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潜幸心思缜密, 从他下手杀死极速之星时心中就有了完整的计划。
在树理英五郎身边几年,他也摸清了庞大犯罪帝国的网络,具体到每一人是不可能的, 但核心的高层就几人,树理英五郎、河岸,以及正义之矛。极速之星不算,严格来说他只是名小喽啰,只是这名小喽啰的战力不错, 可堪一用。
至于那些集中营的管理人,背后资金的募集者, 警局内部的隐秘同盟, 人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一个一个找过去, 怕是要上百人, 更别说他并不清楚名单。
[我只是想要让长枝离开, 并不需要处决其中的每一个人。]
如果将组织比作流水线上的仪器,树理副局长他们则是转折处的关键齿轮, 一旦齿轮不在, 即使动力源源不断从后台输送来,链条也不会推送向前。
[就像是古希腊的神殿, 只要砍断中心的几根女神柱,神殿的顶部也会随之崩塌,权利的崩塌带来混乱,随之就是重新顺位洗牌, 副局长的下属与他都是一丘之貉,肯定会忙着收拢势力,争夺他经营多年的资源,到时候只要躲闪得当,绝对没有人会发现长枝出逃。]
大山潜幸很清楚,长枝能逃走,长期被认定为是副局长心腹的自己却不可能全身而退,无数人会找上门来,有人需要他的记忆,有的则是单纯来寻仇。
但是
[如果说,我的一生是在他人的有色眼光中度过,充斥着不平等与不自由,那最起码在临近死亡的时刻,我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选择自己想要的死法,让苍白而无建树的一生多些值得夸耀的东西。]
[如果长枝得到了自由得到了平等,那么我的心,我的灵魂,将与她同在,获得安宁。]
[很抱歉,长枝,没办法跟你一起回九州看荷花了。]
此时的大山正在往办公室外走,树理的视线盯在他身上,注视他的背影,而他的脑子则迅速地运转起来。他很清楚,树理英五郎是多疑的人,他已经在怀疑自己了,刚才的一系列唱念做打,不过是在试探他,指望他露出些破绽。然而,即便大山没有露出破绽,对方也会盘算,如何在短时间内将他的潜力压榨到极致,最后再毫不留情地抛弃他,处决他。
树理英五郎十分冷血。
[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河岸的断骨伤口是个大破绽,如果调查她最近的情人,很容易怀疑到我身上,而且当天她还用了香氛,如果稍微发散一下思维去找她的调香师对质,就能知道莲花味香水的事。]
[处理掉调香师,不行,实在是太明显了,必须在副局长真正对我起疑心之前把他处决掉。]
他的大脑飞速旋转,分析在何时何地对他动手成功率最高,最后,他锁定了今天。
[他才刚刚威胁过我,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此时我应该拼命洗刷自己的嫌疑,不敢轻举妄动,而他既然敢把枪口顶在我的脑袋上,就证明副局长身边有其他的护卫,可以保证他的安全。身边跟随保镖时,人的警惕心会下降,我只需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对准他的脑袋,发射子弹]
至于之后被他身旁的保镖爆头,或者是被处以极刑,大山根本不在乎。
[最好的动手时机,就是今晚]
东京,1045,东京警察局。
树理英五郎准备走了。临近深夜,警察局的大楼中实在没几个人,他锁上办公室的门,走到电梯间门口。
他的办公室在11楼。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他都只有一人。
走进电梯,按下b2,他的车辆停在地下二层,以往替他开车的是大山潜幸,今日他却选择自己开车回家。大山身上的嫌疑依旧没有消除,在确保他无害之前,树理英五郎不会再任用他。
电梯放慢了升降速度,门打开,皮鞋后跟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树理只有一人,但他走路的姿势未免太气宇轩昂了,脚步声在大而空荡的停车场中回荡。
停车场建设得很现代化,虽只有一层,却停放了很多车辆,有些车子停在钢板上,再借用器械抬起,升在b2与b1的夹缝间。
黑影猛地从树理身后蹿出来,只见火光乍出,子弹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划破空气,朝着树理的后脑勺,笔直飞射。
大山确信,树理英五郎无法用个性“看”自己,他们间的联系,已经被短暂地切断了。
世上的个性太多了,有杀人的,有监视的,也有能够屏蔽其他个性因子的。他从别人手中交易到了能够一次性屏蔽个性因子的道具,五分钟之内,树理的个性无法生效。
“”
子弹突兀地停留在半空中,它距离树理英五郎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只需要再往前推进三厘米,就会钉进他的脑髓中,只可惜被忽然出现的结晶板挡住了子弹,它无法向前,无法后退。
“真可惜,大山。”树理英五郎没有回头,他用低沉的嗓音宣判了另一人的死亡。
“我给过你机会,你却不知珍惜。”
“轰隆隆隆隆”噪音由远及近传来,地面崩裂,嶙峋的水晶柱突兀地支在地面上,一层的车辆被掀翻,有的铁皮车干脆被从中间破开,像是条被开膛破肚的鱼,摇摇欲坠地挂在水晶上。戴口罩的人从一高大立柱的背后闪出来。
大山连续几个后空翻,勉强躲过了第一波水晶攻击,攻击来得实在太迅猛了,饶是他也始料未及,躲闪时很狼狈,好在他的身手不错,及时撤到了安全范围,蹲坐在一辆suv的车顶。
他从脑子里找出了戴口罩人的信息死秽八斋会、结晶、北条。
“”
他的脸微微一侧,血痕绽放在他的脸颊上。
“目前是二对一。”树理英五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很快局面就会变成,三对一,四对一,n对一。”
“你觉得你能撑多久,大山”
东京,1010,歌舞伎町。
“先别急着离开。”太宰的声音像是一桶冰水,把歌利亚浇了个透心凉,后者在听说主使人为树理英五郎之后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你知道树理英五郎在哪里吗你知道他身边有什么人吗”
歌利亚讷讷说“不知道。”
