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怎么退”
想起白天在教室许罂说的那混账话, 顾星沉又好气又好笑,态度反而温和下来,“哦,你意思是换我亲亲你或者, 吃了你。”
许罂瞪他,抓起枕头砸他,“谁要你啊尽便宜你”
“别生气啦。”顾星沉对她弯弯嘴角,“逗你的。我不吃。你不到十八岁, 我不动。”
脸红到耳根, 许罂气得快冒烟。她简直弄不懂顾星沉这个人,怎么能说这么色情的话题时人还一派平静纯洁的样子, 好似在讨论这道题选a还是选c一样。
活生生的一只斯文败类
“呸不要脸。”许罂生气,噼里啪啦推了床头一堆东西,乱糟糟撒了一地。
然后又气冲冲自己倒下去拉被子睡觉, 盖好被子躺好后还瞪他骂了句,“顾星沉我讨厌你”
然后才拉好被子睡。
顾星沉任她发火, 然后默默收拾了满地东西, 回来许罂已经睡熟了。
刚刚还生那么大气, 转眼就睡得这么香。她心可真大。
顾星沉把她腿放回被子里,看她熟睡的模样,那般真挚无邪,不由想起小时候那个大雪天, 许罂截住他, 逼他跟她谈恋爱的事情。
其实他们从小恋爱谈得就不太平。
她爱欺负他, 调戏他,冲他发脾气,她不太喜欢他,顾星沉一直知道。
但是,她只有他一个男人。只要这一点,他就够了。
有时候,他也会被许罂气得要死,就比如这次她悄悄参加音乐大赛,他真是想教训她,但要说真对她怎么样,他又舍不得,一点也舍不得。最后只好放任她继续坏。
其实有时候他也享受许罂的坏。
她吵吵闹闹,她无理取闹,总好过他一个人在寂静里溺死的好,像具行尸走肉,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就是他,甜蜜的烦恼吧。
顾星沉躺下去,与许罂相对躺着,近近看着她。
“睡了”
“许罂。”
少女没反应。
是真睡熟了。
顾星沉曲着食指轻刮了下许罂鼻尖儿,触感很细腻。
许罂家里条件好,从小养得好,加上天生丽质又臭美,皮肤特别嫩。他喜欢摸她的肌肤,不禁从脸颊滑入她脖子的皮肤,绕到脖子后,往自己这边一捞,与他额头相碰,脸对着脸。
突然,许罂半睁开了眼睛,一双漂亮的眼珠乌亮亮的。
顾星沉僵硬了一下,以为会被奚落,毕竟刚吵完架他就来黏她了。
然而没有。
她凑过来,胡乱亲了他,迷迷糊糊地嘀咕“不不不,不要来了不来了星沉乖宝宝呜”
顾星沉“”
她都想的什么,还是女孩子么
然后许罂还梦呓了什么,顾星沉也没听懂,她缩成一团,头顶抵着他下巴睡着,浅浅的呼吸声很均匀。
他轻而易举就完全把她禁锢在怀里,长而浓密的发,铺了他满怀。少女的身体甜腻、芳香,好像很好吃。
顾星沉手指插入许罂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心里跟着软成一片。
好爱,好爱她。
“许罂”
“我把命给你。”
“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好吗。”
难得和多动症少女安静温存一会儿,黑暗里就有手机屏幕亮起,床头的手机震了几下,陆陆续续来了短信。
顾星沉伸手去拿。
是个陌生号码。
但不是前两个月那个,这个号码从这个月初才开始出现在他手机上。
屏幕上显示了三条信息。
直说吧,要多少钱
卡号发过来
算我补偿你们母子
顾星沉眉头皱起来,掐着手机的指关节白得没有血色。过了一会儿那边好似没等到回信,又过来两条。
但认你是不可能的
别抱不该有的希望
向来稳重的少年,呼吸凌乱,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轻轻掩上门出来,顾星沉走入黑暗,他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阴郁、锋利得可怕,像一只深不见底的黑洞。
提起呼吸,盯着那串陌生号码许久,顾星沉第一次拨了过去。
过了很久,在即将被挂断的时候,那边才通了。
谁都没说话,又过了十多秒,听筒里才有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
“喂。”
顾星沉没回应,然后那边人又开了口,声音很冷漠“说吧,你要多少钱。”
夜色在头顶如漩涡,深得能把人心搅碎。
顾星沉眼皮缓慢地眨了一下,攥手机的指头渐渐泛白,他的嗓音天生偏清冷,但平时是温和,可现在却如三九天的冰凌,极致的冷漠和刺人。
“我警告你,别再发骚扰短信否则”
他吸了一口气,指尖掐破了掌心。
“否则,我会替我母亲告你强奸。”
