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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第19章

    这句威胁可谓是立竿见影。

    乔漾紧抿着唇,瑟缩地往后退。

    她是一只生病的金丝雀,越溪明要是想做什么她根本无法反抗。

    只能抱住自己,含着热泪卑微地祈求道“不要在宝宝面前做这种事情。”

    白糕蹲坐在猫爬架上歪头,一双鸳鸯眼纯洁无比“喵”

    越溪明“”

    小青梅的神情动作真完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是变态了呢。

    她现在一点脾气都没有,顺势往沙发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躺半个小时我再回去。”

    越溪明之前那句话并不是借口。

    连日忙碌,又在比赛上花费了太多精力。若不是担心乔漾,她能直接在秀场附近开个房间睡着。

    于是头一挨着抱枕,立马睡得人事不知。

    她恍惚间听见乔漾在叫她,思绪在这声话音里轻飘飘地飞走,吹开了记忆的尘灰。

    如果把与乔漾有关的记忆完全删去,越溪明的时间线可能会出现一大片空白。

    毕竟在高中以前,她都是乔漾最亲密的朋友、可靠的补课老师以及耐心细致的监护人。

    一直到上小学,越溪明都会在吃饭时多拿一把勺子。

    乔漾那时候话很多,吃饭时嘴巴就更忙了,忙着和隔壁同学讨论新出的漫画杂志,哪还有空吃饭。

    越溪明自己默默地吃完,乔漾的餐盘里还剩了一大半。

    她偏头看乔漾说得眉飞色舞,找准机会,一勺饭菜喂进她嘴里,成功让这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住了嘴。

    乔漾囫囵咽下去,小脸涨得通红。

    她向同学解释了几句,然后睁着水汪汪的桃花眼,轻声抱怨“我已经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了,你怎么还喂我吃饭。”

    她左右瞄了瞄,拿手遮住半张脸“你这样、让别人怎么看我呀。”

    越溪明低头又舀了勺“别人怎么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再不快点吃,菜就要凉了。”

    “可是唔”

    乔漾后半句还没说完,就被越溪明投喂了一口红烧肉。

    她鼓着腮帮子夺过越溪明手里的勺,自己埋头刨饭。

    随后风卷残云般地吃完,摊手向越溪明要纸。

    越溪明从包里拿出纸巾,正准备亲自上手帮乔漾擦脸,后者就飞快地把纸抢走。

    “我可以自己来”

    她胡乱地抹了几下嘴,一本正经地说“你这样别人会怀疑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越溪明虚心求教“什么关系”

    乔漾压低声音,凑到越溪明耳朵边“她们会觉得你是我家的小媳妇。”

    “”

    湿润的呼吸掠过越溪明的耳廓,太痒,她勾起一点温婉的浅笑,什么话都没说。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乔漾解释,别的小朋友还在

    玩过家家,不会有她这种超前的想法。

    她将乔漾的餐盘叠到自己的上面,端着就走。

    身后自然而然地跟上来一条小尾巴,小尾巴开口“漫画里都这么讲,从小养在家里照顾大小姐的就是童养媳。”

    越溪明叹气,究竟是谁在养谁

    “少看点漫画。不然下次数学考试又该不及格了。”

    乔漾的成绩和她的人缘成反比,而且偏科得厉害。

    美术语文次次第一,相比起来数学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在外面补课都没用。

    上次家长会,老师对乔漾家的保姆说“这种成绩离一中还差点。”

    海州市第一中学,是这个地方最好的公立学校,教学资源甚至超过了某些昂贵的私立。

    越溪明早早拿到了保送资格,而乔漾还“前途未卜”。

    每次一想到这,乔漾就不禁心生忧愁。

    她赌气地踢一脚地面上的小石子“大不了交钱进去。”

    越溪明淡淡道“那就和我分不到一个班了。”

    乔漾忍不住皱眉,这怎么行。她长这么大就没和越溪明分开过

    她上前拉住越溪明的手,理直气壮“你得帮帮我。”

    越溪明反问“为什么”

    这下把乔漾急坏了,不管不管地挽住越溪明的手,甜甜地撒娇。

    “因为我是你的青梅,你最好的朋友,友善的隔壁邻居以及乐于助人的同桌。”

    越溪明好笑地看着她“说反了吧乔乔”

    她的袖子还被乔漾揪在手里,想躲都躲不开,只能任由对方像蜂蜜一样黏住自己。

    两个人挤作一团往教室走去。

    乔漾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快跑两步,拦在越溪明前面。

    紧接着踮起脚尖,直接熊抱上去,力气大到将越溪明推了个趔趄。

    她直接耍赖“那我抱你吧,抱一下你就给我讲一道题。”