“先听我说完。”太宰此时扮演的是全知全能的角色,他十分冷静,“树理副局长现在还在警察局,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内他都不会出来。”他说,“先别问我为什么,怎么知道,如果你希望行动能成功,就接着听我说。”
[我的行动]歌利亚不得不承认,太宰已经将他看穿了,连他接下来想做什么都知道。
“中国的孙子兵法即便是在欧洲地界都很有名,我虽然对战事毫无兴趣,也看过其中几个篇章。”太宰气定神闲地说,“其中有些段落确实很有道理,比方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算在我们国家没有听过这句话的人应该也很少吧。”
“大概”歌利亚不确定。
“基于这句话,在动手之前需要知道敌人的数量与能力,”太宰说,“我本人的话对歌利亚君这样勇气过剩的人没什么恶感哦,毕竟你们总能给我带来不少意料之外的趣味,但要是因为过分的勇气提早离场,那实在是太可惜啦。”他说,“就当是开业大放送好了,感谢第一警察局的构造,大楼只有唯一正门,其他几个门在晚上六点之后就全部封锁上了,对比一天内进出的人,目前只有树理英五郎、大山潜幸,还有不知名的口罩先生在楼里。”
“不知名的口罩先生”
太宰将手机递到歌利亚鼻子底下“门口便利店的山下小姐真的十分敬职,明明只是拜托她稍微看着下往来的人,竟然还留下了照片。”照片拍得还算清楚,能辨认出口罩男的模样,“按照山下小姐的说法,他实在是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因为长得过于凶恶,她就下意识按了快门键。”
“歌利亚君认识这人吗”
“不,不认识。”他诚实地摇摇头。
太宰叹了一口气,那姿态实在是太夸张了“真可惜啊歌利亚君,看来霍克斯事务所的情报还不够全面。”他笑眯眯说,“是黑道的成员哦,这个男人,组织的名字好像叫死秽八斋会,很拗口是不是”
见歌利亚又露出了似乎想要说什么的表情,太宰故作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不行啊,歌利亚君,现在是单方奉送时间,你只需要好好听着就行啦,提问一概不予回答。”
“在这个年代,黑道几乎不复存在了,出现在警察局简直像是自投罗网对不对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警察局内部并没出现他被逮捕的消息,人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口进去,还刷了只有内部成员才有的开门磁卡,内部肯定有人给他帮助。”
“就目前的局势看来,东京第一警察局共分为两派,局长小早川凛为一派,副局长树理英五郎一派,如果不站队的话,在警察局里都不能活下去。”他弯曲手指在下巴上挠挠,“比起局长,还是长期参与人口贩卖生意的副局长更可疑点,暂时假定他为副局长请来的外援。”
“为什么要请外援”歌利亚的脑子比较直,不大会想弯弯绕的东西,“既然是副局长,他手下的人肯定不止大山潜幸一个,让其他人来帮他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太宰说,“从行事风格来看,能做出在每一位下属身上留下烙印的事,副局长的控制欲一定非常强悍,他这样的人习惯于将所有能用的人都扣在眼皮底下,正义之矛他们与树理的关系是互帮互助,不是完全的上下级,而像大山这样被他当成狗驯养的人,多数都会被他直接收纳在司法体系内。”
“对其他人来说,大山是他手下的红人,如果贸然死亡,定然要对副局长进行调查,让手下的其他警官处决大山,很可能留下痕迹,因而他必须找外人动手,作出敌人袭击的假象。”太宰难得耐心地解释,末了还询问,“明白了吗”
歌利亚点点头。
太宰表现出了相当惊人的耐心“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如果你前往东京第一警察局,面对的敌人暂时有二,一是树理英五郎,二则是黑道成员,至于随后赶来的外援,暂且不谈。”
“树理副局长的能力本身并不具有太多攻击性,如果没有被他打下烙印,排除微量毒素的影响,需要在意的就是枪的攻击力。”
“那位黑道成员恰恰相反,他的个性很出色,攻击力也相当惊人。”太宰抬头说,“开一下蓝牙,歌利亚君。”
“哎”歌利亚一愣。
“蓝牙啦蓝牙,手机上的设备。”太宰说,“我得把资料传输给你。”
歌利亚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手机,一秒钟后,资料加载完成,打开文件包,其中的内容丰富到让他瞠目结舌的地步样貌、姓名、年龄、能力,甚至还有一小段战斗的视频,北条挥挥手,空气中凭空凝结出了许多水晶,这些水晶像是山一样,层层叠叠地累在一起,水晶的“头”过分锋利,甚至能够轻易地刺穿钢筋混凝土,更不要说是人类柔软的身躯了。
“攻击力很强,但使用个性时有距离限制,就目前得到的资料来看,最多能生成方圆五米内的水晶,生成的水晶柱越复杂,需要的时间就越长,”他说,“歌利亚君能飞,想要离开他的攻击范围并不难,但盘旋在空中就无法靠近他与树理,而且你还得防范出其不意的子弹,任务相当艰巨。”
“是的。”职业英雄不是酒囊饭袋,歌利亚已经在心中模拟攻击,在躲避的同时寻找突破的方法。
不过
“太宰老师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能力。”他指向北条,“黑道的残余势力不多,剩下的成员都十分警惕,像是鼹鼠一样藏在地底深处,就算是职业英雄也无法得到确切的资料。”而太宰老师手上甚至有战斗用的视频,镜头距离北条还很近。
“因为我是作家啊。”他给出了相当荒谬,却好像又能说得通的解释,“所谓的作家,就是一群非常八卦,又喜欢跟陌生人聊天的怪人,在聊天的过程中,我认识了不少了不起的人。”他说,“而且我还有读者啊,来自全国各地,从事着不同职业有不同人生经历的读者,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很喜欢我。”太宰说出了在正派人听来相当无耻的话,“有了喜爱加持,拜托他们做些无伤大雅的事,一般人都不会拒绝吧”
“这个国家的人,相当不擅长拒绝其他人的请求哦。”
