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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局
    瘦西湖上,一艘并无甚与众不同的绣船上,明渊穿着一袭白衣,微微斜靠在软榻上,给自己斟了杯酒,看着对面之人,笑问道“你昨日才来了这湖上玩,今日如何还要过来就这么好玩”

    “白日来和晚上来看到的景色却是不同的很,我昨儿来的时候,这里可远没有这么热闹,你瞧这湖上飘着的绣船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还有,三哥听听,虽然咱们没有请人上船,可也没少听到那些琴曲之音,也不知道他们船上藏了多少美人。再说,兄长这两日在府衙里待着就不闷吗我可是听说那杜家的这两日时常缠着兄长呢,三哥就不想出来透透气”

    明渊白了他一眼,却也不自觉看向了窗外时而划过的绣船,确实是热闹得很,至于内里,怕是只有更热闹的了,想想又摇头笑道“到底是江南富庶之地,比京城都要繁华许多。”

    “可不是,都说江南出美人,我来之前忠顺皇叔同我说,扬州瘦马最佳,还说我若是不瞧一瞧定要后悔呢,三哥想不想看看扬州瘦马到底是个什么样啊”

    “你才多大,就想这些事,皇叔也是什么都教你。”

    “我想什么了,我又不打算做什么”明泽作出一份委屈模样,道“我不就是好奇嘛,平日里在京城什么也不敢做,否则,让那些人看见了,还得在父皇面前告我一状,简直是无趣死了。”

    “你平日里做的事情还少了还想怎么放肆”

    “哪里做什么了”明泽嘀咕着,但却也不见退缩,反而直接半坐半跪地,到了三皇子身边,仰着头,做出一副小儿形状来,“三哥,你就真的不好奇吗,好不容易来一次扬州,咱们平日里又是出不得京城的,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呢三哥”

    明渊将刚到好的酒放下,立起眼睛呵斥“还不起来,像什么样子”

    “三哥,你真不想看啊”

    可还没等明渊回话,船就忽然晃荡了一下,明泽更是一晃身,整个人都载在了三皇子身上,而且头还正是在那不可说的位置

    “咳,咳,咳”饶是明渊想要装严厉,也忍不住被他这副模样逗笑,“泽儿啊,你这是做什么”

    明泽是在自己兄长止不住的笑声和咳嗽声缓过神来的,一时也再顾不上刚刚的羞恼,只是将外面侍立之人喊了进来,“怎么划的船你看”他瞧了瞧自己,又看了看明渊显然仍然完好无损的,出丑的只有他自己,但却仍梗着脖子,说道“你看三哥的酒都洒了,不管是谁弄的,把人给我带上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小太监一面说着是刚刚不知哪一艘船,突然撞了上来,一面又忙安抚着说已经派人过去了,想是很快就该过来的。

    “哼。”

    其实两人本也不是很在意此事,今晚他们本就是着便衣来的,连身边的侍卫随从也都做了乔装,这种意外无伤大雅,他们也不至于生气,若不是刚刚明泽一时羞恼,他也不会直接让人带上船来,且带上来的人还是一个微醺的醉鬼。

    却说,甄玮因为醉意和大胆,被便衣侍卫带上船的时候还在叫囔着,直到进了绣船,听见下面的人不避讳地称里面之人为“殿下”时,方才清醒了几分。

    “学生甄玮给三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请安。”

    “嗯。”

    甄玮弯着腰,未听见皇子叫起身,便不敢动,刚刚因为酒精而迟钝的神经似乎又缓过来了一些,忙又讲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刚刚,学生是见着不远处似乎有一好友,所以想驶船去追,未想竟冲撞了两位殿下,是学生的错,还请两位殿下恕罪。”

    虽说甄玮是甄家嫡系,但如今长到十七岁却也未曾离开过金陵,更未曾接触过三皇子,亦不知晓他的脾性,虽然他自以为甄家势大,但在皇子面前到底也不敢造次,如今见两人都不理会自己,不由得流下冷汗,知晓当下无人撑腰,恐自己遭罪,腿一软跪了下来,“学生莽撞,还请两位殿下恕罪。”

    “起罢,动不动就跪着做什么”过了好些时间,明渊才像是刚才回过神来一般,“不过都是小事罢了,你也不知我们兄弟在此。”

    “多谢两位殿下。”

    “嗯,我记得甄大人是在金陵任职罢,怎么你倒来扬州了”

