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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黎忘应声应得太快,反倒是说话那人微愣了愣,才收回不太自然的脸色。

    “那我该去哪儿比较好我怕冷想找个嗯至少四面有墙的,然后我不太喜欢太臭的,也不能有太多人类的地方。让我想想喔,我想想”黎忘下巴靠在枕头上,他忍着困意打起精神,努力想着学校还有什么厕所是条件好点儿的。

    江景时摇了摇头,他手放在外套口袋里,“我寝室。”

    黎忘没什么精神,附和着嗯嗯了两声,“你寝室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但太多人类了,而且你们经常要洗澡,我还是不去麻烦比较好”

    江景时沉默了一瞬,怎么黎忘他那么想把自己往厕所里送。

    “我的意思是,你拎包入住我寝室的空床位。”

    黎忘又无精打采附和着点点头。

    点点头。

    点头。

    黎忘猛地抬起头,整只鬼都清醒了,他睁大眼睛看向江景时,很惊讶江景时会说出这样的话。

    黎忘语无伦次地开口,“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就是啊,意思是我可以带着我的东西走,一起跟你们住吗”

    “是的,只要你别制造出大动静,吓到他们。”江景时点头道。

    黎忘连忙摇头又摆手“当然不会,我从来都不行凶作恶。”

    江景时当然知道。一个孤单无聊到整天跑去关心饭堂又出什么新菜式的邪祟能坏到哪里去。

    但江景时提醒他,“我的意思是你别把我宿舍的水龙头拆卸下来。”

    “”黎忘挠挠头。

    黎忘麻木,“哦。”

    他木着张脸蛋站起来,没再跟江景时贫嘴,开始收拾自己的全副家当,枕头当然要带上,日记本和快写不出水的黑笔也得带上,漂亮的闪闪厕所清洗剂包装纸也要带上

    黎忘高高兴兴收拾好了自己的全部家当,走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像根木头似的人类身边“走吧江景时,我已经都收拾好了。”

    江景时神情复杂地勾了勾手指,让他靠近点。黎忘不理解但照做,他拎着装有全副身家的小麻布袋靠近了一点。

    江景时手指勾开了一点儿麻布袋,发现袋子里装满了五花八门的玩意儿,什么破烂都齐全了。

    他用商量的语气看向黎忘“要不你给清洁阿姨留点也能卖个一块三毛或许的。”

    黎忘却总感觉他在江景时眼里看到了类似于求救的信号“”

    黎忘萎萎地拖着他的小麻布袋,又坐回洗手台下,大有麻布袋不走他不走的意思。

    “反正那块丑东西不许搬进我寝室门。”江景时松动了语气,他不太想在寝室每时每刻都能看见自己的美术作业。

    黎忘哼了一声,怀里抱着那块漂亮砖头不撒手。

    “你哼什么”

    “我没哼啊。”黎忘睁眼说瞎话。

    十分钟后,一人一鬼龟速闪现到了某寝室门前。

    “我真的给你备了新枕头。”江景时最后挣扎了一下。

    黎忘抱着那块丑丑的美术作业,心意已决,“我就喜欢这块。”

    江景时放弃最后挣扎,他伸手接过了黎忘手里的麻布袋,以及这块陶瓷作品,推开了宿舍门。

    室温比长廊通道里来回穿梭的冷空气要暖和多了,一打开门黎忘就忍不住往里飘,步子碎而快,叫人喊都喊不住。

    “时哥你这点出寝室干嘛”商池冲着推门而进的江景时嚎了一声。

    “夜跑。”江景时面不改色走到空床位前,把麻布袋和陶瓷作业都给他放上去。

    商池没再关注他了,转头继续和手游batte,倒是一直耐心守着中药罐罐的陈叙多看了几眼江景时在做什么,倒也没多旁问。

    时间不早了,陈叙把寝室大灯熄灭后,便去了浴室洗漱。

    黎忘适应能力强,他对这个新空间有着极大的好奇心,但涌上心头的困意让他很快就麻溜地上了床,盖上了软和的被褥。

    他还发现床上放着一只黄皮耗子玩偶。江景时还真贴心,知道给他留个玩具,虽然他早过了喜欢玩玩具的年龄。

    黎忘打了个哈欠,脑袋陷进了柔软棉花枕头里,睡上了安稳觉。

    一夜好眠。

    就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江景时发现自己的黄皮耗子被某个家伙一脚踢下了床,皮卡丘很惨烈地躺在过道地板上,脸上挂着坚强的笑容。

