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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闻郎骑竹马来(二)
    “连歌,连歌,你瞧我得了什么。”

    “是个兔子,可爱么,送你好不好。”

    “连歌,你不要再看书了,我一个人都无聊死了。”

    “后日中秋,我听宁伯说城中有庙会,你陪我去好不好”

    “连歌,听爹说,你要入太学,那你是不是不能再日日都陪着我了”

    “连歌,爹说你要走,你要去哪里,几时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院落里,春日杏花飘落满院,窗楞撑开,身着轻衫的少女手肘支着窗台看向外面。

    她在发呆。

    脑海里总是不经意地闪过很久之前的事情。

    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她就是靠着这些才能一直装作无事。

    可其实,她很想他,很想很想。

    连歌。

    她喜欢这样唤他。

    即使父亲同她说过很多次,要有尊卑礼数,应当称他一声兄长,但她也仍旧这般执着地唤他。

    对于这点,连歌也从不在意。

    他总是那么温柔,宠溺。

    她幼时不懂事,还曾捉弄过他,但他也都不会同她生气。

    印象中,他好像从没有发过脾气,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任何人。

    他性子温淡,喜欢的事物好像不多。

    除了看书就是调琴作画。

    年纪轻轻,俨然已活成了一个世外之人。

    他总是那么安静,安静的让她会忍不住想要把他拉到这吵闹世俗中来。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总是那么亲密无间。

    可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最为清楚。

    他离她很远,一直都是。

    即使每日见他,她也仍旧会生出一种,他早晚会离开的心思。

    而后来,他也的确如她所想,真的离开了。

    不安和无措,在那时候就已经深埋心底。

    她很怕,他不会再回来。

    尽管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可她仍旧觉得她对他的很多事一无所知。

    她只知他是她父亲挚友之子,被其父托付于她的父亲,但他原居何处,家中还有何人,是何门第背景,她全然不知。

    她是最了解他的人,也是最不了解他的人。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能让她一直待在他身边,时时看见他,就够了。

    而现在,他又回来了。

    他还说,他不会再离开了。

    黎清予正在出神着,嘴角情不自禁地就上扬了。

    她记得自己从前每回来葵水,疼的难忍了,就窝在连歌怀里哭。

    连歌好看的眉头就会皱在一起。

    也有只在那个时候,他从来都是平和的眉眼才会染上忧色。

    她没与人说过,她极爱看他为她变化,哪怕只有一点。

    这是仅有她一人能懂的小乐趣,那样即使是疼的要死,她也觉得值得了。

    “公子,这些小玩意,还要留着吗”

    刚刚换下一身衣袍,长身玉立的男子侧首,看向替他收拾房间的小厮捧着一堆小物件。

    全是些手工制的小动物小虫子,还有一些精巧的把玩。

    像是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纪连歌眉眼轻缓。

    “留着吧,这些可都是阿四搜罗来的宝贝,你若是将它们丢了,我怕是不能安宁了。”

    小厮闻言面色微变,忙道“原来是小姐的东西,那小奴再将其放回原处。”

    “放回去吧。”

    纪连歌颔首,理了理衣袖。

    出了院子,一路上遇得黎府的下人,自是被恭敬行礼,他也不端着,对每个人都是极为温和。

    他今日刚回来,府内自是要为他好生接风一番的。

    但眼下,他却并不远出现在那样喧闹的场合,府中各房人员复杂,他与他们一贯是不怎么亲近的。

    何况,黎太师入宫还未归府,想来是皇上那边有事拖住了,只怕到了饭点也不会放人了。

    “连公子来了,我这边去告诉小姐。”

    侍女见到他,忙欣然要去通报。

    纪连歌对她摇摇首。

    “不用了,我自行过去吧。”

    他这般说着,侍女无缘由拒绝,笑着退居院外,全当不知晓。

    踏进这方独立的小院落,他目光自然地被那满地的杏花引去。

    他知道,这并非是下人偷懒的原因,而是黎清予的喜好,她那时刚巧读了几首伤春感秋的诗词,便喜欢上了看落花铺满院子的样子,她说这样的意境最美。

    黎太师在这些方面也不会太拘泥于她,反正她在明面上没有失格之处就都会由着她。

    忽地一阵风吹过,有几瓣落下,在他的肩头。

    伸手,刚刚拿下肩头的花瓣,就听到一个清浅的笑声。

    抬首,就见那轻衫少女支在窗楞,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纪连歌微怔,继而抬步向她走了过去。

