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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大幕起
    太阳在窗外伫足许久,终于有一道光穿透玻璃以恰如其分的角度将角落处阴影驱散,留下一道金色的裂隙。尼尼亚顿时像突然惊醒的重度梦游症患者般睁开双眼,理智回笼但一问三不知。表达感谢后,他就顶着一人一神复杂的目光若无其事告辞离开。

    看着引发无数联想的罪魁祸首堂而皇之消失在酒馆外,迪卢克突然开口,“你相信了。”

    “为什么不呢任何一个吟游诗人都不可能拒绝这样值得传唱的故事,”温迪面色如常,纤长手指意犹未尽地流连于琴弦,却并未拨动,“啊只可惜我现在没有时间谱写新曲。”

    “今年并非世纪末。”

    “哎呀,既然是源自外世的信仰,年份认知与时间流速不同也很正常哦”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无他,尼尼亚抑或是之后出现的那个存在,所言皆为既无法证伪亦无从证实的虚妄之事,也因此,一切怀疑与猜想都是无本之木。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真相,仅在于尼尼亚德内兹其本身。

    街道上,抛下混乱全身而退的人形自走超大功率中央空调尼尼亚幽幽叹气,系统啊,我怎么感觉

    秋后算账系统顿时如临大敌没有,本系统绝对没有任何事情瞒着宿主

    尼尼亚倒也不必这么应激吧。

    刚才在酒馆里他本来想扮演的设定是“被悼歌诗人附身的挽歌儿先生”,主打一个故弄玄虚信口雌黄,提升马甲逼格,结果演着演着就莫名其妙假戏真做马甲体内可供调用的能量真的大幅提升,甚至隐隐到达了司辰强度。

    扮演神明,就能成为神明吗世上竟有此等好事

    反正悲观主义阴谋论者尼尼亚更倾向于质疑。

    他在降临之初记忆全无,却又并非一无所知。那些晦涩的词藻生来便根植于这失落的灵魂,思绪流转时便如风吹林叶般簌簌作响,争先恐后入主意识流体它们存在,甚至先于他本身。

    他是谁

    命运的金线深深绞进皮肉。尼尼亚有时觉察到自己既是俄狄浦斯又是西西弗斯,有时则选择嘲讽自己的无病呻吟。

    关于我的过去我记得你将我的死因描述为简单至极的猝死。

    系统瑟瑟发抖,陷入两难境地如是。

    那什么,既然宿主在设定铺垫层面上已经取得巨大进展,本系统将不日正式开启马甲扮演功能

    如此生硬的话题转移,尼尼亚已经懒得吐槽。他最终只是语气寻常地点评道,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系统。

    数日后,西方骑士团侦察骑士安柏在蒙德城外偶遇了自称旅行者的可疑人员。就在她极负责任地护送旅行者回城时,视野中又再度出现异常的一幕。

    糟糕,前方林间好像有人倒下了

    更不妙的是,看衣着好像是至冬使团成员。蒙德风波未平之时可不能节外生枝闹出外交事故啊,绝对会被那群豺狼般的至冬人抓住把柄得寸进尺的

    忧心忡忡的安柏迅速凑近想要检查他的情况,但越近寒意越是侵袭入骨。即使她拥有火属性神之眼,竟仍然克制不住本能的颤抖。

    她忍耐着不适蹲下身,只见

    不省人事的受难者骨白色长发蜿蜒在地,双眉紧蹙让人心折,层层叠叠的细碎冰霜遍布他垂下的眼睫与惨白的脸颊。安柏思索片刻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冰结的泪痕啊。

    没有外伤却无法唤醒,好在若隐若现的呼吸起伏证明他尚未逝去。

    场景简直就像是悲剧文学中最凄美的那一副插画,让旁观者不解为何神明要对曾经精雕细琢爱不释手的造物这般残忍。

    同样好奇上前查看的派蒙不禁惊呼出声,“嘶怎么会搞得这么狼狈啊”

    紧随其后的旅行者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在肩上,但动作间这人只是顺着力道无力地歪向一侧,冰冷的气息与体温隔着衣物浸透接触处的皮肤。

    “现在怎么办”

    安柏也一时捋不清思路,但很快坚定决心,“总之先带他回去吧。总不能就让他躺在这里,那将是骑士的失职。”

    三人立即达成共识,由旅行者扛着陷入不明原因昏迷的至冬祭司地赶回城中,直奔骑士团后勤小队处。

    后勤小队医师在安柏火属性加持下进行了检查,随即为难地说出自己的诊断意见“真抱歉,我没能检查出什么不妥也许是元素力暴动,不如请冰属性的神选者查探一番”

    医务室内陷入短暂沉默,视线全然聚焦于床上特殊的病患他的侧颜冷寂如冰,无暇如冰。

    此时距离龙灾来袭还有一刻钟。

    尼尼亚跟随系统的指示前往接管除祭司外的第一具马甲,其名为

    覆痂者梅里古尼斯

    他记得这位,抑或是这对铸之具名者。

    召唤这位具名者的使徒需揭露面容,将茉莉焚香或新切的茉莉花放在火盆中燃烧,以覆痂者与梅里古尼斯双重性质来拜请祂,然后用黑曜石刀在脸上划出足够深的伤口,继以熔化金属灼烧伤口。若召唤成功,执行者的疤痕将以冰块碎裂之声结成深红色的痂。

    烧伤与治疗,疮痂与愈合;黑曜石,灼现顽岩珠玉辉;茉莉花,遮覆磊磊痕石纱。

    然而,接管途中意外毫不意外地发生了。

    尼尼亚只记得系统惊慌地通知时间节点错误,马甲降落于久远的过往,连带着他和系统都被时空乱流所裹挟。在那个时代尼尼亚既来之则安之,在马甲梅里的身份中度过了完整的一生

    诞生,被接纳,然后堪称惨烈地死去。

    他记得有人爽朗大笑,有人殷切注视,有人崇拜敬佩,有人将真意隐藏于别扭言语百态纠缠,人世的精妙之处啊。

    他记得琥珀色的欢乐和火焰色的欢乐和蓝色的欢乐。

    他也记得死时先是心脏处利落的刀剜,再是从皮肤到内里的寸寸烧燎,血液滚烫沸腾,融化殆尽。尼尼亚恍然间以为自己身处漫宿的锤炼场。共享感官的祭司马甲在剧烈疼痛下倒地不醒,残余本能为对抗这强热而疯狂将严冬祈求,所积聚的寒意影响远超寻常。

    最后的时刻里梅里欣然被熔炉吞没,唯独留下完好的心脏在那持刀的诡计者、行凶者掌间搏动不息,成为日后被悉心保管、不断榨取价值的珍贵实验材料以及,横亘时间长河而仍旧鲜活、引人无限回首的,收藏品。

    浮生一瞬中尼尼亚从属于梅里的时空匆匆带回了自己的遗言

    “雷鸣之日,吾将归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