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凛凛这两天特意关注了下新闻，没有任何报道失踪案的。学校那边也是，都过去了三四天，原本一起被停学的三年级的木下都重新回来学校了，山本松田两人没回来上课，也没人讨论这件事，对班里的同学而言，这件事仿佛已经稀松平常了。
而山本和松田的家长也没找来学校。
至于其中更深层的原因，凛凛懒得思考。
她有注意到乙骨忧太最近在班里变得更加透明了，如果她不细心去找他，几乎很难在一团空气里发现他的存在。
他的脑袋就没有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一直被不安和忧虑笼罩。
应该也是受那天山本和松田的影响。
此刻她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测，乙骨忧太并不能控制所谓的附身咒灵。
至于好感度提示音，凛凛那天关掉之后，就没再打开了。
因为隔天她醒来有查看好感度增降情况，发现在她睡着之后莫名其妙的还增加了20点好感度，但随之在接下来天亮之前的四个小时内，几乎是每隔二三十分钟，好感度就会下降1点，直到天亮她醒来，已经下降了10点好感度。
而乙骨忧太的好感度也停在了41。
看到这个情况之后，她就更加坚定接下来一直关闭好感度提示音，等想查看再查看的想法了，不然她害怕自己哪天没忍住想提前弄死他。
凛凛看着圆规尖锐的部分，阴暗地想着。
“凛凛，你用完没呀，快点还我。老师要巡查到这里了”坐在她斜侧方的雪野急切地用小纸团猛砸她，然后用口型冲她这么说。
凛凛忙开始在作业本子上画图。然后趁数学老师不注意，再把圆规还回去。
重新拿到圆规的雪野，明显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下午放学，凛凛跟雪野去话剧社排练，但她的台词很少，面部表情和动作也很少。通常只需要往那一站，然后面无表情地歪着脑袋盯着站在对面的人看就好，接下来不管是海妖、森女还是魔鬼，都会如临大敌地想
这个人好厉害，面对我居然还能用这么云淡风轻的态度。
然后自我脑补攻略，最后成功被她公主俘虏。
所以凛凛的排练是很枯燥的。
看凛凛一直在打哈欠，社长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觉得像凛凛这样的大美女平时肯定有一堆约会，能邀请她出演公主这个角色已经很给面子了，还这么耽误她时间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过了一遍凛凛的台词之后，就提前让她离开了。从进入社团到离开，居然只花了二十分钟。
凛凛眨巴两下眼睛，没拒绝“好哦。”
离开社团之后，她去教学楼的图书室找乙骨忧太，他还躲在不仔细找就找不到的角落里，在埋头写作业。
凛凛给他发了条消息。
乙骨忧太的手机亮了一下，他看了一眼
稚名同学
抬头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抬起脑袋，然后就看到图书室门口冲他挥手的凛凛，她别在头发上的那只两排粉色爱心的发卡，在夕阳的醺黄下，闪闪发光。
他们放学一起走。
凛凛在跟他聊天，说一些无聊的琐事其实她真的很努力在寻找话题了，但好在她跟乙骨忧太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了即使是再无聊的话题，乙骨忧太也会努力给予回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也很少再沉默了，而是努力发出一声“嗯”作为回应。
凛凛看着乙骨忧太当前好感度41，稍微有点苦恼，那天过后，接下来她每天都会找乙骨忧太一起走，晚上也会找他聊天，但好感度已经很久没有增降情况了。
距离她原本的目标50好感度，只差9点了。
凛凛四下张望，最后看中了奶茶店，眼睛一亮“乙骨同学喜欢喝奶茶吗”
乙骨忧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家装修很小清新的奶茶店，几秒之后，他微微垂了下眼睛，很小声地给了个很模棱两可的回答“也也许吧。”
因为他基本没喝过奶茶。
上一次喝奶茶，还是在六年前。家附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他跟里香和妹妹一起去买。奶茶的味道已经记不清了，就记得排队了好多人，都是大人，他踮起脚尖都很难越过那些人看清招牌上的字。
