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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南泗之境十二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打在池水之中溅起朵朵水花,虫鸣和鸟叫都消失在急雨之中,院中的芭蕉疯狂摇曳。

    柴行知看不清眼前的人,眼前一片模糊,貌若观音的少年还在一句接着一句说着那些被掩藏的秘密。

    眼前的光亮越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少年的脸落在眼中逐渐扭曲。

    “柴行知,雀翎不敢告诉你的,我敢,她既然骗我们,我也没必要遵守她那些承诺。”

    谢卿礼又道“你就是柴家第三任家主,当年你于一次历练途中被人蛊惑走火入魔,你父亲去救你却死在你手中,清醒过来后你疯了,神志不清活成了个魔头,是雀翎找浮煞门的家主帮你消除了记忆,打造了假的记忆。”

    “柴行知,你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活这么长吧,一个只是大乘的人却活了两千岁,你这般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

    柴行知茫然抬眼看他,雨滴砸在脸上,却像是锤在心尖。

    他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呢

    “我我我怎么可以”

    他跌跌撞撞后退。

    四周的黑暗像是要淹没了他一般,细细小小的刺重重扎入心尖,痛感蔓延顺着经脉涌向全身。

    为何他还活着

    他有什么资格活着

    凭什么他清清白白忘却一切活在世间

    手中的刀在颤抖,最终掉落在地,闷重的声响给了他最后一击闷击。

    他颓然跪坐在地。

    少年垂首睨着他,“柴行知,你就算是想以死谢罪也不是在现在,你可知因为雀翎让那人进了生死境,他在里面活了这般久,出来后成立浮煞门杀了多少人吗”

    “三家的灭门有她的一份力,同样,你作为得利者也该与她一同承受这罪孽,若你们找不到裴家、谢家和柴家的尸身,那我便一剑劈了这南泗城,将它翻个底朝天。”

    少年的声音实在太过冰冷,与他的外貌实在不符。

    柴行知仰首看去。

    天色太黑了,没有月亮,那些雨水砸在他身上,他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还是能感知到那道冰冷似毒蛇的目光。

    柴行知抖着唇“你恨我们,是吗”

    少年没应声。

    柴行知忽然笑了出来,越笑声音越大,大笑的声音盖过了噼啪的雨滴声。

    他的双臂撑地,肩膀颤抖,坠落在地的不知是泪珠还是雨滴。

    “你恨我们,你怎么可能不恨呢我也恨自己,我也恨自己”

    谢卿礼一言不发,站在雨中冷睨着疯癫的人,灵力罩替他挡住了砸下的雨滴,少年依旧洁净体面。

    直到许久之后,跪在地上的人撑着刀晃晃悠悠站起身。

    他的脸色煞白,在漆黑的夜里与厉鬼无甚区别。

    “谢卿礼,我跟你合作。”

    早已知道他的回答,谢卿礼神色未变。

    他淡声

    提醒柴行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最好警告雀翎,若敢动我师姐一根汗毛,我必拉着这整个南泗城的百姓给她陪葬。”

    柴行知知晓他不是在威胁,也知道他有这个能力,更知道他有这么狠的心。

    从见到谢卿礼的第一面,他便看出来这少年郎是个圣人面修罗心,他的道能修至这地步,剑下亡魂恐怕摞成了山。

    “谢卿礼,我和阿翎会赎罪的。”

    他丢下这句话离开。

    院中只剩下谢卿礼一人。

    他沉默地陷进无尽的黑暗,任由黑夜吞噬他,看着满地的尸骸血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天边一声惊雷炸起,雷电蜿蜒穿梭在夜幕之中,粗壮的闪电颇像他渡劫那日。

    他有些冷了,已经入了深秋,夜间太冷了。

    冷的他浑身发寒。

    他转身看向身后紧闭的房门。

    那人就在屋内沉稳睡着。

    想见见她。

    他小心推开门,兴许是知道他在隔壁无人敢来动他们,她并未上锁。

    谢卿礼跨步进去,屋内燃着安神的熏香,她不管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这香,与她身上的气息很像。