门扣拢,轻响了一下,顾星沉看一眼床上的人,许罂正压着被子睡得乱七八糟,没醒。
他走过去,拿了把凳子在床前坐着。
旁边四方的窗,路灯稀薄的光亮从中投射进来,把少年垂着头的疲惫侧影,雕刻在地上。
依稀可见他的睫毛轻轻地颤动,还有鼻梁和唇的轮廓。
顾星沉坐了好一会儿,双目像抽空了灵魂,很累。许罂睡着,浑然不觉这一双目光的打量。
他的床上,活泼阳光的少女,干干净净的,纯洁无瑕。是他从小就觊觎着的,很小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霸占的想法。真的很坏,很龌龊。
顾星沉站在阴暗里默默看了许罂好久,突然胆怯,不敢去碰她。
他太脏。
从这条命存在开始,就是罪恶的,不堪。
谁也不知道,顾星沉,他是一个强奸犯的孩子。
生父的罪孽,生母的悲剧。
他不是被爱带到这个世界,而是被,难以启齿的丑陋和龌龊
他厌恶自己,甚至有时恨不能从来没活过。小时候母亲看他的眼神,有时爱,有时恨,有时躲着他,好几天不看他。
顾星沉长得不太像母亲,更像那个恶魔。而且越长大越像。
母亲每天看着他的脸,会是什么心情顾星沉小时候会揣测,到后来,不再去揣测了。
星光坠毁,天崩地裂。所以,他叫星沉。还有什么好说的
少年坐在阴暗里,安静阴郁得像一只幽灵。什么干净、纯正与他都不沾边,他的双脚一直踩在地狱最恶心的泥潭里,连骨头都是腐烂的。
顾星沉忽然觉得闷到喘不过气,灵魂像要闷死在躯壳里。
他拉开抽屉,摸摸索索又吃了一回药,心情才渐渐平复,却不敢再抱着许罂睡了。
顾星沉紧靠着墙那侧,看着许罂安睡的脸,有些迷茫。
“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许罂。”
“其实你会怕吧。”
“只是,你并不知道而已”
今年又是个冷冬,操场边上寒风呼呼地吹,许罂在篮球架下抱着胳膊站了一会儿,被冷得直弯腰。
她搓搓手,从兜儿里掏出手机,翻到顾星沉的微信。
最新一条是别等我,快回教室,冷
此时,年级主任办公室,徐静也在,顾星沉被喊来。
“徐老师,周老师。”
“坐坐坐,别拘谨,啊”年级主任站起来,让了个凳子给顾星沉坐下。
顾星沉话不多,做事做人一直很稳当谦逊,成绩更是好得没话说,年级的老师都很喜欢。他们教了那么多学生,这种孩子,以后肯定有很大出息的。
“谢谢周老师。”顾星沉也没退缩,道了谢,让坐就坐了。
“星沉啊,今儿是跟你说留学的事。”年级主任提了一句,就朝徐静看了一下。
徐静收到眼色,慈祥地笑了笑。“是这样,年级有两名全额奖学金留美的名额,按照平时成绩和表现来评定。你回去准备下,下周来参加个考试。过了之后会有个简单的面试过程。”
顾星沉抬起眼皮。他一向没有过多表情,英俊的脸有种最讨女孩子喜欢的冷淡感,很内敛,让人猜不到他想法、情绪。
徐静也没猜中,明显跑偏了。
“别担心,考试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徐静安慰,“凭你的综合素质,十拿九稳的。”
教学楼顶楼的铃打响之后,学校里走动的学生多起来。
叶子掉光的梧桐树,指头结着冰渣,麻雀飞过时枝头晃了晃。
许罂在树和篮球架之间来回走动,风大,吹得她脑仁儿冻疼,直冒眼泪。
“还是南方好,没这么大风”
“唉,顾星沉怎么还不出来呀”
许罂嘀嘀咕咕,又看了看手机,抬头,终于看见顾星沉迎面走来。“喂,快点儿啊好冷哦”
顾星沉似乎没想到她会在,又确认了一眼,然后拉开步子走来背着风,把许罂护在怀里。
“笨丫头,不是发微信让你别等吗。”
顾星沉把自己围巾给她,裹好。“总不听话,也不爱惜自己穿这么少站这儿挨冻。”
其实他心里卑微地欣喜着,清冷的嗓音有股说不出的温柔感。
现在,许罂也会等他了。
许罂冻得舌头发麻,冷得直摇头,麻利地钻顾星沉怀里抱他腰取暖,然后冲他笑。
“你爱惜我啊,我就懒得爱惜自己啦。干嘛要两个人干同样的事,浪费体力。”
顾星沉稍稍退开些,“有人看许罂”
“抱一下嘛,我好冷。”她就哼哼恶劣地笑,偏要凑过去,撒娇“疼疼我咯”
少年还在犹豫。
许罂就已经哼哼笑,把他搂紧了。那边有学生认出他们,跟见鬼了一样盯着,顾星沉僵硬了一下,许罂却抱得更紧,恶劣地笑着说“抱归抱,你别起不该有的反应哦。”
顾星沉比她高,垂眸恼她一眼,有些脸红。
许罂就喜欢看顾星沉这个高冷的闷葫芦憋着不高兴的样子,特别逗。
顾星沉家教很好,从小就矜持有礼貌,别看他现在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指不定多别扭害羞呢。