[不不不不不,这绝对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
歌利亚几乎不吐槽人,听见太宰的话之后实在忍不出了,一肚子的诽谤差点儿从嗓子眼倾泻出来。
[就算是私家侦探都调查不成你这样,连视频都搞到肯定是通过非法途径吧而且对黑道了如指掌,太宰老师你的路子也实在是太广了]
歌利亚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他最后只能憋屈地说“非常感谢太宰老师的帮助。”
“我并不是在帮助你哦歌利亚君。”他说,“我只是在给自己找乐子而已,以歌利亚君现在的状态,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冒然上前,大概率会死在当场,那样就一点儿都不有趣了。”他说,“嘛,虽然你现在的能力还很低微,但好歹还拥有愚蠢而好玩的信念,可以期待一下以后的成长。”
他的指代不明,却已经让歌利亚生出了一身冷汗。
太宰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比冰块还要冰“我已经帮你很多了,歌利亚君,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以及最后。”一张名片精准地落入歌利亚的上衣口袋。
“完事后如果无处可去,不妨来这里。”
“祝你武运昌隆。”
东京,1012,歌舞伎町
遒劲的翅膀接连拍打几下,气流冲击青石板路,裹起阵阵飞灰。老鹰撞入漫漫长夜,黑色的天幕成了最好的遮掩物,只要飞得够高,没人能看见他。
太宰的风衣敞开,黑色的飘逸的布料吃多了风,向后飞扬,十分潇洒,他看着歌利亚的影子没入云层,眼角微微弯曲,那双眼睛中流露出诸多情绪,愉悦占了一小部分,更多是跃跃欲试。
手机忽然响了,他甚至没看屏幕的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真是可靠啊,阿健。”他褒扬道,“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给我找到详细的资料,北条个性的介绍会起大用场哦。”
波澈健深吸两口气才回答说“我的荣幸,津岛先生”
“不,不是津岛。”太宰说,“我的新名字,阿健你已经查到了不是吗这名字可是我自己取的,相当棒对吧。”
“很抱歉太宰先生,我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越过太宰先生提前查到了您的消息。”波澈健从善如流地改成了太宰先生,但他的声音,若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说不定都要带上哭腔了,诚惶诚恐。
“我并没有怪你,阿健。”太宰轻巧地说,“我理解你,只要知错能改就行了。”
“查些我需要知道的东西,至于其他,请保管好你过分旺盛的好奇心,明白了吗”
“是、是的,太宰先生”
“那我先挂了,有事再联络你。”
“好的,太宰先生”
电波的另一端,不修边幅的青年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他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四处无光,灯也不开,大小各不相同的屏幕以人为中心,呈扇形向四方排开,屋内空气流通全靠排风系统与空气净化器。
向阳的人会本能排斥这种环境,但波澈健,他舒适极了。
若单看脸,他的五官可以说是相当讨喜,硬朗的骨骼,不修理却笔直的眉毛,还有高挺的鼻梁,放在何种年代,波澈健被称一声美男子都不为过。他在地下室蜗居了很久,洞穴生活给他添了点儿胡渣,皮肤也苍白得过分,但让太宰说,这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这是在时隔六年第一次见面时,太宰说的话。
[啊啊啊,果然只有在见到故人时才能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六年前的波澈君明明还是倔强的小少年,多年不见,竟然成为散发着忧郁气质的美男子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你应该很有女人缘吧,波澈君苍白而有神秘气质的男人会很受女性欢迎哦]
可惜的是,在收到了太宰的夸奖后,波澈健没有及时做出反应,他愣住了“津、津岛小先生”他认识太宰的时候,对方的年纪还很小,不过当时的他已经展现出了与年龄完全不同的,恶魔般的智慧,无论年纪比他大多少的人都会尊称一句“小先生”。
“你还活着津岛先生”
“嘛,这个说法”太宰的头歪了一下,“我从来就没有死过啊。如果能自杀成功的话,我的灵魂应该会比现在要快活多吧”
“长话短说,波澈君的个性应该没有变化吧”他说,“我想要拜托你帮我监视一个人。”
“没有问题”他一口应下来,“津岛先生想要监视谁”
“树理英五郎。”太宰说,“一个非常非常无聊的男人。”
东京,1050,东京警察局地下车库。
“哐当”短刀猛地凑近北条的脖颈,却在下一秒被水晶石板截断,子弹瞄准大山潜幸的后背,却在即将洞穿身躯的刹那被灵巧地躲避开。
一击不成后大山灵活后撤,准备再次屏住呼吸,等待下一次机会。
[还有两分钟]
他面上不显,但焦急的情绪已经贯穿了大山,还有两分钟树理的个性就会再度起效,眼下只要他动作放慢一个度,人就必死无疑,更不要说树叶中蕴藏的毒素会让他在短时间内动弹不得。
[两分钟内,我得杀了副局长。]
只有杀了他,才能让长枝逃离追责。
[第一步,必须要越过黑道的屏障]
在他思索的时候,又有几道水晶柱拔地而起,差点刺穿他的身躯,大山以北条为中心,绕他转圈,明面上看,他是在躲避攻击,实际上,他上下左右不断跑动,测试北条攻击的极限距离。
[半径五米,高度目前不确定。]他先一跃而上,到suv车的车顶,随后再借力更往上跑一层,b1的天花板已经被捅穿了,大片大片的水泥脱落,抬头就能望见环环相扣的天坑。
[释放的水晶柱高度越高,需要准备时间就越长,形成后有3到10秒的冷却时间,在此期间内不可形成下一道水晶柱。]
时间太短,只够他搜集到丁点儿资料,依托此些消息,他制定了一个相当冒进的计划。
大山的上半身低伏得更厉害,他的某一任老师教过他如何潜行,如何让自己跑得更快。