    屋内暖和,桌边的灯还没燃尽,微弱的烛火照亮了卧室一角。

    谢卿礼来到榻边,少年跪地坐下,安安静静看着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人。

    她中了迷迭香,以她的修为抵挡不住这种迷香,此刻睡的十分安稳。

    薄被只盖住肚子,一角还垂落在地,她只穿着中衣,也不知睡着时候冷不冷。

    谢卿礼将掉落在地的薄被拾起,耐心拍干净后为她掖好,将横躺在榻的人严严实实裹住。

    他拉过她的手腕为她清理着身体中残留的迷迭香。

    屋里很安静,只剩下外头传来的雨滴声,混着隐约的雷声。

    他趴在她的榻边看着她,凤扣被搁置在枕边,她的呼吸声规律像是小猫,莹白的脸颊在烛光的映衬下模糊又柔和。

    “师姐。”

    谢卿礼低声喊了句,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忽略不计。

    “嗯”

    睡着的人下意识应了句,也不知是在回应他还是睡憨了。

    谢卿礼笑了声,眼眸弯起似是极其愉悦的模样。

    他拉过她的手紧握在掌心,下颌抵在手腕上看着她。

    “师姐,我很想他们。”

    少年的目光虚妄没有焦点“你说我是不是个废物,害他们为护我惨死,连他们的尸身都护不住,死了也没个收尸的人。”

    这次她没有回应,她睡的很沉。

    “师姐,我好累啊。”他拉起她的手,将脸颊贴在她的掌心,一滴眼泪顺着鼻梁掉落在她的掌心,又沿着玉白的手腕淌下滑入衣袖之中。

    “可我没有资格累,我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我的舅母死前怀了孩子,可她选择与我舅舅死守谢家战死。我的外祖父外祖

    母死在一起,为护我和阿娘离开。两岁前的我其实是在裴家生活的,那时灭门之时我没有记忆,只听说裴家两位当家,我的祖父和祖母派人护送我和阿娘一路逃回谢家,南域谢家一贯隐居,那些人不知道谢家在哪里,我也因此又躲了两年。”

    “这么多年了,师姐,都过去这么久了啊。”

    他跪坐在地,枕在她的榻边,两人的脑袋挨的很近。

    他的鼻息间都是她的气息,清甜芬芳,带着股无尽的安心和温暖。

    “我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你了。”他小声说着“师姐,只要有你在,我可以有勇气做任何事情,所以你不要离开我。”

    一直没人说话,只有浅淡的呼吸。

    他闭上眼,枕着她的掌心靠在她的榻边。

    眉上忽然传来柔软的触碰。

    细细摩梭着他的眉峰,又顺着来到眼角,小心又坚定地替他擦去那些眼泪。

    他抖着长睫睁开了眼。

    她侧躺着,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只是双目依旧倦怠无神,迷迭香的药劲还没散去,她的意识尚未清醒。

    或许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为他擦去眼泪。

    “师姐”

    她喃喃问“你怎么哭了”

    云念反应不过来,困倦的不行,眼皮像是在打架一般想要闭眼,但耳边一直有人絮絮叨叨说着话。

    她睁开眼便瞧见他在榻边,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水,她的腕间都是他落下的眼泪。

    一只手被他的脸颊靠着,她只能翻过身来用另一只手替他擦去眼泪。

    “师弟,谁欺负你了吗”

    为什么要哭呢

    她实在想不明白,分辨不出这是不是梦境,也不知晓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一边疯狂想睡觉,一边又想为他擦眼泪。

    可他的眼泪越擦越多,她从未见过他哭成这般。

    一滴一滴,断了线般。

    她根本擦不干净他的眼泪。

    他就专注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淌满了泪水,随着他无声落泪,她的心也好似被揪紧了一般。

    云念急了,慌乱撑起上半身拿衣袖为他擦泪。

    “你别哭了,你别哭了,我难受我也想哭”

    她太过困倦,可他这般哭着她根本没办法去睡觉。

    “师弟,你别哭,谁欺负你了”

    可他不应声。

    她愈发凑近他,因为侧躺着仰身的动作,本就宽大的中衣领口敞开滑下,露出冷白的肌肤和圆肩,以及隐约的一角小衣。

    红痣掩盖不住。

    她越急,那颗痣颜色越来越浅。

    谢卿礼愣愣望着那颗变色的痣。

    它变浅了。

    他以为这辈子永远看不到它变化。

    “师姐”

    “呜呜你别哭了,你哭的我心疼我也想哭”

    大颗的眼泪又从她的眼眶落下,他下意识去接她的眼泪,滚烫的泪水唤回了他的意识。

    心尖蔓延上一股难言的滋味,汹涌澎湃淹没了他。

    眼泪是温热的,他的心是狂跳的。

    狂喜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欺身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师姐,你喜欢我是不是,你如我一般。”

