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尧岑回到别墅时, 苏姨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看到她神色慌慌地推门进来, 吓了一跳, 呆了两秒才起身, “这是怎么了”
“苏姨”顾尧岑喊她的同时, 双眼在整个客厅扫视着,随即双肩一垮, 顿时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她低下头,这空荡荡的安静的空间里,没有林草草的影子。g n直觉是一种微妙的东西, 不用问, 她其实就笃定林草草压根就没回来这里。
顾尧岑低下头, 担心、着急、愧疚等等情绪齐齐上涌, 在这些情绪的怂恿下, 她脑海里全是关于林草草的点点滴滴,她想起清明陪她回去扫墓的情形, 想起了她那些并不良善温和的亲戚,也想起了她跪在林父林母面前痛苦的模样
她甚至还想起了她做的关于自己变成了老虎,而不良少女是一棵压在石头缝隙里却努力生长的草的那个梦。
“苏姨看到林草草了吗”她实在不知道林草草能去哪里,就像她不知道林草草还有何处可去的地方一样。
因此, 明明知道苏姨不会给她答案, 但她还是忍不住存着一丝侥幸和期盼。
“林小姐”苏姨一阵愕然, “她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收到消息”
苏姨说着说着又意识到了什么, 看向顾尧岑,“你是在机场没有接到人吗”
顾尧岑摇了摇头,又转身朝她走。
“小姐”苏姨赶紧追了上去,走近了才发现她右脚不太自然,“你脚怎么了”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我看你这脚踝都肿了,快别动了,我给你抹点药油。”
顾尧岑没有理会她的话,固执地往外走。
“小姐”苏姨赶紧拉住了她,“也不急在一时,说不定林小姐自己打车回来了这天都黑了,她肯定知道回家的。”
是啊,天都黑了。
顾尧岑抬眼看了看这浓浓的夜色,心揪成了一团,“苏姨”
“嗳。”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苏姨有些震惊,郑重其事地应了声之后,又安慰道“苏姨在了。”
“林草草不见了。”
“不会不见的,肯定”
“她跑了。”顾尧岑说着,又吸了下鼻子,然后打起精神,拂开了苏姨的手,“我要去找她回来。”
“跑了”苏姨听得云里雾里,就发愣的功夫,才发现顾尧岑已经走了,看着她的脚,她担心,叹了口气,又赶紧转身把门带上,“我跟你一起去找吧,这大晚上的”
不等她说完,顾尧岑已经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然后车就跟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行驶了出去。
“哎”苏姨在后面干着急,追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不得不停下来,又赶紧跑回去,找到手机先给林草草打了电话,关机。
她对着手机叹了口气,犹犹豫豫一番,还是没有给宋女士他们打过去了。
顾尧岑离开龙景花园之后,看着这车水马龙的繁华,内心却涌起无边落寞,她从前不觉得这座城市有多大,如今才觉得这些车水马龙的繁华有多四通八达,让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她试图想想不良少女可能会去的地方,可翻遍了记忆,她发现自己对人根本就不了解,压根就想不出此刻的不良少女会在哪里。
大约是心慌,所以连几十秒的红灯也变得漫长起来。
顾尧岑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心烦意乱对情绪的影响,才没有闯了红灯,急刹一踩,显示器上的每一秒都被拉地无限长。
等了三秒,她就烦躁地踹掉了脚上的鞋,看了一眼已经肿起来的脚踝,肿的有点过分了。
然而,也许是情绪转移的作用,她并不觉得疼,瞥了一眼也就不再管了,烦闷心慌到无措的她又拿起了手机,直到电话那边响起了喻玛丽的骂声,她才意识到自己把电话拨出去了。
“哔哔哔”漫长的红灯等候时间终于过去,后面的车纷纷按动喇叭,顾尧岑深吸一口气,重新启动车子,静静听着喻玛丽骂完了才道“你们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吗”
“要是知道,我们现在还会大街小巷地找”刚刚的喇叭声传了过来,知晓对方是在开车,喻玛丽的情绪又缓了下来,“你们好歹也在一起生活大半年了,你总该知晓她平日有些什么爱好吧”
