不上你担心,我帮你说已经到凌关了,让她们放心。班级群也有人在问。”

    今天下午的事,目击者众多,主角又是温向仪,不可避免地传开了。不止五班,估计全校都有人想吃瓜。宋澄想到这层就不太高兴,温向仪倒是不在意的模样,瞥了眼手机后,说的反而是

    “天黑了要少看手机,影响视力。”

    “”

    宋澄骄傲声明“我视力很好的。”

    她是没少玩手机,但她上辈子每次体检视力都在10以上。不过她明白,温向仪现在不想回忆这件事,所以找理由推了,宋澄很善解人意地息了屏。

    温向仪刚想继续说什么,车已经到了近前,李常笙招呼她们上车,温向仪停了停,转身先上车了。

    再奔波到酒店办好入住,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

    她们入住套房,各自分了个房间,温向仪把离自己更近的房间给了宋澄。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交通工具来回倒腾,人也很疲累,宋澄洗了个澡,顺手把衣服洗了,便上床睡觉。

    她阖上眼,总觉得温向仪还在面前晃,依旧是方才分开时的模样,套着李常笙的浅灰外套,在上下车时难免沾染了雨丝的潮意和气息,身形在挺括西装的映衬下显得娇小清瘦。

    宋澄心下说不出的焦躁,再度翻了个身,听着隔壁温向仪隐约的动静,逐渐模糊沉坠的脑海中,最后的想法依然是

    究竟在哪儿见过呢

    被浅灰西装包裹的。

    温向仪。

    滴答,滴答。

    宋澄听到了雨声,闻到了雨天独有的尘土气。

    她在梦中睁开眼,面前是家极为眼熟的便利店。

    她恍然明白这是个清醒梦。

    以旁观者的视角,她看到了“宋澄”。

    那是前世高中的宋澄。分不清高几,因为她对自己的高中记忆十分模糊,也就导致她看到从前的自己时不仅熟悉,而且陌生。

    眼前这个宋澄很沉默,

    总是垂着头,面容中有种难以摆脱的倦怠,校服没有给她带来些学生时代的活力,反而让她显得愈发暮气沉沉。

    她很少来市中心的24小时便利店,因为家住得偏,也因为没零花钱,平时不会在外面买东西。

    但今天,倪光闹着要集一款零食的卡片,倪芸被他缠得答应了,让宋澄出来买。宋澄找了几家店都没有,有人跟她说这个便利店兴许还有。

    下了公交车,她冒雨跑进便利店,拍拍身上的雨。没办法,她出来一半下雨了,纵然跑得快也被淋湿了大半。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便利店充足的冷气吹来,她肩膀一缩,加快脚步在货架间穿行,终于找到了倪光指定的零食。

    宋澄拿了五包,要返回时低头看了看自己脏污的鞋,用餐区没什么人,她借了个位置搁下零食,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拭着鞋子上狼狈的水痕。虽然等下避免不了还要弄脏,但她一贯爱惜鞋子,还是想先擦擦。

    听见物体掉落动静的同时,一件浅灰色西装掉入她视野内,她下意识瞥了眼那个方向的顾客,随即滞在原地。

    便利店临窗设立的用餐区,窄窄的长桌,几把高脚椅,离她隔了两个位置的地方,有个女生趴伏在最不起眼的位置,脸埋在右臂弯,身上医院的病号服与三中校服是同个配色,和宋澄的校服一样不合身,宽大兜住她单薄身躯。

    她椅子脚边掉了件堆叠的浅灰西装,落下时仓皇铺开,袖摆甩在宋澄鞋边。

    方才宋澄听到的,应该就是西装从她肩背滑落的声音。她确信自己没有碰到那件衣裳,但它碰瓷般坠落在了宋澄身边,好像是她的手给人家拽下来的一样。

    要是后来的宋澄,恨不得在心里举起空荡荡的双手自证清白。而眼下的宋澄训练了一天,又为了零食跑了一整晚,早就疲惫到神经麻木。她没什么反应地把纸巾丢到垃圾桶,走向垃圾桶的途中经过女生的位置,等她回来,对方还是没坐起来捡衣服。

    玻璃窗后,女生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雨幕中车来人往,喧闹非常,而她过于安静。她的头发好像也被打湿过,奄奄一息地凌乱在脑后。

    她也淋雨了吗她是为什么淋的雨

    宋澄迟疑地靠近了些,隐约窥见对方光洁的额头,不大自然放置的左胳膊病服袖口卷起,露出的小臂裹着绷带,竟隐隐渗出不止一条的浅红血痕,纵横交错的痕迹触目惊心。

    宋澄怔了片刻,移开目光,拿起零食往收银台走去,开始结账。

    她连关切都不会表达,开口很生硬地问“那个女生,怎么回事”

    男店员道“不知道,我换班前她就在了。”

    宋澄默然。

    店员扫码收钱,倪芸给的钱都用来给倪光买东西,宋澄再度回头看了眼,从兜里摸出她平时给走读生带饭换的零钱。

    买了杯热牛奶,又要了杯热水,她端着两个杯子,轻轻放到女生旁边。

    来自陌生人的饮品,对方八成不会喝。买的时候宋澄就从男店员微妙的神

    情里读出来了,她自己也知道的,但还是买了。

    现在已经快凌晨,她就要回去了,对方不知道还要待在这多久。

    而且,“回去”就万事大吉了吗宋澄不知道别人,但对她而言,回家只是因为无处可去。

    宋澄放好两个纸杯,沉默抽了些纸擦干手上的雨水,确定手干净了,她弯腰捡起那件质感很好的外套,力道很轻地披到女生身上。

    做这件事对宋澄来说很出格。宋澄不想惊动对方,又想着她应该不想被看到病号服吧,而且淋了雨后待在便利店里很冷。掺杂两种矛盾情绪的动作愈发迟缓,也愈发让人觉得温柔。

    像一个降临的拥抱。

    带着洗衣粉的味道,夜雨的潮湿,和会呼吸的温热体温,随着衣物落到肩头,将冰凉气体隔绝在外。

    温向仪轻轻睁开眼。

    她身体动了动,从臂弯抬起毫无血色的脸。

    仿佛透过水波看去的迷蒙视野里,她看到做完这一切朝便利店门口走去的身影,转弯出门时,露出她所熟悉的侧脸。

    “”

