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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修行世界(四)
    他连忙跑过去, 浑身湿漉漉的衣衫不停滴水。庄弥上前来迎他, 说:“阿雪,你用真气把衣服蒸干便可。”

    真气还有这般妙用江快雪在庄弥身边坐下,运转起全身真气, 整个人便被一团水蒸气包裹了起来。

    一旁有个声音幽幽叹道:“唉,果然是男大不中留。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这是江子龙的声音。江快雪循声望去,江子龙与几位江家的堂兄们坐在一处。方才他进来,就惦记着找庄弥,竟然未注意到这几人。

    想来江子龙是嘲讽他一来便跟庄弥坐在一处, 连他们都不管。他正犹豫要不要到江家几人那里去,另外那拨人又有人说话了:“你们还有谁敢来战”

    江快雪挺直腰背,朝对面那拨人望去,那些人都戴着银质面具,衣服虽然不一样,但看得出都是魔教中人。这些人身后就绑着十来个弟子,江快雪扫了一眼, 便看见凤清姑母居然也被绑着, 和几个江家子弟坐在一处,登时十分诧异。

    见正道众人没人敢站出来,魔教一人嗤笑道:“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们切莫错过。”

    江快雪小声问庄弥:“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庄弥小声道:“与魔教之人一对一挑战, 赢了便可救回那些人, 输了就得束手就擒。”

    “那咱们为什么不一拥而上, 一起把那些人给救出来”

    “他们拿那些弟子们做要挟。咱们毕竟投鼠忌器, 不敢妄动。”

    正在两人说话间,江子龙站起来,高声道:“魔教逆贼,我来与你一战若我赢了,你就放了凤清姑姑”

    魔教那人桀桀怪笑两声:“那也得等你赢了我再说。”

    说话间,两人已交上了手。这时天顶一闪,又有三个人落了下来,江快雪伸长脖子望去,乃是松月真、风鹤大师与松月明三人。

    松月真四下里扫了一眼,一眼便望了个明白,不禁轻声道:“怕是中计了。”

    松月明在一旁听见,疑惑问道:“二哥,咱们中什么计了”

    “进来的要么是不济事的弟子,要么就如风鹤大师一般有伤在身。你看场中那鏖战的两人,想必是魔教之人承诺,若是打赢他们,便放了我们的人,若是输了,就束手就擒。可凭咱们这些人,怕是赢不了。你看那对战的江家弟子,五招之内必败。”松月真说完,不再看场中,四下看看,想尽快找到一条出路。

    松月明一看,果然正如他二哥所说,场中没一个能抗事的。连唯一能期盼的江凤清也被抓了,应当是如风鹤大师和松月真一般,进这里之前就受了伤。至于其他实力顶尖的高人,这里一个也没看到。

    看来这也是魔教中人的阴谋。先是故意用妖雾把他们分散开来,逐个攻击,待他们受了伤,便放进这里来,那些不可能受伤吃亏的前辈高人们,则被魔教中人半途拦截。等他们找到这里,只怕也已经是人走茶凉了。

    果然不过五招之内,江子龙就输了。他脸色涨得通红,似有不甘,那魔教之人笑道:“怎么,这位江家的大侠,你是输了想要反悔吗”

    一旁另一人取笑道:“你若是想要反悔,咱们也不能耐你如何,只不过若是传扬出去,你们江家号称名门世家,却尽是如你一般言而无信之人,只怕要叫人笑掉大牙。”

    江子龙恨恨地走上前,由他们把他与凤清姑母绑在一起。

    魔教之人又说:“哟,看看谁来了这位不是风鹤大师么白马寺号称天下第一寺,风鹤大师今天就让在下领教领教这天下第一的玄妙之处,如何”

    江快雪在一旁坐着,心想这穿黑衣服的魔教教徒嘴巴可真坏,真损,不禁侧耳问庄弥:“那个穿黑衣服的家伙是谁啊”

    庄弥跟他解释:“魔教有教主,下分左右护法,左右护法之下,再分青、红、白、玄、紫、碧六使。那说话的便是玄州使。”

    江快雪点点头。庄弥小声问道:“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江快雪赧然。庄弥已抓起他的手来,轻轻捏着,小声问:“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江快雪摇摇头:“我跟你们在雾里走散了,一个人走了许久,惦记着你的安危,找到这里来。只不过现在看来,咱们是入了套了。没人能打得过那玄州使,看来咱们是很难出去了。”