顾尧岑没有说话。
“顾尧岑,你不要告诉我,你对林草草,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沉默再一次撕破了喻玛丽心平气和的伪装,“林草草什么都不懂就和你结婚,是她年少无知不懂事。顾尧岑,你不是,你是一个成熟的老女人了既然和人结婚了,照顾你的伴侣是你的职责和义务吧”
喻玛丽越说越来气,坐在驾驶室的黄月白轻轻扯了扯她,小声道“你少说两句,她肯定也着急的,这会又在开车,要是”
“着急”喻玛丽轻哼了一声,当然这个话是说给顾尧岑听的,“我看她巴不得林草草此刻自己麻溜地滚得越远越好才好,人家老相好回来了,还一来就这么劲爆,我们顾总肯定这会着急着与人重修旧好了。”
喻玛丽的话就像细细的针戳在顾尧岑的心上,疼,密密麻麻,但疼感并不强烈,但时不时地戳一下,让人觉得无能为力又压抑。
“我没有。”过了很久,顾尧岑才无力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还能与洛雪重修旧好”
“呵。”喻玛丽冷笑,“每当着人的面,你当然这么说了。顾尧岑,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疼痛骤然强烈起来,这是对林草草无限的担忧着急之后涌起的自我委屈。
世间的感情,哪是能那么容易拿起又放下的她最好的那年年岁岁,是真心喜欢着洛雪的啊,也从没怀疑过对方对她的真心。
五年的感情,哪能这么轻易就忘的一干二净,撇的一清二楚
诚然,她没有及时介绍林草草,是她的错。可是,那一刻,她自己都是脑子一片空白。
意料之外的洛雪。
意料之外的林草草。
还有意料之外的求婚。
这么多始料未及,给她造成的巨大冲击恍若一场梦,她根本就没办法思考。
林草草不见了,她的心急如焚也不是假的,在这份意料之外的婚姻里,她不曾主动,但也在努力经营着。
顾尧岑把车停在路边,心口的压抑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了,“玛丽,我很担心林草草,如果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请告诉我,好吗”
喻玛丽沉默了两秒,才轻声道“顾尧岑,你喜欢林草草吗”
顾尧岑没有回答。
喻玛丽又道“是她主动联系我,说七夕想给你惊喜,她要把自己送你做七夕节礼物。我去机场接她的时候,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喻医生,你快给我看看,我觉得我心跳好快,感觉快要死了。我起初还以为她开玩笑的,可是她脸色很苍白,神情特别严肃。后来才知道,她说得是真的,因为她恐高,没有人陪在她身边,她怕得要命。”
“小女孩的喜欢能持续多久,我不知道,但小女孩的热情,我知道。”
顾尧岑闭上眼睛,“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她。”
“那你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喻玛丽很想现在就过去打爆她的头。
“结婚是一时意气。”顾尧岑如实道,“我妈说我迟迟不结婚,是因为放不下洛雪,大抵是我自己和自己较劲,所以答应了。玛丽,和林草草结婚是意外,我也后悔过,甚至一直在逃避,我们之间相差太多东西了,我怕不得善终,所以想一直让她自由,等她见识到更多的世界和人了,有了成熟女人的成熟想法,那时她选择什么样的归宿,我都会支持她。”
“可是,越了解她,我就越心疼她,心疼让我开始对这段婚姻有了新的期待这些期待里,我不知道有多少是喜欢,又有多少只是因为习惯。”
听完她的话,喻玛丽张了张嘴,可满肚子指责的话,突然就不知从何开口了。
顾尧岑也没期待她能给个什么好回答,她只是只是压抑太久了,此刻不想在这个最好的朋友面前伪装了。
双方都沉默,但谁也没有挂掉电话,顾尧岑垂下眼,“也许,是喜欢的吧”
“每一次亲亲,我做不到轻描淡写。”
“每一次看她开心,我也会忍不住心生愉悦。”
“看到她被人欺负,会下意识的维护”
“她不见了我真的很担心。玛丽,我好怕”这句话一出口,顾尧岑仿佛就失控了,趴在方向盘上低低地哭了起来,“我怕找不到她,我更怕她无处可去,被人欺负因为,除了是我的妻子,她早就没有更亲身份的亲人了”
害怕一单说出口,恐惧就会变得无限大。
比起这些惶恐,顾尧岑觉得自己的那点委屈其实本就不值一提,喻玛丽说得对,林草草是年少无知,可她不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