“首先你要确保重心足够低,让无处不在的风阻力变小,”那名老师常作忍者打扮,而他的训练方法也残酷得同伊贺一带训练忍者的方法,如果没有突破自身极限,很可能会死在训练的过程中,“保持流线型,降低呼吸频率,让你的人与风融为一体。”
“这样才能跑得更快。”
他按照老师的吩咐,向紧急出口跑去,速度太快了,接连从地底伸出的水晶柱赶不上他,为了躲避层出不穷的子弹,他选择左右摇摆无规则跑动,树理没法击中他。
“想逃跑”北条激动极了,他是最典型的打手,空有强大的个性却很不喜欢思考,敌人的胆怯让他的情绪越发高涨,竭尽全力催生出新的水晶。
“等等。”树理觉得不太对劲,他警告道,“稍微认真点,他应该是想躲起来等待机会。”他说,“大山不可能逃跑,我们得仔细点。”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在树理警告的同时,跑到安全出口的大山就猛地转身,他身姿轻盈,像只振翅欲飞的鹤,脚踏在水晶柱上并不尖锐的部分,像是踩梅花桩一样,借着现存的水晶柱不停地回撤。
“什么”北条也是第一次遇上精于体术的对手,他创造出的水晶柱都硬度惊人,想要做出能够破除现存柱体的新柱体,需要更多的时间,就在他酝酿的时间内,大山已经跳到了距离他非常近的立柱上,他的脚蹬了把柱面,猛地向下跳。
“蠢货”北条声嘶力竭地呐喊,他的身侧陡然冒出新的尖柱,细细长长,似直插云霄的刀剑。
做自由落体的人很难在半空中改变自己的动作,但大山绝不属于这一范围内,他空闲的左手将短刀从刀鞘中拔、出来,刀柄砍在水晶上,金戈相触碰,几乎摩擦出火花他成功地改变了落点。
“砰、砰、砰”右手握了把小巧的手、枪,连开三枪,北条不得不多做出一面墙壁来抵挡,就在他分、身乏术时,大山果断舍弃了打空的手、枪,左手的短刀换到右手,自上而下用力挥刀。
“”
刀刃没入血肉。
“左手我的左手”北条抱着肩膀处的断口,几乎疼得满地打滚,强烈的疼痛感让他无法施展个性。
现在只剩下
“咚咚”大山的心跳速度加快了。
[糟糕是刚才花了太多时间了吗理论上是有五分钟的间隙没错,不过按卖家的说法,确实会有十几秒的误差,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在四分四十五秒的时候,隔绝力就消失了。]
想到这,他赶快从另一口袋中摸出枪,还是四下寻找树理的身影,只可惜刚碰到武器的刹那,他的手指就麻木了。
“真可惜”
树理不屑于掩饰他话中的恶意,反派在杀人之前总会说一系列拖延时间的话,可能他们以为自己是胜利者,就可以随便羞辱敌人了,树理也是,他说“就你的能力而言,能把我逼到这一步,已经做得相当好了。”
“放心吧,我只会要你的命,枝俏子,我会替你好好招呼的。”他假惺惺说,“枝俏子可是我的摇钱树,她会先当艺伎,当到不需要她的那一天,等年老色衰时则会被送去做流莺,最后,她会染上梅毒凄惨地躺在卧室里实现她作为商品的最后价值。”
“你知道这世界上存在不少变态吗他们没办法玩弄女人,却享受凌虐的快感,使用各种道具,再肆无忌惮地鞭打肢解最下等的流莺,我向你发誓,知道活着的最后一天,枝俏子都会源源不断地为我创造财富。”
他的表情并不狰狞,但他言语中流露出的黑暗色彩,几乎已经超过了寻常人类能承受的范畴,总之,就算是大山都忍不住颤抖了。
“如果要抱怨的话,就下地狱去找你的死鬼老爹,问他为什么要成为敌人吧。”他说出了老电影流浪者中的名言,“法官的儿子永远是法官,贼的儿子永远是贼,英雄的后裔永远是英雄,敌人的儿女只配成为敌人。”
“永别了,敌人。”
“砰”
[果然,我还是想成为警察啊。]
[成为能够伸张正义、驱除邪恶,将清明还给其他人的警察。]
[啊,真希望有人能看懂我留下的提示啊,那样的话,说不定、说不定就能顺着正义之矛他们的网络,查到其他什么。]
[最后,很高兴认识你,长枝。]
东京,1051,歌舞伎町。
[长枝长枝]
正在书籍的枝俏子猛然抬头,她好像突然听见了什么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门外的骚乱,人的惊呼声,穿足袋在木质地板上跑动的声,争论声,花瓶被撞倒破碎时的声响
茶屋本该是安静的,即便是小步快走都不该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传统的古代风情体现在一颦一笑一步一移中,侍者如此,已是相当失格。
枝俏子蹙眉,她从箱箧中拿出一面折叠镜,端正地支在矮桌桌面上,微微低头,让高耸的发髻在镜面中展现出全貌,金簪底端摇曳的枝叶不见踪影,如太宰老师握住她手时一样。
[大山先生]
枝俏子合上了镜面。
东京,1052,东京警察局地下车库。
“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啊”北条还抱着断臂在地上打滚,地下停车场只有两人,他们缺少足够的医疗器械,而北条没有常识的动作让无数的细菌涌入了他的伤口处。
树理漫不经心地发短信,他需要一些帮手来伪造现场,凑巧的是在大山动手时他已经呼叫了数十名外援,现在他们有了新的任务。
北条的叫声时不时刺入他的耳中。
[太吵了,没素质的黑道。]
无论心中多鄙夷,他的语言依旧礼貌而充满关切,毕竟副局长先生还需要盟友,而死秽八斋会的解修师还算有能力。
“镇定,镇定。”他说,“拿上你的胳膊,待会儿我带你去找医生,大山的技术很好,胳膊断面很整齐,只要在半小时内找到合适的医生帮你接上胳膊,肯定能恢复如初。”他说,“我向你保证。”
北条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哀嚎声小了许多,他勉强站起来,不忘拾起手臂。
路过大山时,北条愤恨地踢了一脚大山的脸“这家伙你怎么处理”
“不需要处理。”树理都没施舍眼神,“他是敌人的孩子,只是因为我相信他能够改邪归正才资助他上学,进入警校成为警察,但他却不知感恩,袭击自己的恩人。”他的头点了一下,“我想想,大山的父亲是愉悦犯吧,曾经有过科学调查,愉悦犯的孩子会遗传父母的犯罪基因,不管小时候多么痛恨身为罪犯的父母,长大后都会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大山的话,肯定也很容易受到鲜血的诱惑,即使穿上了警官的制服最后也沦为罪犯了。”
[真恶心啊。]
北条忍不住想[真恶心啊,官员。]
解修师让北条保护这个人,让北条协助他,北条这么做了,但他还是歧视、鄙夷树理英五郎。