    越溪明听完差点没笑出声。

    她给乔漾讲的题还少吗有时候一张卷子她能从头讲到位。照这样计算,乔漾欠她的拥抱要排到好几年后了。

    乔乔真不会算账,以后要是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恰好午休铃响,越溪明轻柔地把乔漾推开,转而牵起她的手。

    走廊里的同学都加快了脚步往回赶,只有她俩还在慢悠悠地走。

    乔漾歪着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你同意了吗”

    “嗯。”

    越溪明答得轻巧,仿佛只是随口应下一件不重要的事。

    事实上她根本不会拒绝乔漾,也很难对乔漾的失落无动于衷。

    越溪明自己都分不清楚,这是否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而乔漾露出灿烂的笑容,拉着越溪明在走廊中飞奔。

    风拂扬起她的头发,又用大把的阳光将其照亮。

    路过的老师呵斥“慢点跑,当心摔跤

    ”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转头对上越溪明柔和的目光。

    越溪明也无可奈何慢点跑,我跟不上。19”

    刚说完,乔漾果真停下脚步,与越溪明十指相扣。

    她自信地抬头挺胸“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

    在越溪明兢兢业业的辅导下,乔漾的考试成绩终于能够到市一中的边。

    为了答谢她一直以来的课后帮助,乔漾还特意从家里偷来了母亲酿的青梅酒,寻了个小花园要学大人庆祝一下。

    她只敢偷一小瓶,酒盅一人分一杯。

    青梅这种果子吃起来能把人舌头酸掉,酿成青梅酒就刚刚好。

    入口柔和回甘,度数不高,恰能将人浸在梅子的甜香里,做一场酣畅的梦。

    金黄色的酒液盛在酒盅里,被阳光一照,投下的影子恰如流动的琥珀。

    乔漾问“你以前喝过酒吗”

    越溪明端起酒嗅了嗅,酸酸甜甜的还挺好闻。

    “还没有,可以试试。”

    她家里人都不沾烟酒,每次宴会也只准她喝果汁,偷酒这种行为更是会受到严厉惩罚。

    乔漾生怕被大人发现,火急火燎地一口干完。

    咂咂嘴评价道“还行,就刚开始有点辣。”

    越溪明其实自己也好奇,她谨慎地抿了点,却不想浓厚的梅子酒味霎时涌上喉咙,连带着呼吸都是滚烫的。

    她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恰逢乔漾递来斟满的酒杯,她没多想就跟着抬手。

    乔漾笑道“祝我俩金榜题名,前途无量。”

    两只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而后各自被饮尽。

    “越溪明以后想做什么呢”乔漾托着腮问。

    或许是酒精挥发,她说话间都带着股梅子的酸甜味,和四下的草木香气混合在一起,并不难闻。

    越溪明的思维就开始发散,如果乔乔以后是梅子酒味的,那也很不错。

    她随口答“没想好。”

    乔漾就主动道“我以后想去画漫画,我要把我们两个的故事画下来。”

    风送来丝丝缕缕的酒香,把人熏得有些晕,越溪明垂眸,不自觉地张嘴呼吸起来。

    乔漾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你的脸,好红。”

    话音刚落,像是打开了某个危险的开关,越溪明手一松、酒杯摔得四分五裂。

    “咳、咳。”

    她闷咳几声,突然躬起背、呼吸急促,脸颊染上骇人的红色。

    越溪明心跳得很快,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正在漏气的气球。心脏再怎么努力,氧气还是源源不断地从肺部溜走。

    她抬手,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大片红疹。

    应该是急性过敏,她从书中读到过。

    “越溪明越溪明”

    乔漾被越溪明的反应吓坏了,带上了

    哭腔。

    她见眼前人摇摇晃晃地坐不稳,连忙靠过去搀扶住,支撑起对方的身体。

    越溪明眼前满是黑白噪点,却能感受到有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手背上。

    她的青梅正哭得撕心裂肺,不要命地晃她“越溪明,呜,你不要死”

    好晕,这一晃更晕了。

    越溪明只能凭借感觉伸手,宽慰地拍拍乔漾的肩。

    别慌。

    她在倒下前张嘴,努力维持语气的平静,哪怕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去找人来。

    说完就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睁眼,看到的就已经是医院的惨白的天花板了。

    耳边随即响起乔漾急切的呼唤“越溪明,你好点没有”