    竟然会在这时候遇到她的同学,那个寡言孤僻、独来独往的宋澄。

    宋澄前脚刚走,后脚,李常笙收伞进来,看到温向仪,她大大松了口气。

    一周前,要去凌关参加考试的温向仪被温翰的人接走,藏在隐秘房产里,以此要挟骆颜让出锦城的项目。

    两人争斗多年,互持把柄,早有不闹到老爷子面前的默契,且温翰自恃是温牧良亲儿子,兵行险着。骆颜不肯,和他僵持。

    谁都没想到,温向仪会激进到在别墅里划伤自己,逼得温翰的人忙把她送去医院。

    到医院处理好伤口没多久,温向仪忽然从医院消失。

    温向仪最爱来的就是宿青路的姥姥家,李常笙当即让人守在门口,不知是不是让温向仪看到了,她才会转而来了附近的便利店。

    先给骆颜打了个电话,李常笙朝温向仪小心翼翼道“向仪,快跟我回去吧,好不好你妈妈在来宿青路的路上了,你和她好好聊聊。”

    温向仪起身,走前,她看了眼两个杯子。

    李常笙“你点的吗要带着吗”

    温向仪摇了摇头,拢紧身上的外套,外套里还带着些即将逸散的温度。

    她进了家门不久,骆颜便来了。

    几小时前,温翰的人把她送到医院后,骆颜当即赶到了医院。仿佛不是赶到女儿的病房,而是换了个绝佳的办公室。温向仪在里面处理伤口时,她在外间会客室施号发令,温向仪的病房是她的不败之地,她争分夺秒地攻陷敌方咽喉要害,意气风发。

    听着骆颜时而悦耳时而冷漠的声音,温向仪忽然嗅到消毒水里让人作呕的血腥气,相比之下,伤口被药膏激出的疼痛有种别样的快感。

    在没人注意的间隙,温向仪带着伤口离开了医院。

    此时,骆颜一个眼神示意,李常笙离开,把空间留给母

    女两人。

    “向仪,你在生妈妈的气吗”骆颜在温向仪身畔坐下,眼睛里盛满动人的怜惜,“我问过医生了,不会留疤,你安心。”

    骆颜朝温向仪的手臂伸出手,温向仪抽回。

    “我不在乎留不留疤。”

    骆颜转而道“自招错过了没关系,妈妈相信你走高考也没问题。实在不行,还有其它办法,妈妈一定让你如愿。”

    “你知道温翰关我的房子长什么样吗”

    骆颜神色微顿,流畅的应对有了片刻空白。

    “他的人在我面前给你打的电话,不过你应该猜到了。温翰觉得你会为了我退让,你觉得他们不敢真的对我做什么,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

    温翰赌骆颜爱她这个女儿,骆颜则轻视温翰的懦弱与手段,两方角力中,她沦为最滑稽的存在。

    那个房子终日拉着厚厚的窗帘,时间的流逝对棋子不再具有任何意义,温向仪把所有灯都关掉,死寂的黑暗里氧气稀薄,她很冷。

    “我是你的孩子,还是你的筹码”

    这是注定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温向仪不指望骆颜回答,何况她自己心里早有答案。

    正是因为得到了答案,她才会拿起那把水果刀。

    谁说她只能任他们摆布呢

    当皮肉绽开,温向仪摸了摸滚滚而出的血珠,笑了下,原来还是有点温度的啊。

    西装从肩头滑落,温向仪定定望着骆颜,陈述道“你没有选择我。”

    “选择”骆颜终于明白她在意的是什么,反而轻松了些,“向仪,既然能双赢,为什么要输妈妈没有这样教过你吧。”

    一场女儿的考试和一个足以让她在温氏更上层楼的项目,骆颜不认为自己会选错。

    她的坦然刺痛温向仪的双眼,更何况选择本身就说明了一切。温向仪彻底明白,骆颜最在意的从来不是她,她很小就知道,却和骆颜一起粉饰太平这么多年。

    骆颜拿起她胳膊,仿佛要再演一场关怀,虚伪得让人恶心,她想收回,却被骆颜猛地锁住。

    那条伤痕累累的小臂横在两人之间,像道撕裂的伤口。

    “你划伤自己,难道还觉得自己能去考试吗。向仪,你不是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吗你和妈妈的选择是一样的。”

    骆颜轻柔的嗓音像一场精心诱导,又像检视惊喜的成果。

    “你做得很好,不仅项目是我们的了,你爷爷很生气,主要是你爸招数太蠢,所以爷爷决定在你成人礼时把股份给你。向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要彻底放弃你爸了,你爸的位置会被你代替。我们要赢了。”

    骆颜的夸奖与赞叹接连传入耳中,温向仪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阵阵自我厌恶随着痉挛的胃涌上心头,她灵魂都痛起来,躯壳还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丧失了挣扎能力,任自己被浪头袭倒,栽进深海。

    咕咚,咕咚。

    思绪逸散间,温向仪想起便利店里的那个女同学。

    她给了自己一个似是而非的拥抱,像即将溺死时被蓝鲸托出水面的第一口氧气,温柔而宽厚。

    再度淹没口鼻,坠入深渊,温向仪想念那口氧气的味道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