    “”江景时淡定地捡起来,拍拍玩偶身上的灰,又放回床上。

    注意到舍友的视线看过来,他解释道,“嗯,我昨晚睡前没放好玩偶,掉地板上了。”

    是么。

    商池难得认真去回想了一下,但由于嘴里那口牙膏,他咬着根牙刷梗,先往阳台洗漱台走去吐牙膏水了。

    他明明记得玩偶当时被江景时安放在了床中央的。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一日之计在于晨,大家都进入到了各自的忙碌之中。

    陈叙抱着本叫不上名字的古籍,端着他那老干部保温杯,商池也抱上他的篮球,两人一块勾肩搭背离开了寝室。

    江景时在书桌前整理书包。

    除了那三人之外,还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存在。黎忘还深陷于一场酣畅淋漓的大睡特睡中。

    黎忘睡得格外香甜,江景时甚至能清晰看见他嘴角边一点点口水渍“”

    江景时走前没忍心叫醒黎忘,给他写了张留言便签纸,担心贴在其他地方,他会没看见,江景时干脆利落把便签纸往他脑门上一粘。

    我上课去了,你自便。如果你能吃东西的话,我第二个抽屉应该有些小零食。

    便签纸上不长不短写下的一行字,又有新字迹补在后头。

    但不要把我抽屉的把锁掰断了。

    江景时后退了两步,现在黎忘脑门上贴住这个便签纸,还怪像小僵尸什么的。这下就算邪祟再呆,也不可能看不见便签了。

    江景时满意地离开了寝室。

    但两个钟头过后。

    太阳火辣辣晒进室内,靠窗睡觉的黎忘被烈阳刺眼醒来后,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到江景时的留言内容。

    他呆呆睁着眼,一动不动想着自己是不是双眼失明了。

    他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等,他好像声音也听不见了,周围安静得不像话。

    黎忘醒了好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被一张大大的便签纸蒙蔽了视线,太过安静是因为全寝室的人都走光了,不安静的话就有鬼了。

    他呲啦一声把粘在自己脑门上的便签给撕了下来。

    黎忘开启了新的一天,他睡足了觉不再困倦,大概是鬼生没睡过那么软的床,今天的他比以前任何一天都晚起床。

    他站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四人寝里,好奇地东张西望着,但并不乱碰东西,遵循眼看手勿动原则。

    这个寝室还挺干净像样的,每个人收拾自己的书桌床铺都有自己的风格,若是非要找出谁的最不起眼,反倒是江景时的书桌床铺,一切从简色系出发,没有过多兴趣爱好元素的显露。

    黎忘在江景时的书桌前停留得最久,他也没乱动东西,就一直站着看啊看,看一包没拆封的纸巾盒都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他想吃江景时抽屉里的好吃的。

    他只是因为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有点腼腆罢了,只认识江景时一个人,当然打量起江景时的书桌更让他不会太局促。

    因为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真好。”看了老半天的黎忘,突然嘿嘿一声,伸出手摸了摸江景时床上摆着的黄皮耗子,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脸颊。

    他的笑声清朗,和这敞亮的日光没什么两样。

    江景时回到寝室,发现自己桌面上的数学习题册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他狐疑地扭过头,看向又趴在床上不知道在干嘛的黎忘。

    “”黎忘对上他的视线。

    江景时招呼他过来,待人走到自己旁边了,他斟酌了几下,在草稿纸上出了一道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加减法“你会这个吗”

    黎忘傻眼“我虽然不是人,但我脑子没坏的呀。”

    江景时想起它识字这回事,“也是,是我误会了。”

    他翻开了练习册,找出了道应届难度适中的小题,把笔递给黎忘“喜欢做吗你试试看。”

    “”谁跟你说我喜欢做数学题的。

    只是抬手摸玩偶时不小心撞倒了一本数学练习册,随后连忙拍拍灰把练习册捡起来竭力放回原位的黎忘沉默地接过了江景时递来的本子和笔。

    黎忘没说会,也没说不会,只是目光涣散地瞅着这道题目,试图把每个认识的字和不认识的符号拼成一连串来理解。

    鬼一思考起来,上帝都发笑了。

    上帝有没有笑黎忘不知道,但他自己先干笑了出声。

    黎忘咬着笔头,拖着时间“嗯诶。”

    江景时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别咬着笔头,不卫生。黎忘默默放下笔,且把笔拿得离自己远一点。

    好一阵子的沉默过去。黎忘丢开了笔,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理不直气也壮、冷静地开口。

    “其实我也可能是脑子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