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人越来越义愤填膺, 甚至也愈加上前,逼得方二丫虽然一直据理力争,还是被挤得连连后退,一不留神便不知道被谁给绊了一下, 差点儿摔了一跤, 被后头有人给扶了一把。
她回头一看,发现原来是方知鱼来了, 顿时卸了一脸的防备和方才敢与千万人论个高下的气势, 一脸地委屈看向方知鱼, 两眼泪汪汪地看向方知鱼,语气里带着哭腔, “知鱼姐姐,他们胡说”
“好了, 别哭, ”方知鱼半蹲下身子, 用手抹去方二丫眼角的泪,轻轻哄了她几句,“没事的,姐姐来了。”。
说完,将方二丫护到了自己的身后, 抬眼视线缓缓扫过眼前喊打喊杀的众人,而后看向最中心那一子一母,“你说我店里的东西让你母亲吃坏了肚子,可有证据”
她话里的语气还算是柔和, 但微微抬着头,莫名地给人一种趾高气扬的感觉。
这一下,更是激怒了围观众人, “你们店里的东西有问题,你竟然还这般嚣张,还有没有王法了”
“赶紧报官,赶紧报官,她敢对我们嚣张,难不成还敢对官府嚣张不成”
“必须要将他们赶出汴京,不能让他们继续祸害咱们汴京城的邻里街坊”
“赶出去”
“赶出去”
方知鱼揉了揉额角,给范凛使了个眼色,范凛点了点头,与方大柱上前一道儿,二话不说就将那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嚎的妇人一把抬了起来,放在了刚刚推来的板车上。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那男子扑了过来,抱住了妇人,“天子脚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要带我娘去哪里”
“我警告你们,官差马上就来了”
“这位小兄弟,你怎的这般激动”方知鱼拉着身后的方二丫上前一步,看着他,勾起唇角笑了一笑,“你娘腹痛不止,我们好心,送你娘去医馆,顺道儿看看,究竟是哪里出的问题”
方知鱼半眯着眼睛,看向那男子,道,“不过想来啊,这事儿好生奇怪,你娘腹痛不止,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你竟然是先将她带来咱们店门口讨公道,看来是真的很想为汴京百姓们将咱们方氏食肆赶出汴京啊”
方知鱼的话说完,先前帮着那男子和妇人一道儿声讨方氏食肆的围观群众们也有几人察觉出了不对劲,“是啊,怎的讨公道比起为娘治病还要更加重要吗”
“若这样说来,此人也没有嘴上说的这般孝顺。”
那男子也急了,胡乱地往周围看了一圈,加大了音量,喊道,“你休要胡说,我这是这是怕你们事后不愿认账”
“况且况且”他眼珠子转得飞快,“我已经带我娘去过医馆了,大夫也已经开了药,便是你这红烧狮子头的问题没有错,你莫要找借口抵赖”
“哦”方知鱼慢慢走到那男子身边,缓缓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那红烧狮子头,“刚好,既然你来找麻烦,想来应当也了解过,我前几日被圣上封为淳和郡主,虽在这汴京城中不算什么,但也认识些贵人。”
“你说这红烧狮子头有问题,那我便请来御医验一验,看看这红烧狮子头究竟有没有问题。”说完,她向一旁的方大柱使了个眼色,“大柱哥,劳烦你跑一趟昭宁公主府,请昭宁公主帮帮忙,带一位御医来帮忙验证验证这红烧狮子头。”
“想来,御医的话,总比你我二人管用。”
那男子眸光闪了闪,道,“你要请御医,那便请来好了,反正我没有骗人,我娘就是吃了你们店里的红烧狮子头才变成这样的。”
说完,他又抱着那妇人,小声地哭了起来,“娘啊,是儿子没有本事,没有能耐为您讨个公道,人家是圣上亲封的淳和郡主,民不与官斗,儿子不过是想要个说法,人家就要请公主请御医,儿子也没有办法啊。”
眼见着那人连请来御医都不怕,自然又有人开始动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的话。
“你既然想说我以权压人,倒也不必拐弯抹角,”方知鱼抬眼看向周围,有的人面露怀疑之色,也熟客立场坚定,喊着相信她的为人,“为免有人说我早有准备,不知各位可愿意将已经上了的菜肴拿出来,一道儿交给御医检验,待此事了结以后,方氏食肆愿意以双倍的价格归还各位所出的菜肴。”
“对了,如果各位有熟识的大夫,也可以一道儿检验,我方氏食肆负责一切费用,以证清白。”
“若是其母真的是因为方氏食肆的红烧狮子头才这般腹痛不止,那么我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并且发誓再不入汴京城,”说着,方知鱼话音一转,看向那人,厉声道,“但若是最后证明,此事是有人故意挑着这日子来砸场子,那么,也休怪我无情了”
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方知鱼也一直信奉这个道理,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可若是真有人欺到了她头上,她也定然不会因此而退让。
相熟的食客看出方知鱼是真动了怒,纷纷劝道,“方姑娘,你能来汴京城开店,我等十分高兴,这起子小人不过是故意过来捣乱,莫要因着他说什么再不入汴京城的气话,我等可都是相信你的,你若不在汴京城开店,以后我等该吃什么”