    庄弥倒并不害怕,反而安慰他:“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两人说着话,又见那风鹤大师被激得别无办法,只能前去应战。松月真拦住他,劝道:“大师,您身上旧伤还未痊愈。”

    风鹤大师还没说话,玄州使就先笑道:“哦,原来你们自诩名门正派,都是一群缩头乌龟。碰到打不过的对手,就推说自己身上有伤,这个借口好这个借口妙啊”

    他话音一落,这边坐着的几人脸色就有些不忿。其中一人还阴阳怪气道:“嘿,那江家的江凤清前辈身上也有伤,为了救人,还不是一样的上去了。怎么轮到白马寺的高僧,就去不得了。”

    江快雪听见这浑话,简直纳闷,不明白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人这般的拎不清,自己人攻歼自己人,有什么好处

    他却是不明白这些高门子弟们的心理。这些人平日里高高在上,性子骄傲,从小受到精英教育,更把等级观念、门第荣誉奉为圭臬,为宗门而战,哪怕必输无疑,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骄傲。这时候有人不肯应战,他们当然看不过去。

    风鹤大师却是叹了一声,向前一步便要应战,松月真连忙将他拦住,高声道:“风鹤大师的确已受了重伤,你们魔教乘人之危,算什么本事不如由我替风鹤大师出战。”

    他之所以执意要保下风鹤大师,乃是有他的考量。风鹤大师与他的挚友离宫道人有一门合创的功夫,使出来威力巨大,或许可以助他们脱困。虽然眼下离宫道人不知在何处,可只要风鹤大师留着,别被魔教扣住,待离宫道人赶来,或许便能救下其他人。便是还存有这一点希望,他愿意以身犯险。

    松月真说罢,持剑上前,站在玄州使身前。

    玄州使笑道:“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松少侠。听说你是松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罢了,由你来代替风鹤大师,我也不亏。”

    江快雪却是心中担忧。松月真虽然行走无碍,但其实他腿伤还未痊愈,对战这玄州使,恐怕没几分胜算。他目光不由得紧紧盯着对战的两人,庄弥看见他紧张的神色,冷冷一哂。

    松月真实力果然高强,几百个回合下来,仍然不落下风,玄州使似乎知道他之前腿部受伤,一味朝他伤处攻击,松月真却是不急不躁,十分沉稳,两人再走了百来招,那玄州使不敌他,两步退开。

    众人欢呼一片,高声喊道:“魔教妖孽,既然松大侠赢了,就快把我们的人放了”

    在这欢呼的人群中,江快雪却是最冷静的,一直盯着松月真。松月真赢得并不轻松,脸上尽是冷汗,尽力端着一副冷静沉着的模样。

    玄州使说:“好是我输了按照咱们的约定,应该放一个人。松大侠,你来选放了谁。”

    众人一听,都嚷嚷道:“怎么才放一个人你明明说是将他们全放了的。”

    玄州使冷哼:“我何时说过全放了诸位可不要说笑,你们对战的人输了,我们也才抓一个人,怎么可能赢了就要我们把人全放了。”

    众人再一思索,他的确没有承诺过全放了人,只不过他话中诸般误导,叫大家都误会了。

    见这魔教之人如此卑鄙,众人都是愤愤。玄州使催促道:“松少侠,快说说你要救谁。”

    松月真收起剑:“还请将江凤清前辈放了。”

    玄州使嘿了一声,刻意挑拨离间:“这里还绑着几个松家的弟子呢,你怎么不先救松家的人,反倒要救江家的人你这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啊。”

    松月真还没说话,那几个松家弟子先嚷开口了:“用不着你这魔教逆贼替我们说话二哥你只管救江前辈便是”

    “正是江前辈的修为比我们高得多,救了她,或许我们都有救”

    松家弟子们自己都这么说,玄州使便只能冷哼一声,阴恻恻地说:“诸位还真是高风亮节呢。”

    他这话却错了,不是这几个松家弟子品德出众,而是松月真平素在松家便极有威望,子弟们心里都向着他,信服他,钦佩他,他这么做,大家也都相信他绝没有任何私心。

    凤清姑母被松了绑,向松月真道谢,煞白着一张脸走到江家弟子们身边坐下。

    玄州使高声道:“松大侠,这里还有许多人呢,你不救了么”

    松月真看向他,提醒道:“你已经输了。”

    玄州使阴恻恻的:“我当然知道,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我与你对战,而是我圣教的左护法”