“那我们去喝奶茶吧”他听见身旁的凛凛如此元气满满地说，“我超级推荐抹茶口味的奶盖哦”
然后他们买了一模一样的奶茶，坐在没什么人路过的长椅上喝。
凛凛喝了一口，立马感觉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虽然买奶茶花掉了不少游戏里的钱很心疼，但是口感真的很不错啊
她扭头问“怎么样，好喝吗”
乙骨忧太也喝了一口，抹茶味的清香很浓郁，小声回答“很好喝。”
凛凛弯弯眼睛，“总感觉乙骨同学你好像没笑过。”
乙骨忧太略微抬起头来，目光不解。
凛凛指指自己的嘴角，“呐，你看喝到很喜欢的奶茶就会不由自主想露出微笑呀，但乙骨同学好像总是一副表情，这样我还以为是不合你口味、说好喝只是为了应付我呢。”
乙骨忧太眼睛轻眨了一下，然后学着凛凛的样子，嘴角上扬。
凛凛“”
可能是看出来了凛凛表情的僵硬，乙骨忧太连忙收起笑、垂下脑袋，脑袋垂得很厉害，脊背都弯了下去，奶茶被他握在手里紧张地捏啊捏的，没再喝了，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表情，让人看不清。他声音很低，带着些轻颤“是太恶心了吧，对不起。”
“没啊”凛凛感觉得到他是那种一道歉起来就停不下来，会随着对不起越说越多而越来越自厌的性格，她担心他又像那天晚上一样啪嗒啪嗒掉眼泪，她可应付不来别人在她面前哭啊，所以连忙哄他，“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啊。乙骨同学笑起来很阳
光的嗯，就是那种阳光系的感觉所以乙骨同学一定要多笑笑呀。”
凛凛在心底反复默念
神明大人我知道我撒了不可饶恕的谎话，但一切都是善意的谎言，请不要降罚与我
“真的吗。”
“是啊”
他好像相信了。
凛凛松了一口气，之后她看向乙骨忧太的书包，他书包的拉链依旧没修。她猛吸两口奶茶，“我帮你修吧我对这种东西超级在行的哦。”
凛凛没说假话，她是真的很擅长修这种小东西，当然她看一眼乙骨忧太书包断掉的那根背带，针线活这种事虽然初中部的家庭课有教，但她并没学会
为了方便修理拉链，她将乙骨忧太书包里的东西先拿出来，放在旁边。等修好之后，再帮他装回去，然后就看到了一支还没拆封的外伤膏。
“诶”凛凛伸手要去拿。
但乙骨忧太的速度更快，将外伤膏拿起来，藏到了身后。
凛凛“那个是我之前”
不等凛凛说完，乙骨忧太就很紧张地打断了，“不是。”
“这样吗”凛凛相信了，可能是用完了所以乙骨忧太又重新买了一个吧，毕竟他身上的伤总是很多啊，说起来，他脸上的伤是好了，身上的呢
她记得之前把他扯进教学楼的储物间里质问他的时候，他摔倒的时候好像弄伤了胳膊。
那个伤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乙骨同学，方便给我看一下你的胳膊吗右边的那个。”
“噫”
“不行嘛”凛凛看着他。
“不是”他抿着嘴耷拉下脑袋，动作很缓慢地将奶茶和外伤膏放到一旁，把右胳膊的长袖上捋。
今天东京没有下雨，太阳很大，凛凛都开始穿短袖的制服了，他还是长袖。
随着袖子被捋上去一点，露出他有很多割痕的手腕，这些割痕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好了，变成了伤疤。
凛凛“再往上卷一点。”
乙骨忧太垂着眼睛，听话地又将袖子往上捋了一点。
凛凛看到了他胳膊上的伤，有很多像是洗澡太用力而被搓烂的伤口，其中最为触目惊心的，大概就是那道有一分米长的伤口了，虽然没再流血了，但皮肉外翻的样子看着就很头皮发麻，这个，好像就是之前他摔倒时弄出来的伤。
“你没上药吗”凛凛问。
乙骨忧太这次沉默了一小会，才含糊着用很小声的声音回复“有。”
“但怎么也没用绷带缠起来呀。”
“”他不擅长撒谎，左手一直在紧张捏自己的袖口，“今天没有上药。”
“原来是这样。”凛凛很轻易就相信了，她想起来学校附近好像有一家药店的，里面有绷带卖，所以她让乙骨忧太在原地等着，去药店痛苦地花了三百日元买绷带。
重新回来，乙骨忧太还坐在原位，
连姿势都没换。
真的在很乖巧的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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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骨同学自己上药吧”凛凛将绷带递给他，又帮他把外伤膏的封口拆掉，这么对他说道。因为她不是很敢碰他。