“是啊是啊,方姑娘,我们都相信你,我在方氏食肆吃了这么久,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更有人气到对着那男子破口大骂,“小子,你知道方姑娘的食材都是哪儿来的吗我听一道儿做生意的朋友说过,那松茸炖鸡的松茸,用的可是特意从云南来的,价格不菲,要知道那云南的松茸可一直都是送入宫中的,你竟然还说方氏食肆的东西有问题,我看你才有问题”
“我乃刑部尚书之子,平日里也常去方氏食肆吃饭,原本我不愿意说,可你们实在欺人太甚,方姑娘所用食材,品相极佳,哪怕是尚书府,也难与之相比较。”
那人原本听到方知鱼说要让人来验那红烧狮子头,他心中并不紧张,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那红烧狮子头他已经提前做过手脚。
可这方氏食肆的老板说,不仅要验红烧狮子头,还要连同店里上了的菜品一道验一验,那他可就真慌了,若是最后查出来,只有一道红烧狮子头有问题,那不就是摆明了他是故意来找茬的吗
更何况,这店里居然还有这么多达官显贵帮她说话,一个不小心,这方氏食肆还没被赶出汴京,他可能却先无法在这汴京城混下去了。
他面上多了几分慌张,又开始四处张望起来,可事情闹腾到现在,周围都是人,压根儿找不着他想要看见的人。
“万一”他垂死挣扎,吞吞吐吐道,“万一万一你是故意想害我娘,才才在那红烧狮子头上动了手脚呢”
“呵”方知鱼都被他给逗乐了,走上前,正眼看向那人,歪着脑袋,疑惑不解道,“你是何人你娘又是何人我为何要与你娘过不去为了毁我自己的生意吗那我可真是有点天真呢”
“我我我”
那男子“我”了半天,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这话。
突然,人群之中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个声音,高声喊道,“这人不是西街的张二愣子吗平日里专门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方才他一直跪在那,我只觉得声音耳熟,原来是张二愣子,他的话哪里能信,多半是看人家新店开业,想找个借口来敲诈罢了。”
那张二愣子听到这话,顿时就装不下去了,和那半躺在推车上的妇人一样,拔起腿就想往外跑。
可他跑得再快,又哪里快得过练过武的范凛,不过几息之间,便被抓了回来。
而那妇人,倒是躲过了方大柱,只可惜刚跑出去几步,便突然被人丢了回来,摔倒在地上,方知鱼扭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裴韶安。
她冲着裴韶安点头示意,“有劳裴指挥使了。”
裴韶安皱了皱眉头,对于这称呼,似乎有些不满,但却没有发作,只是招了招手,身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将二人按住,“这二人竟敢在淳和郡主的店外闹事,冒犯天家威严,必须严惩。”
那张二愣子顿时慌了,他不过是收钱来此闹上一闹,怎么就被冠上了这么大个名头,“官官爷小人冤枉啊”
“小人只是”
“只是什么”裴韶安挑眉,似乎早已经料到他会这样说。
可那人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众人便听见外头有人喊了声,“知鱼真的是你”
一衣着华贵的妇人,带着沈宝珠,呼啦啦领着一堆仆役,前呼后拥地走了过来。
“宣平侯夫人,”方知鱼一点儿也不惊讶,面无表情地行了一个礼,“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话虽是这么说,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敷衍之词。
那宣平侯夫人却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上前一步,“早听人说你治好了安王爷,被封为了淳和郡主,娘原以为,你来了汴京,会来宣平侯府看看为娘”
“好歹十几年的母女情分,自从你走后,娘吃不好睡不下,生怕你回了那边的家以后受委屈,你既然来了汴京,怎么不来看看娘呢”
宣平侯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语气也有些哽咽,“许久未见,你倒是能干了许多,当年在家里在宣平侯府锦衣玉食地娇养着,从未下过厨,眼下倒是能独自在汴京开一家酒楼,娘看到了,真是十分欣慰。”
“只是可惜,这么多年,娘也从未吃过你做的菜,今日听宝珠说,你在汴京开了店,便想着,来店里给你捧捧场,尝尝你的手艺,”说着,她伸出手,想要去抓方知鱼的手,“知鱼你看着瘦了不少,让娘好生心疼”
这话里是字字诛心,又是说方知鱼不顾多年母女情分,从未上门看过养母,又是说方知鱼会做菜,可在侯府里锦衣玉食地,从未想过给宣平侯夫人做上一次饭。
方知鱼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恰好躲开了宣平侯夫人的手,“夫人言重了,当初离开侯府,便是夫人说过,不愿再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