    他说罢,身后的阴影内走出一个人来,居然是那黄脸中年男子。他冲松月真微微一笑道:“松少侠,别来无恙啊。”

    松月真却没有和他说笑的心思,冷冷看着他。玄州使在一旁微笑:“怎么样松少侠,你敢不敢与我们左护法一战”

    松月真还能说不吗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就算他要退却,其他人也不可能答应。

    他上前一步,左腿受伤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他也只能强忍着,拔出剑对那左护法道:“请赐教。”

    两人霎时间便缠斗在一处。

    江快雪又不由得担心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松月真。之前与玄州使的对战便消耗了松月真不少体力,这一次他没能撑多久,便输给了左护法。

    众人登时哗然。他们不知道松月真有伤在身,之前见他赢了玄州使,还盼望着他能再赢一次,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输了。一时间众人都猜测这左护法修为精深到了可怕的地步。

    玄州使洋洋得意:“松少侠,你虽然救了江家那个母老虎,可却把你自己搭进来了用母老虎换你,咱们赚大了啊。”

    江快雪只觉得这厮嘴巴也太损了,凤清姑母简直被他气得要昏倒。江快雪却没心思关注凤清姑母了,他的心都系在松月真身上,见那玄州使粗手粗脚地把松月真绑起来,连忙跳出来喝道:“慢着”

    他快步跑上前,挡在松月真身前护着:“你们不许动他。”

    玄州使扫了一眼他领口别着的花,退开两步,问道:“这位江家的少侠,你若是想救松少侠,那就要与我们左护法一战,我劝你”

    江快雪看向左护法,拔出佩剑:“我不能让松月真落到你们手里。左护法,请赐教吧。”

    那左护法脸色数变,仿佛内心正在激烈交战。

    就在这时,江快雪忽然又说:“等一等。”他放下剑,脱下外袍,小心地折叠整齐放在一边,以免待会儿对战时刀剑无眼,把他好好的外袍划破了。

    众人看见他这举动,沉默片刻,忽然不约而同看向凤清姑母,很想问她一声,平素江家是不是克扣了江快雪

    凤清姑母也是有口难言啊。

    江快雪脱了衣裳,放心许多,一剑刺向左护法。

    左护法与他敷衍地走了两招,退开两步,神情郁郁:“我输了。”

    众人又是哗然,怎么比都还没比,这之前牛逼轰轰的左护法就认输了难道是这江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实力太强吗

    左护法仿佛忍耐着极大的羞辱,两眼盯着地面:“这位江江少侠天纵奇才,修为精深,实力高强是个不世出的天才,我若与你一战,那就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他说这番话时,满脸的口不对心,仿佛有人拿剑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这么吹嘘似的。

    别说其他人了,江快雪更疑惑,明明都还没怎么动手,这左护法怎么就看出来他修为精深实力高强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算他赢了,他连忙替松月真解了绑。

    江快雪又问道:“你们教中还有谁出来与我一战若是没有,就请你们将这些人都放了。”

    魔教左护法认输另有原因,绝非因为实力不如他,听见这话,怎么可能答应。左护法喝了一声:“撤”

    魔教教徒丢下几个,霎时一阵青烟腾起,江快雪只闻到一股十分刺鼻的气味,不禁退后两步,待那烟雾散去时,魔教几人与被俘虏的人质都已没了踪影。

    众人也快步走上前来,松月明扶着松月真,凤清姑母看着江快雪,目露疑惑之色,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恭维道:“敢问这位江家的世兄名讳方才你只出一招,便让魔教那左护法认输,想必修为十分精深真是天纵奇才啊”

    这些恭维他的,都是其他门派世家的子弟,江家几个堂兄跟他自小一起长大,虽然面见得不多,但也没发现这位堂弟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一时间都和凤清姑母一样疑惑。

    松月真看向江快雪,似乎是想跟他道谢,这时庄弥走上前来,挽着江快雪的胳膊打趣一般道:“原来阿雪这么厉害。”

    江快雪被周围吹得飘飘然,一时间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蕴藏了连他都不知道的实力

    这时风鹤大师念了一声佛,提醒大家魔教众人抓着人质一起跑了,他们需得赶紧追上,否则若是又失了他们的踪迹,再想救出其他人就难了。

    却也有人不同意继续往前追,他们这些人,老的老,少的少,受伤的受伤,不如先找到其他人汇合,再做打算。

    松月真说:“先找到出去的路再说吧。”