“好。”
他接过外伤膏，涂好药膏后，却在缠绷带这件事上困扰住了，花了很长时间也没办法做到用一只手缠绷带和打结。凛凛有些惊讶，按理说经常受伤的人应该很擅长这个的呀，比如她，就超级擅长单手打绷带。
但她没问出来。
因为她很快就想到，她没送给他外伤膏之前，他好像从来不上药每次受伤都是硬忍着等伤口恢复的。某种程度来说，他的忍耐力还真是不错。
看他笨手笨脚半天，凛凛忍无可忍。
“我来吧。”
凛凛接过他手里的绷带，就很熟练地帮他缠好、然后打了个很漂亮的蝴蝶结。但速度跟她之前比还是慢了不少，因为期间她一直有很努力地注意不触碰到乙骨忧太的身体。做完这些，凛凛拍拍手“大功告成”
看着缠上绷带的右胳膊，乙骨忧太忽然感觉一直不觉得疼的伤口，在凛凛帮忙缠绷带的时候乃至于现在，都有些微微发麻的疼痛传来。但全身都热腾腾的，很温暖，包括很痛的伤口。他将袖子放下去，声音很轻地说“稚名同学，谢谢你。”
“这没什么的啦。”凛凛深觉自己做了件大好事，她抱着呵，这还不迷死你的想法查看好感度，结果发现，好感度居然只上涨了1点。
“”
好心情瞬间降低了。
不看了不看了
既然关掉了提示音，就再也不时不时忍不住打开看一眼了
决定了，等过个十天半个月再一次性查看好了。
回到家后。
凛凛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又在网上发了一会代练广告，才给乙骨忧太发消息
凛凛我已经到家啦，乙骨同学呢
发完就去帮老板代练了。
很快，好像是只过了一分钟，乙骨忧太就回简讯了。
她扭头看一眼手机
乙骨同学已经到家了
她想跟之前一样继续跟他在e上闲扯一些事，但现在两只手都很忙，所以她发了条信息过去
可以打语音电话吗
这次过了五六分钟，凛凛已经帮一位老板代练完，在登录下一个老板的账号了，乙骨忧太那边才回复
好
凛凛直接甩了个语音电话过去，她一点也不担心一心二用，因为今天接到的四位老板的代练任务，对她来说都挺简单的，是她在现实世界代练过几百次的那种。
电话“嘟嘟”了六秒，才被接听，里面传来乙骨忧太一贯很小声的声音“喂”
隔着电话，凛凛都能想象到他微微咬着指尖，很紧张的样子。她腾出一只手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其后快速缩回手操控游戏角色两段跳跃躲避前后夹击的机关，“嗯嗯，乙骨同学晚饭吃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呀还是红豆面包吗”
“不是。是咖喱。”
“乙骨同学自己做的吗”
“嗯。”
“好厉害呀乙骨同学居然还会自己做饭。”凛凛面无表情地用元气满满的声音夸着，“乙骨同学很喜欢吃咖喱吗”
“还好。”乙骨忧太单手抱膝地坐在床角，另一只手拿着电话贴在耳边。
他听得到电话那边有按游戏手柄的动静，猜得出来凛凛应该是在打游戏。接下来她没再找话题，应该是到了游戏情况比较紧急的时刻，所以他也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等待着。
差不多过去十多分钟。
他才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舒了一口气的声音，随即是手机被拿起来，然后整个人连带手机都倒躺在床上的动静。
她似乎翻了个身，抱着手机说“乙骨同学的黑眼圈看起来好重，是经常失眠吗”
可能是躺在床上。
所以她声音变得懒散了点。
乙骨忧太抱紧膝盖，前后摇晃了下身体“嗯。”
“失眠啊，好难受的。”
“嗯。”
“那乙骨同学有尝试治疗失眠过吗”
“嗯。”他停顿一下，才继续说，“一直睁着眼睛保持不眨，等眼睛发酸之后就会想闭起来，幸运的时候，过半个小时就能睡着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随之传来爆笑，“哈哈哈这算什么方法啊。”
不不算吗
乙骨忧太没问出声。
因为凛凛已经继续说了，“说起来，刚才应该是我和乙骨同学认识以来，你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吧”
“噫”
凛凛打了个哈欠，声音很懒了，还越来越小，“难道不是吗不过我很开心哟，乙骨同学愿意跟我交流，我会感觉超级幸福。”
我会感觉超级幸福。
乙骨同学愿意跟我交流，我会感觉超级幸福。
超级幸福。
