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心洲主动的亲吻对他来讲,比主动邀请做爱更让他发疯。
元旦的后一个大型音乐会是新春音乐会,时间通常是小年夜,北方过小年和南方差一天。不过谢心洲在这方面没什么概念,因为他本来就理不清这些节日,在南方就不怎么过节。
这天乐团的例会要决定曲目单,往年曲目单是指挥自己直接决定,然后通知下来。近两年指挥希望听听大家的喜好。
因为曲目不仅是曲目,还要决定用怎样的演奏风格、弓法,还需要看其他团的视频。
他们乐团开会动辄就是大半天,且还有各个音乐学院作曲系学生的作品会通过学校往各大乐团寄曲子。指挥这段时间看了一些总谱,在会议上也要讨论。
谢心洲昏昏欲睡,强撑着精神在听。他困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没睡好是因为喻雾在外地签售。这回走前做足了准备,喻雾握着谢心洲两个肩膀,认真地说,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或视频,随时随地。喻雾包上是漫画主角萧仲夏最后一个镜头学校天台抽烟的画面。
有点尴尬的是,当时谢心洲的注意力完全被喻雾包带上的徽章吸引走了,徽章是这次单行本附赠的周边。
徽章上的图也是萧仲夏,q版的,穿校服,在音乐教室里拉大提琴。就在喻雾准备跟他拥抱一下然后出门时,谢心洲推开靠近的他,指着徽章说“按弦指法画的不对,你这是二胡的指法。”
“”喻雾酝酿了半天的情绪轰然崩塌。
“琴颈也画得太窄了,跟手指的比例看,放不下四根弦。”
这段对话就发生在昨天上午,然而到今天下午,谢心洲才恍然。他很小声地“啊”了下,动静不大,会议桌坐他旁边的陈芷打着瞌睡,一下精神了。
会议室里在放柏林爱乐乐团一场演出的片段,陈芷快睡着了,被他吓得一清醒,低声问“怎么了师兄”
谢心洲没由来地说“我昨天早上跑题了。”
陈芷蹙眉,看了看四周,乐团大楼的一楼会议厅,两张长会议桌坐的都是同事。心道没做梦啊,怎么谢心洲说的话她听不懂。
由于元旦音乐会那天江焱承在剧场后台险些大打出手,指挥罢免他首席职务的第二天,他就辞职走人了。
首席这个位子空了出来,大家都觉得会是谢心洲,毕竟他在新年音乐会上的表现相当好。但这事儿元旦假期结束后还是没着落。
这一乐章结束后,指挥摁了暂停,然后和一提首席交流意见。他们说话的间隙,经理说下午茶外卖到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于是会议中场休息,经理和几个同事去把咖啡和零食拎进来,大家一个个传。
谢心洲叼着吸管大口大口地喝,他对这方面的情感还是太迟钝,但也可能是在面对告别的时候大脑在主动规避,因为谢心洲的专注能力其实挺好的。
他叹了口气,经理喊大家该上厕所的抽烟的赶紧去,谢心洲摸了下兜里的烟盒,有些懊悔,自
己还是从前的样子,当事情超出自己控制的时候,他就会逃避。比如昨天早上的告别。
脑袋里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摸到了烟盒没摸到火机,他直接扭头问陈芷“有火吗”
问完自己反应过来了,陈芷不抽烟哪来的火。结果是陈芷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了个火机,递给他他淡定地接过来,没什么表情,小姑娘抽个烟而已,尹心昭抽烟比陈芷现在的年龄还小呢。
陈芷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说“我带来烧松香的呀,你今天是怎么了。”
然后陈芷压低声音“你要在会议上提出意见呀师兄,你可是最有可能当首席的人你拿出来点范儿呀”
谢心洲低头看了眼火机,说“谢了,等下还你。”
“”
这是一个字没听进去,陈芷扼腕叹息,接着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几下。有人说“又下雪了。”
她回头,看向窗户外,还真是。
今天的雪无声无息,不像前几回下雪,前几回风大,呜呜的。
雪落在谢心洲的烟尾,瞬间被灼化。他微信响了两回,拿出来看,喻雾发来的,第一条说庭城下雪了,第二条问他在做什么。
谢心洲回会开一半,在休息。
喻雾秒回感觉还好吗
这话问的,谢心洲咬着烟笑了笑,他站在屋檐下,今天没什么风,雪没有飘进来。他正打着字呢,想说自己其实还好,字打一半,喻雾发了个视频过来。
他没多想,点开接通。
取景框里一张叼着烟的帅脸,看得喻雾一楞,然后说“你又抽烟。”
谢心洲忘了把烟夹下来他后知后觉地拿下烟,说“有什么事吗”
他是很真诚地在问,因为喻雾那边的背景很明显是某个漫展,他背后的板子上是他漫画的主角,很多工作人员来回穿梭,这会儿他应该挺忙的。
喻雾佯装痛苦“我非得有事儿才能找我男朋友吗”
“我的意思是”谢心洲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敬业一点。”
喻雾笑笑“还没正式开始呢,还在布置,你看上去没睡好。”
谢心洲点头“一想到你画的人用半握拳的指法按大提琴弦,我就睡不着。”
“是我错了。”喻雾说,“这套周边不卖了,你可千万得睡好。”
谢心洲轻轻抬眉,有些意外“其实也没这么严重,画错乐器的大有人在。”
喻雾“那不行,别人就算了,我家老婆就是独奏家,我还画错,天理难容。”