[他做的事,就算是敌人,就算是最邪恶的人都会唾弃。]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比纯粹的恶还要让人厌恶,那就是非要伪装成善良的恶事。]
北条忍不住同情大山潜幸,他把脚收回来,伪装自己刚才没有踢他,但想想自己断裂的手臂,他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走吧。”树理催促说,最后,他无比轻蔑地说,“敌人的孩子会成为敌人,真是社会真理。”
“哪来的社会真理。”饱含怒气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树理的耳朵动动,只觉得声音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抬头,在看清人形象的刹那瞳孔紧缩,相当惊讶,随后戴上了彬彬有礼的局长面具说,“歌利亚先生,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快步上前,但背在身后的手却跟北条比了好几个动作,意思是让他注意一点,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准备出击。
北条的手还是很疼,神志却已经恢复了,他朝歌利亚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迄今为止他共杀了五名英雄,歌利亚被打上了大半个六的标签。
“怎么回事”歌利亚的声音僵硬,一如他的表情,演戏对他来说有点难,平时还能糊弄人,但此刻他的怒气值已经攀升至顶峰,能够不咆哮不谴责树理就够难了,更不要说是心平气和说话。
“这”树理的演技很好,他走向歌利亚,欲言又止,“说来够难看的,我遭遇到了下属的袭击。”他说,“大山,歌利亚先生或许不知道,他是我厚爱的下属,能力可能不是很强,但从学生时代开始我就一路资助他。”
“我信任他、爱护他、提拔他,我相信大山会成为好人,很可惜他依旧选择给敌人卖命。”树理说,“说来有些惭愧,大山的父亲是敌人,按理来说像他这样家庭有污点的青年是无法加入警察系统的,我只是想给他一次机会,证明父母的错误与孩子的错误无关,只可惜”
[住嘴住嘴住嘴住嘴住嘴]
歌利亚的呼吸变得更急促了,而他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白得像张纸,呼吸也变得急促,只不过树理距离他太远了,根本察觉不到歌利亚的改变。
“是吗”歌利亚轻声询问,树理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说,“是的。”
下一秒,异变突生。
“”树理英五郎睁大了眼睛。
“”北条的动作猛地一顿。
“嘀嗒”粘稠的液体在水泥地上迸溅开。
树理的眼球向下转动,只看见没入胸膛的雪白刀刃。
刀实在被打磨得太光滑了,刃面同镜子一样,人脸成像清晰,树理看见了自己,他的脸已经变形了,惊讶、恐惧、不解、留恋,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让面孔变得无比扭曲,无论是谁看,都会从心底深处发出如下感叹多么丑陋的一张脸啊
[这是我的脸吗]树理模模糊糊想到。
[这是我死时的表情吗]
刀被抽出来,大股的鲜血从刀口处向外喷涌,泼洒在地上,歌利亚的脸很白,手却很稳,甚至没有颤抖,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做得很好,像个熟手,没有不必要的额外的动作。
[最后给你一句非常管用的忠告,歌利亚君,千万要记住我的话,要知道有多少人,无论是正义的使者也好邪恶的敌人也罢,都失败于自己的话多。]太宰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当你握住武器时,什么都不要说,你只需要做三件事,把刀拔、出来,刺入目标的胸膛,等人的呼吸停止后再把刀刃收回刀鞘,除此之外你的理想也好抱负也好,不要多谈,等人死之后有的是时间说,阿喀琉斯不就有留下死者罪行的习惯吗你大可以把它们提前书写在信纸上,在案发地留下雪白的信封。]
[副局长先生的罪状准备好了吗没有还没有调查结束,好吧好吧,我都猜到了。]他同魔术师一般,从黑风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封信。
[我都帮你准备好了,相当贴心对吧至于其中的内容,放心都是调查好的,真的,包括你不知道的那些我也通通写上去了,如果担心真实与否,大可在人死后花时间查查,反正对歌利亚君来说,光是人口拐卖生意就足够送他下阿鼻地狱了对吧]
“搞什么啊搞什么啊”北条抓狂了,眼前的发展实在是超过了他的理解,按照他的想法,歌利亚应该义正严辞地询问树理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对他有所怀疑也绝对不会干脆利落地动手,自己就能趁他盘问的时候率先出手,给人致命一击。
现在可好了,他下手的太快,树理已经死了解修师绝对会怪罪他,绝对会把他肢解。
想到被惩罚时的痛苦,断臂的疼痛好像也不算什么了,他很恐惧,恐惧得要颤抖了,水晶柱破地面而出,冲向破裂的天花板,而歌利亚挥动翅膀,鹰隼似的在低空盘旋。
“啧,竟然会飞吗我最讨厌的类型。”他喃喃自语,随即放声向喊话,“喂,你不是英雄吗英雄怎么可以随意杀人,刚才那家伙是警察局的官员对吧,杀了他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英雄”
歌利亚的嘴唇动了动,只可惜他的声音太轻了,话融于空气中,北条什么都听不清。
“我在问你话啊混蛋”他暴躁地咆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与全盛时期相比,速度、爆发力,还有对个性的运用都差太多了。]北条默默盘算他的战力,他的学历不高,脑子也不好,却也不是完全看不清形势,大山重创了他,断臂的血甚至还没有止住,倘若放任下去,流血至死也不是不可能,更不要说与英雄拼命了。
[果然还是先佯攻一阵,随后趁机逃跑吧。]
如果能逃得掉的话。
北条瞄准了最近的安全出口,歌利亚在天空中盘旋,显然是忌惮他的能力。