    越溪明还没回,身边的小姑娘就一撇嘴,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那泪水像是流不完似的,乔漾一边抹一边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酒精过敏”

    她把自己的眼尾搓得特别红,可怜兮兮地拉住越溪明的手,眼睛都不带眨的。

    越溪明习惯性地哄她“没事,我也不知道。”

    本以为那是自己第一次喝酒,现在想想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哎呀,怎么有女儿只顾和小青梅手拉手,看不见娘的”

    斜刺里突兀地插进来一句调侃,越溪明这才发现自己那位忙于工作的妈妈也在身旁。

    越浮光女士年芳三十九,依旧肤白貌美,明艳得如同初春的花。

    她往越溪明床位边一坐,不像妈妈,更像她姐。

    眼下她无比夸张地握住越溪明的手,面带焦虑“这下怎么办,毁容了,以后没人要我的女儿了。”

    过敏产生的红疹还没消下去,越溪明那张脸现在都是肿的,颜值跌了不止一星半点。

    乔漾吓得不敢说话,小脸皱成一团。

    越浮光还在锲而不舍地添油加醋“宝宝,以后你只能和妈妈相依为命了。”

    “妈。”

    越溪明相当无语,她刚想叫人快别演了,乔漾就嗷呜一下哭出声。

    “呜,越溪明对不起以后我给你当”

    她哭得直打嗝,哽咽了好几次,才艰难地说完“给你当牛做马呜呜呜。”

    越溪明“”

    这都从哪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过敏后的副作用,她现在心累得慌。

    偏偏身边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掩唇轻笑道“这么乖的小姑娘当什么牛马,要不要来我家做媳妇呀”

    越溪明忍无可忍“妈”

    可乔漾连泪痕都没来得及擦,她咬着唇,竟然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半晌,她怯怯地牵起越溪明的手“你以后要是没人要了,我、我”

    越浮光见此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

    病房里吵

    得不行,乔漾茫然地望着越阿姨,又担忧地凑上去看越溪明的脸,还拿手指戳了戳。

    后者直接放弃了挣扎,双目无神地躺在病床上。

    心累。

    *

    此后上了中学,乔漾超常发挥,如愿以偿地和越溪明做了同桌。

    她被之前的过敏事件吓出了心理阴影,连平时去吃饭都要询问饮料的成分。

    从那以后,更是见缝插针地试图帮越溪明做事。

    比如在兴趣活动上给越溪明煮面条,虽然加入了“致死量”的辣椒。

    越溪明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了,教导她们的学姐震惊不已,啪啪鼓掌。

    又或者自告奋勇要帮越溪明打扫卫生。

    结果一不小心扭伤了脚,接下来整整半个月都是被越溪明背着去学校的。

    一连好几次都好心办了坏事,乔漾整个人都萎靡不振起来,像枯萎的小花。

    成天苦着脸往越溪明身边一坐,余光就盯着她。

    仿佛这才是她的太阳,她的雨水,她所扎根的土地。

    越溪明实在看不过去,恰好那年的冬天下了一场雪,她拉着乔漾去城郊散心。

    海州市不常下雪,所以这是件很稀奇的事情。

    乔漾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兴奋地去接天上落下的雪花,扒拉路边的雪堆。

    随后毫不意外地被树上的积雪砸了个正着,冰水化进脖子里,冻得直哆嗦。

    越溪明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她围上。

    乔漾冻得红扑扑的脸埋在毛绒围巾,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她两只手反复搓,又呵气捂热乎了,才小心地去牵越溪明的手。

    四下无人,两个人并排走在雪地里,共享彼此的体温。

    “你生病的时候,我真的想过以后要照顾你一辈子。”

    乔漾吸了吸鼻子,失落地开口“可我怎么样都做不好,还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她很少有如此难过的时候,上次越溪明生病哭得最凶,这次是最提不起精神。

    “你会讨厌我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敢看越溪明。

    越溪明平静地问“为什么会这样想”

    乔漾皱起眉头,手指不自知地攥紧了越溪明的手。

    她纠结了好久,久到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眼前是连绵的山,望不尽的雪。

    好久,她才伸出手去接天上的雪花,低声道“越溪明就像雪,离得太远很冷,走得太近就会从我手里溜走了。”

    越溪明沉默几秒,忽地从乔漾的话语中察觉出了几分小心纠结还有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见漫天的细雪簌簌落下,尽融于乔漾的掌心。

    心里某个地方就开始冒泡泡,咕咚咕咚,像滚开的水。

    她听见自己的回答,温柔至极“我怎么会讨厌你。”

    准确的说,应该是她永远不会讨厌乔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