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饮随手把手机扔到床上。
江泊烟气息不稳,听得出正处于暴怒边缘,身侧凳椅被他踢翻,哐当声连成一片。
“那个男人是谁,你让他给我接电话,快点”他深吸一口气,“该死的,刚才我就不应该挂断,路饮,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一定弄死你和那个”
他迟疑了几秒“奸夫。”
“奸夫”路饮反问。
他不为所动,打开免提,拿起逗猫棒开始逗猫。一不留神泡泡从他膝头跳落,轻盈踩在地面,路饮弯腰冲她招手,声音温柔“过来,别闹。”
“哈”江泊烟的连番质问被他打断,以为路饮和他说话,脸色一会白一会黑,但不可避免地被这声哄得很舒服,偏还要死鸭子嘴硬,“恶心,该死的同性恋,别以为用这种声音勾引我我就会”
路饮“泡泡。”
布偶猫重新跳入他怀抱,仰头朝他止不住地喵喵叫,江泊烟听到从话筒那头传来的猫叫声,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猫”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偷听路饮的动静。
逗猫棒他似乎听到了逗猫棒上的铃铛声。
“喂,哪来的猫”
江泊烟心中止不住地觉得古怪,拜托,像路饮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在私底下逗猫
他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实在是路饮身上的反差太强烈,他根本无法想象他现在的表情,褪去了清冷神色的路饮,究竟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路饮随口说“邻居的猫。”
他拆开一包猫条喂猫,正在通话的手机被他扔在床上。江泊烟等了会也没听到路饮理他,却奇迹般得心平气和。按理来说他被路饮这样无视,心中的傲气早就让他怒不可遏,况且还没问出那个男人的信息。
但他现在却偏偏像个神经病一样,屏息听路饮逗弄了整整三分钟的猫。
“操。”江泊烟抹了一把脸,从床上一跃二而起,烦躁地在室内来回走动,脑子乱得一塌糊涂。
这个同性恋挺会勾引男人。
不得不说,他确实有被勾引到。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江泊烟的心情猛地下沉,他努力让自己忽略路饮逗猫的动静,声音冷硬“我在跟你说话,别装没听到”
路饮终于理他“有事”
江泊烟的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男人的胜负欲在作祟,让江泊烟即使厌恶路饮,也无法忍受他带着自己“男朋友”这个标签,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路饮回他“弟弟。”
江泊烟冷笑“你以为我听不出宋央的声音”
路饮“那就是,干弟弟。”
“哈”江泊烟难以置信,掏了掏耳朵,“路饮,就是不知道这个干字应该怎么发音,是第一声,还是第四声,我真的是太好奇了。”
路饮逗着猫“第一声。”
江泊烟猛地提高音量“我不相信果然,宋央说你离了男人活不下去,承认吧,你就是那种”
他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样出卖宋央。
江泊烟深吸一口气平静情绪,压低声音警告他“我不想跟你继续吵架,但你最好安分守己,路饮,我有精神洁癖,你要是敢背着我出轨,我会让你在清河彻底混不下去。”
“精神、洁癖。”路饮重复他的词,似乎是觉得讽刺,连语气都带着明显嘲弄,“是么,听上去简直就像个笑话。不过江泊烟,在约束我之前,我认为你应该先跟宋央保持距离,毕竟我不希望我们的游戏最后变成一场伦理剧。”
江泊烟火气直冒“路饮”
他因为心虚,所以听起来更加愤怒“管好你自己,否则。”
“否则你会弄死我”路饮笑了起来,“你只会这样威胁人,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否有暴力倾向。”
不等江泊烟回击,他就抬手挂断了电话。
江泊烟反复拨打路饮的号码无人接听,一腔怒气无从发泄,他简直被气得头晕,恰好这时,宋央给他打来电话。
他因为被傅南时那样羞辱,颜面尽失,碍于他的权势不敢回怼,回去之后愤懑不平,这通电话便是前来寻求江泊烟的安慰。
“南时哥他,总之一直都是那样的性格。”江泊烟尽量压下和路饮吵架时生出的怒火,努力让语气变得平和,但依旧能听出其中不悦,“不是讨厌你,真的,他都没有见过你,能和你有什么过节。不需要道歉,放心,我会替你解释。”
江泊烟的安慰心不在焉,他还是头一回对宋央生出如此难以掩饰的不耐,敷衍几句正要挂断,忽然想到什么,状似好奇地问起“你等下,你是不是说过,路饮以前是不是有很多男朋友”
宋央也烦“干嘛提起他”
江泊烟“听到一些传言,好奇。”
“有吧。”电话里宋央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又继续,“别看他现在跟个哑巴一样,但他其实挺会勾引人,我应该没跟你说过,听我爸讲,幼儿园的时候,就有男孩想偷亲他。”
江泊烟正在喝水,闻言直接喷了出来,弯腰开始剧烈咳嗽。
宋央皱眉“你怎么了”