[趁他还没有搞清楚我的能力跟攻击范围,把他先吓住好了。]
他几乎是凝结了全身上下的力气,制造出了一片水晶墙,墙体上布满尖刺,最长的一根几乎是擦到了歌利亚的翅膀。
天空中的英雄迟迟不敢拉近高度,似乎在忌惮他的能力,北条一阵窃喜,想他算是吓住对方了,现在不逃跑,还要等什么时候
他的后背都不设防,仅剩的左手假模假样地对着歌利亚,做出随时都会攻击他的样子,两条腿被他使用到了极致,一个劲儿拼命向前冲。
5米、4米、3米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到安全出口了
“我不是英雄。”比幽灵更加虚弱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北条的身体僵硬,汗毛倒竖,他面对危机面对惊吓的反应不够迅速,竟然做不出反击的动作。
“我只是罪犯。”与话音一同落下的,是歌利亚右手的刀,刀刃切入的位置巧妙,精准地挑断了北条后脚的经脉,他跟北条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只要北条催动能力,水晶柱绝对会把歌利亚刺个透心凉的地步。
只要他能懂有个性,歌利亚根本无法躲藏。
可惜他无法动用个性。
[就像是,他知道我个性使用的冷却时间一样。]
模糊的念头在北条脑海中一闪而逝,脚筋断裂的肌腱无法支撑起成年男人上半身的重量,北条倒在地上,他的膝盖骨一定青了。
“给我个痛快,英雄”最后关头,他身上萌发出旧时代黑道特有的豪侠气概,武士的天性是死于战场,黑道的归宿绝对不会是监狱与温暖的床铺,为道义而死是每个黑道人应该有的追求,他失去了价值,不可能帮助到少主,倒不如死在英雄的手中。
“不。”歌利亚说,“我没有杀你的资格。”
“我不知道你的罪行,不熟悉你的过往,更不知道你对社会造成了怎样的危害。”他说,“警察会查到那些,他们会审判你,走法律手段,考虑到你协助树理英五郎杀死了大山潜幸,你会获得六个月以上的刑期,如果后序被查出了其他罪行,收监的时间则会更长。”
“你会得到公平公正的审判,法院不需要我代劳。”歌利亚说,“请放心,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也不是不可逆转的,只是让你暂时丧失了行动力,等警察到来之后,你会受到妥善的治疗,至于逃跑就不要想了,霍克斯先生不会放过你的。”
他没有回头,但羽翼拍打的声音早已告知歌利亚他人的到来“十分抱歉,霍克斯先生。”在说这话时,歌利亚的神态近乎于安详。
“你知道你做什么了吗”霍克斯的声音不再慵懒,他并没有严厉地谴责歌利亚,只是用很冷很冷,比泥古不化坚冰更凛冽的声音质问,“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吗”
“我知道。”歌利亚说,“穷凶极恶的敌人,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永远得不到宽恕只配被谴责的癫狂之人。”
“不过。”他转身,介于胁差与打刀之间的利刃横跨在眼前。
“十分抱歉,霍克斯先生,我还不能被抓。”他说,“我的理想尚未实现,法外的罪犯依旧在逍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弱者需要保护,公平与正义尚无人维系,被强权庇护的恶人依旧在戕害他人。”
“你能分辨善与恶”霍克斯说,“你以为自己能代替法律审判他人、给予死刑你以为你是谁,是神吗还是民众意识的结合体你以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不,我当然不能代替法律。”歌利亚说,“但我能分辨善与恶,我能尽我所能,用我认为适当的方法保护那些不曾受到保护的人。”
“我想成为英雄。”他说,“我要成为阿喀琉斯那样的英雄。”
“所以今天,我一定会逃走。”
东京,次日,500a,东京警察局地下车库。
小早川凛西装革履,走进公安局。东京第一公安局,本是整座城市中警力最强最安全的地方,今日却被从他地借调来的警车团团围住,不仅有警车,还有来自英雄事务所的轿车,高耸威严的建筑物沐浴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代表公平与正义的警徽却好像萌上了一层灰。
“局长。”
“局长。”
“小早川局长。”
早已到现场的小片警们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救星,纷纷跟小早川凛打招呼,后者点了下方正的下巴,以作回应。
多亏了歌利亚留在现场的信封,东京都内消息灵通的英雄、政府高官都已经知道了树理英五郎的罪行,不管暗地里还藏着多少人,至少他明面上的党羽全部倒台了。
野心勃勃的副局长与其余高层交往甚密,想要在都内警局中找到与他完全不相干的警察调查案件,竟成了难事,兜兜转转一大圈,公务竟然落到了第一警察局的局长身上,任凭谁都知道小早川凛与树理英五郎水火不相容,后者无时不刻想要把前者从局长的宝座上拉下来。
小早川凛的年纪比树理还要小一点,现年47岁,看他的身材却一点儿都没有47的样子,怕是27的年轻人都比不过他。充满了力量的身躯被包裹在西服中,他剃了利索的小平头,下颌处留了修剪成方块模样的胡子,无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精英二字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地下车库有谁”
副手动动嘴皮子“霍克斯先生、太宰先生,还有我们的人。”
“霍斯克”小早川凛的嘴角扯了一下,他似笑非笑,谁都知道经过此事,霍斯克的英雄排名岌岌可危,怕是要连续掉好几个名次,而在同行及协作者中,他的威信也得扫地。
不过太宰,这名字听起来太耳熟了。
“太宰,是太宰治明美的同学”小早川明美是小早川凛的侄女,他好像不止一次从对方口中听说过此名,想到在车上匆匆忙忙的卷宗,他终于想起来此次事件的导、火索英雄被杀案件就是模仿太宰书中的内容作案的。
“据说太宰先生的推理能力十分出色。”副手只说自己验证过,确定正确的部分,“霍克斯邀请他协同调查案件,犯人大山潜幸就是他找出来的。”