    “你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师姐”

    她有些懵,还在哭兮兮为他擦眼泪“呜呜你别哭啊,我好困,你哭的话我睡不着”

    他单膝跪上榻,高大的身躯将她牢牢箍在怀中,遮蔽了唯一的烛光,云念本就模糊的视线越发不清晰。

    他吻去她的泪水,一贯冷静的人在这一刻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语调急切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师姐,师姐你喜欢我。”

    不喜欢他的话同心痣根本不可能变色。

    可她反应不过来,满脑子都是他方才哭的模样。

    他在这时候压上来,一手垫在她的脑下,一手捧着她的脸颊,少年的唇冰凉压上,一股脑冲破关卡触碰到香津。

    清淡的竹香混合在唇齿间、鼻息间,丝丝缕缕无法逃离。

    云念很困,完全抵抗不住那点药劲。

    但唇瓣被勾住,想要躲避的柔软也被他缠紧,急切的吞咽和低沉的喘息在耳边回绕,动听到她一朝抛弃了所有的理智,心甘情愿化身纣王。

    少年的衣领被人揪住,又无助松开下滑环住了他的腰身。

    他的身上好香,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气息,太过干净纯粹,成了谢卿礼的形容词。

    好像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体香。

    阵地不知何时转移到了颈间,又滑向圆肩最终落在那颗痣上,并未再往下走,也并未再有别的动作。

    同心痣被他细细吻着,云念越发困了,与他十指相扣。

    她侧首看去,他的手背青筋突起,手腕间红绳规规矩矩戴着,灵火珠里的火焰还在跳跃,一跳一跳的让她越发懵。

    他从始至终没有去解她的中衣,只沿着散开的衣领细细密密流连忘返。

    少年离开又覆上了她的唇。

    云念很困,困得不行。

    像是八辈子没睡过觉一样,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困。

    但他在亲她。

    在睡觉和与他亲亲之中,困鬼想也不想选了后者。

    她喜欢和他亲亲。

    他好香,哪里都香。

    银线顺着下颌淌下,又被他擦去,转而又扣向脑后压迫困鬼仰头,直到她的唇瓣没了知觉,她忍不住推了推他。

    他顺从起身,也知晓自己今晚过分了。

    少年居高临下望着怀中的人,她未施粉黛乌发披散,冷白的脸通红,乌黑的眼眸水亮,连带着下颌都印上了些痕迹,细细密密延伸向下。

    是他留下的。

    “谢卿礼,我要睡

    唔”

    他又覆了上来。

    来回几次后她彻底没了力气,任由他亲了大半晌。

    直到最后困鬼一脸麻木,少年靥足放过她。

    云念捂着嘴哭你是朕的妲己吗,要来勾引朕,想要朕亡国”

    少年闷笑几声,翻身脱鞋躺在她身侧,将她搂进怀里。

    “嗯,只勾引师姐。”

    云念侧过身缩在他怀中,颇为自觉地抱住他的腰身“我要睡觉了我好困,我怎么这么困啊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谢卿礼没应声,掌心贴在她身后为她输送灵力。

    迷迭香的药力不好解,她恐怕要睡上许久。

    她缩在他的怀中,谢卿礼脱去外衫只着中衣,并未盖被子,隔着被子将她搂进怀中。

    其实很冷,这个天气不盖被子又加之他的体温低,但他怕冻到她。

    他身上太冷了。

    “师姐。”

    她很困,几乎要坠入梦乡,却还是下意识回答“嗯”

    “你喜欢我,你自己知道吗”

    困鬼反驳“我没说喜欢你。”

    “嗯,嘴没说。”少年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眼眸弯成月牙,“心说了。”

    她的心说了喜欢他。

    同心痣替她转达了。

    有同心痣,她永远走不了。

    只要同心痣变了色,她会一直在他身边。

    “师姐。”

    “你好烦。”

    “师姐明天醒来会生气吗”

    “会,因为你吵我睡觉了。”

    “嗯,我的错,那师姐明天打我。”

    “好,打死你。”

    她睡熟了。

    谢卿礼将她抱着他腰身的手塞进薄被,连人带被箍在怀中。

    “师姐,我会对你负责的,这辈子就守着你一人过。”

    他知道自己今晚冲动了,本来满心的绝望与悲痛,可看到同心痣变色的那一刻,巨大的欢喜将所有理智击垮。

    或许她的喜欢还没到爱那一步,也远不及他的心意,但即使只是一点也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他不是在乎世俗的人,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杀戮道蚕食他的人性,若不是道心还未破碎,他早已入了魔。