谢心洲微微蹙眉“我不是女的。”
“那我老公。”
“你也不是女的。”
“我不介意。”
谢心洲被他绕进去了“好吧其实我也没有介意。”
喻雾“好的老婆。”
确实被绕进去了。
回去继续开会
,指挥还在和一提首席说话,两个人疯狂讨论,所有人到齐后,指挥端起咖啡猛灌了几口,一提首席也一脸愁容。
指挥说“今天先到这里吧。”
看来是没商量出个结果,大家面面相觑了片刻,一提首席也说话了“先散了吧,之后我和朱老师私下再讨论,趁雪还没下大,大家先回吧。”
会议曲目单决定了维瓦尔第,但一提首席觉得在春节用巴洛克风格的曲目会有些怪异。近些年是这样的,如果说前几年是“会打字就会上网”,那么近几年可以说即便不识字也不影响上网了,几乎智能手机都可以朗读。
所以春节音乐会演奏西洋古典乐,总会有人诟病崇洋媚外。他们乐团因为全年演奏国风的次数太少,而被举报过,理由是他们选曲的作曲家有的作风淫乱,有的吗啡成瘾。会危害青少年。
听上去是相当荒谬,但却是实际发生过。大家收拾好东西从乐团大楼出来的时候雪还没积起来,大家聊到刚刚首席和指挥争论的事情,说到前不久乐团被联合举报。
蒋鑫蕾说“说真的,举报电影啊动漫什么的也就算了,为什么举报我们,真是荒谬。”
说到举报,谢心洲忽然想起喻雾那个被频频举报的恐怖漫画,他还没看过。这么想着,他在乐团大院里停下,用手机搜了下哪里的书店可以买到。
第二天,乐团排练胡桃夹子,过不久要为这场舞剧配乐。
排练结束后,谢心洲按照书店的地址,打了个车过去。
因为是工作日,还没到放学下班的时间,店里没几个人。谢心洲今天穿得厚实,过膝盖的长羽绒服,背着琴,看上去像艺考生。
书店老板在躺椅上眯瞪着,一听进来人了,撑着坐起来,问“哟,今儿这么早放学了”
谢心洲不解,没接话,问“请问一下,漫画的区域在哪里”
“那儿。”老板指了一下。
“喔谢谢。”
单行本上周在书店铺货,摆在了显眼的地方,书封上写萧仲夏不必再彷徨,此时已漫天星光。
谢心洲拿了一本过去付钱,走出书店,一抬眸,也是巧了,书店的马路正对面就是极云集团大楼。他继续仰头,脑袋贴着琴盒,仰头看向33楼,尹心昭的办公室就在那层。
要不上去看看她谢心洲舔舔唇,有点不敢,但其实又有点想上去。喻雾确实改变了他,放在从前,他可能躲都躲不对,放在从前,他根本不会对一本漫画产生好奇。踟蹰之际,不远处飘来烤红薯的香味,他偏头看过去,铁桶正在寒风天里冒着暖洋洋的热气。
十分钟后,谢心洲拎着烤红薯,直接扫脸通过极云大楼的闸机,进入电梯后指纹解锁所有楼层,按了33层。
谢心洲在这栋大楼里畅通无阻,尹心昭的助理刚好从她办公室里出来,见到谢心洲点头微笑“你好。”
“你好。”谢心洲也点点头。
尔后助理倏然想起来什么,
原本都走过去了,立刻回头转身等等adashadash
然而谢心洲已经推开了尹心昭办公室的门,他忘记敲门了,是他不对。所以他得到了惩罚,尹心昭这个将近百平的大办公室里,她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根樱桃。
一个长相不错的年轻男人跪在地上的软垫,正在给她捏脚。
并且甜甜地询问尹心昭“姐姐,这样会痛吗”
“”谢心洲有那么一瞬间耿直地想问原来我们还有一个这样的亲人吗,那个瞬间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此弟弟不是他这个分类的弟弟。
尹心昭嗖地缩回脚,踩进高跟鞋,樱桃丢掉,站起来,和谢心洲四目相对。
“你怎么来这儿了”尹心昭问。
谢心洲拎了拎手里的两个袋子“我在对面买书,然后给你买了个烤红薯。”
尹心昭有一种虽然你说的是中文但我一个字都听不懂的感觉,主要是这件事情发生在谢心洲身上可以用离奇来形容,于是她问“你脑袋最近受伤了吗”
“没有。”
尹心昭挥挥手让那位弟弟先走,这位弟弟很懂事就是了,摘下手套收好靠垫,快步从谢心洲旁边溜出办公室。
他离开后,谢心洲问她“这是你男朋友吗”
“什么男朋友。”尹心昭坐下,“吃两顿饭看个电影就想上位我是什么软饭供应商吗”
谢心洲蹙眉走过来,将与这造价昂贵的茶几格格不入的烤红薯放下来,说“那、那上次那个呢”
尹心昭“哪次的哪个”
谢心洲“三年前,你你带在身边的那个呢,那个浅金色头发的”
尹心昭眯了眯眼“三年前你问我,我问墙吗男人又不是我司耗材,还指望我销毁的时候,跟财务报个损耗啊”
听闻销毁,谢心洲小声问“你把他杀啦”
“你到底是不是脑袋受伤了。”
“我没有。”
“”尹心昭真的无语,“真是亏的你还记得那个金毛。”
谢心洲“我借他钱了。”
尹心昭站了起来“细说。”
“我以为他是你男朋友,那天他从公司出来,碰见我,跟我借了一千块。”谢心洲说,“他说他一时急用。”
尹心昭恨铁不成钢“你你不会先问问我吗你人都到楼下了你上来一趟很难吗一千块啊谢心洲你说掏就掏啊真是儿像妈啊,老妈被男人骗钱,你也被男人骗钱”
“咔。”
一个清脆的,门把手弹起来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姐弟同时回头,见一位身材高挑的白毛青年一脸恍惚地站在那儿。
他满脸震惊,看他表情,大概只听见了最后半句。
也就是“你也被男人骗钱”那半句。
谢心洲感觉他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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