手机抵在耳边，震动着传来稚名同学的声音，那种整颗心脏都变得热腾腾，像被轻柔的羽毛拂过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感到喉咙有些干干的，几乎忘记怎么呼吸，声音下意识地放轻
“真的吗”
但这次没再得到回复。
因为电话里，已经传来稚名同学很清浅平稳的呼吸声了。
她睡着了。
“”
他将手机放到胳膊能伸的最远的地方，其后缩回手，双手抱着膝盖又摇晃两下身体，在摇晃中把脸埋进膝盖。许久之后，他才动作很轻地侧躺在床上，将手机拿过来，放在枕边。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正在通话中，他呆呆看得出神，屏幕要熄了，他就重新摁亮，直到手机快没电
了，他插上充电线，继续盯着一秒一秒不断增加的通话时长。
感觉到压力减少、内心变得轻盈的同时，他逐渐感到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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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才晚上九点。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早睡着。
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
稚名同学好像每天回家都要打游戏，然后就用语音通话的方式跟他交流，然后聊着聊着没一会就会睡着。
电话有时候她会忘记挂断，就会一直保持通话的状态直到她手机没电了自动挂断，也有那么偶尔一次是一直持续到早上等她醒来才挂掉的，这时候她会给他发猫猫道歉的表情包。
再次约定一起去喝奶茶的放学途中，稚名同学惊讶发现“你的黑眼圈是不是淡了点。”
他有些懵然地抬起头。
稚名同学比划了下，但是比划不出来。所以最后是再次认真地点点头，“真的淡了，是失眠得到缓解了吗”
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之后“嗯。”
“那真是太好啦”
奶茶喝完之后，他主动接过稚名同学的空奶茶，去丢掉，而稚名同学则坐在长椅上等他。
可再次回来，他却看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一个穿着其他高校制服的金发男生占据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男生，怀里抱着足球站在稚名同学身前，正笑容阳光地冲她说些什么，一看就是在学校很受欢迎的类型
而稚名同学也没什么抗拒的情绪，因为这两个男生在跟她聊游戏。她很感兴趣，所以跟对方聊得很开心。
是啊，他差点忘记了，稚名同学很受欢迎。
乙骨忧太站在距离她五米远的地方，脑袋一点点垂下去，他盯着自己的脚尖，无知无觉间，感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负面情绪正静静地浸满全身。
忽然
“乙骨同学，喂喂”
他抬起头。
就看到稚名同学毫不犹豫地将站在她身前的抱着足球的男生轻轻推开一点，朝他的方向飞扑过来，最后站在他跟前半米的位置，歪着脑袋问他“你早就回来了，怎么不喊我。”
他表情有些怔怔的，“因为我看稚名同学跟他们聊得很开心，所以觉得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啊居然是这样吗”稚名同学眨巴了一下眼睛，“但是我一直在等的是乙骨同学你呀，最想要说话的，也只有你。”
但我一直在等的是乙骨同学你呀。
乙骨同学愿意跟我交流，我会感觉超级幸福。
最想要说话的，也只有你。
只有你。
只有你。
只有你。
“”
他注意到那两个男生朝他投来的嫉妒和不甘心的注视，开始控制不住地屏住呼吸，“稚名同学，你会讨厌我吗，我们应该可以一直是朋友吧”
她斩钉截铁“当然不会讨厌你啦，我们肯定一直都是朋友。”
乙骨忧太好感度30
他忽然笑起来，一贯阴暗丧气的脸上冒起和煦温和的笑容，“嗯”
看到他莫名其妙突然笑起来，凛凛有些不明所以，甚至觉得他这个笑还不如不笑，因为怪恐怖片的但还是很给面子的也跟着笑，露出十分灿烂的笑容冲他说“我们一直都会是好朋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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