    柔软的靴底踩在粉白相间的花瓣上,那极轻的脚步声落在少女的耳中,竟随着心跳一起,他每向她走近一步,她的心跳都似漏掉了一拍。

    她伸手轻轻抚在胸口处,转眼,人已到了面前。

    他换了一身白衣,长衣广袖,样式轻简,再无多余修饰。

    她知道这样的衣裳多是平民或士人才会穿着,一般的达官显贵是不会穿的,他们认为穿贫民的衣服是自贬身份。

    然而这样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也仍旧是好看的紧的。

    “阿四在笑什么”

    他离得近了,声音也落在耳畔。

    黎清予伸手,越过他的额头,在他不明的注视下,捏着一片花瓣,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在笑你啊,你这般模样看起来,可真真算得上一个花花公子了。”

    她说着,又是一个偷笑,眉眼完成月牙般。

    纪连歌先是一顿,而后唇角微扬。

    “做个花花公子也是好的,还可风花雪月,风流于世。”

    他话音刚落就见她双眸一瞪,急道“你敢”

    说完,黎清予忙别过眼,好像是对于自己方才表现的太过急切有些不自在。

    纪连歌眼眸含笑,没有回她,而是伸手自她手中捏过那片花瓣,他的指尖微凉,在她的指腹划过,惹得她浑身一颤。

    他将那片花瓣拿在手中把玩,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黎清予被他瞧的有些难耐,禁不住瞪他一眼道“你干吗老这样盯着我。”

    纪连歌轻笑。

    “自是因为阿四好看。”

    一语落,便见眼前的少女脸颊蓦地染上红晕,一双清亮的眸子也不自然地瞥向一侧。

    “你、你离开许久,也与外面的人学坏了,都会拿话来揶揄人了。”

    她嘴上是这样说,可那微抿的嘴角却难以掩饰她喜悦的心思。

    “阿四知晓什么是真正的学坏么。”

    纪连歌却是没有否认,而是反问她。

    黎清予被问的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将那片杏花瓣贴在唇上,而后倾身俯首而下,脸颊上像是被羽毛滑过,轻轻的,痒痒的。

    那轻柔的触感只在脸颊上停留片刻,待她回过神时,面前的人已似无事一般站在那里,目光如常地看着她。

    只是怔了片刻,纪连歌便见到她的耳尖都在瞬间红透了。

    “呀”

    她后知忽觉地惊声,下一瞬他就看见她动作极迅速地用双手挡住了脸颊,整个人都埋进手指间,那模样,让他想到了一句话。

    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却是纹丝未动。

    “阿四。”

    “别叫我,别叫我”

    黎清予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脸,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先前没有反应过来的情绪在此刻全都涌了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烧着了一样。

    他,他怎么能那样她呢。

    真的是羞死人了。

    她听见他低低的笑,那声音仍旧是该死的好听。

    “你是想把自己闷死么。”

    纪连歌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她被迫地露出已经红透的脸,双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立即别开到一边。

    “阿四为何不敢看我”

    听他这样问,黎清予只是气哼哼地看向他。

    “你学坏了”

    真的是学坏了。

    她记忆中的纪连歌才不是这样轻薄的人。

    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人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他定是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学坏的。

    这般熟练。

    怕是早已沾染了许多其他女子。

    一想到这里,她的脸色立时便不好了。

    “纪连歌,你是不是也这样对别的女子了”

    她捏紧衣袖,脸上红晕未退,一双眼睛却是紧张兮兮。

    男子温润浅笑,目光不变地盯着她。

    “若我这般对别的女子了,阿四会如何”

    会如何

    黎清予当即变了脸色。

    “你若敢这样对其他女子,那我”

    “嗯”

    “我就哭给你看”

    几乎是刚说完,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他不承认也不反驳的反应,让她有些心慌,她真的怕,怕他有了其他女子。

    “难道你当真对别的女子”

    说话眼泪就要落下。

    忽而听见一声微叹,带着无奈和宠溺。

    微凉修长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她无法转开眼,只能被迫看着他。

    这般近距离地与他相视,可以将他的眉眼,神情看的一清二楚。

    心跳难免又是微漏。

    然而她眼中的水雾,却让她显得可怜兮兮。

    纪连歌声音低而轻缓。

    “见不到阿四的那些日子,只要一想着,阿四会一直惦念着我,就什么样的女子也入不了眼了。”

    他的身后,那杏树似是有感应般,任清风拂过,粉白色的杏花扑簌簌而下。

    在这一瞬,黎清予觉得,她眼中再也看不到别的了。

    是什么样的情绪,像烟花一般,在心头绽放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种纯纯的恋爱最不好写啊,我一个单身狗,哪知道啥是恋爱的感觉啊哭,感觉自己已经耗尽了脑细胞,我尽力了,大家不要嫌弃我。

    端午快乐

    今天双更

    昨天的评论看得我很感动,爱你们,么么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