呵呵。
很纯的男人。
s市一到冬天风就很大,大概是因为地势太平坦的原因。风刮过来就跟刀子似的,冻得人浑身冷
教学楼门口铺了棕垫子,上头踩得乱七八糟全是灰色的雪脚印儿。好歹在学校,许罂到门口就分开了。
顾星沉掀起军绿色的棉帘子,许罂一溜烟儿窜进去。暖气扑面而来,温度立马从零下飙升到一二十度,许罂才有气儿说话。
“我就是想跟你多呆一会儿才等你啊。”
“后天分赛区十强选拔赛,我一去就得好多天。”
“见不着你我多想你啊。”
许罂的嘴最会哄人。
顾星沉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平常口吻说“那就别去了。正好期末,我给你补习下。不要你考进多少名,但至少基本的要会,别到时候连专科线都上不了。”
“那怎么行这次比赛一定要去的而且,我还要赢呢”
许罂像这样正经地信誓旦旦并不多,顾星沉觉察出她的不寻常“你很喜欢唱歌我以为你闹着玩儿的。”
“还可以啊。”许罂点点头, “你擅长读书,我擅长唱歌表演。每个人总得有点儿擅长的吧,所以我得把它发扬好啊。”
然后许罂斜看过去“而且你天天逼我读书,我也得透透气是吧”
顾星沉拍掉她头顶不知在那儿弄的雪粒子,注意到了她最后一句话,但没有提,转而说说
“你喜欢就好。但期末考试你总分要没我单科高,我找你算账。”
“还有,上台不许再穿那么短的短裤都快走光了你知道吗”
他们上着楼梯,迎面有学生下来。
许罂拧眉头“顾星沉,你管得可真宽”
她拉脸斜看了顾星沉好一会儿,然后又笑了,背着手、踮起脚尖,在少年脸颊亲了一下。
“顾星沉,我发现你其实特黏人”
“占有欲还强得要死。”
“老想霸占我。”
顾星沉眼睛有光掠过,他的心思深,一般人难以察觉。许罂根本没发现他的异常,食指飞快一点他喉结
“但我郑重警告你啊。”
“再管我我可就不喜欢你了”
她促狭着笑他,背着手走在前头。
顾星沉没立刻跟上去一直等许罂走了好几步远,顾星沉才沉着声音冲她背影问。
“许罂。”
“你烦我了。”
夜晚的老街道没人。
只有几个学生骑着单车结伴回来的吵闹、丁铃声。然后逐渐没入各家。
虽然是同年级,但顾星沉并不认识他们,那几个学生倒是认识顾星沉,但是顾星沉太优秀,又有一些高冷的味道,一般人不太敢跟他做朋友,所以谁也没理谁。
顾奶奶最近住院,病情不太好,家里只有顾星沉一个人。冲了澡,顾星沉回到房间在书桌前坐下。台灯被摁亮。猫儿跳上椅子来,靠在背后。
顾星沉翻了翻书,却看不进去,盯了数学卷子好一会儿,干脆收起来,从抽屉里拿了日记本,又丢了药片进水杯。他看着细小的透明气泡缓缓上升,然后到水面上碎掉。
脑海里是许罂在楼道里半真半假的口吻,她背着手回头来,带着一点儿邪气危险的笑。
“烦啊,快烦死了你再这样我就跟你分手哦。”
像有一根针,卡在了他心里。
顾星沉手指捉着笔,圆珠落在纸上,竟然有些发僵,好久才落成了字。
12月30号天气 雪
她好像开始烦我了
写完后,看着那几个字,顾星沉又皱了眉。
疲惫地摁了摁太阳穴,写不下去。
黑暗的房间,只有台灯亮着,桌上有整齐摆放的书本。
少年穿着干净的灰色卫衣,白皙的皮肤,和纯黑没有一点杂色的眼珠,有一种天然的冷淡、纯洁感。很清俊。
顾星沉半垂着眼睛,盯着日记本走了一会儿神,然后笔尖来回划掉那几个字,认真地在下面写
没关系
我能改
徐静推推眼镜,盯了顾星沉很久,觉得不可思议。
“星沉,你真想好了全额奖学金留学,这种机会你都不要”
顾星沉倒是很平静。“谢谢徐老师对我的欣赏,但我不会出国,很抱歉让你们失望。”
“你真考虑好啦”徐静还在劝, “这么好的机会要放掉了老师都替你惋惜啊。要不,你回去再考虑考虑,明天再答复也行。”
“不用了徐老师。我考虑得很清楚。”
顾星沉表达完自己想法,又感谢了老师的厚爱,之后没有犹豫,走出办公室,扬长而去。
旁边任课老师问徐静,“他是哪儿想不开,这种好机会都放过了。”
徐静“不清楚。”然后,她想起了许罂。又觉得不是十分确定。
“老徐,我看你对顾星沉挺关心嘛。”
冷空气里,听到徐静一声叹息,“无父无母的一个孩子,挺不容易,就总忍不住想关心两句。”
那老师也跟着叹“成绩好,人聪明,命却不好啊。”
徐静看着没入走廊学生群体里的顾星沉的背影,人才气质都很出众,比旁边那些男生优秀了不止一个档次,怎么看,都是值得被人疼爱的一个孩子。
可惜,命运并不善待他。
“谁说不是,懂事得让人心疼。”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