    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想留下的人也会想尽办法紧紧攥在掌心。

    同心痣也好,之前的次次引诱与今晚的强势也罢。

    他都不会后悔。

    “师姐,睡吧。”

    少年垂首,轻轻啄了啄她的唇瓣。

    她睡的无知无觉,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柴行知淋着雨回到了小院。

    雀翎早已睡熟,她对他毫无防备,他出来之前便点了她的穴位。

    他看着自己满身的雨水,沉默着去了隔间清洗。

    青年乌发半湿,墨色中衣衬得脸色惨白,暖热身体后才敢上榻搂住她。

    她背对着他,柴行知将她的穴位点开。

    他抱着她想了许久,这张脸在心里放了几百年,他对她太过喜欢,愿意为了她赴汤蹈火去死,愿意为了她永远留在这座城。

    雀翎在他的心里是美艳的,外表看着冷酷,实际心肠软的不行,在南泗城这一千多年来是她在守护这座城。

    他与她成婚那日,她哭的梨花带雨,他连洞房都没入小心抱着她哄了一晚,也不知她为何会哭。

    原来是这样吗

    他们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甚至可能相爱。

    而他疯了,忘记了她,忘记了所有人。

    她不知花费了多少功夫才想办法救回来他。

    他对她而言是不是拖累呢

    一个千年大妖,世上仅剩的一只玄龟,寿命无限长的妖却爱上了他一个大乘期修士。

    她被浮煞门拿捏,是不是也有他的原因

    “阿翎。”

    他低声唤了句。

    本是低声呢喃,本不打算有所回应。

    可怀里的人却动了动,迷茫睁开眼。

    瞧见撑起胳膊看着她的人,她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快速反应过来。

    雀翎翻身与他面对面“行知,怎么还没睡”

    柴行知握紧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暖着。

    “没事,梦见了些往事忽然醒了。”

    雀翎有些想笑,问他“梦见了什么”

    柴行知看了她许久,忽然将她拥进怀中“梦见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种花,搞得浑身都是泥土,我说你不会种便上前帮你。”

    怀中的人身子一僵。

    柴行知接着道“你说最喜欢今芒花,可是不知道怎么养活它们,刚好我也会种今芒,我便自告奋勇时常帮你,于是我们便顺理成章相爱,成婚,相伴终生。”

    “怎么突然梦到这些”

    柴行知问“阿翎,你想不想见见外面的世界”

    雀翎惊慌抬头“你想离开吗”

    她很慌乱,美目中是掩盖不住的急切。

    她害怕他离开。

    柴行知温柔轻笑,替她捋起鬓边散落的乌发,掌心描摹着她的侧脸“我不会离开你,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

    雀翎松了口气,抱紧了他的腰身“行知,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吧,南泗城很好的。”

    柴行知应“好,生活一辈子。”

    他笑着,可眸中却有浅浅荧光闪烁。

    雀翎一颗心不知为何在狂跳,下意识揪紧他的中衣“行知我们说过会永远在一起的等那几个少年从生死境中出来,我便将山重新托上去,我们就安静生活在这里好吗”

    柴行知看着怀中的人,目光一如既往温和“阿翎,生死境中究竟有什么呢”

    雀翎笑着回“

    我说过许多次,我不知晓啊,我也没进去过。”

    “那几个孩子若进去还能活着出来吗”

    “我不知道。”

    柴行知抚着她的脸,“阿翎啊,你心性纯善,我知晓你爱南泗城,你愿意为了我们去死,可是阿翎,我们不愿意拖累你。”

    “人不是只有自己的小家,我们是这世间的一份子,是要与它共同存亡的,若那几个孩子真是来救世的,阿翎,你该帮他们,我也该帮他们。”

    雀翎艰难吞咽“行知你怎么了是他们与你说了些什么”

    她的眼中满是试探与惊慌。

    柴行知看的一清二楚。

    一颗心沉在谷底。

    “行知”

    “没有。”他否认,“他们没有说什么,只说外头有浩劫,希望进入生死境寻到解决办法,因此来找你帮忙。”

    雀翎松口气,扑进他的怀中。

    他的气息依旧还是那般温暖,是一股青草的清新。

    她深深嗅了下,心下的慌乱终于平稳。

    “阿翎,我希望你帮他们。”