“被水呛到。”江泊烟随手扯过一张纸巾擦拭嘴巴,又飞快地跟他说,“你继续,我听着。”
宋央毫不掩饰自己嫌弃的情绪“他应该是天生的小同性恋,真不知道那些笨蛋为什么要因为他打架。”
笨蛋本人立即黑着脸打断“能不能说重点烦死了”
宋央今天受了傅南时为难,情绪不佳,闻言语气不好地和他互呛“我这才刚讲了几句,江泊烟,你今天是不是吃了火药,语气那么冲。”
“操,你简直有病。”
出乎宋央意外的是,江泊烟居然咬着牙骂他。
江泊烟不仅骂他,还直接按下了结束键,挂完电话后用力把手机扔在床上,盯着熄灭的屏幕目光沉沉。
片刻后,他低头自言自语“关我什么事。”
说完依旧不解气,江泊烟握紧双拳“关我屁事,他就算是被男人操、死在床上,我都不会给他收尸。又不是我真的老婆,我才懒得管他。”
“反正我也只是和他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
话是这样说,但他脸色沉如墨水,不明白心情为什么会这样差到极点。
周一的上下午都有课,路饮中午回宿舍休息,在走廊遇到同住一层楼的江泊烟,他身侧还站着宋央,正低眉顺眼地和他说话。
宋央昨天在江泊烟那儿碰了壁,惊吓之余几乎一整夜没睡。江泊烟宠着他时他有任性的资本,但他深知自己在圈中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对方对他的重视。
因此决定过来求和,这是第一次这样干,他以前都被江泊烟宠坏了。
江泊烟起初漫不经心回应他,突然之间一下噤声,宋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路饮,他也跟着立即止声,不愿将狼狈显露人前。
路饮从他们身侧经过,微偏下头。
江泊烟注视他脸上疏离的神情,暗暗咬牙,和他的目光在半空短暂交汇,无声交锋,忽然间朝他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当着路饮的面,他上前一步搂住宋央的腰,将他往前一推,抵在墙上,自己随之弯下腰,做出一个亲吻嘴唇假动作。
气息扑面而来,宋央双眼慢慢瞪大,惊慌失措地喊他“哥”
“我让你别动,不准说话”
江泊烟压制住他的手和脚,怒气冲冲地责备他,头一转,眼神却始终落在路饮后背,如幽灵般跟随。
路饮好似没看到这一幕,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找出宿舍钥匙,开锁,进门。门被他关上,走廊重归于寂静,江泊烟深吸一口气,用力将宋央甩开。
该死的,他捂住额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
和路饮相比,他现在就像一个幼稚的跳梁小丑。
宋央眼神复杂,惊魂未定“哥,你刚才”
“没什么。”江泊烟粗声粗气打断他,“我”
他敷衍地打量着宋央,第一次觉得宋央的五官生得如此普通,气质也没有别人吹捧得那么突出如果和路饮相比。
“就是觉得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仔细看了看。”
宋央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你真会开玩笑,我想当演员,一直有做身材管理。”
江泊烟没好气道“就是胖了,我又不是眼瞎。”
他的目光依旧是冷,语气也不好,宋央不愿在这时候和他起争执,试探地伸手去拉他衣角。
这次江泊烟没将他甩开。
宋央便对他撒娇“好啦,是我错了,不应该跟你吵架,哥,你就原谅我吧。”
江泊烟沉默地看了他几秒,说“走吧,去吃饭。”
这是释放和好的信号。
江泊烟边走边想,不管如何,宋央始终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发小,他不可能永远不理他。
下午的课结束后,路饮带上礼物前往蓝湖庄园,昨天谈墨给他带话,谈照国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当面和他讲,和宋海宁相关。
他对谈照国的印象不多,小时候由于对方事务繁忙而只匆匆见过几面,记得是个面容严肃的长辈。
而在前世,谈墨的突然离世让这位身体硬朗的老人备受打击,后来长年卧病在床,抑郁而终。
在他走后,谈斯理独自撑起诺大谈家,但因为失去亲人心力交瘁,路饮再看到他时,发现他整个人已经不复以前那样的意气风发。
到达蓝湖的时候,谈照国还在会客,
谈墨放学回来,司机送他回庄园,两人在楼下碰面,眼见无所事事,谈墨提议带他四处逛逛,第一站就先去了他的收藏室。
这座庄园是谈照国为了养老而购置,谈墨的东西都是后来新添的,他从国外回来时,先带了自己一部分的收藏品,就陈列在眼前这套房间里。
谈墨本身钟爱摄影,热衷于收藏各类风景作品,除此之外他的藏品琳琅满目,不限单一种类,价值难以估量。
再往里走,路饮注意到墙上挂着几套赛车服,想起谈墨爱好广泛,机车也是他的兴趣之一。
复古款的撞色赛车服,光是看到就让人觉得酷,以谈墨这种天生衣架子的身材,穿上时难以想象会有多帅。
“你喜欢”谈墨注意到他的目光。
路饮看了几眼收回视线“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什么”
“仿赛的机车很费腰。”路饮的目光慢慢下移,“你的腰还好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