    众人便散开了去,在洞穴内一番查看,果然在洞穴深处发现一条通道。沿着通道往上走,约莫一个时辰,便走到了地面上。

    只见眼前一片宅邸坐落于山石草木之间,繁茂的松林掩映下露出几点白墙青瓦,颇有几分出世之意。

    众人见了这宅邸,都疑心难道此处是魔教中人的巢穴可这地方仙气飘飘,看起来也不像啊。那伙魔教中人又跑到哪里去了他们还带着人质,按道理来说跑不了多远。

    凤清姑母与风鹤大师走在前头,江快雪和庄弥跟在队伍的最后头,一行人踩着山间小路,走到这宅邸门前。

    这地方空空如也,没有魔教妖人的踪迹,看起来倒像是有人曾经在此短暂居住过。眼下那些魔教妖人既然也杳无踪影,大家便商量暂时在这里休息几天,放出讯号,让其他人前来此地回合。

    众人便按照家族、门派,自动自发地分散在几个院落内。庄弥不愿与江快雪分开,便跟着他住在一起。

    两人把房间草草打扫一遍,居然找到一支女子用的发簪,难道以前在这房间里住过的是个女子

    两人又仔细找了一遍,还找到半条沾满灰的手绢,将手绢洗干净,发现上头绣着“赠雪江”三个蝇头小字。

    江快雪跟凤清姑母汇报了,又和其他几个堂兄互相询问,才知道他们也发现了一点东西半幅女子的绣像。

    江家几个堂兄弟们聚在一起商议。

    “这绣像只有半幅,也看不出这姑娘究竟长什么模样。”

    “你们看这手绢上的三个字:赠雪江。难道这姑娘名为雪江吗”

    “应该不是。这手绢的绣工精致,应该是住在这里的姑娘绣的,她是绣了送给一个叫雪江的人。”

    “血浆”江快雪喃喃道:“这名字真不吉利。不过这不就是我的名字倒过来么”

    堂兄们登时都诡异地望向他。

    凤清姑母皱起眉头:“江快雪喜欢男人,不可能和一个女人住在这里。而且你们看这绣像,有些年头了。依我推测,年纪怕是比江快雪还大些。”

    江快雪这才松了口气,他就怕原主是不是和哪个女人在这里住过呢。

    到了晚上,大家在饭厅用饭时,也都交流起在这府邸内的发现来。

    原来不只是他们发现了女子的绣像等物,别的院子也找到了一些男子贴身佩戴之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生活用品。看来是几十年前曾有一男一女在这里住过。

    “雪江”一人摸了摸下巴:“这名字有些耳熟,可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众人吃了饭,又回了各自的院落。松家几个弟子就住在江快雪隔壁的院落内。半夜,江快雪悄悄换了身衣服,戴上面具,翻墙到了隔壁院子里。

    松月真单独住一间,他找到松月真的房间,推开门进去,还未走到窗边,黑暗中一道银光刷地一声闪过,脖子上已架上了一柄剑。

    江快雪连忙压低声音:“松少侠,是我。”

    松月真听了出来,收了剑,却并未还鞘:“江遥前辈,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与魔教中人对战时受了伤,我想你应该需要我帮你看看。”

    松月真一言不发,走到桌边点燃了灯盏,回到床榻边坐下,这才问道:“前辈,你怎么知道我受了伤你是谁”

    松月真看着江快雪露出的半张脸,只觉得这面容十分年轻,却又想不起来这究竟是谁。

    江快雪叹了口气:“松少侠,我如果能告诉你,早就说了。就算我不表露身份,你也应该相信我没有恶意。”

    松月真问道:“那天前辈为何不告而别”

    “我还有我的事。”江快雪走到他身前,语气诚恳:“你问了这么多,能让我看看伤么”

    松月真这才把裤腿卷起来,本来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腿伤果然又复发了。

    江快雪用银针为他排出淤血,上了伤药,又取出内服的草药,让松月真服下。

    他给松月真把了脉,今天与左护法对战时,松月真受了内伤。他让松月真解开衣服,在他胸腹间施了针,叮嘱他暂时不可再运行真气。

    松月真在床榻上躺下,江快雪坐在一边,守着他道:“你睡吧。”

    有人这么看着,松月真原以为他要睡不着,可没想到闭上眼睛,便很快入睡了,待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没了江遥的身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