    “学生”甄玮顿了顿,他来扬州本是为了张家之事,亦是想要求见皇子的,但皇子如今就在眼前,他却是不敢提张家之事了,便只道“是母亲有两位好友在扬州,多年未见了,所以陪母亲前来拜访,过几日就要回金陵的。”

    “不错,倒是个纯孝之人。”

    而后便再无话,明泽还记着刚刚甄玮让自己“出丑”之事,便也不愿理会,只让他静站了些时候,让命人带下了船,而后又向着明渊笑道“这个甄玮也是奇怪的很,我可是听说了他和他母亲今日特意去林家拜访,就是要林大人引荐让他来见三哥呢,如今见着三哥了,反倒又不说话了。”

    “胆小怕事而已,甄家嫡长子如此,也是要甄应嘉发愁了。”明渊喝了口酒,又挑眉笑道“而且,你当甄家来人,是当真要救张家的他们比谁都清楚张家如今是救不下的,不过是想探探父皇的心意罢了。”

    “三哥是说江南格局”

    “不然,你以为父皇当真是想让我过来查案的张家的案子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他现在还想不到替代张家之人,又担心张家、杜家对上,又有甄家在这里,让我在这里镇场子罢了,什么时候父皇定好了人选,什么时候咱们也就可以回京城了。”

    “真是无趣,何必呢”

    明渊没有理会他的唠叨,只是拍了下他的脑袋,说道“既然知道无趣,就别想了,这些事情,我来就好了。”

    皇家兄弟在想着这些事情,与此同时,林家也不例外。

    “今日甄家的两个小丫头,借着出恭后迷路的借口,悄悄摸摸在府中四处查看了许久呢。”

    “哦可查出什么了吗”

    赵敏笑道“查出的,自然是能让他们看到的。”

    “凝香院也去了罢。”

    “嗯,”赵敏点头,“自然是得让他们看看,那两位的人已经知道、也查过了,更不必怕一个甄家去看。”

    “得让他们查实了才好,免得将来哪一日又怀疑到咱们家在这里有什么手笔。”林如海说着话,又不觉叹气,“张家虽倒,我心里倒是更不安稳了起来。”

    “老爷何出此言”

    “不过是京里同窗送来了一些消息,心里觉得不妥,我多番思量了一回,只担心自己要被那位利用到底,彻彻底底成为棋子了。”

    赵敏正要细问林如海得了什么消息,便听见丫鬟说“大姑娘来了。”

    黛玉进门,便挨着赵敏做了下来,又笑问道“爹爹和妈在说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在说最近扬州乱得很,待此间事了,也该带着你和你母亲出去看看才是。还有,前几日管家就说看好了几处宅子,说是设计得极为雅致,若是买下来,不用怎么修缮便能住进去,到时候你也同你母亲去看看。”

    林如海还是没有当着黛玉的面多说此事,她摸了摸黛玉的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女儿太小了,就算是要她多知多看,但这样的事情,少知道些还是好的,既怕她理解不了,也担心她过于早慧伤身。

    “真的吗”黛玉听说此事,一时间竟也没顾得刚刚两人神色都有些沉重,反而兴致勃勃说起了要去哪里,去做什么,还问着林如海要那几处宅子的图纸来,想要先拿来看看。

    赵敏亦是在送走了黛玉之后,才听林如海说起京中之事。原是在太子党要扳倒张家之时,亦有御史弹劾太子截取贡品、结交朋党之事。其实这些事情,皇上心中本是清楚的,甚至亦有默许之意,毕竟身为太子本就该有自己的班底,更何况,哪个皇子又不结交朋党若说起来,却只有截取贡品乃是罪证详实,但在圣上宠爱之时,却也算不得大事。但如今圣上虽未降罪,却在朝上直言斥责太子不敬君父、其心可畏等语,字字句句让人心惊。

    若是放在平时,林如海也不会有多少担心,但现在江南局势正乱,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若是皇上既想要借机削弱太子的势力,又要控制大皇子的把控范围,那林家在这盘棋局中的位置只怕要更重要了,现在的林如海还只是平衡棋局的一颗棋子,若是谨慎,还能独善其身,那么以后呢

    只是他如今再担心也无可奈何,那位皇帝素来多疑,多年为帝,又独断专行惯了,恐难有方法改变其心意,事已至此,赵敏亦无他法,便也只好安下心思,只待结果就是。

    不过,皇帝也未让他们多等许久,不过七八日后,三皇子手上便已接到了密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