“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小早川凛说,“不管再怎么聪明都只是十五岁的孩子,而且还是明美的同学,一会儿做完笔录之后就先让他回去吧。”
“是。”
地下停车场的人很多,又因主心骨未至稍显混乱,天花板被打得摇摇欲坠,时不时落下几撮灰尘,偶尔还有碎石板直接落下来,稍有不慎就会砸伤人。
维护现场的警察实在无奈,只能从其他警局抽调人,暂且支撑起防护罩,托起岌岌可危的b1层。
太宰在角落里寻找到了霍克斯,他到的很晚。从查案开始他就睡在霍克斯的事务所,事务所是家二层小楼,一楼是英雄们办公的地方,二楼则是客房。
本来,他与霍克斯进行了一番能让他感到愉悦的谈话,在霍克斯脸色大变带着几名值班英雄离开事务所后,太宰就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进到临时的落脚所了。
小庄编辑的居所在隔壁,他的自我定位相当明确,除却看着太宰老师,就是进行编辑的工作,开工次日就把小房间布置成了零食办公场所,联系作者,校对文案。
“太宰老师”听见钥匙插进孔洞旋转地声响,小庄便扭动门上古老的球形锁,打开房门,恰巧碰见太宰治,“今天回来得可真早。”他咬牙切齿。
无法,太宰的落跑技巧实在是太高明了,未成年作者流连歌舞伎町总归不是好事,若被发现使用假身、份证更是天大的丑闻,更不肖说他本就不希望太宰过分深入案件,从霍克斯坐在办公椅上沉思的表情中,他已读出些信息。
[很麻烦吧,这次的案件。]
[还是让太宰老师安分点,不要太插手好了。]
[敌人就应该交给英雄来料理。]
但是但是
想到这小庄都要抓狂了。
[为什么就算我把门锁上了你还能出去啊太宰老师]
[是翻窗吗这里可是二楼啊,还没有可供攀爬的树木,太宰老师难道不是身娇体弱的作家吗除非是拥有强化类个性的人,寻常人从二楼跳下来根本不会不受伤吧更不要说太宰老师还是无个性。]
[如果从门走的话,莫非太宰老师会撬锁吗怎么解释都说不通啊]
为了看住太宰,小庄速费劲了心思,只可惜到现在还没有寻找到切实可行的方法。
“呀,小庄先生。”太宰晃动他装蒜时独有的海藻手臂,“你还在工作吗编辑的工作真辛苦啊,不过对作者来说正是有小庄先生你这样的编辑才会感觉到心安。”他说,“正好我有了新书的灵感哦,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新书聊聊吧。”
“新书真的”小庄速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带跑了,“从哪里获得的灵感,莫非是歌舞伎町大概是怎样的题材”
“我想想。”太宰的手指尖顶着下巴,头微微抬起。
“目前我有两个想法。”他伸出两根手指头,“一个是男女间的爱情故事,还有一个是英雄的故事。”
“男女间的爱情故事。”小庄说,“以爱之名类型的”
太宰说“是哦,不过以爱之名中死亡的是爱酱,新故事中死去的会是男主角,可爱的女主角会存活下去。”
“书的名字我都想好了”他举起手,“就叫长枝山竹好了”
“这”小庄问,“有什么寓意吗”他本能地觉得太宰话里有话。
“哎,真是,小庄先生对花语完全没有研究啊。”太宰说,“山竹花是种不太起眼的话,但它的花语似乎很了不起哦,我记得好像是自由、大胆、纯洁的爱,比起什么的,花语要复杂不少。”他说,“跟单方死亡的无结局恋爱故事非常相配。”
[完全看不出哪里相配了]小庄忍不住吐槽。
“太宰老师还真是喜欢邪典爱情啊。”小庄站在编辑的角度上感叹,“古早流派的家倒是很喜欢写不圆满的爱情故事,不是男主角死了就是女主角病故,要不然就是两者一同殉情,不过到现在,爱情已经很少见了,更不要说是殉情文学。”
太宰做了个鬼脸“最近的流行难道不是穿到异世界,成为欧鲁迈特一样的英雄,然后被许多女性所喜爱吗”
“是有此趋势没错。”小庄说,“然后,太宰老师你的英雄是哪种类型的”
“该怎么形容呢”太宰说,“果然是一个人对抗全世界的孤独的英雄吧。”
“孤胆英雄吗”
“不、不算。”太宰的嘴角上扬,而他的眼睛与其说是蕴含着笑意,不如说是潜藏着某种更加深邃而难以捉摸的情感,小庄几乎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黑色的漩涡。
“果然是,英雄般的敌人吧”
“啊”小庄愣住了。
“我先睡啦小庄先生。”只可惜太宰完全没有解释的意图,又晃动晃动他柔软的手臂直接拉开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安你也早点睡啊。”
[喂喂喂,不要话只说一半啊太宰老师]
四点半时,太宰的门被哗啦一声猛然推开,地勤女郎几乎将头发乱蓬蓬的他从床上拎起来,直接扔进了四驱车内一路风驰电掣赶到警察局。
等从车上下来,他好像还挺迷糊,潇洒的黑大衣像是虫蛹一样皱巴巴地裹在太宰身上,他的头发乱七八糟,蓬松得像是蒲公英的圆球球,而人,比喝多了酒的醉汉还要不善走路,往前行两步就必须要左右歪斜一番,好在没有趴在地上直接陷入酣睡。
“我才睡了三个小时啊。”他朝霍克斯抱怨,“不管怎么说,等到天大亮再叫我起来吧,睡不饱觉是作家的天敌,要是我的脑细胞死伤光了,就没办法写出动人的作品了。”
霍克斯才不理会太宰,或者说他实在不想同他虚与委蛇,说实在的,现在的霍克斯绝对算不上好,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被利刃划开的布料下都是凝固的血痕,而被发胶抓得十分有型的头发也蒙上了灰尘。
若说他全身上下什么变化最大,定是霍克斯的眼神,他现在的眼神不同于之前的任何时刻,锐利得像是出鞘的剑。
“是你写的吧”他说,“歌利亚留下的罪状信,是你帮他写的吧”他甚至没有给太宰辩驳的机会,“了解树理英五郎真面目的除了我们仨就是他的党羽,考虑到树理的能力,只要是被他打下烙印的人都不会敢铤而走险留下那样的文字,更何况你这家伙根本就没打算隐瞒自己做下的事吧,连自己都没有改变。”
他问出了在内心深处盘旋已久的问题“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太宰”
太宰笑咪咪的“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霍克斯君。”他说,“出什么事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都在睡觉哦,先前急急忙忙被地勤女郎从温暖的被褥间拽起来,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要质问我那也应该先解释下现状吧”