    他说。

    雀翎没应声。

    柴行知又说了句“不要将自己困在南泗城了,若这世间真有场浩劫,南泗城和我,你都留不住的。”

    雀翎忽然握紧了手,指甲深陷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的大脑空前清醒。

    “阿翎,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翻身压上来,吻上她的唇,雀翎下意识回应。

    男子的声音回荡在屋内

    “所以阿翎,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顾及任何后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生当相随,死亦不悔。”

    在云念醒来之前,谢卿礼起身穿好衣裳,将她蹬开的被子拉了拉。

    少年来到小院,雨早已停歇,只剩下遍地尸骸和血水。

    他漠然看了眼,渡劫的威压逼下,那些尸骸化为澧粉,连血水都没剩下,血雾散在空中又被一阵风吹走。

    他使了个清洁术,尚未干涸的血水消失不见,小院又是以往那般干净整洁的模样。

    他踩着步子来到院中的石椅旁坐下,安静地等着屋内的人转醒。

    一直到正午过去。

    最先醒来的是江昭,他拉开房门微微转头,嘟嘟囔囔道“昨夜睡的好沉啊,竟然一觉睡到大中午。”

    刚说完便看见了院中坐着的少年。

    江昭挑眉“你醒来了为什么不叫我们啊”

    谢卿礼头也不抬自顾自喝着煮好的茶“瞧着师兄睡得熟便没喊。”

    江昭戏谑道“呦呵,怎么变贴心了。”

    他来到谢卿礼身前坐下,熟络地倒了杯茶水,漫不经心问“她们还没醒”

    “嗯。”

    “啧,云念睡到这时候就算了,阿楹不应该啊。”

    “兴许是这几日太累了,师兄等着吧。”

    江昭便坐着与谢卿礼一起等,这期间他时不时与谢卿礼说着话,他说十句谢卿礼回一句。

    说到最后江昭口干舌燥,一脸复杂的看着谢卿礼。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他提醒:谢卿礼,云念是个话痨。”

    谢卿礼回应:“嗯,我知道。”

    “你话这么少,没想过接不上她的话,她会觉得你无聊吗”

    少年抿茶的手一顿。

    他放下了茶。

    他看了过来。

    江昭笑嘻嘻“怎么样,要不要师兄给你出谋划策一下”

    少年的黑眸沉沉看着他。

    江昭锲而不舍“云师妹这人爱吃爱玩,不过你有钱可以养得起她;她喜欢上山摘果下河摸鱼,那你就陪着她,切莫跟我师父一样管着她;她话很多很密,你千万不能烦躁,必须要句句有回应。”

    “嗯,还有呢”

    “她喜欢睡懒觉,在她睡醒前你不要去烦她;她有时候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我们都没听过,那你就得记住,在她下次说之时接上话;她这人心肠软,喜欢打抱不平,她要打谁你就去锤爆他。”

    “嗯,我记下了。”

    “还有还有”

    谢卿礼听的颇为认真。

    江昭滔滔不绝的模样宛如军师。

    直到最后,江昭放下茶杯,一语总结。

    “简而言之就是,顺着她,宠着她,她指哪儿你去哪儿,她要打谁你就按谁,她要干啥你就陪着,别顶嘴别阻止别拒绝。”

    “好,师弟谨记。”

    两人都没注意房门何时打开。

    直到一声诧异的低语打破了这副诡异却又和谐的画面。

    “阿昭,谢师弟,你们”

    江昭和谢卿礼不约而同看去。

    苏楹打开了门。

    她愣愣看着对面的某处。

    江昭和谢卿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云念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望着两人。

    谢卿礼端茶的手一紧,险些把茶杯捏碎。

    江昭瞬间站了起来。

    云念“你这么会出谋划策,当时表白时为什么还要来问我,抓着踏雪峰几个师兄师姐问了个遍,吓得三天没睡,还没有等苏师姐同意就把玉戒套在她手上了”

    江昭“”

    “师姐。”

    少年也起身朝她走来。

    云念下意识后退。

    他一怔,脚步也停了下来,喉结微微滚动。

    云念喉口一紧,昨晚的事情像是梦又不是梦,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困成那样,连眼皮都睁不开,可却还是想要为他擦眼泪。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江昭和苏楹也意识到了不对。

    还没问出口,便见少年大步进了房门,步伐决然毫不犹豫。

    他拉着云念的手推着她进屋,甩手关上了门。

    关门的声音很重。

    啪嗒

    是门锁扣上的声音。</p>