霍克斯深吸两口气,勉强平复心情“大山潜幸是杀死了三名英雄的犯人,但他只是树理英五郎的卒子,树理从各地搜集敌人的孩子,将他们培养长大,作为死士为自己服务,他杀死了背叛自己的大山。”他停顿说,“然后歌利亚杀死了树理。”
“真是复杂的关系,果然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麻烦。”在霍克斯听来,太宰的腔调十分油滑,“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作家,即使你问我,我也没办法给你什么解答啊,难道说霍克斯先生是想听我对此事的看法那实在是太高看我了。”
霍克斯一字一顿“你为什么要帮歌利亚”
太宰的眼睛睁大了,他耸肩,像是戏剧舞台上夸张的法国演员“我觉得现在你应该先询问下自己,霍克斯君。”他说,“单看个性的话,能够匹敌霍克斯君的英雄应该很少吧,按照你的说法,歌利亚君一路匆匆赶来并且击杀了树理,应该会耗费不少力量,在此大前提下霍克斯君竟然没有逮捕他,而是让他逃走了。”
“你又是怎么想的”
霍克斯的羽毛刷地一声竖起来。
[我是怎么想的]
[我是出于何种原因,放走了歌利亚]
霍克斯深深地、深深地沉默了。
“嘛,看在霍克斯君如此努力的份上,我还是稍作回答吧。”眼看着年轻的英雄被逼问得哑口无言,太宰反而峰回路转给出了回答,“绝大多数情况下,我行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获得完美的殉情体验,再不济再不济,能够进行成功的自杀活动也是很好的。”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消太让你来找我之前难道没有说明吗按照现代人的说法,我就是典型的对生活失去一切希望,只想着能够自杀逃离丑恶社会现状的底层人民哦,如果你让我参与的事情与死亡没有任何关系,无法让我近距离地观摩死生之间的微妙联系,我应该是不会插手的。”
“这次的事情虽然有死亡,但我却没有看见啦,对我来说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做了白工,在此大前提下,也得允许我给自己找点乐子,让平静如死水般的日常迸溅出点儿不平凡的趣味。”
“叫做歌德的人不是说过吗生命在于矛盾,在于运动,一旦矛盾消除,运动停止,生命也就结束了,多亏了霍克斯君的邀请,让我好好探究了一番矛盾的论题,譬如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敌人,什么是英雄,而其中的界限又是多么微妙,多么岌岌可危。”
太宰他从来不鞠躬,也很少道谢,对他来说最高的礼节只是微微颔首,故此时的感谢来得格外真挚。
“综上,非常感谢您的邀请,霍克斯君。”
霍克斯“”
[我放出了一头怪物。]
三月后,九州,莲山镇。
今年的莲山镇的荷花数量较之前几年减产了不少,说到底植物的种植与天气啊水分啊息息相关,过分充沛的雨水以及不太强的日照相当不利于花卉生长。
富集先去村中心的池塘看了一圈,游客数量与往年差不多,不算很多也不算很少,反正足够村民维持平淡的生活。
这样就够啦他盘算自己的日常开销,值得老头子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哪怕只支取他应得钱数量的十分之一,日子就能凑活,至于剩下的钱,还是援助其他急需钱的村人吧,他记得野田的女儿今年要读大学,东京的话,消费比他们这种乡下地方高多了
“打扰了,富集先生。”拘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富集回头,想了半天才把记忆中的脸与名字对上号,“是你啊谷仓君。”他说,“难得你又来我们村子,但今年的花开得不是很好,只能凑活着看看咯。”他眯起眼睛,富集出来得匆忙,没拿上特质的眼镜,等人活到他的年纪,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眼部疾病,有的是老花眼,有的是白内障,不管怎么说,能把谷仓的脸看清楚已经很为难他啦,更不要说是对方身后几米远处的年轻女郎。
女人的脸在他的眼中蒙上一层模糊的烟雾。
“您还带了朋友来”
“不,不。”谷仓翔太说,“是我的,远房侄女。”
“她可想来莲山镇了。”
“是吗”富集乐呵呵说,“那让她在这里好好玩。”
“会的会的,谢谢您了。”
[现是一月,距离四月还三月。]
[对自己说,那等看完樱花再死也迟吧。]
[等夏天,们起去九州看荷花吧。]
面对连绵的荷塘,十里绿意的沃野,心野长枝张开了嘴,无声地呐喊“ ”
[我是心野长枝]
[大山先生,你看见了吗]
事件长枝山竹,完。#
[身体太宰治]
[同步率90]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第二个主线故事
其实我还蛮喜欢这个故事的,深挖的话应该还能挖出不少东西
所以各位,有兴趣搞发长评吗搓手手
s建议忘记前情的小天使们从16章开始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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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z 34瓶;萧霖 24瓶;冰ai、不能天使、25306807 20瓶;长悦 12瓶;nyx、无相、过境、剑帝莱维、诺柒、懒得起名胡乱起、潇湘雨、aoesuo、沉浮、saiki、观察、藏叶、ooxia521、莫忆海、纯情恶毒明教 10瓶;轰出久 9瓶;静影沉璧、花未眠、围观帝、随月生 5瓶;晶蓝 4瓶;黎明的信徒、成精的蚊子、纸鹤、相泽消太的猫、君莫笑、长瑜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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